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

“多謝道友相告。”夙冰咧開小嘴一笑,然後沉默了。

白衣男子忽然問道:“小道友,你可是此次玉屏峰新收的外門弟子?”

夙冰嗯了一聲:“莫非道友也是?”

白衣男子微微搖頭,然後看也不看夙冰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夙冰嘴角抽了半天,她早知道道修喜歡裝清高,但還真沒見過這麽愛裝的,明明是你來找我搭話,又欠了我的錢,怎麽搞得像我倒貼我榮幸一樣?

淡定,淡定,一把年紀了,何苦跟個後生晚輩的計較。

挑了挑眉毛,夙冰沿着他指的路一直向西走,眼睛睜的溜圓,打量着一街兩行所有商鋪,終于瞧見一家寶善齋分號。

将儲物袋裏的雜貨統共賣了一百九十六塊下品靈石,加上之前夏輕寒打賞的十塊中品靈石,以及冷不凡給的一百五十塊下品靈石,她現在的總資産,一共是十塊中品靈石零三百四十六下品靈石。

這段日子以來,她對貨幣有了初步概念,但是物價什麽的,依然一竅不通。

于是她逛了許多靈器店,貨比三家,最後選擇了一處新開張的小店。

大掌櫃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唯有小夥計一瞧見夙冰進門,立刻笑眯眯的迎上來,雙瞳似黑曜石般明亮:“不知小道友想要買些什麽?咱們萬象居應有盡有,包您滿意。”

夙冰瞄了一圈:“芥子空間有麽?”

“有有有,小道友您這邊請咧!”小夥計點頭哈腰的帶路,原本十二三歲的年紀,卻瞧着一派圓滑世故,“您看看,架子上一排全是。”

夙冰放眼一望,從左至右,從大到小,全是奇形怪狀的物什。

對比完價格後,夙冰指了指最大的洗澡盆子,又指了指最小的瑪瑙戒指,疑惑道:“為什麽越小的越貴,越大的越便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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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計解釋道:“小道友,您別看它們個頭不一,其實內裏空間都是差不多的,當然是體積越小越容易攜帶,售價也就高呗。”

“既然如此,為何不都做成戒指大小的?”

“造價不同呗,越小材料越精貴,煉制時,所耗費的真火更多。”

夙冰微微颔首,想了想,再次指着戒指,頗不滿的說道:“即便如此,七百下品靈石也忒貴了,我看別家只賣四百靈石。”

小夥計狡黠一笑:“小道友您沒看外面的告示牌麽?咱家小店新開張,正在招募會員呢。”

“怎麽說?”

“入會費僅僅十塊下品靈石,便可得到本店一枚專屬玉簡,有了此枚象征身份與地位的玉簡之後,您可以參與預存靈石送靈石活動,存一百送一百五,存二百送二百五,存三百送三百五,以此類推,存的越多送的越多!”

“哎呦,竟有此等好事?”

見她動心,小夥計推銷的越加賣力:“以此枚芥子空間為例,您只需花上十塊靈石入會,然後預存三百靈石,小店就送你三百五,您在補個五十塊靈石,就能買到手啦!”

“如此一來,是比別家便宜。”夙冰思量過罷,壯士斷腕的拿出三百一十塊靈石來,“好吧,我入會!”

“好咧!”小夥計收下靈石,笑的合不攏嘴,取出一枚空白玉簡,對着夙冰腦門輕輕一繞,“您在拿五十塊靈石吧,戒指就是您的了。”

夙冰接過玉簡,奇道:“咦,難道不是你再找我五十塊靈石嗎?”

小夥計一愣:“預存三百送三百五,一共才六百五啊?”

夙冰搖搖頭:“誰同你說存三百了?我要存一百那種,共存三個一百,每個一百返還一百五,一共是七百五呢。”

小夥計嘴巴張了張,似乎在心裏合計些什麽,半響沒吭聲。

大掌櫃豎着耳朵聽了許久,終于忍不住抖抖胡子,叱道:“好你個刁鑽古怪的丫頭片子,不許分開存,只能預存三百的!”

