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若是能得他指點一二,或許……

夙冰沉吟半響,問道:“元寶師兄,你知不知道清止道君為什麽不收關門弟子了?”

“根據我家典藏記載,秦清止原是有關門弟子的。”元寶曲起指節,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鷹背,不太肯定的說道,“大抵是在千年之前,那時他尚未結嬰,曾經收過一名關門女弟子,生的極美,還奪過那年的美人榜榜首。傳說秦清止對她疼愛有加,走哪都帶着,後來妖界禍亂,那名女弟子……不見了。”

“死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沒了下文。”

“沒下文了?”夙冰訝異,比起之前的刨祖挖墳,這也太籠統了吧。

“沒辦法,我家典藏只寫這麽多啊。”元寶雙手一攤,聳了聳肩,“或許此女是個太光彩的存在,便被宗門高層刻意遮掩了吧,反正打那以後,秦清止頹喪許久,性情大變,再也沒有收過關門弟子,甚至十分厭惡女人,于是夜來峰上一名女弟子也沒有。”

聽他言罷,夙冰緊攏雙眉。

如果真如他所說,正面無法突圍,那就得從旁門入手。

思慮一番後,她定了定心,瞟了元寶一眼:“那你呢?”

元寶正舉目望風景,聽她問話,禁不住微微一怔:“我怎麽了?”

“元嬰祖師爺上千年的醜聞秘事,你家典藏怎會記得如此清楚?”

“嘿嘿,這俗話說的好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家世代經商,消息靈通也不足為奇嘛。”元寶清了清嗓子,站起身來,神采飛揚的指着一處殿堂,高聲喊道,“向師姐,那裏是不是食所啊?”

聽見“食所”二字,早已饑腸辘辘的小修士們都将脖子伸的極長。

修士練至築基方能辟谷,他們還是要吃飯的。

向菱許久不帶徒弟,險些忘了這茬,望了望日頭,無奈道:“臨近午時,你們先去食所用餐也好,我先回玉屏峰了。”想起什麽,又板起臉囑咐道,“切記諸事小心,莫要多惹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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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心下即生不悅,他們又非三歲孩童,用餐而已,能惹什麽事端?

只有元寶點頭哈腰的應承道:“嘿,向師姐您就放心吧,咱們一定比靈獸還乖!”

于是衆人看他的目光又添了幾分鄙夷。

夙冰默默瞧着,但笑不語,她敢篤定元寶絕非常人,混進無極宗內估計另有所圖。至于所圖為何,她并不想知道,誰人沒有秘密,有時候知道太多秘密,反而是種負擔。

還是那句老話,只要沒有妨礙自己,她統統選擇視而不見。

☆、8食所鬥毆事件(上)

在無極宗的日子過的飛快,一眨眼五月有餘。

五個月內,小修士們實實在在學到不少本事,修為提升多少暫且不提,至少在人情世故上越發得心應手。夙冰不得不承認,向菱在這方面的确是有兩把刷子,怪不得以她的家世和資質,居然能得金丹修士青睐,收為關門弟子。

再說玉屏峰上靈氣充裕,他們就算修煉時間比在家時少了許多,境界卻都有小幅提升。尤其是佟玉兒,已經進階練氣七層,以她的悟性,想必不出三十歲便能築基,在不久之後的門派比試上,被收為內門弟子的可能性極大。

大夥兒嘴上不說,心裏也都在暗暗較勁兒,由此,越發顯得有兩攤爛泥實在是扶不上牆。

首當其沖就是夙冰。

此人每日完成向菱布置的任務後,唯一的興趣就是躺在石頭上邊曬太陽邊睡覺,一開始,大夥還以為她在修煉某種獨特功法,竟至廢寝忘食,無不感覺壓力山大,每日愈加苦修。後來發現她的境界半點兒也沒提升後,終于大徹大悟,原來此人真的只是在睡覺。

于是一群小修士們每每經過洞府門外那塊兒大石頭,都要憤憤然的剜她幾眼。

夙冰真是哭笑不得,她也想勤學苦修,但她不是還沒找到适合的方向嘛!

