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九被柳長月帶回自己的院子裏後,又大吐特吐了一陣,但柳長月卻反常地對他悉心照料,不但拿水讓他漱口,還替他擦臉擦手,接着又讓他躺到自己的床上睡覺。

蘇笛看着就覺得膽顫心驚。但是他從小就跟在主上身邊的,可從來也沒見主上對誰這麽在意過。主人照顧小九時,臉上神情雖淡漠,卻有一絲藏不住的溫情流露。蘇笛甚至連問都不敢問,這剛吐過的臭小子就住隔壁而已,為什麽不把他扔回隔壁去,叫他那個坐輪椅的哥哥照顧他,主上非得親自動手。

幫小九洗完了臉,柳長月将濕巾子拿回鏡臺旁放。

這時的小九睡得不太安穩,翻過來又翻過去,一張大床都不夠他翻。最後滾到了床沿,差點摔下來時,眼睛張了開來,一片水濛濛地忒是好看,之後不知怎地使力,腳也沒沾地,本該掉下去的,卻又回了床上去。

柳長月坐回床沿,替小九脫起鞋襪來。小九扭來扭去地掙紮,柳長月便拍了小九一下,說聲:「乖點!」

蘇笛看得目瞪口呆,心裏直想「糟了糟了」,主上春心動了,這可怎麽辦才好! 柳長月本來接着打算解小九腰帶的,但小九突然手貼住柳長月正在動作的指頭,緩緩睜開眼,迷糊地看着眼前人。

柳長月目光凝視着小九,嘴角帶着一抹淺淺的笑。

柳長月這個人平時很少打心底地笑,他總是一身氣派,态度雍容,散發出的氣息凜冽而叫人不寒而栗。有時就算什麽都不做,就只是靜靜看着這個人,也能讓人無法呼吸,仿佛被掌了生與死一般,只要稍稍一動,就随即會被奪去性命。

他若是笑,臉上的線條便柔和開來,也不見戾氣。

假使他真心的笑,配上那劍眉星目,無可挑剔的俊朗之姿,那是誰也無法抗拒的,迷倒衆生的微笑。

小九呆呆地看着對方,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柳長月,于是柳長月笑,小九也忍不住對他微笑,一點也看不出來眼前這匹惡狼的目光深處,竟藏着想将他拆解入腹的念頭。

小九的笑,卻也讓柳長月的心軟了下來。

柳長月突然想起不過見他幾次,這孩子今日竟不顧一切出劍救他。

再想起那日初遇的陽光下,小九燦爛的笑容,還有半夜農村裏,親手為他烤的田雞。

雖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小九就像陽光一樣,叫他這個自小生長在陰暗處的人忍不住想抓住。就像處于寒冷之境的垂死之人一樣,碰着了難得的溫暖,無法放開。

這些東西一點一點積累起來,就像一顆一顆的小石子,不停往他鎖緊的心房外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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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今日終于漾起了漣漪。漣漪一圈又一圈,且一圈大過一圈。而他的心鎖一而再、再而三地動搖,終于不受控制,讓這孩子的笑容給解開了。

「……大叔、嗝、你一直看着我幹什麽?」小九打嗝問道。

「是我該問你才是。你這般看着我幹什麽?」柳長月聲音平靜,仿佛現下動心的人并非自己。

小九呆呆地看着柳長月,而後又是那種軟糯的笑。「不知道耶!剛剛那只螃蟹差點殺了你,我一想到只要晚一點你就沒了,就覺得要多看你幾眼才成。」

「我主上天生奇才、命中富貴,才不會那麽簡單就被殺,你這個笨蛋!」蘇笛退到房間角落,用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碎碎念道。

「螃蟹?」柳長月聲音柔和,問道:「為何叫林袖兒螃蟹?」

柳長月身上的傷口早被蘇笛用上好的金創藥敷上,以白布包好了。小九伸手摸摸柳長月手臂上的白布和脖子上的包紮之處,哼了一聲說道:「天生只會橫着走的,不叫螃蟹叫什麽!」

柳長月聞言笑個不停。「你給她取這綽號還真貼切。」

蘇笛雞皮疙瘩全爬上肌膚,而且覺得頭很痛。不過是句沒啥內容的話,為什麽主子能笑得這麽開心。

難道「情人眼裏出西施」這句話是對的?