夙冰冷哼一聲:“你們自己出門看看,告示上可有說過不許分開預存了?難道看我是個孩子,就想坑我不成?”

“小道友您別生氣,您愛怎麽存就怎麽存,小的這就找您錢。”

小夥計嘻嘻一笑,将五十下品靈石和芥子空間一齊遞給夙冰,“咱們萬象居打開門做生意,自然童叟無欺,斷不會毀了商譽。”

夙冰毫不客氣的收進囊中,挑眉一笑,大搖大擺的走出店門。

“老妖婆就是老妖婆!”阿呆笑的都快岔氣了,從儲物袋裏跳至夙冰肩頭,揪起她的小辮子道,“先前我還怕你跟不上時代變遷,會被奸商坑死,真沒想到,姜還是老的辣啊!”

“那是自然。”夙冰難得露出舒心笑意,腦海裏閃過什麽,令她頗為疑惑,“阿呆,你有沒有發覺,方才那家店鋪有些奇怪?”

阿呆愣了愣:“是有些奇怪,做生意就做生意,還搞那麽多花名堂。”

“我指的不是這些。”夙冰搖搖頭,“而是鋪子裏那對小夥計和老掌櫃,你難道不曾發現,老掌櫃似乎很怕小夥計嗎?”

經她提醒,阿呆稍一思索:“好像是哦。”

夙冰沉吟道:“掌櫃的都說不賣,小夥計居然熟視無睹,而且等他發過話,當家掌櫃竟然絲毫不敢拂逆……”

“哎呀,想那麽多幹嘛,反正都是一些路人甲。”阿呆很不耐煩,在它看來,根本是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兒,不值得耗費精力,“咱們還是快些趕路要緊。”

夙冰噎了一噎,想想它說的不無道理,便将此事暫且放下,悶頭直向山門走去。

再看萬象居內,待夙冰前腳離開,後腳便從地下鑽出一位耄耋老者。

此人已是金丹中期修為,白發美髯,寬袍儒袖,一派仙風道骨,卻十分無奈的對那小夥計深鞠一禮:“小少爺,您也瞧見了,天際城小修士們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天色不早了,您還是速速……”

“本少爺打開門做生意,怎地是糊弄?”

小夥計打斷他的話,收起方才那副奴才樣,懶洋洋的抄起手來,倚着臺架淡淡道,“徐伯,任何一項制度都同稚子一般,需在磨砺中不斷成長,爾等且将告示收回,補充一點,會員每日只能預存一次,且餘出不退,寄存于玉簡之中,以供來日使用。”

老者愕然半響,正打算說話,鋪子門外又出現兩位客人。

“呦,兩位仙師裏面請,裏面請嘞!”

小夥計點頭哈腰的再次迎了上去,變臉之快簡直令人嘆為觀止拍案叫絕,老者望着打小經商成狂的小少爺,簡直要為自家老爺鞠一把辛酸淚。

哎,真是糟蹋了如此逆天的靈根啊!

☆、6組隊

馬不停蹄狂奔近兩個時辰,終于在日落之前趕到山門腳下。

夙冰舉目一望,心中不禁慷慨萬千,無極宗真不愧為北麓第一大宗門,且看那巨石山門高餘百十丈,憑你眼力驚人,也甭想看清楚楹聯抒寫的究竟是些什麽字。

看來道修的世界,永遠都是華而不實,只講排場。

還沒等她感慨完,眼前忽然冒出來一名中年值守,一揮手将她推開,不耐煩的道:“擋什麽道!先去那邊等着!”

不知自己是不是犯了忌諱,夙冰也沒敢回嘴,灰溜溜的夾着尾巴朝一旁走去,那裏已經站了十來個修士,三三兩兩聚做一堆兒,時不時交頭接耳一番。

一名六七歲的小女孩見她走近,急忙朝前擠了擠,好奇的問:“姐姐,你是不是玉屏峰新收的外門弟子?”