之前冷小扇修的功法,據說是冷不凡送的水系入門篇,但夙冰修煉幾天之後赫然發現,這套功法,除了能将體質越練越陰柔,更适合成為采補爐鼎外,一點用處也沒有。

事實上,以她四靈雜根的底子,倘若走正統法修路線,無論什麽先天功法,基本都是無望築基的,所以她不止一次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不明白自己這條修道之路,究竟應該怎麽走下去。

制符?煉器?養靈獸?

終究不是正途,很難在大道上行走多遠。

或許,她需要再等等,等一個時機。反正都已經等了二十萬年,還有什麽是她不能等的?至于一個月之後的試煉,不過是些刁難練氣弟子的玩意兒,她并不太擔心,還不如仔細想想怎樣接近秦清止。

她始終相信,機會絕不會自己送上門,只留給有準備的人。

但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外門弟子,除非修到金丹或是門派大比,想見到一派宗師,讓他注意到自己,簡直是癡人說夢,反複思量過罷,只有一條路行得通,那就是攀上夏重霜這根高枝。

反正她現下年紀尚小,修為也不夠,沒有養肥築基之前,夏重霜肯定不會找她采補。只是,她往後漫長的人生裏,怕都要被貼上“爐鼎“标簽了。

怎不叫她頭痛。

除了夙冰,第二個不務正業的則是元寶。

如果說夙冰是讓同伴們生了一場悶氣,那元寶簡直是叫全宗門窮修們恨的牙癢癢。

在宗門內有一處置物閣,專為宗門各峰各處置辦所需物什,因為物什實在太雜,常常做成懸賞任務發放給窮修。但自從元寶來了之後,便每日都在置物閣蹲點,每次一發懸賞立馬全部包攬,逼得窮修們只能從他那裏領取懸賞,所得獎賞自然也要分他一半。

如此一來,他幾乎連山門都不必出,直接大賺一筆。

窮修們心裏不爽,但也不可能像他一樣耗費修煉時間,整天守在置物閣門口吧?

後來他們一合計,決定戮力同心,再也不接任何懸賞。因為置物閣有項成文規定,接下的懸賞,倘若三日內超過三項無法按時完成,将會取消一年領取任務的資格。他們偏不信了,一次接下幾百個任務,他能全部完成!

可事實偏就邪門兒,人家元寶小修士不但完成了,且完成的非常出色。

窮修們與之耗上一段時間,無奈一分錢逼死英雄漢,最終還是屈服在靈石的淫威之下,漸漸選擇妥協。

所以,元寶的大名便在無極宗各個犄角旮旯被窮修們口誅筆伐。

傍晚在食所內,佟玉兒咬下一口肉包子,十分不解:“元寶師兄,我也沒見你整日蹲在置物閣牆角,怎麽每次過去,都恰恰趕上懸賞發布呢?”

他們三人坐的偏遠,元寶一瞥四周無人,嘿嘿一笑:“因為哥哥事先聯絡過置物閣小管事,答應賺來的靈石分他一成,他自然願意與我互通消息咯。”

對于元寶的經商能力,夙冰一點也不奇怪,想了想,問道:“那你怎麽保證手裏的懸賞,能夠全部倒賣出去?倘若有三項爛在手裏……”

“冷師妹有所不知,無極宗雖然貴為第一宗門,卻也是北麓貧富差距最大之地,有錢的極有錢,窮修窮的,那是連條褲衩都買不起。除了夜來峰和美人峰富裕點兒,其餘各峰的窮修弟子,估摸着四五千人還要多,置物閣的懸賞才有多少,根本就是僧多粥少,供不應求。”

元寶扒拉兩口稀飯,又塞下整塊兒饅頭,頭也不擡的繼續道,“如果當真倒賣不出去,也沒關系,附近城郭所有店鋪各種玩意兒的價位,我都了若指掌,需要什麽物品,交換什麽東西,低價收回來交差就是,無非少賺一點,同樣一本萬利。”

夙冰默默思量着,她不是不信,而是一再審視元寶此人。

經過五個月的觀察,她發覺元寶當真是一經商奇才,甚至于想,如果他将經商的心思分一半放在修行上,或是謀算人心……

“砰!”

