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中午十二點三十分,薇拉·列夫·雷諾夫裸着身子從自己床上醒過來。
這是她正常的起床時間,每天都能對着朝陽吃早餐的姑娘要麽得辛苦工作養活自己,要麽醜得沒有夜生活。
地毯上扔着淩亂的襯衣和鞋子,一條內褲挂在椅子上,黑色蕾絲吊襪帶跟一只槍套纏在一起,皮質上還印着聯邦調查局的徽章,可見昨夜“戰況”激烈。
大床的另一側,一個男人俯卧着睡得正沉。他大約三十五歲左右,膚色微黑,有張端正剛毅的方臉,身材高大結實,伴随着呼吸,男人寬厚肩背上的肌肉也随之起伏。就算在夢中,他還是緊皺着眉頭,看起來滿懷心事。
薇拉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撥動床邊的傳聲鈴。一分鐘後,兩個侍女開門走進來,一個拉開窗簾收拾屋裏的髒衣服,第二個送上咖啡和燙好的報紙。午間強烈的陽光照射進來,她眯着貓一般深邃神秘的大眼睛,推推身邊沉睡的男人。
“醒醒,肯探長!要我找只軍樂隊給你吹起床號嗎?”
男人呻/吟了一聲,捂着眼睛蘇醒過來,他昨夜喝得太多,一覺醒來不知自己在什麽地方。等看清兩名侍女站在旁邊,他登時臉漲得通紅,驚慌失措地抓起床單蓋住下/體,從床上翻了下去。
“該死的!我這是……”
薇拉笑得花枝亂顫,揮手讓侍女出去了。她翻了個身,翹着修長的小腿趴在床上瞧他,笑容可掬,慵懶性感。“啊——你真可愛,居然還會害羞。”
男人已經回憶起昨夜的瘋狂行為,悔恨又懊惱,恨不得撿起武器往嘴裏開一槍。他慌亂地撿起地上的衣服胡亂往身上套,可摸遍全身,也沒發現自己的證件。
“你在找這個嗎?”薇拉用兩根手指夾着一本帶銅徽的小本子晃動,肯上前要奪,卻被她機靈地閃過。
她翻開本子,審視裏面的證件照,很是感慨地說:“正直廉潔的肯探員視金錢如糞土,死亡威脅也不怕,最後還是要我親自出手才搞定。你跟前妻離婚後,多久沒碰過女人了?昨晚真是如饑似渴啊。沒有想到長着這麽一張端莊的臉,肉體卻那麽火辣。”
肯面如死灰地站着,他知道自己作為一名司法機構人員,做了最不該做的事。跟薇拉列夫雷諾夫上床後,他再也不能作為正義一方辦案了。抵禦黑幫軟硬皆施的手段十多年,他清白的立場最終毀到這個魔女手裏。
“不要一副被強/奸了的委屈樣子。”薇拉笑着說,“既然已經幹了,就開心地當個黑警吧。其實之前你不是無意中透給我幾條信息了嗎?爸爸現在能在南美悠閑地抽雪茄曬太陽,多虧了你的幫助呢。”
肯只覺得頭痛欲裂,一句話都無法反駁,他抓起外套,逃難一樣從卧室裏沖了出去。
薇拉以勝利者的姿态從床上跳下來,踱步去浴室洗了個澡。将一頭華麗的金紅色波浪卷發整理好,換上衣服首飾,女王的一天才算正式開始。
喝着加了朗姆酒的咖啡,薇拉随手翻了翻今天的報紙,秘書在旁敘述今天的行程。
“晚上的計劃全劃掉,我今天要放個假。”
“斯皮爾曼先生已經等了您一上午了,他需要您審閱這個月的賬目。”
“讓他再等一會兒。”薇拉扔掉報紙,吩咐秘書,“把電話拿過來。”
看了一眼時鐘,薇拉撥了聖瑪麗醫院的電話。接電話的也是女秘書,薇拉說:“叫阿歷克斯接電話。”
“很抱歉,庫克醫生今天不在。”
“這個時間那工作狂一定在辦公室,告訴他如果不接電話我就直接殺去醫院。”
女秘書無奈地消失了一會兒,給她轉接了。
電話另一端傳來的是個清朗好聽的男聲,但他明顯心情很抑郁。
“有什麽事?”
“嗨寶貝兒,接到心愛妻子的電話,不要那麽冷漠嘛。”
“對分居三個月的妻子來的電話,我還是保持禮貌比較好。”阿歷克斯冷淡地問,“到底有什麽事?”
薇拉毫不在乎地玩弄自己漂亮的指甲,說:“下周就是結婚一周年紀念日了,你不想跟我一起用頓晚餐嗎?分別這麽久,我很想念你。”
驕傲的醫院合夥人雖然語言文質彬彬,嗓音卻不能控制地提高了,“想我?你不是每晚都有不同的情人陪伴,夜夜笙歌嗎?”
薇拉恍若不聞,“可我确實有話想跟你聊,下周三怎麽樣。”
阿歷克斯冷冷地道:“我知道你想談什麽。你想拿到那條洲際公路的工程合同,要利用我的人脈。不要妄想了,我絕不幫你做那些不正當的黑道生意!”
