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快,嘴巴閉的緊緊的,任你風吹雨打就是不開口。

“哈哈!不可妄言,寧女史很快就能知曉。”白驀然撫着下颌,似笑非笑,一副拿糖逗孩子的模樣,他生性如狐,最喜逗弄人,尤其是聰明人,滴溜溜轉,那比三伏天浮一大白還痛快。

有句話說的好,解難題,要麽直線思維,要麽比出題人聰明。寧月見此時想的是,他為什麽要怎麽說,目的是什麽?眼巴巴的來為她好?可不見的,他也許說的不是假的,卻能引導人想偏。天生的直覺看出了問題的症結。屁股決定腦袋,白驀然所思所為,不會脫離這個道理。

“這世上的真真假假哪裏說的清呢。”寧月見嗤地一聲,“終歸不能自欺欺人。”

作者有話要說:

☆、卻話當年舊時情

風聲越來越緊,樹木漸漸光禿,初雪降臨消融。臨近婚期一個月,寧月見從蘭臺館出來,守在閨房繡嫁妝。所謂繡嫁妝也不過是在丫鬟繡娘繡好的嫁妝上拉線收針罷了。大家閨秀要懂的東西極多,樣樣需涉獵,并不要求全部精通。比如女紅,她只擅長在襪子衣袖口繡繡花草。管家一事,長公主也派長史教過寧月見,寧府人口簡單,管起來也不難。而清都王府的人口就更簡單了,除了兩個主子也沒有旁人。許多事也不要她考量,自然有下面人去操心。

寧月見出嫁,最擔心的卻是永嘉長公主。既是嫁女兒又是娶媳婦,千百年來頭一遭。本朝多悍婦,公主最彪悍,什麽打驸馬,養面首,甚至插手宮廷政變也亦不少。永嘉長公主為太後所出,乃是當今皇上嫡親胞妹,在一幹宗室和公主裏頭為首。論起來她的命運也挺忐忑,先皇指婚的第一位驸馬成親前摔馬而死,第二任驸馬也命不長矣,壯年過世。公主克夫,太傅克妻,正是天造地設。這位命硬的公主行事強勢卻不荒謬,是位強悍之人。再強悍的人,作為母親心總是軟的。她生了三子一女,早年夭折,只餘下一子一女,故格外看重。對于兒子繼承皇位這件事,她是樂見其成,但不強求。兒大不由娘,她是管不到了,只求兩個孩子平平安安,便是最大的福氣。

皇上下旨賜婚,永嘉長公主是又驚又怒,兩眼發黑,夜裏輾轉反側,氣的心口發苦,也只能認了。自從三年他自願請為質子,長公主就知道這個孩子她再也管不住。罷了,罷了,兒子管不着,只盼着娶兒媳婦能懂事。

大人都這麽想,殊不知是樁美好的願望罷了。

永嘉長公主對寧月見這個繼女,算不上特別好,也不算壞,規規矩矩,本本份份,盡到了為人母的責任。她地位尊崇,心氣高傲,并不屑私下為難,左不過多陪幾樁嫁妝。老天爺這玩笑開大了,寧月成居然成了她兒媳婦。這可如何是好?

永嘉長公主急的眼角的紋路全冒出來了,一夜之間,臉上開了兩朵□花。聞訊而來的昌樂郡主見母親如此煩惱,心裏越發對寧月見不滿,憤憤然說了兩句酸話,被長公主瞪了回去。

“子桑,你這孩子,我知你有口無心,但是話不是這麽說。她再不好,日後也你得喊聲嫂子,沒得你說她的道理。”長公主撫了撫頭上的抹額,不防被這話挑開了。她一生要強,最是護短,對女兒的話,也知當是戲言。

周子桑在長公主是活波可愛,在別人面前那是波辣刁鑽。她忙做出小女兒嬌态來,侍奉母親喝藥,嬌嗔道:“娘,我也是心疼哥哥。要我說,也只有太華配的上哥哥,其他人哪裏配的上,也不知上頭怎麽想的。”

