第16章 你們不告訴我我就去死
你不是也去了麽……趙娅說她去了……照片加上趙娅的話，是不是可以證明班上的人都在騙她？
洛陽抿了下唇，又問：“那……我那陣子有沒有生病？”
“嘿，你今天是怎麽了，是故意考我在不在乎你？”趙娅聲音中帶了些莫名其妙，但估計又覺得洛陽是在跟她開玩笑，說的時候又含了笑。
該怎麽跟她講呢？洛陽糾結，這事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就算她實話說了趙娅會信？況且她自己都理不清這其中的狀況，又怎麽跟趙娅解釋？
失憶這麽瑪麗蘇的橋段，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沉默中，趙娅似乎緊張起來，接連追問她：“洛陽你到底怎麽了……說話呀別吓我！”
洛陽啞着聲音說：“你先告訴我我那時候有沒有生病好不好？我……”用力閉上眼睛，捂着額頭痛苦的搖了搖頭，“我有點記不清那時候的事了……”
“怎麽會記不清，是那次生病的原因麽？”趙娅的聲音聽起來很擔心她，呼吸聲沉重，“那時候你确實生病了，那次寫生我沒去，還是開學之後聽說的，你到了那裏沒多久就病倒了，中途帶隊老師親自将你送回家……”
她頓了頓，似乎有些遲疑：“有一件事，其實我想說很久了……那個暑假之後你變了很多，我一直想問你發生了什麽，但後來你去上了心理學的課之後就好轉了，我也就沒再提這件事。”
洛陽搖頭：“我不知道……我記不得了，那次寫生那次生病我完全記不得了，就連……就連……”
“就連什麽？”
就連大三剛開學時困擾着她的那些情緒都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時候狀态很不對勁，因為不好過所以她幾乎沒有回憶過那段時期的情況，現在想來為什麽會變成那樣，是個謎。而之前的她完全将此事忽略了，忽略得理所當然。
但這些她不想告訴趙娅，萬一真的是她精神出了問題，她不希望別人知道。
“沒什麽，不重要了。”她抿唇笑了笑轉開話題，“你最近還好吧？”
“挺好的……不過你真的沒事？”
“沒事，就是最近壓力大腦子有點亂……有些事不确定所以想找人确認下。”
趙娅應該是依舊不放心，但嘆了口氣沒再追問。洛陽和她閑聊了幾句就把電話挂了。抓手機的手無力垂下，她覺得這事可能比想象的複雜。要回去問爸媽麽？
又坐了會，系上安全帶發動車子回家，還是從長計議吧。
***
到家，爸媽居然都不在，她也沒心思追究他們去哪了，回房把包一丢爬上床，抱着枕頭把臉埋進去，呼吸因為鼻腔胸腔擠壓而受阻，她就用力大口吸氣，空氣吸進去慢慢将心裏的事擠出來，放空了好久那些事潮水一樣兜頭澆下來，她猛地翻身坐起，用力揉搓頭發。
頂着一頭亂發眼神茫然頂着床尾今早試穿後沒有收起來的一堆衣服，心情突然很煩躁。她後悔了，如果不去參加這個同學聚會是不是就不會知道這些，不知道這些那她還能傻樂着過日子，現在這麽一鬧，還怎麽樂？
“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怎麽會想不起來呢？”她用力敲自己的腦袋，好像這麽敲能把記憶敲回來一樣。敲多了之後頭暈，嗚咽着直直向後倒下去，結果後腦勺磕在床頭板上，咚一聲悶響，聽得她都心疼自己。
疼痛從一個點開始往四處發散，她腳踩着床将身子往下挪一點躺平，伸手扯住被子翻身一滾把自己卷進去，吐絲結繭的蠶一樣扭動幾下就不動了。盯着被套上的花紋，悶悶地呼吸。
時間動若脫兔，一眨眼就跑到了下午，洛陽卷在被子裏睡着了，醒的時候滿頭大汗，被子好像比之前卷得更緊，感覺有點透不過氣，掙紮着從被子裏探出頭來，用力喘息。
某一個瞬間突然覺得日子怎麽過得這麽憋屈，實打實和她有關的事怎麽就還不能明着問了？想着想着又覺得委屈，剛才睡着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裏她以 “你們不告訴我我就去死”的壯烈姿态去找爸媽談判，結果爸媽冷冷看她一眼丢給她一句話：“死一個給我們看看。”仔細想想，她剛才并不是熱醒的，應該是被爸媽氣醒的。
翻身一把将被子拉過來團進懷裏用力揉搡，下巴擱在被子拱起的一個角上，扁扁嘴。
