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和你想的那個比呢，誰帥？
電話是楊越打來的，洛陽看了眼時間，五點不到。
這個點楊越居然有空找她，挺稀奇。
接起電話，聽見楊越語氣輕快說：“今天我提前下班，出來吃火鍋吧？”
“今天不行，外婆來了要陪她。”
楊越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突然找她肯定不光是約個火鍋這麽簡單。
聽她說了聲“真不巧”，洛陽低頭扯着身上的圍裙等她下文。果然頓了頓之後，楊越說：“其實除了吃飯，還想找你聊聊蘇和的事。”
洛陽正摳圍裙前面口袋上的蝴蝶結，手一頓。
蘇和又怎麽了？
還打算跟着他去四川的，他可不能出什麽岔子。
皺着眉繞過床尾走到窗前，隔窗看着外面成團的雲，低聲問：“什麽事？”
“其實也沒大事，就想讓你下周說服他過來複檢一次，我想知道他目前的情況。”
“他的情況我不是都轉告給你了麽？”
“我想當面跟他聊聊，不再确認一次不放心。”
洛陽伸手抓着飄窗的邊緣，為難的吸口氣：“他……恐怕不是很樂意去你們那裏……”
“我當然知道他不樂意，所以讓你去說服他啊！”
楊越說得理所當然，好像她去蘇和就一定會聽一樣。都能想象出去跟蘇和提這件事時蘇和的臭臉，她還指着跟他一起出去的，這種容易惹毛他的事還是不要做的好。
于是直接拒絕：“我勸不動他，你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洛陽——honey——陽陽——”楊越在電話那頭軟着聲音叫她，“這事只有你能幫我，你就試試好不好？”
洛陽撇嘴：“叫霸霸都沒用！”
“……”楊越沉默了一會，“當真不肯幫？”
“蘇和是真勸不動，最多下周一我去跟他媽媽說說，看能不能行。”
楊越笑起來：“我就說你不可能不幫我的！”
其實洛陽覺得就算是讓蘇母去勸估計也不會有用，蘇和現在的狀态看起來很好，他完全有理由拒絕去複診。但不答應楊越估計會說到她答應，反正最終結果都一樣，與其被楊越說服不如先妥協答應了，反正成不成她沒打包票。
又閑聊幾句，聽見母親在外面喊她：“陽陽，電話還沒講完麽？”
“先不說了，我媽喊我吃飯。”
“那行，如果蘇和答應過來複診提前告訴我。”
“行。”
挂掉電話洛陽沒有馬上出去，又在窗前站了會，心裏面總覺得有什麽不大妥當，但又一時想不明白，拿手機輕敲手心，覺得今天糟心事太多整個人都不對勁，可能這種心情不是因為蘇和的事吧。
擡手揉揉鼻子轉身出去，不想這麽多了，出去陪外婆吧。
她進來這麽久估計晚餐爸媽已經做完一半了，索性解了圍裙往餐椅背上一搭，朝坐在沙發上的外婆過去。外婆笑着對她招手：“陽陽快來讓外婆好好看看。”
洛陽連蹦帶跳到她面前張開雙臂轉一圈，歪着腦袋對她笑，甜甜叫一聲：“外婆，你看我有沒有變漂亮！”
“漂亮漂亮，我們陽陽最漂亮！”外婆拉她在身邊坐下，抓着她的手一邊輕撫她手背一邊誇她，“聽你媽媽說你要出書了，我們陽陽真棒！”
“那是！”洛陽把頭往外婆肩上一靠，撒嬌似的說，“也不看看是誰的外孫女！”
外婆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洛媽媽端着菜從廚房出來，看她們祖孫倆笑作一團，揚聲問了句：“說什麽呢這麽高興？”
外婆調皮的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不告訴你！”
洛陽直起身，看着外婆臉上笑意不減，但她發現自己雖然陪外婆在這說笑，但心思卻沒沉下來，腦中時斷時續總會想起蘇和來，想怎麽說服他去複查，想怎麽答應跟他去四川比較自然……想了很多，但就像弱信號時的收音機，時斷時續滋啦滋啦，經常還錯頻跳出外婆的聲音。
她覺得她有點明白精神分裂症患者的世界了，整個人像被割裂成兩個部分，一個陪着外婆嘻嘻哈哈，一個抓頭搔耳愁眉不展。
确實夠折磨人的。
***
餐桌上洛陽也心不在焉，幾次走神被爸媽發現，外婆身子往洛媽媽跟前湊湊，低聲說：“陽陽是不是談朋友了，這魂不守舍的。”
洛媽媽精致畫過的眉毛一挑：“不會吧，她什麽都沒跟我們講過！”語氣中頗有些不痛快。
外婆倒是比她開明，擺擺手說：“陽陽這麽大了，談個戀愛還得跟你們報備？按我說，你們就是管她管得太緊，她才不敢告訴你們的。”