菜盤子上突然出現一把長劍,将三人唬了一跳。

“誰讓你們坐在這裏的!”

夙冰擡起頭,瞧見七八名練氣期少年正将他們圍在中間,每人皆是一身藍色弟子服,發髻上斜插一根長約一尺的仙鶴白尾翎,身背一柄沒有劍鞘、長近三尺的黑銅古劍。

乍看之下,好像一群上古劍修,實際卻是時下世族少年們最新潮的裝扮。

而帶動這種風潮的,自然是夙冰心心念念想見到的清止道君。

據說上個月,他老人家開壇講道,一身白衣頭插白羽身背古劍,只開口講了一句道理,直接将最前排一名美人峰結丹女弟子迷暈過去。

于是乎,無極宗乃至方圓百裏之內的仙鶴一夜之間全都成了禿毛雞。

“本公子跟你們說話,發什麽傻!”

那名世族少年明顯惱了,一巴掌拍在桌上,“不知道這是本公子常坐的桌子嗎,還不滾開!”

佟玉兒也惱了:“什麽本公子笨公子,周圍那麽多張桌子,幹嘛非坐這裏?!”

夙冰暗暗一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少說兩句:“玉兒,咱們讓讓就是!

“是啊是啊,反正咱們也快吃完了。”

元寶笑嘻嘻的将那柄礙眼長劍小心推開,抱起兩只盤子,正打算放在另外一張桌子上,卻被人一劍劃傷手臂,菜湯頓時潑了一身。

“趙公子喜歡安靜,你們滾遠點!”

“元寶哥哥,你沒事吧?”佟玉兒瞧見元寶胳膊血流不止,慌忙撲過去,一張小臉氣的通紅,“你們……你們太過分了!”

“沒事沒事,只是小傷。”元寶忙不疊從儲物袋中摸出一瓶傷藥來,一面塗在傷口上,一面谄媚輕笑,“佟師妹,冷師妹,咱們還是走遠點兒吧,不要妨礙到師兄們用膳。”

夙冰真是不得不佩服他了,這些人分明就在無理取鬧,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他竟然還能保持這幅嘴臉不變,難道她之前的猜想,全都錯了?

正迷茫着,小手突然被人拉住。

元寶傳音道:“此人是趙氏家族旁支趙無極的六公子趙展,咱們得罪不起,先走吧,我保證,以後有機會收拾他們。”

夙冰恩了一聲,不着痕跡掙脫他的手,轉身拉住佟玉兒:“咱們走。”

“可是……”佟玉兒實在氣得不輕,但夙冰和元寶都不吭聲,她也只能忍住。

哪知三人正打算離開時,突然又是一把焦黑長劍劈頭砸下,正砸在他們剛才坐的那張桌子上,驚得趙姓公子等人一聲驚呼。

只聽一個怒滔滔的童聲從房梁爆喝而出:“你們坐在這裏,經過老子批準了嗎?!”

“誰?!”

趙展等人擡起頭,發現房梁上根本沒人。

“往哪瞧,老子在這!”

趙展等人又垂下頭,終于看到說話之人,原來只是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兒,梳着沖天辮,身穿紅夾襖,五官生的極為精致,小臉蛋紅撲撲圓滾滾的,實在讨喜的緊。

但夙冰卻冷冷打了個寒顫,放出神識一觑,此子竟以修至練氣十層!

好奇之下,再一探他的資質。

怪不得,竟是變異雷屬性靈根……

“你是誰家的奶娃娃,跑來搗亂?趕緊一邊玩兒去。”趙展身邊的一名少年走上前,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小辮子。

小男孩兒一貓腰躲開,翻身跳上桌子,腳尖一擡,将劍握在手裏,嚣張至極的指着他們罵道:“老子最愛在這張桌子吃飯,你們快給老子滾蛋!要不然,老子就讓你們這輩子再也吃不成飯!”

