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讓朕抱抱
那玉就像不能提及的東西一般,連帶着楚禦衡次日也對他避而不見。
但這也無礙,只要楚禦衡答應他不會在華淮音用私刑,其餘的都無甚重要的意義。
他只是尚且心懷唏噓罷了。
明明華老将軍将玉料贈與他的時候,還笑言這玉以後讓他給心愛之人,可他送了,才知那人并非與他心意相通……
從天牢探望華淮音的第二日就是除夕。
灏京的士庶自早族中圍聚,互相慶賀,宮中也是如此,大殿之中金碧相射,錦繡交輝。
桌上陳列着禦膳房的拿手好菜,香藥果子,炙犒腰子,入爐羊罨,或溫或整,飄香四溢。
楚禦衡特意下了叮囑,所以幾人面前的大多都是都是溫補之物。
三人圍坐,今兒沒有聞栗的存在,楚绡宓可算揚眉吐氣一會,剛上桌不過一刻鐘,就用公筷給容暮夾了滿滿一碗的菜肴,還替人滿上了一杯果子酒。
楚禦衡不耐地将容暮面前那滿上的一碗挪到一邊,還将那滿上的酒水喝了個幹淨。
“皇兄!你這是作甚!”楚绡宓又被氣到,“這是我給阿暮斟的!”
“他身子骨還沒好,用不了酒。”楚禦衡看也不看氣紅了臉的楚绡宓,為容暮舀上了濃郁的羖肉湯,再推送到容暮更前,“暖中補虛,補中益氣,你就該多喝些。”
楚绡宓今日穿戴了新作的宮裙,環佩在身,臂腕輕盈動作之間珠玉叮當作響:“好吧,阿暮你再嘗嘗這份五喜圓子!”
被兄妹二人夾在中間的容暮噙着淺笑。
他同楚禦衡相識已有十年了,同楚绡宓相見則晚上了五年,還是他狀元及第才初初見着楚禦衡的這個妹妹。
在此之前楚禦衡每回皺眉提及楚绡宓嬌氣,惹人煩的時候,容暮心中就席卷出淡淡的歆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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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成長路徑中,沒有父兄,有沒有姊妹,所以他第一次見楚绡宓的時候頗為緊張。
好在楚绡宓并非楚禦衡所言那般驕縱,再者,宮裏的公主,驕縱些又有何妨,相處以後容暮對楚绡宓也更為謙讓随和。
至于年關一同用膳的習慣,也是近幾年才有的,臘月二十七的小年他就會入宮,随後宮中滞留幾日再回丞相府。
當下楚绡宓為他夾取的小肉丸不甚滑出碟子口,滾落到地上,這又引得楚绡宓被楚禦衡斥責。
兄妹二人吵鬧起來,楚绡宓鼓着腮面上神色不大好看,容暮斂容,親手夾了塊糖醋的裏脊:“殿下也用。”
“謝謝阿暮!”楚绡宓的不虞來得快去得也快。
輕易哄好了人,容暮收回公筷的手,就見眼前多了一只空碗。
帝王推碗而來的右手指節弓起,彎起的食指骨節有節奏的敲擊着瓷盞,意思不言而喻。
容暮有一瞬間的怔愣,輕輕觑了一眼等着的男人,随即取了自己的湯匙,低下頭嘗着還熱着的羊骨湯,并不加以理睬。
被人撂了臉子,楚禦衡深邃如墨的眼睛一直盯着容暮看,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見容暮無反應就将空碗抽了回來。
男人兀自垂頭用膳,時不時飲着桌上的酒,看上去頗為可憐。
除夕一頓晚膳時間用得有些久了。
等用完以後,楚禦衡便将楚绡宓趕回了自己宮裏,然後還死皮賴臉地要跟着容暮回了舒雲宮。
容暮有些後悔方才楚禦衡喝酒的時候不多加勸阻,以至于現在他拿這厮完全無法子,但有些人喝醉了就會聽不進去話。
同人往回走,長廊距離他的舒雲宮不遠,四周的侍衛都四散而盡,就連以往服侍在楚禦衡身邊的小宣子也離得很遠。
浩蕩月色下只有他們二人行于雪幕。
華燈寶炬之間,這似乎就是二人唯一可以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溫善缱绻消弭不見,容暮只想着回了舒雲宮該怎麽把人弄回去,實在不走的話,那他就在長椅上将就一晚也可。
容暮想着躲人的小伎倆,卻半道被人重重一撞,反壓在雕漆紅柱上。
“陛下!”
