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哥哥這個樣子,有點像僵……

晉忘川擡着鐮刀的手僵在空中。

“看你的反應, 我說對了。”那只小鬼雖然聲音有點像嬰兒的聲音,但是語态卻顯得老成又狡猾,“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到一個人間的家庭裏去做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兒, 但是這樣的你, 和我又有什麽區別呢?”

“你奪了人家的舍, 就是為了替她去享受人間的榮華富貴嗎?”

“你也, 是個惡鬼啊!”

在一旁的連知瑞已經吓到快要瘋了。

什麽鬼王,什麽奪舍, 什麽鐮刀骷髅頭的。

這個小女孩兒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兒嗎!

不!不對!

從那個女孩兒召喚出一柄鐮刀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對方不是正常的人類了。

那, 那位大老板是不是也……

想到這裏的連知瑞猛地打了個哆嗦。

應該不是。

奪舍, 也就是說, 那位大老板是正常人,但是現在這個小女孩兒身體中的靈魂, 并不是那位大老板的女兒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連知瑞突然覺得手不受控制地抖起來。

如果, 如果他把這件事情告訴晉忘笙,告訴那位晉總,和他們朝夕相處的晉忘川, 是一個惡鬼……

那位晉總會不會從此就記住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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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說他還有一張和晉忘笙相似的臉。

想到這裏的連知瑞不僅不害怕了, 反而有種隐隐的興奮。

畢竟他也是和小鬼朝夕相處那麽長時間的,膽子也比平常人要大一些。

現在的他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麽的瘋狂, 想着的全都是以後的風光場面——

不會付出任何代價的那種。

“你胡說!”晉忘川反駁道,“我就是哥哥的妹妹,是爸爸媽媽的女兒!”

“哈哈哈哈……”小鬼的笑聲就像是指甲刮牆皮的聲音,聽得讓人牙酸,“別欺騙自己了!”

“你永遠,都不是那個他們喜歡的小孩兒!”

“你現在所有的一切, 都是偷來的!”

晉忘川抓緊了紅色羽絨服的衣角,眼角也有點點濕潤了:“你胡說!”

“我胡說?”小鬼冷呵一聲,“你問問你旁邊的這個小孩兒,我說的對不對?”

秦落巳有些沉默了。

“那個女孩兒已經去世了!”晉忘川看着秦落巳的反應,心也不由得涼了半截兒,“我沒奪舍……”

“是那具身體将我吸過去的……”

晉忘川無力地辯解着,就連平常一張總挂着成功整人而得逞的狡黠都消失暗淡下來。

“我相信她。”許久沒說話的秦落巳艱澀說道。

他除了小時候學的是妖術,其餘時候都是跟着華清和學的正統道術。

因此他的思想有時候也會向道士的思維靠攏。

奪舍就是奪舍,沒有對錯之分。

讓他承認晉忘川的奪舍的确很難,但是,他還是願意相信對方。

她不是那樣的人。

晉忘川猛地擡起頭來,攥着紅色羽絨服的手逐漸松開。

“還有!我并不是為了享受榮華富貴……我是為了找橋。”

“找橋?”小鬼嗤笑道,“奈何橋不想讓你找到,就永遠不會讓你找到。”

“那個老東西,自從我想找他合作之後,一直都躲我躲得遠遠的,以至于很長時間我都不知道他在哪裏。”

看着晉忘川逐漸失落的他話鋒一轉,可怖的臉上居然泛出了一絲玩味:“不過你過來了,我倒是知道奈何橋在哪裏了。”

“我說他身上的氣息怎麽這麽熟悉。”

“不過失憶了,倒也沒有辦法。”

“老東西奈何橋就是靠不住,居然還能把自己弄失憶了。”

小鬼眼中充滿了輕蔑:“一如既往的蠢貨!”

還沒等晉忘川問出口,他又勾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晉忘川試探着問道:“我大哥?”

對方眼神充滿了逗弄幼崽的玩味,既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但是……”晉忘川還沒說完,那小鬼就出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但是什麽?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即将要魂飛魄散的鬼了,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哈哈哈哈——”小鬼又是一陣大笑,“冥界第一個沒有熬過幼崽期的鬼王!”

“說出去真讓人笑話!”