正當蘇笛在角落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聽柳長月說道,「蘇笛,去打些水來,讓九公子沐浴沐浴。」

「九公子?」小九歪着頭,覺得這個稱呼很好笑。

「不然你想他叫你什麽?」柳長月側躺在小九身旁,一身懶洋洋地,明明沒喝酒,着向小九的眼神卻像醉了一般。

小九說:「姓名只是個稱呼,嗝、你讓小笛子叫我、嗝、小九好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姓名!」

一聲小笛子,差點讓蘇笛氣得頭發都豎起來。「你才是小笛子,你全家都是小笛子!」蘇笛在心底怒吼着。他對自己的年紀耿耿于懷。更老是想着,要是自己的年歲大些,也能出外替清明閣多辦些事情,而不是功夫差、個頭矮,連做個主上的侍衛都做不來,害得主上被那只螃蟹咬了好幾口!

小九不懂蘇笛為什麽一臉憤恨地瞪着他,柳長月側眼瞧了瞧蘇笛。

被主子一瞧,就算主子沒罰人的意思,蘇笛也覺得頭皮發麻。

柳長月淡淡說道:「讓你幹什麽去都忘了嗎?」

蘇笛委屈地橫了小九一眼,低着頭跑出門燒水去。

小九瞧縮得像鹌鹑一樣出去的蘇笛,心裏想着,這柳長月對蘇笛也太兇了點,便伸手輕輕拉拉柳長月的袖子,說道:「其實小笛子對你很忠心的,瞧他剛剛幫你包紮傷口時,眼眶好像還紅了。他還小呢,你別對他太兇了啊!」