別看他年紀小,嗓門可不小,加上修士五識異于常人,食所上千名練氣弟子,幾乎全都聽見了。

雖然好奇,但身為大宗門弟子,該有的修養還是有的,沒有你也得會裝,于是大家豎耳朵的豎耳朵,斜眼珠的斜眼珠,卻沒有出現群起而圍觀的現象。

趙展氣得鼻子都快歪了,見對方只是一個垂髫孩童,壓根兒沒想過試探他的靈根,直接罵道:“!屁大點的小子,居然還一口一個老子,知道老子兩個字怎麽寫嗎?!”

說着,祭出法器,直接沖他發招。

“小心啊!”佟玉兒在旁緊張的捏起小拳頭,想幫忙又不敢出手。

小男孩兒輕蔑一笑,居高臨下睥睨着衆人,完全沒有施展任何防護,那法器發出的光波打在他身上,好似泥牛入海,不見半分損傷。

趙展詫異的緊,揮動法器又甩了幾道光波出去,效果還是一樣。

臉色漸漸變得難看,他沖同伴吼道:“你們都是瞎子嗎,還不趕緊動手!”

同伴們慌忙揮劍而上,一起向小男孩兒攻擊,原以為合夥欺負一個小娃娃不太光彩,動過手才知道,丫的,這小孩兒絕對是個狠角色!于是紛紛丢了劍,祭出各自的法器。

一時間,整個食所靈氣四射,光波亂竄,湯菜橫飛。

裝淡定的小修士們再也憋不住了,紛紛布下防護罩,湊上來圍觀。

原本以一敵七,小男孩兒猶自進退有據,不落下風,後來圍觀的修士們越來越多,雲舒峰的弟子中有認識趙展的,也加入鬥法行列,小男孩終于漸漸不支。

“真是太欺負人了!”佟玉兒原本就對趙展他們不滿,現在眼見小男孩被打,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祭出法器直接沖進戰圈。

夙冰拉她不住,忍不住扶了扶額。

現在的年輕人,咋都這麽沉不住氣呢?

此時,元寶抄着手,用胳膊肘搗她一下:“冷師妹,食所大門的禁制,還要一炷香才能開,咱們走也走不掉,就這樣幹幹看着?”

“不然呢?”夙冰無奈一攤手。

他倆一人練氣三層,一人練氣一層,一進戰圈必定會被法器重創。好在他們身在師門,誰都不敢痛下殺手,等兩人靈力耗盡,這場惡鬥也該結束了。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無極宗內,這種鬥毆群毆事件每天不知發生多少,只要不出人命,一般沒人會管,所以食所掌事一直沒有露面,反正砸掉的桌椅板凳碗筷杯碟什麽的,肯定有人賠償,若是碰上大肥羊,說不準還能趁機撈上一筆。

夙冰是這麽琢磨的,元寶卻不以為然。

“我得想辦法幫幫他們。”

撂下一句話,他便拉着夙冰湊進右側一波圍觀修士裏,裝作看熱鬧的模樣。

夙冰納悶極了,眸光掃過去,發現這波圍觀修士也是身背長劍,只是發髻上沒有插羽毛,同樣一身藍色弟子服,看上去卻比其他弟子平添幾分飄逸。

只見元寶沖她眨眨眼,低聲嘆道:“哎呦,我說那位小師弟怎麽瞧着眼熟呢,原來竟是夜來峰拓跋隐師叔的弟弟,拓跋戰呢!”

