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賣國求榮殺六親·廢物走狗(2)(已修)

馬蹄聲遠遠地響起,有人到了。

柏安康親眼看見面前好友的表情在瞬間由陰轉晴,方才所有的陰沉和不屑倏然消散,心中驚嘆,這才是江湖藝人一生追求的完美變臉!

“窦将軍,柏副将。”封野到近處才下了馬,拱手行禮都一副憊懶的樣子,掩嘴吐了個無禮的哈欠,卻在剎那之間将窦易彬打量了個遍。

身量八尺,黑發淺眸,長得倒是英俊,只是表情太兇,惡狠狠的,像一只嗅着血味捕食的鬣狗。即使笑得很得體,但那種隐約的兇狠也怎麽都藏不住。

難搞。

封野收回目光。

柏安康笑道:“封協領辛苦,有失遠迎。”

窦易彬未說話,視線倒是十分明目張膽,這個臉色蒼白的小屁孩兒連西北的風都受不住,還來監軍?笑話。

封野道:“窦将軍見到我似乎不怎麽高興。”

“話不及此。”窦易彬勾起唇笑,“我見到封協領簡直高興極了。”

“普通高興就好,末将害怕窦将軍樂極生悲。”青年用狐裘蹭掉睫毛上的冰渣,嘴卻比冰渣還刺人。

柏安康觸目驚心地盯着窦易彬手中的棍子,生怕這細皮嫩肉的小協領殒命當場。

他拉起嘴角,“封協領你還記得我嗎?當年曲水流觞,多家公子小姐中就屬封協領少年英氣,最為風流倜傥,一連收到了好幾張閨家手帕,令人豔羨。”

他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卻引起周圍士兵竊竊地笑,嘲笑這位新上任的封協領繡花枕頭一包草。封野早了解到這個世界封家少爺繡花草包的綽號聲名遠揚,頗有些無奈,長得帥還是一種煩惱嗎?不過得虧封少爺長得俊俏,不然都不配稱為纨绔,就只是一個醜陋的流氓。

封野假笑着點頭回贊,“柏副将也不錯,只是沒能收到手帕,不要灰心再接再厲。”

封協領說着玩笑話,眉眼揚起,兩顆幽黑的眼珠嵌在臉上,散着冰淩淩的光,意外地有些狡黠,有點天生讨喜的味道。

柏安康油嘴滑舌,最擅于人際交道,和封野寒暄了幾句,兩人的嘴角相互比誰翹得高,看得窦易彬心中無名火燒。

于是窦易彬又變了一次臉,封野越開心,他的臉色就越陰沉一分,脾氣一遭就管不得禮儀和體面,上前隔開正在虛與委蛇的柏副将和封協領。

“別笑了,很假。”窦易彬冷臉嗆了一句封野。

正當封野莫名其妙之時,窦易彬又轉頭瞪了一眼他的副将,“你也是。”

晚飯時間,士兵們排着隊在操練場前的大鍋中打飯,秦州極冷,糧草都由南邊運來,在層層克扣之下,只剩下一堆粗面做的幹糧和本地采摘煮的野菜粥。

軍中無論官職大小,都坐在一起,吃着相同的糧。

封野去打飯的時候,簡直如芒在背,似乎操練場上所有的士兵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這個不速之客身上。他們都很好奇,這個傳說中嬌貴的少爺究竟能在軍營之中待多久。

份量倒是很足。

封野盯着碗中一點兒油水也無的飯菜,面不改色地掰開粗硬的面餅塞進了嘴裏,有些發苦發酸,可是還能接受,比聯盟黏黏糊糊鼻涕般的戰時營養液不知好吃到哪裏去了。

他坐在從京中帶出的那五百人行伍之間,喝着粥,沒有一絲嫌棄的表情。

他們比起營中的士兵稍微了解一點封野,加之昨日又吃了封野請的牛羊肉,又看見封協領不僅不矯情,還能有說有笑地跟他們混成一片,沒有達官貴人的架子,也漸漸放下成見,開始和他親近起來。