自家的孩子越看越好,何況周子顧的樣貌行事很是周全,長公主聽了女兒的話蠟黃的臉浮起了笑影子,皺眉将湯藥服下,苦笑道,“君心難測,子顧再好,那也是臣,皇上自有考慮。月見到底是我看着長大的,通透可人,溫柔敦厚,就是年紀還小,是個孩子。”長公主能得聖心,關鍵還在于她能約束宗室和衆公主,一心為皇上。昔年先帝大行,皇家兄弟相殘,皇上的凝心和防備很重,很難為人左右。

單論寧月見此人,實在讓人讨厭不上,常年開顏,簡單通透,其質如玉,天生帶着讓寧神靜心的氣度。長公主看透了這一點,對她既歡喜又難免可惜。前頭夫人生的孩子,便是再好,也是不能夠貼心,所以讓她封了縣君出嫁,也有自個的真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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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桑心下一沉,心道,你還沒過門,娘就當成了寶,要是做了王妃,把我堂堂郡主放哪呢。她接過長公主的藥碗擱在案上,道:“娘,她再好也沒用,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虧的您對她好,也不見她真心實意把您當娘。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要是哥哥.....”這話是長公主的心病,旁的人嫁過來,或是敲打或是示好,哪個不是和她一條心。寧月見本就和她有嫌隙,驸馬對女兒甚是寵溺,只怕日後有人求人的份。

長公主也只是笑,并不露痕跡,似笑非笑道:“她在我心裏還能翻出浪來不成。前頭京城有不好的傳聞,長史上報來說,是你府裏什麽公子酒後醉言。老大不小了,盡做荒唐事,要是再出事,我是管不住你,日後看懷卿管不管你。”言下之意是對女兒很失望,長公主已近五十,女兒日後要靠兄長,不能毀了兄妹情分。

周子桑又羞又愧,這話觸動了她的神經。本朝公主養面首,是公開的秘密。傳言其實是她戲言,哪裏曉得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釀成了禍事。此事一出,她夾緊尾巴做人,處理了禍根,只盼哥哥不要介懷才是。

做娘的擔心兒子,當爹也挂念女兒。婚期臨近,寧太傅把女兒叫進了書房。

寧月見出了如意閣,迎面遇上粉嘟嘟的寧長留,小家夥蘋果肉臉紅撲撲的,見到了姐姐欣喜的撲過來,半路想起什麽似的,小肉拳曲起,軟糯糯喚了聲阿姐。

孩子見風就長,也知禮了,想到自己出閣在即,她不免有些惆悵,蹲在身子和小家夥對視,道:“長留乖,聽話。”

“阿姐,奶娘說你要嫁人了,以後不住家裏了。”謝長留嘴角吹起小泡泡,圓乎乎的眼睛泫然欲滴,“是不是和姨娘一樣,見不着了。”

寧月見一怔,尴尬的作勢扶髻上步搖,瞥了一眼邊上的局促的奶娘,燦爛一笑,“你聽話,姐姐就回來看你,還給你帶好吃的。”

寧長留眼角挂淚,看着姐姐的笑顏,停住了眼淚,呆呆的看着她,肉手撫上頰上的梨渦。

柳姨娘出家為居士,隔三岔五要看看孩子,顯然是大人通過孩子的口傳話。寧月見不知柳姨娘犯了什麽忌諱,看在弟弟的份子,她道是會問上一問。

安撫了小家夥,寧月見往寧府書房去。

寧太傅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态度閑适,若不是撐在案幾上的大手青筋突起,完全是從容得當。他的目光欣慰又傷感,完全沒有在朝堂上的氣勢和威嚴。

“來了,坐坐。”他起身指了指最近的椅子,邊上的小幾擺着香甜的糕點和馨香的花茶,都是寧月見的喜好。

“你從小就喜歡吃這些東西,這麽點大。”寧太傅比劃了膝蓋高,“牙沒長全,喜歡吃甜糕,你娘也縱着,後來半夜喊疼,整宿整宿的哭,還鬧脾氣,硬是要你娘抱。別看小,長的胖,你娘力氣小,我抱着,胡子全被拔了。”

寧月見成了個囧臉,她小時候這麽能折騰啊!