夙冰點點頭:“你呢?”

“是啊是啊,我也是!”小女孩興高采烈的拍着小手,“哈哈,終于有位姐姐啦!”

夙冰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麽,只尴尬的看着她笑。

“玉兒,同你說過多少次了,怎還如此浮躁。”一名練氣十層修為的中年男子搖了搖頭,将那喚作玉兒的孩子拎了回來,“今後一入宗門,不比家中……”

“知道啦知道啦!”

玉兒掙脫開來,撅着小嘴嚷嚷道,“爹爹,您都說過八百遍啦!都不嫌煩的嘛?!”

中年男子再次無奈的搖了搖頭,轉眸望一眼夙冰,奇道:“小道友,你竟是一個人來的?”

夙冰沒有否認:“我家住在洛月城,離此地較近。”

“小道友莫非出自洛月城夏氏一族旁系?”

“不是,我族姓冷,只是洛月城內的小家族而已。”

中年男子略一思量,放出神識在她身上繞了繞,見她只是四靈雜根,越發覺得好奇。衆所周知,無極宗七大峰,除卻清止道君坐鎮的夜來峰,就數玉屏峰招收弟子最為嚴苛,哪怕小小外門,也必須身懷三系靈根以上,除非與七大家族沾親帶故。

心下篤定此女有所隐瞞,也沒立場多問,思量着女兒與她多親近親近也好,便呵呵笑道:“鄙人姓佟名鵬,此乃鄙人幺女,年方七歲,乳名玉兒,今後與你同處修煉,還望小道友多多指點一二。”

夙冰默然無語,覺得佟鵬這番客套話說的實在太假。

佟玉兒雖然年方七歲,卻是先天純淨的三系根骨,修為也以達到練氣六層境界,想必悟性奇佳,她老爹明面上是往謙虛裏說,話外之音卻是□裸的挑釁啊!

佟鵬見她不搭話,反而耷拉下臉來,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一時有些無措。想他們佟家無權無勢,為了玉兒能入無極宗,幾乎傾盡家財才能買到一個名額,千萬不可随便得罪人。

佟玉兒倒沒顧慮,上前拉住夙冰的小手就朝人群裏鑽:“冷姐姐,這是賈貴、鄭明磊,蘇慶東……他們和咱們一樣,都是此次入選的弟子。”

連珠炮似的念了一大串名字,夙冰一個也沒記住。

那些被點名的修士,本來正與家人依依惜別,聽見自己的名字,只能無奈的對夙冰點頭示意,夙冰也只好一一還禮,終于明白為什麽佟玉兒看見自己是女孩兒時,竟會如此激動了,原來在他們這批外門弟子中,除卻她與佟玉兒不滿十歲外,其餘清一色,皆為十二三歲的清秀少男。

腦海裏倏地浮出一個猥瑣念頭,難道……莫非……

夏重霜好這口

雞皮疙瘩浮了一身,夙冰冷不丁吞下幾口唾沫,便在此時,忽地察覺一道迫人威壓陡然釋放,由遠至近火速逼近,速度之快,力量之強,絕不亞于化神境界,不由心中一凜。

不是說北麓界因為一千年前那場混戰,隕落了許多元嬰修士,以至于人才凋零,高階修士出現嚴重斷層,眼下,除卻幾只早已閉關近千年的合虛期老怪,尚沒有化神修士嗎?

難道是合虛老怪出關了?

那股威壓雖在逼近,氣勢上卻越來越弱,然而周遭修士只不過練氣期修為,神識根本探查不了太遠,直到那股威壓停在頭頂半空時,方才漸漸感應到。

大夥擡起頭,茫茫然的盯着那架白鷺仙車,尚未有所反應,便看到原本嚣張至極的十二名守山修士齊齊跪倒在地,口中震聲高呼:“弟子恭迎道君回山!”