窦易彬與柏安康坐在上首,面前擺着一樣的粥和餅,本在談論北疆之事,在看見行伍中的封野之時都不約而同地停下。

窦易彬是皺了皺眉,柏安康卻是驚訝道:“啊,看來封協領與他們相處得挺好。”

此時封野正和一位年輕的新兵蛋子聊得投機,身體傾斜着似乎在聽對方說話,側着臉微笑着,臉沒有方才那麽蒼白了,在熱粥的作用下還泛着些淡淡的粉色。

柏安康對身旁好友耳語,“衍然,你可知道那封野是個葷素不忌的,當初鬧的滿城風雨的那位清倌人其實是個哥兒。”

窦易彬望過去,恰好這時,封野把手搭在了那位士兵肩上,俯下臉貼着耳朵說悄悄話,柏安康低聲驚呼:“好家夥!”

窦易彬:“……”年輕的将軍繃緊了輪廓鋒利的下颚,嘴部抿成一條直線,周身溢滿了沉沉的氣勢,讓人不敢接近。

封野正在和士兵說話,敏銳地察覺到些許來者不善的氣息,他迷惑不解地轉過頭看了一眼上首。

窦易彬正好也在看他,兩人眼神交彙,那目光冷得可怕。

——他似乎并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吧?

封野沉吟一聲,忽然向窦易彬笑了,僅是挑起那雙清靈的眸子,微微曲着,在一群曬得黝黑的糙男人間閃耀得宛若星辰,簡直回眸一笑百媚生。引得周遭生出一瞬的寂靜,不愧是當初流觞曲水收手帕收到手軟的封公子。

窦易彬還是面無表情,咬下一塊面餅,動作很兇,像是嚼着他的肉。

“封協領?協領?”

“嗯?”封野回過神來,是方才跟他閑談的士兵。

封野道:“我在聽,你繼續講,你那位阿嬌姑娘怎樣了?”

士兵的臉龐還有些許稚嫩,還沒有經歷過戰争的他,眼裏閃爍着在場許多人已經失去了的天真。

“臨走之前,阿嬌贈了我香囊,可是我不敢回應她,我爹就是死在了戰場,我娘郁郁寡歡了一輩子。人人都說北疆險峻,不僅是可恨的匈奴,連那刀削的寒風都能殺死人,我怕我再也回不去了,會辜負阿嬌。”

“辜負?”封野放下手中吃幹淨的粥完,緩緩道,“若是剛上疆場就想到怎麽死,那你不如早些去投江來得快速,你心悅那人,就必須帶着她的一切活下去,就算斷骨抽筋也要活着回去見她,這才是不辜負。”

“在戰場上,能夠殺死人的從來不是敵人的刀,更不是你所說的荒謬的風,而是你自己。”

日暮已經落下,染出一種濃重的深紫色,邊疆的夜空曠遠而低垂,星星像是墜在深色襯布上的水珠,仿佛随時都要滴落下來。

封野擡起頭,睫毛微微顫動,精神力失控後,他記不得許多事情,卻對這異世界的天幕有着難以言喻的熟悉,是一種對于孤獨的敏銳,好像他曾經也在某個地方,就這麽無數次地注視着相似的曠野,或許他身旁也有這麽一個一直陪他說話的人,可他記不得了。

士兵問,“協領,您在看什麽?”

封野思考了一瞬,玩笑深沉道,“人生。”

年輕的士兵佩服地望着封野,心道封協領悟人生參大道,懂得又多相貌又好,看來那些污蔑人的傳言盡不可信。愣頭青小兵已經開始死心塌地地尊敬他了。

近日沒有戰事,封野因一嘴利齒,天天帶着周圍的士兵談人生,從怎麽追姑娘講起,細致到挑選什麽顏色的胭脂姑娘會喜歡,已經成為了四周公認的情感導師。

他帶的兵都不怕他,日日訓練完就圍着他的營帳聽他吹牛。

這天,封野坐在帳中,案幾前放了一杯潤口的茶水,四周圍滿了人。

他指尖敲了敲案幾。

“孫子有三十六兵法,愛情也有三十六計,營造合适的人設就是追求姑娘的第一步。”

士兵甲:“那這不是騙人嗎?”