薇拉的聲音也冷下來,“我的生意是合法的,跟你談不過是想用斯文一點的方式達到目的罷了,你以為拒絕就會讓我束手無策嗎?阿歷克斯,我想得到的東西和人從來沒有逃得掉的,包括你!”
铿的一聲,阿歷克斯·庫克把電話挂上了。薇拉也有些惱怒,但想到晚上的安排,她的心情又明朗起來。
踏着輕快的腳步,她來到客廳,一個瘦削的青年正坐立不安地反複看手表,桌上放着一疊報表和說明。他是“雄獅”的首席財務官肖恩·斯皮爾曼,一個波蘭移民,蒼白清秀的臉龐上有個猶太人特有的鼻子。
看薇拉走進來,男人站起來,嘆道:“上帝啊,我從早上八點來到這裏,已經等了一個上午加一個中午了!”
“淡定點,有人等了一輩子也沒機會見到我呢。”薇拉坐進沙發,将左腿自然地疊到右膝上,大腿和臀部在絲絨裙包裹下曲線畢露,沒有露出一寸肌膚,卻讓人遐想連篇。肖恩面色一紅,尴尬地側過頭去,直接進入了今日的工作主題。
“進貨商已經全力以赴了,但還是滿足不了訂單的需求,這個月我們至少要從通用拿出一千箱勃朗寧重機槍和兩千箱98K步槍,還有波音公司的四十架轟炸機。”
薇拉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願這場戰争再打一百年!”(珍珠港事件前美國一直宣布中立,如果波音通用直接銷售軍火就違反中立條款,所以要通過各種地下渠道銷售。)
肖恩陰沉着臉說:“有您這樣既接英法訂單又接德意訂單的大軍火商,戰争會持續到世界末日。”
“我是生意人,不是維護和平的大使,再說美國政府才是最大的軍火販子。不用擔心,炮火不會波及到本土的。美利堅加入戰争後,我們的生意規模還能再擴大三倍。”
肖恩做了個上帝寬恕的姿勢,薇拉不滿地說:“你們這些貪財如命的猶太佬怎麽敢諷刺我?當初德國已經有反猶趨勢,你舍命不舍財的父母放不下歐洲的産業,只把你送到美國來,結果如何?瞧瞧你,本來是大銀行家之子,現在卻窮到給我打工。要不是湯米看你有財務上的天賦,把你帶到芝加哥介紹給我,你就得在紐約當流浪漢了。”
肖恩激動地反駁:“我是被托馬斯騙來的!他說這是正經生意!”
“本來就是正經生意,我的商貿公司和建築公司都是合法注冊的,至于以前爸爸留下的那些産業,你不都幫我洗白了嗎?”薇拉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瞧着他說,“斯皮爾曼,從翻開我們家族賬本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自由人了。想退出,就得橫着出去。”
青年的臉變得更加蒼白了,他頹喪地靠向沙發背,消瘦的雙手搭在膝蓋上。
“我父母……我失去他們倆的消息已經半年了,聽說納粹建了很多集中營,把波蘭的猶太人都扔了進去,那裏面糟糕的好像地獄。”他以祈求的眼神看向薇拉,一聲不發。
薇拉憐憫地嘆了口氣,柔聲說:“可憐的肖恩,擔心透了吧,這就是你繼續為我服務的條件嗎?”
“求求您!至少想想辦法!”
“好吧,下個月我會去一趟歐洲,德國人想跟我談生意,讓公司多接一點訂單。既然是有求于我,說不定有機會要出兩個無關緊要的囚犯。”
肖恩大喜過望,深陷眼眶的眼睛放射出神采來:“感謝你!太感謝了!”
“努力工作來回報我吧。”薇拉在沙發上挪動了一下,逼近肖恩,捏住這位首席財務官的尖下巴仔細看了看他,“瞧瞧你,還沒進集中營就餓成了一架骷髅,本來臉還能看,現在好像我虐待過你一樣,不能多吃點東西嗎?”
肖恩不敢推開她的手,只好将身體向沙發深處移動,怯怯地回答:“我、我覺得現在情況很好。”
薇拉嘆息一聲松開了手。他思慮過度,瘦成這個鬼樣子,讓她沒有半分胃口。
肖恩翻開財務報表,想讓老板過過目,但薇拉心不在焉,翻了兩頁就丢下了。她在客廳裏逛來逛去,不時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
“今天有什麽好事嗎?”肖恩·斯皮爾曼好奇地問了一聲。
她走到陳列櫃前,伸手打開了一個舊音樂盒。清澈的樂聲叮咚響起,穿着天鵝裙的小小舞者旋轉起舞。小女孩兒有一頭金紅色的卷發,稚嫩的臉上帶着天使般的純潔笑容。
肖恩從沙皇冷酷無情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溫柔神情,但轉瞬即逝。他揉了揉眼睛,以為是幻覺。
“是的,今天我要去接一個人。”她輕輕撫摸着光潤的盒蓋,低聲說,“打點了很久,終于能把舊玩具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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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亞莫名其妙被關了禁閉。他沒有打架生事,也沒有高聲喧嘩,獄警只是随口找了個理由,就宣布把他關進單人禁閉室。這次關押格外久,伊利亞覺得自己有半個多月沒有見到過太陽了,禁閉室的門打開時,他差點被陽光刺瞎了。
兩名獄警把他拖了出來,但沒有放回犯人區,卻帶進醫務室裏。屋裏放着一張擔架,神色緊張的監獄醫生掃了他一眼,問:“就是這個?”