寧太傅越說越過瘾,寬大的袍袖一抖一抖,雄赳赳,氣昂昂,“這事你不記得了吧,後來長大了點,開蒙寫字,你把爹臉上畫了貓胡子,你娘笑的肚子疼。”

寧月見:“......”她怎麽記得爹後來也在她臉上畫了。

“請名師學琴,彈了三天,雞都不肯下蛋了。”寧太傅說罷像只鬥敗的公雞,垂頭喪腦,嘆氣道:“過了生就十五了,本來想讓你及笄再成親的,如今等不及了。小禍害要去禍害別人了。”這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高興,也是勝利的果實送給別人的無奈。

父女倆都一個性,倔!以前有寧夫人從中調和,道也融洽。寧夫人一走,寧月見怨爹薄情,寧太傅心知女兒不滿,也沒道理跟女兒道歉。兩人心裏都有結,就這麽擰着。

“爹,我曾想守完三年孝,就順便找個人嫁出去。”她想了想,郁郁的點頭,“哪怕販夫走卒也好,只要我離開這個家。”

寧太傅大吃一驚,愕然的看着女兒稚嫩的小臉,淡漠無情。

她綻出淡淡的苦笑,眉心染上愁色,“娘曾經說過,嫁給您這麽多年,卻從未摸到夫君的心。爹,你的心裏有過娘嗎?”

這件事盤旋在她心頭許多年,她永遠也忘不了娘每日強撐病體去迎下朝回來的爹,也永遠忘不了娘在病中的呓語。她知道,娘的病,一半是因為自己,一半是因為爹。她自責,苦悶,愧疚,痛不欲生。而爹呢,哪管舊人哭,只聞新人笑。她以為他爹自私,涼薄,無情,卻撞見爹對長公主體貼呵護。

寧太傅沉默良久,握緊了拳,道:“你娘在生時,我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柳姨娘,是你娘迫着納的,至于尚長公主,并非故意要在白日之後。當年北齊兵強馬壯南下,南唐難敵。北齊孝帝要求公主和親,存的羞辱之意,所以和親名單上有永嘉長公主,便有了倉促之事。”當年的她沉浸在喪母之痛,哪裏曉得此事。難怪當年宗室适齡之女都匆忙下降,後來是周子顧為質子解了圍。

“三年之後,您還會尚公主吧。”寧月見平靜的道出事實,眉間愁緒消散,露出暖暖春光,“曾以為爹娘是我的天,天也會崩塌,我還能信誰呢。如今想來,嫁給誰都逃脫不了樊籠,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我說話的聲音才會被聽見。”因為內心無所畏懼,可以吞沒黑暗,而不是被黑暗吞噬。

“你很好。”寧太傅啞然,小雛鳥終于經歷風雨長大了,再也不需要他的呵護。像所有的父母一樣,既怕孩子吃苦,又想孩子變強。“你這樣,我也放心了。”這個孩子終于走出了來,不像孩子娘,困住了自己,自己把自己折騰完了,若是兒子多好,他哪裏還要擔心百年之後。

周子顧,你也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喜鵲聲聲賀新郎

清都王要納妃了,整個京城為之沸騰!據說無數家夫人捶胸頓足,難以數計的閨閣小姐黯然神傷,就連勾欄青樓的伎女們,也無心做生意,咳咳,清都王潔身自愛,從不涉足煙花之地。這種心态無非是月亮是大家的,照着你,也照着我,誰也不偏着誰,突然被人摘走了,難免不樂意。要是娶個別家小姐,他們還能編排點什麽,偏寧月見的繼母是周子顧的親媽,說人寧月見不好,豈不是指着永嘉長公主的鼻子罵。