秦落巳幾乎是在晉忘川剛被抓起來的時候就出了手,從口袋裏摸出一把符咒就要往對方身上貼,但他卻被那小鬼一掌劈開,撞到牆垣上,砸出一個小坑。

晉忘川瘋狂撲騰着小腿,用指甲扣着對方掐在她脖子上的手。

她現在是人類的身體,真的經不住這麽掐。

晉忘川拼盡全身的力氣,召喚出那柄鐮刀,然後用力一劈——

将那小鬼掐着她的那一只手臂砍了下來。

小鬼痛嚎一聲,眼見着就要生出另一只手臂将晉忘川抓回來,對方就飛速蹿起來拉起被打到牆那邊的秦落巳,然後将什麽東西一披在身上,就憑空消失了。

小鬼看着除了連知瑞再沒有其他人的房間,冷笑一聲靠近對方。

連知瑞臉上瞬間爬滿了恐懼,直直往後退,直到退到了牆角,避無可避——

**

晉忘川和秦落巳用蛇蛻逃出去後,停在一個岔路口扶着一棵樹,大口大口喘着氣。

“你沒事吧?”還是秦落巳首先開了口,他臉色複雜地看着對方還是煞白的小臉,手剛想擡起來揉揉對方,卻像想起什麽似的又放下了。

晉忘川吸吸鼻子,帶着微弱的哭腔小聲問道:“落巳哥哥,忘川……忘川是不是一個壞孩子啊?”

秦落巳垂下眼睑,堅定地說:“不是。”

“忘川不是壞孩子。”

晉忘川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落下來。

“可是,可是……”剩下的話晉忘川沒說,但秦落巳卻是懂了,他拍拍對方,安慰道,“沒事的,相信你身邊的那些大人們,如果你做的不對,他們早就讓你回來了,哪還會讓你拖到現在。”

晉忘川雙眼紅紅,點點頭。

“那現在怎麽辦?”晉忘川委屈的同時又帶着一臉的內疚,“我以為我能打過它的。”

“氣息明明那麽弱,我真的以為我能打過它的。”

但是反而沒打過他,還差點讓自己和秦落巳折在裏面。

“落巳哥哥對不起。”晉忘川道着歉,眼淚又掉了下來。

主要是在人間收拾的那些鬼怪可能級別都太弱了,完全沒到過去晉忘川在冥界的那些水平,因此她就覺得自己百戰百勝,可以吊打所有的鬼怪了。

但歸根結底,因為她還是一只鬼王幼崽的緣故,她在冥界的法力水平也就只能拿到個中上。

連頂級都夠不到。

“沒關系。”秦落巳嘆了口氣,揉了揉對方的頭發,“你已經做得很好啦。”

“那現在我們怎麽辦?”晉忘川抽噎着,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秦落巳剛想說要不他回去給溫耿傳個話之類的,但是比起親自去報信,就怕他和晉忘川分開之後,他們的處境更加危險。

畢竟對方可是和晉忘川的能力差不多的鬼怪。

“其實……”晉忘川想了一下還是說出口,明明話都說不太利索,卻還是要跟對方極力解釋,“其實我在出手之前有感應了一下的,忘川真的有感應了的。”

“那個壞蛋鬼的确打不過我。”

“但是裝着他的那只花瓶是、是國外的東西。”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華國境內的東西,她管不了。

每個國家都有管轄死亡之魂的機構,她只是負責華國境內的鬼魂,或者華國籍在外殒命的鬼魂。

所以對于那只花瓶,晉忘川不僅破壞不了,連帶着存在在裏面的鬼都威脅不了。

換句話說就是,對方帶了個滿級防禦的盾,肉得一批的同時傷害還賊高。

就算是晉忘川再怎麽厲害,傷害不到敵人也是白搭。

秦落巳觀察能力極強,此刻他也想起來了:“如果我沒記錯,師父曾經教過我,按照花紋樣式和上面的陰氣來看,那個花瓶應當是東南亞那邊一個貴族的陪葬品。”

“所以那花瓶本身也積聚了極強的怨氣,比一般的國外花瓶還要堅韌幾分。”

見晉忘川越來越凝重的臉色,秦落巳問道:“要不我們回去之後,你偷偷拿了你哥哥的手機,我給我師父他們打個電話。”

畢竟現在是智能化的現代社會了!

我們有什麽!我們有電話!