聲音雖然經過刻意壓低,但修士們耳朵賊靈,一圈少年們倏地臉色大變。

元寶又嘆道:“早前,我曾聽聞淩夷師叔祖和清止師叔祖素有過節,雖然清止師叔祖在外名聲比較大,但無奈門下弟子太少,經常遭受雲舒峰的欺負,今日一見,果然所言不虛。拓跋家族好歹也是七大家族之一,都遭如此對待,其他弟子的處境,可想而知咯。”

少年們一張張俊臉已經漲成豬肝色。

元寶再嘆:“真是看不下去了呢,你快瞅瞅,十幾個大老爺們,聯手欺負兩個小娃娃,竟沒一個幫忙的,冷師妹啊,還好咱們沒有拜入夜來峰,否則真是凄……”

“爾等真當我夜來峰無人?!”

沒等他嘆完,周遭少年們爆喝一聲,紛紛祭出法劍,飛身沖進戰圈。

劍修原本就重實戰,鬥法能力要比法修強上一些,十幾名劍修弟子一起沖,場面很快發生逆轉,趙展他們幾乎人人挂了彩。

雲舒峰弟子一瞧情況不對,不知在誰的慫恿下,也前赴後繼的沖了上去。

既然要來食所吃飯,說明大家的修為都在伯仲之間,打起群架來,完全就是比拼人數,所以場面再次發生逆轉,劍修弟子們同樣人人挂了彩。

此刻的食所,已是滿目狼藉,若不是有禁制在,怕是連屋頂都給掀翻了。

被四竄的劍氣在胳膊上劃出好幾道大血口子,夙冰咒罵着躲在一處禁制後頭,眸子一瞥,居然瞧見元寶這厮正口沫橫飛的向周遭低階小修兜售防禦符箓?!

那一瞬間,夙冰真想沖上去一拳捶爆他的頭!

原本只是一樁小事,等拓跋戰的靈力耗盡,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如今鬧成這樣,必定驚動上面的修士,到時候刨根問底,兩山頭為了不傷和氣,肯定會拿她們三人來當替罪羊。

既然如此,那她就把事情鬧大,死一個罷了!

☆、9食所鬥毆事件(下)

夙冰悄悄将手伸進儲物袋,摸出一張在天際城閑逛時買下的下品爆炸符,暗暗揣在手心裏。

場面亂的好似一鍋粥,近千人的靈氣在食所之內相互交織,想來,應該不會有人特別注意到自己。她放出神識,逐漸鎖定拓跋戰與趙展二人。

此時,趙展正全心對付一名劍修弟子,而拓跋戰則護住佟玉兒,與兩名同為練氣十層的少年修士惡鬥。看上去拼勁全力,但夙冰很快察覺,他的實力遠不止這些,體內似乎藏着什麽大神通,一直在興奮的摩拳擦掌,但拓跋戰有心收斂,那股力量便在破體而出的邊緣不斷放放收收。

夙冰沒工夫好奇,只覺得此乃天賜良機。

她躲避着漫天劍氣,如蝸牛一般匍匐移動,最終停在趙展身後不遠處的一個死角。她默默念了幾句上古咒語,将爆炸符化于地下,卻是鎖定了佟玉兒打去。

爆炸符在接近佟玉兒之際,便被四散的靈力引爆,瞬間将周遭五六人炸飛!

小修士們開了防護罩,爆炸符的威力并不能傷到他們,但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被符咒釋放出的古怪煙霧熏的頭昏腦脹。佟玉兒趔趄着從地上爬起來,本想揉一揉腦袋,卻在看到自己一雙焦黑豬手之後,吓得哇哇大哭起來。

拓跋戰也被爆炸符甩出去十幾米遠,聽見佟玉兒的哭聲,慌忙回過頭,瞧見原本水靈靈的姑娘,此刻腫的像只黑炭豬,再看趙展這厮笑的前俯後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打不過就使出這種卑鄙手段,趙氏一族真是好人才!”

拓跋戰齒寒一笑,雙目陡然睜大,一柄金色三棱锏乍現于眼前。

“你不是愛爆麽,老子就讓你爆個夠!”三棱锏像是蓄滿了雷電之力,在锏身來回游走,不斷發出“咝咝”銳鳴之聲,“老子這柄雷音轟神锏,早就餓了許久,今日,便拿你來開葷!”