十月初十,欽天監算的大日子,一掃連綿多日的秋雨,天高氣爽,豔陽當空,昏迷多日的皇上能下地,據說這是沖喜?!炮竹震天響,喜鵲鳴喳喳,從東五所的寧府出的送嫁隊伍出門,禦街兩邊設儀伏、行幕、步障、水路。因是親王納妃的規格,作為寧太傅學生的京兆尹劉大人格外上心,他親自領着司兵級數十人,各執掃具、鍍金銀水桶,前導灑之。這是開路,接着是娶親的仗儀,數百臺檐床,鋪設房卧,并紫衫卷腳幞頭,這是由宗室武官擡着,接着是姣好的宮女,着珍珠釵,玲珑簇,身着紅羅銷金袍帔,擡雙雙對對的華蓋控塔。接下來才是寧月見所在,她乘厭翟車,車邊圍了紫色華蓋,厭翟車奢華尊貴,紅羅銷金掌扇前後遮蔽,頂上朱紅梁脊,上列滲金銅鑄去鳳花朵檐子。寧月見端端正正坐在裏頭,聽見京城百姓議論紛紛,推推擦擦,笑鬧聲掩蓋了婦人的泣聲。

這就是要嫁了人嗎?雖然八月份已經過了十五歲生日,寧月見依舊有些不敢置信。她曾想過用嫁人這種方式逃離寧府,在那裏每個人都要小心翼翼假裝忘記傷痛的地方,有她最美好的幼時快活,有失去母親的絕望,還有混沌度日的虛妄。因為想要剮去傷口的腐肉,所以不可避免傷到完好的肌膚。她終于将要長大,曾經那個寧府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将變成獨當一面的清都王妃。興奮,欣喜,更多的是惶恐和害怕。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個喜怒無常,行事無度的清都王,還有他背後的清都王府。

她擡頭看了看南飛的大雁,突然有種感悟,未嫁之時的快活和憂慮,在成親之後,也許會變的微不足道,因為有更多難題在等着。

成親的禮儀枯燥而繁瑣,第一天是拜堂,第二天是入宮觐見,第三天是拜太廟,入譜,這才是真正的禮成。反正她只消跟着奶娘的攙扶提示動作就行,也不知拜了多少次,轉了多少個圈,終于被請進了新房。

皇上這一輩的兄弟一個早夭一個被皇上砍了,只剩下三個長公主,而上一輩輩份最高的有個晉陽老王妃和廣寧老王爺在世,按照規矩,主持婚禮的是這位德高望重的廣寧老王爺。這一次清都王納妃,作為清都王妃她在新房裏被圍觀了,皇長女太華公主,皇次女太康公主和皇三女太清公主,以及永穆長公主和她的女兒靜樂縣主,永和長公主以及兒媳婦郭氏,還有寧月見的正牌小姑子,昌樂郡主。

一屋子環肥燕瘦,翠頭華服的宗室宗親們,都還長的不賴。寧月見大大方方任他們打量,不動聲色将各人神色收入眼中。老一輩的則親切慈祥,年輕姑娘大多溫文守禮,太華眼裏的祝福和太康不加掩飾的驕縱,這兩姐妹并不掩飾。邊上的太清公主面帶讨好,笑意不達眼底。昌樂郡主則最放肆,她俨然一副好小姑子的做派,道是王妃年紀小,別欺負雲雲,将衆人的打趣都擋了回去,末了,待衆人出去,她還吩咐丫鬟給新娘子送來吃食。

寧月見瞅着桌上那碗結油疙瘩的豬腳面線,胸口發悶。今個一早起來,梳洗裝扮,連水也不敢多喝,就怕出醜。這會子胃燒的慌,哪裏吃的下這般油膩的。她和周子桑天生不對盤,當年第一次見面,兩人都把對方抓了大花臉,雖被長輩壓着道歉,到底是結了怨。好在長她三歲的周子桑很快有了郡馬,碰面也少了。繞了一大圈,還是一家人,周子桑心裏有氣,還顧了哥哥的面子,什麽王妃年紀小,這不說她做事不妥當,不能主事麽。這碗豬腳面線也是做給人看的,寧月見是出了名的不吃面食。