衆人雖不見車內是誰,但聽“道君”二字,便知頭頂上乃是位元嬰修士!

小修士們少不更事也就罷了,送行的長輩們個個激動的老淚橫流,惶然拜倒在地。

元嬰道君,竟然在山門前偶遇元嬰道君!他們連金丹道長還沒見過,居然就見着元嬰道君了?!看來下血本将孩子送來無極宗,實在是物超所值!

且說夙冰跟着屈膝跪下,心裏奇怪的緊,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她明明嗅到化神修士的氣勢,難道自己的神識因為禁閉太久,出現問題了?

半空中的白鷺仙車停下好一陣子,車內的元嬰道君并未露面,僅僅放出神識在人群裏微一掃過,便漸漸騰空,直奔仙山而去。

自他走後許久,衆人還未從激動中平複情緒。

夙冰輕嘆一聲,修仙界日新月異,看來唯一不變的,就是對力量的絕對崇拜!

又過了一會兒,從山上飛下一名女修士,身後跟着一只碩大禿鷹,只見她與守山修士談笑許久,才慢吞吞的朝夙冰等人飛來。

雖然對方不過築基初期修為,也是衆人仰之彌高的境界,一行人慌忙作揖行禮,惶恐萬分。

女修士面無表情的道:“哪些是玉屏峰新來的弟子,自己站出來。”

小修士們快步上前,誠惶誠恐的将身份玉牒雙手奉出。

女修士放出神識,一一核對過罷,轉身命令大禿鷹傾□子,招呼小修士們呈兩豎排列坐在禿鷹背上,自己則禦風而起,準備原路返回。

禿鷹忽閃幾下翅膀,正準備起飛之際,突聽有人在背後大喊大叫:“老肥鷹,等等,還有我!等等我吶!”

衆人循聲望去,只瞧見一名小小少年正打不遠處飛奔而來,邊跑邊揮舞着手中身份玉牒,最後竟連招呼也不打,直接一躍而起跳在禿鷹背上,氣喘籲籲的拍着胸脯道:“萬幸萬幸,還好趕上了。”

女修士面露不悅,卻也懶得與他計較,确認過身份無誤後,便再次命令禿鷹起飛。

小修士們大都第一次離家,望着下方越來越遙遠的親人,有幾人竟紅了眼眶。

但随着禿鷹不斷攀高,天樞山冷峻雄闊的姿态漸露于目中,在夕陽的映襯下,靈氣與霞光相互交織,如煙波似雲浪,掩映着連綿不絕密匝匝的群峰各有千秋,或巍峨、或毓秀、或峥嵘、或清逸,或高聳入雲、或逶迤伸展,彷佛天地乾坤盡藏于此山,怎不叫人心頭熱血激昂澎湃!

小修士們眼中淚珠早已悄悄拭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滿心憧憬鬥志昂揚!

如此勵志的時刻,那名遲到的小小少年突然一巴掌拍在夙冰背上,十分激動的吼道:“哎呀,我說看着怎麽眼熟呢,原來是你!”

夙冰正在閉目養神,被他一巴掌拍的心頭一跳,差點沒從鷹背上摔下去。

頗愠怒的瞪他一眼,卻發現此人确有幾分眼熟。

稍一回想,終于恍然大悟,原來竟是萬象居內那名小夥計。

小夥計大咧咧的在她身畔坐下,他鄉遇故知似地挽住她左胳膊:“早知道你是我未來師妹,就再給你打些折扣啦,嘿,我叫元寶,你呢?”

夙冰還沒來得急說話,右胳膊竟也被人拽住,耳畔響起一個比元寶還要激動三分的聲音:“原來你和冷姐姐認識啊,我是她妹妹,我叫佟玉兒!”

“原來是玉兒妹妹啊,久仰久仰!”

“客氣客氣,元寶哥哥,失敬失敬啊!”