小九靠柳長月太近,拉着他的袖子,語氣太過溫馴,柳長月心裏一動,就伸手将小九拉了過來,在他額頭上便落下一吻。

小九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但見柳長月溫和地望着他,他也就笑笑地望了回去。

柳長月伸手輕輕撫着小九的臉頰。「為什麽總是戴着人皮面具?」

「行走江湖當然要戴人皮面具啊!這樣行俠仗義方便,如果惹到不該惹的大魔頭,逃走後,撕下來再換一張新的上去,也很好保命。」

柳長月問:「誰教你的?」

小九笑着說:「不知道,大概是家裏人教的吧!」

小九笑得好看,柳長月心裏起了個念頭,他想看小九的真面目,于是伸手欲揭開小九的人皮面具。

小九一邊扭動着,一邊笑道:「不行啦,江湖危險,我要戴着人皮面具才不會一天到晚被人尋仇啦!」

兩個人的身軀幾乎疊在一起,加上小九動來動去,無意間蹭着了柳長月的雙腿之間,小九沒什麽感覺,還是一個勁地亂動,柳長月的眼眸卻瞬間暗了下來。

柳長月忽然翻身壓住小九,雙手扣住小九兩手手腕,小九不知道柳長月這是在幹什麽,還愣愣地朝着大惡狼笑:「大叔,你頭發搔着我的臉了,會癢啦!」

明明氣氛正旖旎,但小九卻什麽也不懂。

柳長月覺得該點醒這孩子,若不,再久小九也不會懂自己想些什麽。于是他撫着小九臉龐的手緩慢地往下移,而後托住小九的下颚往上,自己則頭低了下來,在小九的唇上落下一吻。

柳長月從來不是矯揉造作的人,心裏想要什麽,便會想盡辦法得手。

只是小九被柳長月這麽一親,整個人就呆了呆。

踉着柳長月的頭又低下第二次,趁着小九還呆着,舌頭撬開對方的齒列,深深地侵入到溫暖的嘴裏。

柳長月吻着小九,吸吮着小九的舌頭,舌與舌摩擦的感覺讓柳長月打了一個寒顫,甚至起了雞皮疙瘩。

第一次對接近一個人有如此不同的感覺,第一次在親吻的時候克制不住心底翻起的顫栗。于是柳長月突然明白了,原來自己這麽想得到這孩子,竟是對他動了心。

柳長月覺得極其可笑,他怎麽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孩子。

但随即又明白過來,早就出現許多征兆了不是?只是他一直視而不見,單純地以為只是想要這孩子,想要這孩子眼中和臉上的陽光而已。

然而,情愛說來就來,從不是那麽簡單。

+++++

柳長月留戀于小九柔軟的雙唇,一下一下地吻、一下一下地咬,一下一下地吸吮、一下一下地挑弄。

過了一陣子,蘇笛提着熱水回來往澡盆裏倒,那水嘩啦嘩啦的聲音才讓驚呆了的小九回過神來。

小九立刻将柳長月推開,雙腿碰撞之間似乎還撞着了什麽硬硬的東西,可小九沒有察覺,只是摸摸自己腫起來的嘴唇,然後皺着眉頭用手臂擦了擦。

「怎麽,不高興我吻你?」柳長月說。

玉屏風遮着的後頭,蘇笛腳下一滑,差點沒栽到只有半滿的熱水裏。原來已經親了,那他這般進來,不就擾了主上的好事了嗎?

小九皺着眉頭說:「你親我做啥?我知道這個,這是只有我未來媳婦兒可以親我,可是你早一步親了我,那我未來媳婦兒怎麽辦?」

柳長月臉色不變,知道小九的單純,遂打趣地道:「你以為你還能娶媳婦嗎?」 「為什麽不能娶?是男人就該娶媳婦。」小九說道。

「但現下我看中了你,而且很喜歡你,日後倘若你敢為了誰離開我身邊,無論男女,我都不會讓他活。」

「怎麽說是無論男女?我的媳婦是女的啊,男的哪能當媳婦,是吧?」小九說。 柳長月仍是笑着,但明顯笑得帶點冷意了。

小九不懂這是為何,只覺得今晚「月亮不見了大叔」怪怪的。他小心翼翼地問:「你也喝醉酒了嗎?我今天喝醉酒就覺得腦袋和舌頭好像不是自己的,會自行說話。你是不是喝得太醉了,我讓小笛子幫你叫大夫來看看好不?」

這話,換來了柳長月的大笑。

他向來在不見天日的陰暗處生活,因為不懂溫暖,所以心冷情冷。

但這個孩子燦爛如同豔陽,毫無心機,一心只會替人着想。

從來沒有被人關懷過,從來沒有被人用如此擔憂的眼神凝視過,于是他知道就是這個人了。這個人闖入了他的心裏,叫他不想放手,也無法放手了。

小九還想把手伸到柳長月額頭上探探有沒有熱度,卻被柳長月抓住了手,緊緊握住。

小九很擔心這大叔啊,于是朝着屏風後的蘇笛喊道:「小笛子,你家主、主上有事,糟、糟糕了!」

一緊張起來,剛剛退下的酒意也升了上來,小九又開始結巴,話都說不清楚了。 蘇笛在屏風後頭吼道,「你家主上才有事,你家主上才糟糕了!我家主上英明神武、天賦異禀、說一不二,誰都不能違背他一句話!你若那麽大膽敢不聽我家主上的話,跑去勾搭別人,當心我就把你那啥媳婦毒去見閻王,再把你給毒到癱,然後直接送到主上床上,讓主上教訓你!」

其實柳長月也是慣着蘇笛的,蘇笛是清明閣長老親自托付給他的孫子,又是從小就跟在他身邊的,柳長月對蘇笛總寬待了些,要不哪個屬下敢在他面前大聲說話,那絕對是往刑堂去的。

小九得不到蘇笛那裏的響應,以為蘇笛又跑出去提水了,小九只得又看回了柳長月。

柳長月握着小九的手,看着他原本柔嫩白滑,卻硬是練出了幾個繭的手指說道:「怎麽,你好要娶媳婦嗎?」

小九想了想。「先不娶了。」他擔心自己媳婦的命啊!