她是個不肯委屈自己的主,讓櫻桃從溫水食盒裏頭拿出糯米團子和雞湯,顧着左右無人,填飽了肚子坐在拔牙床邊休息。

天色漸漸黑了,屋外的喧嚣聲從未斷過,寧月見在紅蓋頭裏打了個盹,櫻桃把她搖醒,道是王爺來了。

接着被宗室子弟圍觀,寧月見還聽見白驀然那厮的調笑聲。洞房前的儀式也按媒婆所說全做完了,屋裏安靜的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寧月見垂頭不語,作鹌鹑狀。

“我先去洗洗,你歇着吧。”周子顧的聲音一如既往清潤動聽,像冰泉古琴,悠揚綿長。她聽見那腳步聲悄然遠去,餘光瞥見朱紅的蟒袍祥雲紋角消失在精美的美人屏風後頭。

空氣中有寧神香的味道,還有淡淡的酒氣。她頭上珠冠已經卸下,洗淨鉛華下的臉頰猶如一顆新剝的雞子,漫步到鋪就紅布的桌邊,伸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有點冷,有些苦,澆的心頭沁涼。

他從屏風後頭轉回來,身上的禮服已除,一身月白的中衣松松系了個結,勾勒出長腿細腰的風姿,走動間衣袖當風,有股飄逸出塵的仙氣。這等風姿已叫人忘俗,寧月見根本不敢往他臉上看。

“此茶甚好,可惜已冷,月見妹妹,冷茶傷身。”他拿走寧月見手中的茶杯,就着那嫣紅的一抹喝了一口,沾濕的唇角跟點了露水的花瓣一般,鮮豔美好。

“這人!”寧月見在心裏默默紮小人,太無恥了,這麽多杯子哪個不好偏拿那個。

“多謝王爺關心。”寧月見扯出标準的貴女儀态回答。

周子顧哪裏吃她這一套,輕輕哼了一聲,修長優美的手指把玩那盞精美的官窯梅紅杯,相映生輝。

“不可貪杯,子桑送來的吃食将就吃些吧。你我是夫妻,區區小事,不足挂齒,你若還要道謝,那就是生嫌。”

寧月見馬上意識到,那碗豬腳面線是周子顧讓妹妹送的。以他的氣度,不會故意做出那種事,周子桑麽,斤斤計較,從不肯吃虧。

夫妻啊!她聞言看他,不看他如玉的面龐和完美的皮相,而從那璀璨的星眸看進去,他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無論如何,他們的親事,都是一個笑話,一樁權利博弈下的妥協。

“我沒醉。”他大笑不止,胸膛震動,墨發如流泉,蜿蜒覆面。

她的心思太過去淺顯,一望到底。閱讀到她的困惑和難堪,周子顧意外的發覺,在離開京城的半年的,他的小姑娘如一朵嬌嫩的花苞,悄悄褪去了青澀,微微展開枝蔓,花苞松開,花瓣含苞欲放。

那是一朵暗夜下的優昙,皎潔,幽香,美麗又短暫的開放,只有躲在雲後的月亮才聞見她的芬芳。

所以人都不知她的美,連她自己也毫不自知。

這可真有意思!

寧月見開始懷疑這人是被什麽俯身了吧,每次在別人面前都如沐春風,溫文爾雅,怎麽在自己面前就這麽難以琢磨呢。

“自然是不一樣的,月見妹妹,你知道什麽是夫妻嗎。”他如她所願,言笑晏晏,濯濯如春日柳,皎皎若雲中月。“就是看的見對方最美的一面,也要承擔最惡劣的一面。先見識過壞的,才能對好的有所期待。”

這個人對人心的把握太剔透了。

正如他所說,寧月見目前為止對他的印象都不算好,比如夜闖閨房,比如娈童傳聞,但凡等等。就像他說的,人是有多面的,日夜相處,同床共枕,夫妻之間最藏不住秘密。

他們這樁親事,她抱的就是最壞打算來的,沒有期待得到希望那是驚喜,抱着希望得到失望就是失落。

因為他們的起點并不好,他索性一條道走黑。

“別叫我妹妹,我不是你妹妹!”她有些惱羞成怒!哥哥妹妹什麽的,情郎之間也有的。只是他們本就是倫理上的兄妹關系,現在卻有亂了倫/常做了兄妹,這件事終究是她心裏一根刺。