夙冰徹底無語了,本想閃人,無奈兩條胳膊被四只爪子扣的嚴嚴實實,便将屁股向後面稍微欠了欠,騰出些位置,給這兩只自來熟的家夥聊天。

誰知他二人一聊就聊了整整一路,從趙錢孫李一直聊到盤古開天地,不只夙冰,人人都覺得腦袋四周像是飄滿了無數只蒼蠅,嗡嗡嗡響個不停。

話茬子直到下了鷹背才止住,築基女修士将他們帶到一處洞府前,說道:“從今日起,你們暫時住在此處,接受為期半年的入門指導,半年後将會舉行一次考核,屆時,則會根據你們的成績以及日常表現重新分配。明白嗎?”

“明白!”小修士們腰板直挺,異口同聲。

“恩,”築基女修士滿意颔首,又道,“洞府分為左右兩邊,一邊五間房屋。你們共有十人,為了日後方便,需要将你們分為兩組,每組五人。現在,給你們一刻鐘時間商議。”

小修士們面面相觑,在修仙界,誰都明白隊友的意義,然而他們彼此互不相識,根本不知底細,實在不好挑選。

而夙冰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只要不與那兩人一組,跟誰都無所謂!

哪知,元寶和玉兒一高一低不約而同的将她架起,齊刷刷向前一步走,異口同聲的道:“師姐,我們三人願在一組!”

“我不同意!”

夙冰滿頭黑線,想死的心都有了,拜托,她和他們很熟嗎?!

可惜築基女修士對她的抗議充耳不聞,只對餘下七人道:“再來兩人。”

餘下七人再次面面相觑,暗暗揣測夙冰三人的實力。

先說佟玉兒吧,修為和靈根皆是他們十人之中拔尖的,無奈年紀太小,怕是經驗不夠;再說夙冰,修為和年紀都不行,除了相貌較為出衆,橫看豎看都是會拖後腿的那種。至于元寶更不必提,五靈雜根練氣一層修為外加讨人厭的嘴臉,多看一眼都覺惡心。

競相搖頭之際,一名素衫少年快步上前,與夙冰三人比肩而立:“師姐,我願意。”

“鄭明磊?”築基女修士頗有些意外的瞄他一眼,再轉眸瞄向夙冰,忍不住擰起秀眉,“姓鄭,莫非你是洛月城鄭家的人?”

鄭明磊微微颔首:“師姐好記性,我只是鄭家旁支。”

“是誰舉薦你來的?”

“表兄,鄭匡。”

原本夙冰的一張臉一直呈現僵硬狀,直到聽見“鄭匡”二字,才微微有些動容,腦海中漸漸浮出一對兒洞察世事的眸子來。打從堂審過罷,夙冰一直不曾見過此人,卻對此人印象極為深刻。

那般深邃精明的目光,絕不該出現自一個練氣期少年的雙眸。

千年歷練告訴她,此人是個極度危險人物,絕不容小觑,他将鄭明磊送入玉屏峰,莫非是沖着自己來的?

思忖間,又有一名少年上前一步,揪着衣角嗫嚅道:“師、師姐,我也願意。”

築基女修士看他的神情頗有幾分怪異:“韓旭?靈獸閣記事韓春的胞弟?”

韓旭恩了一聲,臉上緋紅一片,幾乎将腦袋垂進領口裏。

築基女修士不自然的清咳兩聲,舉目對他五人道:“從今後,你們乃是一組,一人一間,住在右手邊的房內。餘下五人則為二組,住在左手邊的房內。好了,今日且先說到此處,休息去罷。”

語畢,她在每人的玉簡之內注入一絲靈力,便騎着禿鷹飛走了。

兩撥人則各分左右,朝房間走去。

“嘿,兄弟,你叫鄭明磊是吧,”元寶終于松開夙冰,上前勾住鄭明磊的肩膀,一臉贊許地套近乎,“你小子真是好眼力啊,竟能看出我三人絕非等閑之輩!”