接着又道:「等你氣消了以後再娶,」小九試探地問:「這樣可以吧?」

柳長月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小九發覺握着他的大手涼了,也沒注意到柳長月發怒的征兆,只是單純以為柳長月不适,于是立即運轉內力,将真氣從兩人緊貼着的雙手間傳了過去,慢慢熱了柳長月過冷的身子。

小九說:「哥哥說他家裏有幾個大夫很厲害,能治我的腦袋和我的頭疼,所以百花宴後,我得跟他一起離開的。如果哥哥家的大夫真的把我的病治好了,我想起自己的事,自然是得回家報平安。如果我有親人,他們現下肯定也很着急在找我!所以先不論娶不娶媳婦,百花宴後我還是得走的。這樣說,你明白不?」

小九手中傳過來的內力讓柳長月的心舒緩下來不少。

柳長月身為清明閣的閣主,從十歲那年全門被滅開始,就少有心情起伏。然而卻在遇見小九之後,才發覺他冰冷得幾乎早已停止跳動的心似乎活了過來,殺戮無盡的空寂生命也找到了能填滿的人。

柳長月凝視着小九,看着小九那烏黑的雙眸。他從決定要小九後心意就沒變過。「你是我的,不準跟別人走,要我說第二次嗎?你只能留在我身邊!」

小九道:「我才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

柳長月單手撐在床上,一手撫着小九臉龐,較長的中指甚至抵到了小九的眼眶。突然間,他笑了,笑得溫柔,卻令人不寒而栗。

柳長月說:「也成!我極喜歡你這對眼睛,倘若你硬是要走,我就親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帶在身上,日日夜夜看着它。以此交換,你覺得如何?」

小九一點也不覺得柳長月的口吻可怕,只惡了一聲說道:

「那會爛掉的、絕對會爛掉的!嗝、你把爛掉的眼珠子放在身上,就會臭掉,接着長蟲,再來蟲會把眼珠子吃掉。吃掉以後你就什麽也沒有了,只有滿身臭蟲,這樣你也要?」

小九的話讓柳長月笑了,小九是那麽的認真,而且答得那麽好,雖然那番要走的話真的令柳長月發怒,但下一刻卻又讓他逗趣的話弄得氣全消了。

「那我就把那些蟲都養着,就像你一直在我身邊一樣。」柳長月眸子裏有着淡淡的笑意。

見着柳長月笑,小九不知為何也跟着笑了。仿佛他們方才說的都是笑鬧的話,而不是正經事,柳長月不會傷害他,一根手指也不舍動他。

小九一高興,酒氣便又沖了上來,他想起方才被柳長月親的滋味,除了前頭驚吓住了沒感覺以外,之後好像吃了蜜餞一樣,甜甜的舌頭一直磨蹭來磨蹭去的,舌尖還被含住吸吮,那滋味讓他心兒怦怦跳,臉上整個紅得發燙,熱得不得了。

小九把柳長月的手掌拉過來搗住自己的臉頰,因為柳長月直勾勾地凝視着他,不知道為什麽,被柳長月這樣目不轉睛地看着,叫他非常不好意思。

柳長月察覺到小九心境的轉變,他沒放過這次的機會,低下頭又朝小九吻了一下。只是這次的吻重了些,小九發覺自己的嘴唇被咬痛了,而後伸出舌頭在唇上舔了舔,嘗到了血腥味。

這一幕看在柳長月眼裏,讓他眼底的欲望升騰了起來。

小九苦惱地說:「你怎麽把我咬出血來了。」

柳長月又傾身想吻小九,小九這時一股拗勁上來,躲開了柳長月的吻,柳長月再次追上去,小九往後一仰,心想這麽一來就咬不到了,誰知酒勁還沒過,他這一仰,力道一時無法拿捏,整個人就往後倒去。