獄警點了點頭。
“伊利亞·沙利克,白人男性,三十一歲,死于麻疹感染,死亡時間下午六點十三分。”
醫生迅速開出死亡通知單,和另外兩名獄警一起簽上名字。
“躺上去!”他向伊利亞命令道,“躺到擔架上去,不許出聲。”
事情進展非常詭異,伊利亞遲疑了兩秒,被獄警從背後抽了一棍,他頭腦發昏跌倒了,醫生趁機用針筒給他推注了一點液體,伊利亞立刻陷入昏迷。
三個人把伊利亞擺放好,蒙上白布,看起來和一具屍體一樣。
“車準備好了嗎?”醫生問。
“準備好了,其他人都去吃晚飯了,後門只有我們兩個值班。”
“那就快點擡!”
三個人七手八腳把擔架擡出去,監獄後門有一輛印着紅十字的急救車,司機給他們打開車廂。裏面已經有一張擔架了,白布下的軀體一動不動,一條手臂掉在外面,灰白的皮膚上布滿可怕的紅點。
獄醫掀開白布看了看屍體的臉,那是個面色愁苦的中年流浪漢。
“長得一點也不像,連年齡都對不上。你只能找到這個嗎?”
“嘿,中等體型的白人男性哪有那麽多,我轉了好多家救濟院才弄到這個。麻疹要焚燒才能下葬,火爐裏面過一遍,誰還看得出相貌年齡。”
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選擇了,獄警把伊利亞的擔架并排放在屍體旁邊,關上車廂,急救車開走了。一切了無痕跡,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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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亞從昏迷中醒來時,天色已近黑透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輛豪華轎車的後座上,車是定制的,後包廂像個獨立的小房間,有兩排相對的沙發和一個小吧臺。
溫暖的黃光照亮了這裏,伊利亞看到對面沙發上坐着一個豔光四射的年輕女人。她身穿酒紅色的絲絨長裙,脖子上戴着梵克雅寶的紅寶石項鏈,手裏端着一杯酒,一邊啜飲一邊盯着他。
伊利亞覺得血液瞬間凝固了。
“嗨,好久不見。”她放下酒杯,打了聲招呼。伊利亞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一丁點聲音。
“這些年你居然沒什麽變化,因為監獄裏曬不到太陽的緣故嗎?聽說你經常被關禁閉。”
伊利亞的眼睛濕潤了,他以為不必如此的,因為對面坐着的女人已經如此陌生,可面對她時,他依然和以前一樣心潮澎湃。
“為什麽要放我出來?”他用顫抖的聲音詢問,“你不恨我嗎?”
“我沒有放你出來。伊利亞·沙利克在法律上已經死了,從此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身份,沒有地位,只能依附于我而活。确切來說,我只是把你從一座監獄轉移到另一座,依然是終身j□j。當然如果我想,只要一句話,你早就死在裏面了,可是我覺得這樣還不夠。”
薇拉從對面移過來,伊利亞退到沙發邊緣,成年的她充滿了暴君的氣質,讓他不寒而栗。
她仔細看了看他,突然咯咯笑起來,“你瞧,我想得到的東西,向來都能弄到手。”
就在這一剎那,伊利亞從這雙眼睛裏面看到了他熟悉無比的東西,那個小天使的驕傲任性的神氣。她的靈魂仍在這具軀體裏!可只是轉瞬間,那絲熟悉感又不見了,伊利亞急切地搜尋着,可一無所獲。愛戀的靈魂和畏懼的軀體融合在一起,巨大的矛盾感要把他撕碎了。
薇拉靠了過去,伸出漂亮修長的手指,把伊利亞的襯衫紐扣一粒粒解開。她的指尖來回碰觸他的皮膚,撫摸肌肉上的紋身。伊利亞像被無形的繩索捆住了一般,無法呼吸,無法動彈。
她摸索他胸前的槍傷,多年過去,那裏已經變成了淺棕色的疤痕。
“這個傷,看起來像個星星不是嗎?”她輕聲說,“說起來,你是第一個向我宣誓效忠的人。既然有了這個,也就不用再紋身了。”
她擡頭,看到他眼睛裏的畏懼和渴望,痛苦地不能自拔。
薇拉笑了起來。
“還記得我們的秘密游戲嗎?”她貼到他頸邊,暧昧地耳語道:“游戲由你開始,但什麽時候結束,由我說了算。”
【完】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最後三章都可以當做結局,大家随意選擇喜歡的
《黑暗童話之野獸和小紅帽》
《現實是變态都要受到懲罰》
《暴君總裁的綠眼睛禁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