周子顧放下茶杯,牽起她的小手,輕輕摩挲,仰面柔聲道:“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我也不是你的親哥哥。子桑是妹妹,我卻從未喚過她妹妹。世上的事,你越放不開,它就黏你不放。要想不痛苦,只有兩個法子,接受和被痛苦折磨之後再接受。”

這番話包涵了太多信息,意有所指她的軟肋,勸她早些正視所謂的不合規矩的事,這才是痛苦的根源,因為她愛看重規矩,而世人早把規矩當成遮羞布。

見寧月見兩眼放光,然後黯淡,他搖搖頭,心知她一時半會無法接受,俯身緊緊圈住她,倒在殷紅的錦被上。

“還有第三種辦法,我教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 昨個電腦被朋友用了 不能碼字

☆、洞房花燭脫光光

寧月見喉嚨一緊,眼見那張漂亮的臉龐越來越近,好聞的體息噴散過來,兩人的唇瓣幾乎就要對上。她眼怔怔的看着,整個人縮下去,軟成一團,萎頓在床榻間的錦被上,背着他的小臉惶急,眼睛瞪的大大的。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那如春風拂面的動作一滞,荒涼無比,聲音裏有自己未曾察覺的緊繃,“月見...”

入眼是鋪天蓋地的紅,如火如焚,灼灼其華,她的臉貼着冰涼絲滑的錦被,整個身子都僵掉了,很慌,很亂。這不同于那夜在閣樓上的一吻,她可以騙自己說是幻夢,不可以逃,也逃不掉。

夫妻之事,爹爹派來的兩個嬷嬷,一板一眼的教過。長公主送了幾卷春/宮圖,無非是衣衫不整,皮肉相貼而已。若不是為了繁衍後嗣,這種吧不堪入目的事誰會做呢。新婚之後的清都王妃才知道當初想的多離譜,這是後話。

周子顧的失落被她的青澀填滿,抱着她舍不得撒手了。他往下啄去,好看的唇在荏弱的頸脖上輕輕一吻,逗引身下的人花搖柳顫。

她的視線掠過鼻尖,只見他如花瓣一般的唇一張一合,吐露出聽不真切的蜜汁。

身下的美人,烏黑的瞳仁養在透明的井水裏,散出絲絲縷縷的白霧,純美又甘甜。一沖沖動,他仰臉親上那汪水澤。

推了幾下,隔着薄薄的衣衫,入手是滾溫熱緊實的身軀,她覺得無法呼吸,濡濕的觸感,溫潤的香氣,蕩漾在胸口,像是有什麽要破土而出,疼痛而又酥軟。

紅燭搖曳,光影迷離,她的耳朵小巧玲珑,呈現出半透明的粉色,圓潤的耳珠劇烈的顫抖,被他輕輕含在嘴裏舔/舐,一遍一遍,耐心又溫柔的誘惑,靈巧的舌伸到耳朵裏,搔到她的癢處。

“呵呵呵....”她握着小拳捶打錦被,清脆的笑聲充盈在華麗的帳幔圍起的空間裏,笑靥如花,滿室生香,最美莫過如此。

他看着她的笑容,一股毀天滅地的欲望洶湧而來,緊咬牙關,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喉間溢出一聲靡麗的呻/吟。

這樣孩子氣的舉動,居然引發了自己的欲/求,周子顧啊,周子顧,虧你還比她大了十歲。

“你不怕我...這麽好笑?”他撐着頭,微微笑了,笑聲既清澈又纏綿,像一壺絕好的清酒,不知不覺醉人了。

笑聲甜美,純潔無暇,暧昧散去,場景十分好笑。

怕,怎麽不怕,她懷裏像是揣了兩只大兔子,撲騰往外跳。

寧月見扯袖子裏的手帕把臉蒙了,期期艾艾道:“把衣衫穿上吧,天冷。”