小九一呆,腦袋片刻空白,然而柳長月卻瞬間摟住他的腰,和他一起摔到地上。 凳子從柳長月腰間滾開,小九看看凳子,又看看柳長月。

小九愣愣地說:「摔着了,磕着凳子了。很痛吧!」

柳長月連眉頭也沒皺地說:「沒事。」

小九就這麽呆滞地看着和他一起摔到地上的柳長月,萬分不解這個沒武功且還受了傷的人為什麽要伸手撈一個有武功、怎麽摔也摔不死的人……

小九的臉上什麽心思都藏不住,柳長月和他并躺着,他側着頭看着小九,小九也側着頭看着他。

許久,小九才問道:「這就是所謂的喜歡嗎?」

小九這句話來得莫名其妙,柳長月卻知道他在說什麽。「是。」

小九又說:「可是我也救過你,可這樣也不能說我喜歡你啊!」

「那是因為你早就喜歡我,才會一次又一次地救我。」柳長月說。

小九想了想,笑道:「你在胡謅!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男人才不能喜歡男人!」

柳長月擰了小九的臉蛋一把,說道:「你再說男人不能喜歡男人,我就把你的舌頭給割掉。」

小九也不是沒脾氣的人,一直被這樣威脅,心裏突然一氣,就拿自己的額頭當武器,朝柳長月的額頭用力「叩」去。道:「舌頭割掉,我就不能說話了,沒眼睛我還能摸着走,但不能說話,我就只能用筆寫字給人看,我的字寫得很慢而且很醜,見不得人的!」

當下好大一聲聲響,讓還差幾步便走進門的蘇笛連忙飛奔入內,喊着:「怎麽了、怎麽了!」

小九再道:「況且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以毀傷,你又挖我眼睛、還想割我舌頭,那我爹娘會很生氣的!」

「你不氣?」柳長月問。

「我當然也氣啊,不過如果你不挖我眼睛、割我舌頭,那我就不氣了。」小九把柳長月放在他腰間的手拍開,先站了起來,随後見柳長月躺在地上,沒人拉就不打算起來的模樣,才嘆了口氣,把柳長月拉起來。

這時,小九趁柳長月起身時沒注意,猛地朝對方的嘴唇咬去,還咬出了一個小印子,滲出了一滴血珠,而後因為奸計得逞,他開心了,就得意地手扠腰,大笑出聲。

「你打不過找,小笛子也打不過找,所以你也不可能随意挖我眼睛、割我舌頭,雖然我氣你,但我大人有大量,你咬我一口,我也咬回去,好了,就這麽打平,以後別再說這些話了。」

小九醉酒還沒醒,所以講話忒嗆、忒豪氣。

兩個人都站好後,小九發覺蘇笛氣沖沖地瞪着他,臉頰肉都鼓起來了。小九忍不住叫道:「小笛子、小笛子,你不要晃來晃去,你的臉都變八個了,晃得我頭暈。」 柳長月看了眼蘇笛,蘇笛不敢造次,悶着去替澡盆倒滿了水。

柳長月收回目光,對小九說:「那是你酒還沒退。」接着又說:「先沐浴吧,沐浴後會好些!」

小九舉起手臂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發覺有些臭,跟着想到方才的事情,便說:「我方才吐了幾次,你還又抱又親的,等等我洗完,你也該洗洗了!」

柳長月眉毛一挑,「一起洗?」

小九沒戒心。「行啊,可是你要幫我搓背!」

蘇笛一聽,那可不得了,咬牙切齒地說:「主上!」

柳長月把手放在小九腰間,替他解了方才解到一半的腰帶,小九仿佛也習慣這般讓人伺候一樣,很自然地将雙臂展開,讓柳長月替他脫下外衫。

随着衣服一件一件減少,柳長月的眼神也越來越深,但當只剩下一件襯衣時,小九卻即刻轉身走進屏風之內,然後把剩下的亵衣亵褲扔到外頭,接着一陣濺水的聲音傳來,小九舒服地嘆息,說道:「有人伺候沐浴真好!」