感受到那小鬼的氣息已經出來尋找他們了,秦落巳攥緊了披在身上的蛇蛻,不自覺和晉忘川又靠得近了些。

晉忘川感受着秦落巳身上因為經常修道而滲出來的沉香木的味道,不由得多了點剛剛驚魂未定的安全感。

“好!”

“我哥哥的手機上面有密碼,不過我趁他睡着的時候可以用指紋弄開。”

晉忘川這個時候也不抽噎了,眼睛裏都是想要将那個邪惡的怨靈解決掉的堅定。

“我這邊還有幾張符。”秦落巳從儲物戒指裏面掏出幾張皺皺巴巴的符紙,“是很久很久以前師父給我畫的,上面有很強的靈力,是壓箱底保命的東西,如果我們今晚上回去就能把消息傳遞出去的話,我師父他們明天清晨應該就能到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保住我們幾個的命。”

“現在那只小鬼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它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劇組的人應該都會沒事,但是你哥哥他們就不一定了。”

“雖然那個惡鬼說你哥哥是跟他有合作的奈何橋,一時半會兒可能不會傷他,但是還是以防萬一吧。”

他可還記得剛剛對方打着的邪惡想法。

更別說對方現在失憶了,讓那小鬼趁虛而入可就難辦了。

晉忘川聽懂了,她點點頭。

“我和你有蛇蛻,你哥哥那邊你弄個假的出來糊弄糊弄就行,我們可以躲起來,但是你哥哥他們需要時時刻刻在明面上。”

“你也是鬼,也知道鬼怪想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的性命是多麽簡單。”

“所以這符,你找個時間放在他們的口袋裏,應該能撐個兩天,撐到師父他們過來應該沒什麽問題。”

秦落巳思維邏輯清晰,三下兩下就分析清楚了現在的情況,卻看到對面的晉忘川皺了皺眉頭。

“怎麽了?”

晉忘川又把那幾張符推了回去:“這個東西是、是你的,而且應該對你很重要吧?”

秦落巳無置可否。

保命的東西,當然很重要,而且這符因為功力太過霸道,就連華清和一年也只能畫兩張。

秦落巳跟華清和這麽多年,幾乎大半的符咒都被他師父給了他了。

但秦落巳現在卻把這些符咒一張不剩全都掏了出來。

“符咒雖然重要,但是比起你大哥他們的命來也不算什麽了。”

“更何況這符我師父還能畫呢。”

就是麻煩了點。

“不是的。”晉忘川的眼睛裏閃爍着零星的複雜情緒,“我,我,忘川有辦法保住大哥他們的性命的。”

“不僅我大哥,一起拍電視劇的那些人,還有這個村子裏的人,我都能讓他們不被那些鬼怪吃掉。”

如果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那她還算什麽鬼王?

秦落巳聞言也不矯情,就将符紙收了回去:“行。”

感受到小鬼的氣息一直在四周徘徊,兩只崽披着蛇蛻,先是小心翼翼地、争取不讓腳步發出聲音。

但是晉忘川走了一段時間感覺到這樣好像有點慢,她張開黑色的雙翅,一把撈起秦落巳說道:“落巳哥哥,現在這樣太慢啦,你別亂動,最重要的是抓緊蛇蛻嗷~”

小女孩兒剛開始到人間時候的那對小肉翅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完全張開幾乎能有她身高一樣長的惡魔狀羽翅。

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莫名其妙被公主抱了的秦落巳:“……”

雖然他還是個幼崽,但他也隐隐感覺出來,這姿勢,是不是好像哪裏不太對?

不對,晉忘川不還是個比自己小、比自己矮的妹妹嗎,是怎麽有這麽大的力氣把他抱起來的?

“忘川這樣你,累不累?”秦落巳小心翼翼。

“不累。”晉忘川朝對方笑出一口大白牙,“落巳哥哥很輕!”

“現在最主要的是,把那只該死的惡鬼!幹掉!”

“我從出生開始就沒受過那麽大的委屈!”晉忘川鼻頭皺起,一副小受氣包的模樣,“他們還敢打我哥哥的主意!”

秦落巳:“……”

看對方好像還真是沒有半分吃力、一副輕松的樣子,他也不好再說什麽:“那你累了的時候要跟我說。”

“沒關系!”晉忘川眼中是熊熊鬥志,一副只要是回了家就能把那只惡鬼幹掉的樣子,“我半分鐘不到就能飛回家!”