鄭明磊一貓腰躲開他的魔爪,不着痕跡的撫去肩頭爪痕,一面拾步向一號房走去,一面嗤笑道:“爾等是龍是貓,我可沒興趣,我只是偏愛與廢物同處,方能凸顯出我的能力。”

說完,房門被他“砰”一聲甩上。

元寶舉在半空的胳膊一直沒能放下,愣神半響才哭喪着臉轉搭韓旭的肩膀。

哪知韓旭躲得更快,反而紅着臉勸道:“元寶師兄,男男授受不親,還請自重。”

說完,鹌鹑似的悶頭回房。

等元寶再次愣神,因自尊心嚴重受挫,打算找夙冰妹子哭訴一番時,才恍然發覺,偌大的洞府內院,除卻佟玉兒之外,哪裏還有夙冰的影子?

奇怪了,一眨眼的功夫,人呢?

☆、7宗門八卦事

“芥子空間是個好東西呀,老妖婆,今後咱們遇到危險,直接躲進來不就行了?”

阿呆背着手走來走去,啧啧稱奇,總算明白何為“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沒想到小小一枚戒指,所容納的空間居然如此之大。

夙冰捏了捏太陽穴,好笑道:“它的用途,無非是一塊兒随身淨土,躲躲蒼蠅種種靈草養養靈獸什麽的,若真遇到危險,藏進來無異于甕中之鼈。”

阿呆有些不解:“方才咱們不就憑空消失了嗎?你看,元寶他們根本找不到呢。”

“咱們雖然進入芥子空間內,但空間的載體——那枚戒指還在。”避開兩只麻煩鬼後,夙冰心情明顯大好,懶洋洋的躺在一塊兒大石頭上,翹起二郎腿,耐心解釋道,“只要載體還在五行之內,高階修士的神識便能探出你我靈息,即使看不到你我本相,一樣可以殺之于無形。”

“原來如此!”阿呆倒吸一口冷氣,“看來芥子空間也沒吹的那麽厲害嘛。”

“也不盡然,真正的須彌芥子,乃是經過天地精華數百萬年孕育,自然而成的神器,後人能以純手工制出如此一方乾坤,相當不錯了。”

“那你見過真正的芥子空間沒?”

“在我那個時代,聞于世間的須彌芥子共有三塊,我師傅機緣巧合之下,曾在莽古戰場遺址得過一塊,我也有幸見識過它的神奇之處。”

阿呆激動的跳上她胸脯:“有多神奇,比這裏大很多嗎?”

夙冰一巴掌将它拍翻在地,旋身席地而坐,笑道:“大小不是重點,我師傅那方須彌芥子,人體一旦入內,載體便會一同消失于五行之內,任你施展神通,也奈何不得。更神奇的是,空間之內靈氣濃郁,四季如春,道修靜坐一日,可抵數年苦修。只可惜我們皆是魔修,此一點也就廢了。”

“哇。”阿呆從地上爬起來,扶了扶歪掉的腦袋,雙目放光,“咱師父那塊寶貝如今在哪呢?”

“誰知道呢,許是随師傅一起去了天魔界吧。”

提及師傅,夙冰原本飛揚的神采漸漸黯淡下來。

随着時間推移,她的識海也日趨清明,關于自己、關于師傅、關于千年修行,無不歷歷在目。然而,自己進階化神後期大圓滿之後所發生的一切,好像是被高人下了禁制,完全沒有一絲印象。

每當想起這種可能,她便如坐針氈。

能在堂堂大魔君識海內設下禁制的高人,唯有合虛期與大乘期修士才能辦的到,而這兩類修士,從遠古至莽古再到太古上古,無論哪個時代,皆為鳳毛麟角的人物,能考慮的範圍實在太小,只可能是師傅白夜魔帝以及寥寥幾名道修宿敵。

倘若是敵人,只需取她性命便是,何苦還要多此一舉?

