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臣厭倦了

男人的手素來放肆,此刻一只手死死地箍着他的腰,另外一只手直向他臉頰摸去:“你的嘴倒是同身子一樣冷冰冰的,身子這麽冷,也不見你披上大氅。”

“陛下要不願意,也可以放開微臣。”容暮側開頭去。

如果楚禦衡想抱,宮裏可有人讓他抱。

“不讓朕碰,想讓誰碰?你是不是在北疆有了別的人了?”

楚禦衡微微松開容暮腰間的臂腕,但手上的動作從溫柔撫摸變得加大力度,對上容暮不願直視的雙眸,楚禦衡心裏越發确定是這樣:“原來是在外頭玩的心野了……坦白告訴朕,有誰碰過你?是男人還是女人?”

一想到容暮去了北疆三個月,說不定在外頭有了不幹不淨的人,楚禦衡眉頭皺起,好像兩座黑雲籠罩的峰巒。

容暮只覺好笑。

這人是如何做到如此的,他不在都城,楚禦衡就去碰別人,現在他還反過來管着他,不讓他在北疆亂來。

他是因為愛楚禦衡,才會願意雌伏身下。

炭火突然刺啦一聲,泛起金黃色的火星,但這并沒有打破書房內沉寂的氛圍。

“殿下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殿下所說之事,微臣不認。”

“最好你說的都是實話,若是讓朕查到了,你知道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微臣不知有什麽後果。”容暮淺笑看着離他極近的楚禦衡的臉,繼續言道:“如果因為微臣真的與旁人有了私情,陛下就要罷微臣的官削了微臣的職?”

“你敢!”

“陛下拿何管束着微臣?微臣兢兢業業,為朝事勞碌已久,現在微臣年紀大了,自然也到了娶妻生子的那一步。”

被楚禦衡這樣兇惡的逼問着,容暮居然還有心思走神。

Advertisement

他看着書房的博古架,心裏清楚,在這博古架後頭有一幅畫,而那幅畫上的人就是楚禦衡的心裏人。

心裏人,多麽簡單的三個字,可在楚禦衡心裏的分量可真重。

楚禦衡臂腕鎖的很緊,讓容暮腰間一痛,痛到回神:“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從北疆回來你說話就含槍帶刺兒,你說說朕哪裏對你不好,從你考取功名開始,朕一路扶持你,史冊之上何曾有過如此年輕的丞相!你還有何不滿意?”

容暮微微擡頭,一雙淺淡琉璃目從博古架上慢慢落回楚禦衡臉上:“臣滿意至極,只是臣這些年太累了,以後留不得宮裏了。”

留在宮裏作甚,看楚禦衡同旁人你侬我侬?

容暮不願再解釋,只再次伸出手臂掙紮。

楚禦衡上朝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在容暮掙脫的動作之下,衣領被扯的不再嚴整。

容暮方才愣神,他沒注意到楚禦衡松散的領口裏隐着些什麽。

這會兒容暮雙目忽被刺痛。

果然人心是捂不熱的。

因為那紅豔的新鮮痕跡。

是吻痕啊……

現在楚禦衡問自己究竟想要什麽,說來也荒唐,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原本能活下來已然是奢望,他不過一孤兒,無父無母的留在書院裏,單單因為這張臉被楚禦衡看中了,就走上丞相的位置,說來的确是傳奇。

是他想的太簡單了,他原來也以為楚禦衡對他心裏是有些許的愛的,原來不過是因為他的容貌長得和楚禦衡心中的人有些許相像罷了。

而那個人死了,所以楚禦衡才把心意轉到他身邊。

難怪八年前刺客來襲,看到刀劍劃到了他的臉後,楚禦衡的反應會那麽大。

因為他不過是一個贗品。

沒了那張相似的面容,楚禦衡連睹物思情的對象都沒有了。

容暮的沉默讓楚禦衡胸腔裏的煩躁不安變本加厲,他懷裏的人漸漸暖了起來,不再像一塊冰一樣。

可楚禦衡依舊覺得自己抱着的是塊冰。

他脾氣差,不會哄人。暴怒情緒來了不宣洩而出只會讓他更加煩躁。

“朕給予你這麽多,可你從來不肯同朕坦誠……這麽多年,這就算朕養條狗,也會擁簇在朕身邊;而你呢,無父無母,你的一切都是朕給予你的,離了朕你還有什麽,今天早朝之前他們還同你說笑,那你真以為那些朝臣會真心對你好……”

“陛下厭惡微臣了嗎?”容暮說話聲音很低,卻打斷了楚禦衡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

一雙鷹眼死死地盯着容暮,楚禦衡滿臉的不可相信,他何時對容暮說過這種話。

但他還沒回答,容暮低沉的聲音繼續傳來,清淺到不仔細聽便消散在炭火灼燒的“刺啦”聲中:“可是現在不管陛下有沒有厭惡微臣,微臣自己已經厭了。”

十多年來捂熱不了一塊冰他可以接受,他甚至可以繼續焐下去;但現在容暮只要一想到楚禦衡身邊有了心中最愛的那個人,容暮就不無法原諒自己出現在楚禦衡面前。

因為他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

或許他等不來楚禦衡的原因,便是楚禦衡從來沒有對着他敞開心扉。

之前猜測楚禦衡心中之人已經不在,他才心懷僥幸。

但現在那人都已經回來了。他還有何理由繼續呆在楚禦衡身邊?

最安全的,亦或是最好結果,便是他們只是君臣,而無其他。

楚禦衡比他料想的還要氣惱,禁锢他的臂彎,似乎要将他的腰折斷了去:“你說你厭倦了,你有何資格厭倦?”

容暮看着楚禦衡氣惱模樣,琉璃目中泛起幾縷柔光,下一瞬胸口熱血翻湧而上。

喉結輕動,容暮死死克制住想要咳血的欲望。

明明身子已經養好了些,這小半月都沒有再咳過血,今日見到楚禦衡胸腔發痛,熟悉的陣痛感讓容暮身形輕顫。

但楚禦衡沒有注意到,此刻的楚禦衡恍若被一道晴天霹靂所擊中,滿腦子都是容暮剛剛說的厭倦了。

他怎麽敢說厭倦了?

抓不住的惶恐在楚禦衡周身肆虐,讓他無意識地加大了力度,将眼前人抱得更緊,眼底攏着散不開的黑色濃霧。

等他低下頭去,懷中的人身體發顫,面色蒼白,即便他再氣惱也意識到了容暮此刻的不對勁。

“阿暮你怎麽了?”

容暮喉嚨中的血就湧到了唇腔中。

容暮目光清冷,嘴角壓得極平,視線不經意從楚禦衡勃頸處流過,脖頸處尚且如此,衣服底下或許藏着更為情深的暧昧之痕。

“陛下喊得太過親昵了,君是君臣是臣……”

話說至一半,容暮咽下唇舌之間的血,好看的雙眼死死盯着眼前人翻開的衣領處。

楚禦衡只覺不對,伸手摸上自己的衣領,繼而側頭通過大殿中的銅鏡,瞥見了自己衣領處布滿了紅痕。擱置在衣領處的手僵直不動,楚禦衡眼裏驚惶四起。

下一瞬他看見了眼前人盯着他笑,但那笑不達眼底。

容暮和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即便他素來為人清冷,但容暮看他的眼裏從來沒有過這樣嘲諷和絕情。

容暮狠狠咽下那口血,蒼白的唇瓣依然染上了一抹紅意,他伸手抵在楚禦衡胸前,言語堅定而果斷。

“請陛下松手,這般行徑讓微臣作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