要爸媽真這麽對她，那她肯定不想活了，可死又不敢死……真窩囊啊，難怪充其量只能過過肥皂劇的日子，一遇上懸疑片劇情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擡腳又踢了被子一腳，恨恨的想：不逼自己一把哪個主角能逆襲，不都是逼上絕路才絕地反擊麽？
爸媽那邊是不指望了，要說早跟她說了。之前她懷疑自己忘了什麽的時候家裏也早就翻過一遍，完全沒有線索，那時候她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麽亂翻一器，現在知道可能跟12年那次寫生有關，但細細回想一遍，确實今天是第一次看到聽到相關內容。
班裏那些同學應該也靠不住，不知是什麽原因要騙她，既然騙過那就不能再相信，現在要弄清此事只能靠自己。
中飯沒吃，肚子咕咕叫得翻來覆去，像有個熊孩子在胃裏打滾撒潑鬧着要吃東西。她嘆口氣爬起來，很有些感慨，都這時候了居然還會覺得餓，看來事情也沒嚴重到無法解決的地步。
起床一看時間已經四點多，這時候吃午飯似乎不大合适了，啃了兩片面包片，給老媽打電話問他們回不回來吃飯，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她系上圍裙開始準備晚餐。
站在水池前削土豆皮，削着有點走神，這事如果要查的話應該從哪裏開始？記得曾經看過相關失憶症的治療，如果不是損傷性失憶，舊地重游有助于恢複記憶。
所以，她應該先去那個寫生基地看看。
阿壩州在四川，之前蘇和說他想要去川渝一帶，如果一個人去爸媽肯定不準，而她也沒有獨自出門的經驗，蘇和又希望她能同行，那麽兩人結伴豈不是完美的選擇？
想着一激動，手裏土豆打滑脫手而出掉進水池，撞得不鏽鋼水池哐一聲響，而她猛然回神，刨刀往水池裏一丢，打開水龍頭匆匆洗了手在圍裙上擦着跑回房拿手機。
心動不如行動，她要趕緊告訴蘇和她考慮好了願意跟他一起去，免得夜長夢多又出什麽岔子。
從包裏翻了手機直接盤腿在地板上坐下打開微信翻找蘇和，看到“一萬二”這個備注吸口氣，一直忘了給他改過來……之前對他沒所求，所以也無所謂，現在感覺要去舊地重游還得指着他，心虛得立馬調出備注修改界面将“一萬二”删掉，然後有點犯難，改成什麽呢？
糾結了一會，本着讨好的心态打出“蘇大神”三個字。
返回聊天界面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直奔主題似乎目的性太強，萬一蘇和生疑問起來也不好回答。
一糾結吧，就沒來得及打字，聽見開門聲，爸媽回來了。
本想先在房裏躲一會，結果爸媽一進門就喊她：“陽陽快出來，外婆來了。”
洛陽一聽忙站起來，手機往床上一丢跑出去接外婆。
外婆打小就疼她，自從外公車禍去世之後外婆就一個人獨居，媽媽和三個舅舅商量之後決定周末輪流将老人家接到家裏住兩天，不過那是外公去世頭兩年，之後外婆嫌麻煩也就很少出門了，難得今天來，洛陽哪還能躲房裏。
笑着迎出去，外婆一看她打扮笑眯眯的說：“我們家陽陽越來越懂事了，這是要做晚飯給外婆吃麽？”
“媽，您別被她給騙了，做飯能做到房裏去啊？”洛媽媽将包放到沙發上，說着走過來。
洛爸爸把回來時買的菜提進廚房，聲音從廚房裏傳出來：“陽陽，你土豆皮刨一半幹嘛去了？”
洛陽才想起廚房裏有個攤子沒收拾，吐吐舌頭對外婆做個鬼臉，急忙忙跑進廚房，将站在水池前的老爸推開：“放着我來，今天給你們露一手！”
洛爸爸将蝦和魚放進較小的那個水池裏，洗了把手點着頭說：“那就都交給你了。”說完轉身出去。
洛陽鼓起腮幫子，她只想做個酸辣土豆絲而已，為什麽要說都交給她了？
挑着眉轉回去繼續刨土豆皮，從水池裏抓起幾乎已經刮幹淨的土豆又補了幾刀，刮的時候覺得有點奇怪，水池裏的土豆皮都去哪了？
探頭一看才發現水池下水口的濾網不知道被誰拿走了，所以那些失蹤的土豆皮此刻應該在下水道裏……吞了口口水扭頭朝外面偷偷看了眼，爸媽陪着外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趕緊把剩下幾塊皮都撸進下水口毀屍滅跡，然後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拿起窗臺上的濾網放進去，開水龍頭沖洗土豆。
正給土豆切絲，聽見母親喊她：“陽陽，你電話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