“噓,讓我抱抱。”
後頭是冰冷堅硬的木柱,前頭是灼燙的胸膛,容暮被人緊緊箍了起來。
果真是喝醉了,平素都是一口一個“朕”的自喚。
許是楚禦衡今晚喝多了酒,吃多了羊鞭,天子的臉就和火燒了一般,但此刻這張臉離他極近,濃烈的酒氣盈滿鼻腔。
“松手。”
容暮皺眉,即便是血氣上頭而紅了臉,蕩在皎潔月色下的面容依舊不俗。
“不放。”
抱着他的人還使勁在他胸骨那處蹭了蹭,容暮的傷剛恢複,此刻被他蹭出幾聲壓抑的悶哼,掙脫不開,容暮索性偏開了頭:“陛下,有外人在。”
“沒有人在。”
楚禦衡反駁的話音剛落,一直跟在二人身後不遠處的太監和侍從瑟瑟縮縮都退了下去。
容暮氣笑了,沒得人在場,剛才還在拱着他的男人突然捏住他的後頸,迫使二人對視。
即便如此,楚禦衡還耍賴一般的抱着人不放手,将腦袋半搭在他的肩上,以往的深沉和陰鹜好似都融化了,言語之間餘下汩汩委屈:“放了你就會跑,阿暮你今年都沒對我說祝詞。”
祝詞……
容暮啞然,他身上被酒氣熏染得厲害,呼吸之間都能聞見楚禦衡身上的酒香:“陛下還記得?”
記得這等小事?
“怎麽不記得!”楚禦衡驀得輕笑起來,露出只有醉酒失控時才會開懷的笑來:“每年阿暮說得我都記得,旁人都是酸溜溜的國運昌盛,唯獨阿暮年年都會說‘長命富貴’四個字。”
心略有所動,容暮很快移開了視線:“可這都不重要了,陛下不缺微臣這一句。”
即便他不說長命富貴,楚禦衡收到的祝詞也會繁複。
就像他不再楚禦衡身邊,也會有新人抵上他的位置。
楚禦衡似乎已經醉糊塗了,沉沉的身子壓在容暮身上,同時四肢将人扣得很緊,嘴裏反複念叨着長命富貴四個字,還不斷的用臉蹭着他脖頸。
容暮月色下的臉白得像瓷,後背抵着柱子,生生磕着脊柱疼,更別提外頭多冷。
寒風一吹,他就開始胸悶起來。
“陛下,該回去了。”容暮放緩了聲調。
有意哄着人回宮,男人還算聽話,但就是不肯松開扣住容暮腰間的手,像是小孩要糖吃一般倔強:“阿暮還沒說長命富貴……”
被他支撐着往前走的男人就像挂在他身上一般,容暮無奈地順着他:“一定要說?”
“要說。”
容暮默然莞爾,在其敷衍着念叨着祝詞時,楚禦衡卻突然擡起頭。
咬上他的喉結。
“陛下!”楚禦衡的犬齒磕着容暮的喉結,讓容暮不由得氣虛下來。
但楚禦衡變本加厲,溫熱舌尖清掃他的喉結,帶着酒氣的臉在他脖頸處亂蹭,許久後才擡首。
二人對視時,男人眼膜顏色生得極深,濃郁的墨玉色像極了夜幕,似在認真看他,但又許是酒後暈眩,睜眼都愈發沉重。
容暮喉結處的濡濕水漬被風一吹,格外刺寒。
男人掐着他腰的手用力極大,末了還目光灼灼看着他脖頸處的紅痕,心滿意足地喃喃:“蓋好了印,阿暮就是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