“娘子關心為夫,”他歪着腦袋想了想,擡手撫了鬓角,墨發如雲,與她的發絲糾纏,“你摸摸。”說罷執起她細白的小手輕輕揭開那方素帕,在她驚愕的眼神中,擦拭額角的細汗。

她懵懵懂懂,眼裏閃過羞澀,片刻化為懊惱,嘟起小嘴,眼睛圓溜溜的轉,像抓狂的小貓咪,爪子飛快的收回去,藏在屁股後頭,吃牙咧嘴道:“誰關心你了,外邊冷的很,你一腦子門汗,我看不如早些休息吧。”

“是嗎。”他低語,尾音上揚,餘韻袅袅,滿室生香,“你說的是,是天熱了,你幫幫我可好。”

他輕輕倒在錦被雲繡上,衣襟半敞,香汗微浸,玉白的肌膚閃耀微弱光芒,幾縷黑發沾上了汗水,盤旋在耳邊,蜿蜒到胸口,然後伸進那汗濕的半透明裏衣裏,消失在一點粉紅的凸起上。

兩抹淡淡的粉點綴在大片的純白上,魅黑蔓延,他胸前的嬌豔的花兒徐徐綻放,開蕊出香,滾動的喉結滴落晶瑩的水珠滑落下來,他輕輕的顫動,似乎痛苦中夾雜着歡愉,他喘息道:“月見,月見,月見...”

好像她是治命良藥一般。

寧月見猛的起身,不小心爪子摁在那點粉色凸起上。

“嗯...”他的喉嚨發出一聲古怪的聲響,只覺的天地無色,飛沙走石,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愉悅和痛苦當中,由她按的那一處劇烈的焚燒起來,星火燎原,他聽見腦裏的理智的弦铮的一聲斷了,不周山倒,大雨傾盆。

他的眼裏浮起暗暗的幽光,緩緩伸出手,動作帶上了魅惑,撫着她柔軟的小手,輕輕飛上一個蝶吻。

她猛的回神過來,掙脫開去,身上豎起了尖尖的盔甲,防備着。

他阖上眼,輕輕一嘆,如羽毛拂過,滴水入盆,小小的漣漪泛起圈圈波紋。她莫名喉頭一酸,品出了萬般滋味。

“月見,”他的聲音蒼涼如水,像在吟誦最美的情詩,“不要讨厭我。”

他們靜靜相擁,從生澀疏離到親密無間的空白過渡,他豪不掩飾自己的茫然。

她胸前的柔軟貼着他,他身下的堅硬抵着她。

他們彼此相望,她似懂非懂,眼裏是純然無措,他瘋狂欲癫,臉上寫滿了寵溺和深情。

她身子的盔甲碎成渣渣,紛紛掉落。她被他緊緊圈在懷裏,感受到他溫柔順撫着她長長的發,蜷縮的背脊。神情溫柔甜蜜,寵溺親熱,一直一直這樣看着,像是冬日裏溫煦的暖陽,暖到了心裏。

他的容貌,他的風度,不及眼裏的萬分之一溫柔。

這樣的他,她又怎麽會讨厭呢。

她點點頭,尖尖的下颌一點一點戳在他的心窩上。

周子顧輕輕托着她的後腦勺,加深了彼此的糾纏,他的唇舌滑過小貓咪的粉唇,吸住小貓咪的嫩舌,還有整齊潔白的貝齒,甜蜜的汁液和嬌軟的笑容。

他吻的越來越重,越來越急促,腦子一片空茫,只有一個念頭,她是他的,她是他的。

嘴上酥酥麻麻的疼,她感受他的柔情蜜愛,不由自主往後退去,引的他情熱纏綿,溫柔又堅定的把她壓在床榻間,手起手落,她衣衫盡褪,少女青澀嬌嫩的身子呈現在眼前。

縱然已經在腦中演習過千百遍親密相對,這一幕讓他面紅如朝霞,險些失控。

寧月見又羞又惱,星眸暗掩,秀眉輕皺,已緋紅如火的秀靥更加暈紅片片,麗色嫣嫣,秀麗不可方物。她下意識的擡手想要掩住胸前,被他按住了手腕,俯身在她面上一吻,輕笑出聲,“別惱,我脫與娘子看。”