被扔在屏風外的柳長月則是又氣又笑,他怎麽會攤上這一個小東西?不但一點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還一副無拘無束、我行我索的模樣。

小九在裏頭用皂角洗了頭,又拔下人皮面具洗好後戴上,接着搓好澡,再泡了一下熱水解乏後,就站了起來伸手拿過蘇笛擺在屏風旁的幹淨裏衣穿上,赤着腳從裏頭走了出來。

沐浴完後灑氣上沖,看什麽都是疊影,腦袋也越來越昏,昏得他連走路都不穩了。

小九出來時腦袋差點往地上栽去,但柳長月一把撈起小九,順了個勢轉了一圈,不費力氣便把人甩上了床。

小九在空中轉了一圈,覺得新奇,落在床褥上時還抱着棉被傻傻地笑,而他一雙光滑潔白的玉足擡起,在半空中晃啊晃地,簡直惬意死了。

柳長月坐在一旁欣賞。小九絕對不知道喝酒後不能泡澡,否則酒氣會上升得更厲害,可柳長月就是抓住了這一點,小九越醉,便越是無法反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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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柳長月沐浴後出來,小九已經睡着了。

他穿着單薄的裏衣,睡姿呈大字型,胸膛遮蔽的衣物因為翻來覆去的不雅睡相而敞開,棉被也只有一角蓋住他的肚皮,他睡得有些發汗,想來定是喝太多酒的關系。 蘇笛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自行走到偏廳去睡,不敢打擾主上辦事。

柳長月坐在床沿,擡起小九的下巴,發現小九從左邊脖子開始,就有紅色如火焰般的紋路往臉上蔓延。

紅色的火焰紋在脖子上痕跡還有些淡,而延伸到小九臉上時,或許因為人皮面具的關系,只剩淺淺的紅痕在上頭,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了。

「小九,醒醒!」柳長月拍着小九的臉頰,也不管他已經熟睡,硬是把人叫醒。 「什麽啦,天還沒亮,我要睡覺,不想吃螃蟹啦……」小九給的仍是亂七八糟的回答。

「你臉上怎麽回事?」

「沒有事……」小九咕哝着。

柳長月拿了塊鏡子到小九面前,又重重拍了他臉頰幾下,這才讓小九不得不醒來,看看左臉上的紅痕。

「……」小九也沒多想,瞥了一眼,嘀咕地說:「悶太久,人皮面具起疹子了……」跟着還要繼續睡,卻被柳長月從床上拉起來。

「那還不快把人皮面具摘下來!」柳長月不悅。「更何況人皮面具不會起疹子,起疹子的應該是你的脖子和臉!」

「不能拿下來啊……」小九邊睡邊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江湖上很多壞人……」

「哦?要是我現下想見見你的真面目,你也不肯拿下來嗎?」柳長月問。

小九用力睜眼,但只睜開了一條線。卻單是那條線,見到「月亮不見了大叔」後,小九就很不铪面子地卷着棉被笑起來。

「你就是壞人啊!哥哥說你是壞人,我也知道你是壞人,哥哥一直叫我不要靠近你,可是我卻總是遇見你啊!」

柳長月摸着小九的臉頰道:「這興許就是命中注定,你該是我的。」

小九也學柳長月的模樣要拍拍他的臉頰,但卻因為沒拿捏好,手掌直接拍上了柳長月的額頭,更因為小九力氣大,就這樣拍得柳長月直接往後仰去,後腦勺砸上床柱,發出「砰」的一聲。

始作俑者似乎沒聽見那聲巨響,只是嘆息了一聲道:「大叔你腦子壞得比我嚴重,要趕緊去看大夫啊!」然後眼睛閉上,又睡了過去。

這回柳長月真給小九氣堵了。這孩子力氣那麽大,也沒想到随便兩下就能拍得他直接去見閻王。

柳長月眯眼看着歪着頭睡過去、嘴角還流着口水的小王八蛋,帶着怒意卻又無奈地道:「你這是讓我該拿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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