除非是将自己一手養大的師傅……

不敢去想,無論如何都不敢去想,稍一揣度,便是冷汗淋漓。

輕籲一口氣,夙冰拾手揉了揉太陽穴,靜心過罷,冷不丁一拍儲物袋,從內取出一把鏟子,跳起來便在地上使勁兒刨。

阿呆被她唬了一跳,瞧她神色不對,也不敢多問,将兩爪化為小鏟,學着她刨土。

不一會兒,原本平整的地上出現一深一淺兩個坑,夙冰将玉盒裏那點兒可憐兮兮的紫土取出,瞧一眼自己刨出的大坑,二話不說,一股腦全都倒進阿呆挖的坑裏。

撒下幾粒雲珠草的種子後,夙冰退出芥子空間,留下阿呆澆水施肥。

是夜,大雪。

新來的小修士們或許太過激動,修煉了整整一晚上,洞府內到處四溢着靈氣。夙冰同樣睡不着,卻苦于沒有功法可修,只能睜眼到天明。

一大早,昨日領他們上山的女修士便來了。

從她口中,夙冰得知此女名叫向菱,是玉屏峰一名結丹修士的關門弟子。

修行第一課,向菱什麽功法也沒教,只是領着他們前往無極宗各處認門。她認為,身為一名優秀的外門弟子,你可以不知道靈根是什麽,法器為何物,但你必須知道哪座峰裏住着誰,那個誰又有幾名關門弟子,他們喜歡飛禽還是走獸,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只有熟知一切,日後跑腿辦事才能幹淨利索。

“此峰名叫雲舒峰,弟子一千六百人,峰主乃是淩夷道君。淩夷師叔祖已經修至元嬰大圓滿,距離化神大境界僅有一步之遙,名下弟子四十六人,其中關門弟子一十九人……”

向菱的神情恭敬無比,衆人端坐在禿鷹背上,亦是滿目崇拜。

唯有元寶像是屁股上紮了釘子,左邊蹭蹭,右邊撓撓,不小心碰着鄭明磊,挨了不少白眼。最後窮極無聊,悄聲傳音給夙冰:“冷師妹,陪我說說話吧,悶死了。”

夙冰裝作沒聽見,雙目炯炯的仰望雲舒峰。

“我說你別看了,有什麽好看的。”元寶撇着嘴,傳音道,“趙淩夷那老東西之所以終年苦修,完全是在和清止道君較勁兒,因為他的道侶紫薇道君,打小就十分迷戀自個兒的師兄秦清止,若不是一千年前妖界禍亂,趙淩夷為救她舍了一條胳膊,她才不會嫁給他呢。”

額角青筋跳的亂七八糟,夙冰終于斜過眸子,充滿警告意味的瞪他一眼。

禿鷹又飛過一峰,向菱的臉色由恭敬變得有些難看:“此峰名叫美人峰,弟子六百三十人,峰主乃是紫薇道君,元嬰中期修為,名下共有弟子二十八人,其中關門弟子十一人……”

說到最後,竟有些咬牙切齒,“此峰全是……全是女人!”

“其實她想說,峰裏頭住着一窩狐貍精。”元寶捂着小嘴偷笑,“紫薇道君極為愛美,因此門下只收美人,于是美人峰傳至她手實乃實至名歸,漸漸成為無極宗所有男弟子的夢想,女弟子的噩夢。尤其這兩年,美人峰出了一位降雪仙子,初初長成,便已經跻身北麓美人榜前三,追求者能從無極宗排到玄音門,更是時下女修士們修容的典型範本。”

想起什麽,他又補充一句,“其實,我瞅她長的也就那樣,等到冷師妹你再大些,一定比她還要禍國殃民人神共憤……”

夙冰盤膝閉目,猶自深吸吐納。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夙冰,你可是一把年紀了,什麽奇葩不曾見過,你一定要淡定,一定要淡定……

禿鷹沒在美人峰外停留太久,便向東飛去。

向菱的臉色終于漸漸和緩,饒有興致的一座峰連着一座峰介紹,直到行至整座天樞山脈最為孤絕的那座山峰時,她豁然起身,激動萬分的道:“此峰名為夜來峰!弟子一百九十人,峰主正是絕情劍尊清止道君,元嬰大圓滿修為,蟬聯數十屆北麓英雄榜首位,名下共有弟子六人,其中關門弟子……空缺!”