秦落巳:“……”

他是不是,好像激起對方奇怪的勝負欲了?

秦落巳不說話了,他就着被抱起來的姿勢,把蛇蛻又在對方身上結結實實套了一圈。

他倒是不怕氣息洩露,當年他就是靠着這個法器躲過了能把他父母都殺掉的仇人的追殺。

現在沒有一絲月光,小女孩兒的臉頰完全沒在黑暗中,只剩一雙血紅血紅的眸子。

這樣子倒真的像是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要走了哦——”

秦落巳突然像想起來什麽似的,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陣冷風糊了臉:“……”

下一秒被冷風糊臉的感覺消失,秦落巳又化成一道綠光繞在對方的手腕上。

晉忘川只感覺到手裏一輕,就看到了那只再次套在她手腕上的小翠蛇。

她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開玩笑似的說道:“落巳哥哥,我怎麽感覺你越來越像我的守護武器辣。”

秦落巳:“……”

手腕上的“手镯”閃了閃,晉忘川抓着秦落巳交在她手上的蛇蛻,幾乎是片刻就回到了晉奈何所在的房間。

晉忘川凝起法力,手腕輕點,晉奈何面上就泛起一陣幽藍色的光:“這樣就好啦!”

秦落巳也現出身形,往對方臉上貼了一張能夠助睡眠的符咒,讓對方睡得再沉一些。

晉忘川看着晉奈何臉上的符咒,陷入了沉思。

“落巳哥哥,我大哥這樣好像一個僵屍嗷~”

秦落巳:“……”

的确是,有點像。

不過現在情況緊急,秦落巳也沒有什麽和對方開玩笑的心思,他先拿了晉奈何放在床頭的手機,然後用對方的指紋解了鎖:

“我把手機拿着給我師父打電話,我跟着你一起披着蛇蛻去找那些劇組的人和村民。”

但沒想到,對方看他的眼神充滿了疑問:“為什麽呀落巳哥哥,你要去哪兒?”

秦落巳:“……你不是要用法力讓那些人不被鬼怪傷害嗎?”

聽到秦落巳這麽說,晉忘川卻是明白了,她一雙眉頭皺的死緊:“我也沒說,必須要到他們那邊才能保護他們呀。”

“那你……”

剛剛為什麽往你大哥這邊飛的那麽快?

晉忘川又是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你不是要,不是要打電話嘛。”

秦落巳:“……”

聽到這裏秦落巳倒也不糾結了,拿起晉奈何的電話就開始撥號。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

秦落巳不信邪,又打了幾通電話,卻還是一樣的提示音。

打不通。

秦落巳的心一點點地沉下去,晉忘川看着對方這一副凝重的臉色,心下也升起一陣不詳的預感,沒忍住問道:“落巳哥哥!怎麽了?”

“電話打不通。”

晉忘川心裏咯噔一下,随即又想到另一種可能性:“二哥前段時間不也說這邊信號不好嘛?我們、我們先等一下,說不定過段時間電話就能撥通了呢。”

秦落巳點點頭,現在也只能這麽做了。

晉忘川也沒閑着,将那柄專屬于鬼王的鐮刀召喚出來,先是将自己所在的房子做了個結界,然後又放出來一陣法力,想來是到那些村民身邊去了。

秦落巳又拿起電話撥了個號,依舊打不通。

他現在就有一種感覺。

明明是去新手村體驗生活的,卻遇上了史詩級大boss。

而這個大boss,他們還解決不了。

晉忘川倒是不怎麽慌,和一晚上都沒睡的秦落巳不同,她在晉奈何身邊放了個假人之後,就靠着秦落巳慢慢的睡過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

一晚上相安無事,晉忘川醒過來之後,看着空曠的天花板,一瞬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如果不是她現在還靠在秦落巳身邊,她甚至覺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都是一場令人驚魂的噩夢。

她看着床邊的晉奈何醒過來,又看着他耐心地為在床上另一邊的“自己”掖好了被角。

看着另外一個自己和自家大哥相處的情況是新奇的,她饒有興致的看着對方站起身,然後拉開窗簾。

溫暖的陽光透着窗子照進來,照的整個屋子都亮堂堂的,讓她一瞬間甚至忘了昨晚發生在她身上的可怕情形。

她伸了個懶腰,卻在往窗外看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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