封野斜了他一眼,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搖了搖頭:“非也非也,人設只是給你愛慕的人塑造一個良好的形象,是接近愛情的墊腳石,只要人設把握得好,你就取得了開啓姑娘心門的鑰匙。”

士兵乙:“協領,您看我适合什麽人設?”

“這人設各不相同,其中姑娘們最易接受的便是欲擒故縱,去營造霸道冷豔的人設,就像……就像窦将軍一般,你們看,窦将軍就是典型的臭臉人設,別看他整天一副別人欠了他一萬二千兩銀子的樣子,京城的姑娘們還不是排着隊想給他生孩子。懂了嗎?”

士兵乙:“我懂了。”

封野:“你懂個屁,我講的是人設,窦将軍可以是因為他帥。因人而異,你只能智取,你要……”

“要怎麽?”低沉嚴肅的聲音如同平地一聲驚雷,四周頓時一片寂靜,任誰都不會不記得這個每日卯時三刻站在操練場上訓話的聲音。

窦易彬撩開帳門,不知已經在外邊聽了多久,臉色冷得快要結出冰渣,他掃視營帳一周,士兵們頓時臉色煞白,逃似的離去。

窦易彬冷笑一聲,面色實在不能說是和善。

「-20。」

封野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數字。

“這是模拟對象對您的好感度數值,方便您實時觀測,當模拟對象的厭惡情緒下降到最低阈值,也就是-100的時候,我們将進行強制脫離。”001忽然開口,“這是為了避免劇本人物對您産生極端舉動。上校您的「域」還很脆弱,随時會有崩塌的危險,聯盟會采取一切手段阻止最糟糕的結果。”

“啊。”封野應了一聲,心不在焉地評價,“你們真貼心。”

窦易彬見封野眼神飄忽,似乎根本沒在看他,陰着臉把手中的長劍扔在封野面前的案幾上,杯子被震得晃蕩,漾出了幾滴淺綠色的茶水落在桌上,封野毫不猶豫地懷疑自己現在的臉色也應該跟這杯子中的茶差不多。

他擡起頭,一臉無辜地望着窦易彬。

窦易彬面無表情地俯視着他,身子逆着光的投影把青年罩得嚴嚴實實。

要是換個人估計早就被吓得窒息,男人甚至有些判斷不出眼前的人是因為傻得遲鈍,還是真的臉皮厚。

“秦州十三郡,現只剩下祁連上中下三郡。”窦易彬微微沙啞的聲音響起,“兩個月,要麽你給我取回那三郡,要麽,你就給我從哪裏來回哪裏去,我的軍隊裏不養閑人。”

秦州祁連山有三郡,分別是祁連上郡、祁連中郡與祁連下郡。上中郡地勢依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而祁連下郡因土地平曠,水土較為肥沃,受重兵把守,十分難以攻打。如此三郡,僅僅只給兩個月時間,別說是封野,就算是窦易彬本人都只能從長計議。

封野默默道,“窦将軍,你這是在為難末将。”

“為難?”窦易彬咧開一口冷泠泠的牙,笑了,“我就是在為難你,怎麽,要我現在替你備車回京?”

封野思索了幾下,道,“回京倒是不必,但我有一個要求。”

“給我五千兵力,我需要指揮權。”

窦易彬,“不可能。”他不可能不負責地把士兵的生死交到這種仗都沒打過的人手中。

封野心中了然,從善如流退步道,“我的一切指揮行動上報,由将軍您決定是否采用,這樣行嗎?”

窦易彬吊着那雙偏淡色的眼眸,盯着封野,仿佛在估量他這句話是否可行。封野順勢開顏而笑,指尖挪到那劍柄銜金的花紋之上摩挲了兩下,雙眉微挑,正要拔劍立下約定。

窦易彬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猛然轉身,看那架勢好似遇見了洪水猛獸,走前只清晰地抛下二字: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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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人嫌人設自救指南[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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