習慣性的等待元寶說東道西,誰知元寶竟然沉默了。

夙冰奇道:“莫非夜來峰沒有什麽八卦轶聞?”

元寶搖了搖頭:“正好相反,夜來峰人數最少,但秘密實在太多,我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那就從清止道君的出身說起。”夙冰覺得自己大抵是瘋了才會問。

“秦清止,系出北麓七大家族之首的秦家直系長房,師承無極宗首座太上長老熙和聖君,儀表出衆,氣質不凡,內修劍心,外塑劍意,虛懷若谷,通天達地,‘一見君子終身誤,’‘一見君子誤終身’,說的正是君子劍秦清止。”

元寶目色沉靜,背書似的念道,“北麓歷一千七百九十六萬年,南疆萬妖國聯合魔域作亂,百年不熄,秦清止以劍衛道,最終丹碎靈散。後一百年間面壁于悔過崖,以風為刃,化血為招,共創絕情劍一百零六式,自此殺伐決斷,震懾四方,終成一代絕情劍尊!”

元寶背的字字铿锵,夙冰聽得血脈噴張。

碎丹重修,從君子劍到絕情劍,那需要多麽頑強的毅力才能做到?怪不得以法為尊的的道修界,居然會對一個劍修評價如此之高,秦清止簡直就像神一般的存在!

反觀自己,難道還要輸給一個後生晚輩不成?

忽地想起那日在溪山澗遇到的三名男子,夙冰趁機問道:“清止道君的六名徒弟中,是不是有兩人喚作秦君悅與拓跋隐?”

元寶點頭:“秦君悅是他同宗後人,雙系靈根,資質并不出色,卻是這一代小輩中鮮少有霸氣的。至于拓跋隐,出身豐樂城拓跋一族嫡系,也是家族送來無極宗的人質。”

夙冰愕然:“人質?”

元寶眸中閃過一絲無奈:“七大家族雄踞北麓數十萬年,随着高階老祖不斷隕落,小輩青黃不接,哪還像表面看上去那麽風光,尤其是拓跋家族,因為血統的關系,一直遭受其他家族排擠。”

夙冰十分肯定的接過話:“他們有魔族血統。”

元寶不置可否:“上古時期,拓跋家族曾是魔修一脈,後來魔域大亂,才舉族遷徙來北麓,歷經十幾萬年,拓跋族後人早就沒了魔性,但仍被各大宗門所忌憚,五萬年前,終究尋個機會,将他們驅趕到與隴西魔域、南疆萬妖國相毗鄰的一片不毛之地。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久之後,拓跋一族居然出了一個雷靈根後輩,此人天縱奇才,福緣深厚,一件莽古神器——雷音轟神锏,幾乎打遍各界無敵手,一躍成為天下第一人,并在那塊不毛之地上,建立起北麓三大主城之一的豐樂城,拓跋家族也因此跻身七大家族之首,一度統治了整個北麓。”

對此,夙冰很是理解,比俗世相比,修仙界才真是一人得道,全族升天。

至于下面的故事,夙冰用猜的都能猜出來,這位天才前輩的結局無非兩種,不是飛升就是隕落,拓跋一族便漸漸敗下勢來,只因根基還算穩固,其餘六大家族不敢太過嚣張,便學起俗世皇族扣留藩王世子為質子那一套。

但有一點她想不明白,拓跋隐一個金火木三靈根廢材,留下做人質能頂什麽用?

不過話又說回來,秦清止挑徒弟的口味還真奇怪,放着一山頭單靈根異靈根的天才少年不收,偏愛那些雜靈根廢靈根……

那,自己是不是也有機會?

他曾重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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