洛陽低頭扒飯沒注意她們的話，開飯前她想到一個自以為絕妙的辦法，打算周一去找蘇和做個交易，只要他肯去複診她就陪他去四川，但後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萬一複診出來沒問題蘇媽媽不反對他出去，那豈不是就沒她什麽事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樣的情況發生！
一激動右手抓着筷子直接拍在桌上，拍完自己一愣，爸媽外婆也都一愣，三雙眼睛朝她盯過來，洛爸爸皺着眉：“怎麽回事，吃飯拍什麽桌子！”
洛陽倒抽口涼氣，捧碗那只手開始抖，要命，這怎麽解釋？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俗話确實不是瞎說的，就在她一時找不到話搪塞時，外婆出來幫她打圓場：“別那麽兇，養了女兒不是用來兇的。”
洛陽低着頭不敢作聲，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把持住不能再這麽魂不守舍，這些事等夜深人靜再考慮不遲，外婆難得來而且還這麽護着她，從任何角度看都不應該想着一個外人而忽略了她。
外婆就坐她旁邊，夾了塊清蒸帶魚到她碗裏，放下時筷子敲敲她碗沿：“陽陽你也是，吃飯的時候專心點，心思太亂要消化不良的。”
洛陽點頭，夾起帶魚咬一口。在心裏嘆氣，今天可能注定要消化不良了。
***
吃過晚飯，盡量保持專注陪外婆出去散了會步，回來又看了一集電視連續劇。
外婆時髦，看的居然還是目前大熱的都市商戰劇，洛陽也在追，因為男主是她男神。
看到男主出場時，什麽蘇和什麽四川，都抛到九霄雲外，只剩下男神的盛世美顏和不斷吞咽的口水。
外婆伸手揪揪她褲腿，她扭頭，看到外婆對她擠眼睛：“是不是很帥呀！”
洛陽連連點頭：“帥！”
外婆也點頭：“我也覺得這小夥子長得怪好看。”
洛陽瞬間心花怒放，自己男神被外婆肯定了，那可不得和自己對象被認可了一樣是喜大普奔的事！
“那他，”外婆反手大拇指指指電視屏幕，“和你想的那個比起來呢？”
想的那個……蘇和？洛陽先是一愣，繼而屁股下面裝了彈簧一樣跳起來，很誇張的說：“我誰都沒想，外婆你怎麽這麽問啊！”
說完就後悔，這麽激動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智商和心事看來是成反比的。但話都說了，只能硬撐。
外婆盯着她笑了會，什麽都沒說，只是眼神中寫滿了“我懂我懂”，洛陽很憂傷，外婆啊外婆，你一定是想歪了……我想蘇和可不是因為喜歡他，況且他怎麽和男神比嘛，雖然長得也還成……回想一下蘇和的模樣，居然沒忍住心頭撲通了下，渾身一哆嗦，告誡自己堅決不要深究這個問題。
是個坑，保不定就掉下去被埋了。
***
老年人睡得早，八點半外婆就睡了，洛陽不想給爸媽提問題的機會，她現在自己還一肚子問題。她怕被爸媽問東問西會一激動沒忍住問五年前寫生的事，所以外婆睡了之後也急匆匆洗了澡進房間。
房門一關，倚着門背擡手捂眼睛，溫熱的掌心熨帖雙眼，洗澡都沒能放松下來的神經自然也不會因為這一點點溫度而有所改善。
她現在急欲想明白一個問題：要不要讓蘇和去複診。
又靠了會，到寫字臺前開了臺燈坐下，翻開速寫本準備做個速寫練習來平複心情。從筆筒抽了支鉛筆，筆芯鈍了，開抽屜翻卷筆刀卻怎麽都找不到，越翻情緒越煩躁，用力一把将抽屜推上，聲響很大也不知有沒有驚動外面的爸媽。
兩手捏緊拳頭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一擡頭看到卷筆刀就在筆筒旁放着，她伸手去拿筆時都有可能碰到了，居然會沒看見……
用力捂住眼睛，從來不知道自己遇上事情時會這麽方寸大亂，按這種狀态，即便是查清楚了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恐怕也沒有那個能力去承受。
抓持鉛筆将筆尖對準自己，筆芯在臺燈暈黃的燈光下看起來竟然有幾分冷冽。将筆尖在心口比了比，心說不知道鉛筆能不能殺死人。
想完，筆在手中靈活一轉，低頭在紙面畫下一條橫貫左右的直線，在線上方靠近紙的頂端寫下“五年前”線下方靠近低端寫下“現在”，再畫一條豎線将它們連起，橫豎兩條線呈一個交叉十字将紙分成四個部分。筆在交點處頓了頓，寫下一個“我”。
頓了頓，又在後面寫下兩個字：是誰？
連起來是：我……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