在她目瞪口呆的怔然下,他挑起松松的結帶,然後出水芙蓉,不着寸縷。

他的骨架很漂亮,勻稱,纖長,無一處不美。胸前和手臂肌理分明,并沒有多餘的贅肉,小腹平坦,微微凹陷,腰身很窄,她掠過那邪惡的物事,看到他的大長腿。他的身軀既不瘦如弱雞,也沒有肌肉鼓鼓,增一分嫌多,減一分嫌少,還蠻好看的,肌膚如玉,白的晃眼,胸前有道長疤,膝蓋上有個黑印,不然是完美了。

寧月見看的入迷,渾然不覺臉上兩枚圓潤的酒窩似小小的水潭,蕩游着迷人的水波,把眼前的男人迷的暈頭轉向。

他伸手覆上那兩團挺翹的小白兔,或親或啄,或啃或咬。她耳邊響起酥酥麻麻的叫喚聲,整個人也跟着酥酥麻麻起來,軟成一團雲,輕飄飄的蕩漾在半空中。

柳腰纖纖一握,他一手撈在懷裏,壓在身下,墨發撒在她胸前。

她那裏被他修長的手指碰觸到,腦子清醒又迷糊,眼前起了一層白茫茫的霧,想看清,又怕看清。她攀着他的肩,又想推開,指甲深深的陷入肉裏。

“不...不要...”她甩着汗濕的鬓發喑啞急喚,那裏被挑出了奇怪的汁水,還有奇怪的反應。她搖着臂使勁無力的掙紮,無意将兩指吸納進去,軟肉被層層剝開,到了奇怪的深處。

他汗濕的臉貼在她同樣汗濕的臉上,溫柔的喚她,“月見...”

下身被按住,他的那裏不由分說進來了,很熱很燙很硬,撐開那裏,在她大口呼氣的時候,停頓半刻的那物又往裏進了。

“疼......”她像是被斧頭從那裏劈開兩半,疼的連呼吸都忘了,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面色發白,冷汗淋漓的她撐起身子做了個出乎意料的舉動,看到了下身殷紅的血纏繞在他們結合的那處,委實太刺激眼球。

可憐的清都王妃看到了太過刺激的畫面,導致全身緊繃,手腳痙攣,肌肉收縮,眼淚滔滔如雨下。

他欲抽身而去,兩人那裏實在太過契合,加上她過度驚懼和緊張引發那裏也收縮了,根本就拔不出來,唯又一遍遍吻着她的淚水和委屈,哄着她,逗着她,牽引她。

輕輕的動起來,慢慢緩解痙攣,抱着她,暖着她。

沒過多久,他就丢了,她含着淚,嘴角微揚,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卡的很銷魂

☆、從此王爺不早朝

寧月見是疼醒的,下身那處火辣辣的疼,一直鑽到心口,她試圖動了動身子,發現全身上下像被碾過一樣,手腳不聽使喚,若不是疼的太厲害,腦子太清醒,她簡直以為自己死透了。

她的身子格外脆弱,像一尊瓷娃娃,輕輕一碰,就能傷痕累累。和身子不相符的是有一顆堅韌的心,即便疼的死去活來,眼裏滔滔如洶湧的大江,她都絕對不哼一聲,任由淚水沖刷稚嫩的面龐。

紅色的鴛鴦枕上被淚水氤氲了一片,目光及下,修長的手臂靜靜穿過她頸脖下的空隙,橫在枕邊。居然枕了一夜他的手,這個認知讓她的情緒一下點爆,昨夜兩人的糾纏的畫面湧上心頭,翻滾的動作,白花花的肉體,還是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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