說罷,他飛身而起,手持重锏就朝趙展的腦袋砸去。

衆人只覺得快被金光閃瞎一雙狗眼,等雲舒峰弟子緩過神來,想要去救已經來不及,拓跋戰只用一招,就将趙展的護體靈璧轟個粉碎,繼而頭骨爆裂,血濺三尺,頹然倒地。

原本人聲鼎沸的食所,幾乎在一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練氣期小修士們紛紛掉過臉,惶然的望着拓跋戰,無不雙腿顫抖,滿臉震撼。

別說他們,連夙冰都吃了一驚,縱然神器在手,可此子的力量以練氣期來說,确實強的驚人。也不知修的何種功法,似道非道,似魔非魔,霸道異常。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竟是拓跋戰回身而立,将雷音轟神锏朝向地面重重一插。

小小的人兒滿身桀骜,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雲舒峰衆弟子喝道:“還有誰不服?!”

……

衆目睽睽之下出了人命,不一會兒,兩峰的管理層趕來不少人。雲舒峰飛來兩名築基期管事,而夜來峰派來的,則是秦君悅。

在食所坐了半響,秦君悅一句話都不說。

兩名雲舒峰管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聲道:“師叔,您看……”

其實,壓根兒沒什麽好看的,打從拓跋戰一進無極宗,不知打死過多少人,哪一次不是随便拉個替罪羊就掀過去了?外有拓跋家族依傍,內有清止道君撐腰,誰能治得了他?

要不然,雲舒峰也不會派他們兩個和稀泥的家夥來。

“拓跋戰,你且與我說說,此番你又是因何事動手?”秦君悅正身端坐,面無表情。

這兩兄弟,就沒一個讓他省心的,尤其是拓跋戰,有時候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偏師傅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好生照顧,當親弟弟般照顧。

拓跋戰腦袋一揚,嗤道:“他欺負人!”

“人都給你打死了?還說人家欺負人?!”秦君悅一張俊臉比鍋底還黑,險些就要繃不住,“他欺負得了你嗎?就算當真欺負你了,又怎能對同門下此狠手?!”

“誰讓他先無理取鬧……”

待拓跋戰将事情始末和盤托出,兩名管事再次互望一眼,連連點頭:“看來,是趙展此子先同別的弟子發生沖突,拓跋師弟才會出手相助,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聽了這話,夙冰心下一緊,看來,死一個趙姓旁支還是不夠分量。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自己肯定會被逐出師門。

果不其然,秦君悅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慢條斯理地說道:“原來是有弟子惹事在前,是誰,自己站出來。”

佟玉兒本就受了傷,又一路連驚帶吓,等秦君悅話音一落,直接癱在地上,昏了過去。元寶也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跪在玉兒身邊,肩膀抖瑟不歇。

夙冰垂下腦袋,蹒跚着走上前,在他二人側邊跪下:“回師叔,是我們師兄妹三人。”

秦君悅看她一眼,忽覺面熟,卻又想不起來,只冷冷道:“是你們慫恿拓跋戰的?”

拓跋戰一看情況不對,忙道:“師叔,沒有人慫恿我,是……”

“弟子不曾!”夙冰搶過話茬,伏地重重一叩首,再擡起眼時,雙眸已經蓄滿淚水,“我們原不知那是趙師兄的位置,後來知道了,本想走的,無奈元寶師兄不小心蹭到劍上,受了些傷,趙師兄好心,便讓我們一同坐下吃飯,哪知……哪知道拓跋師弟忽然出現,嚷着他偏愛這張桌子,倘若我們再不離開,就要打爆我們的頭!趙師兄氣不過……才、才……是我們害了趙師兄……”

說着,伏地嘶聲痛哭,活像死了爹一樣。

趙展身邊的少年一個個目瞪口呆,拓跋戰更是氣的七竅生煙,直接沖上前去,在她肩胛窩狠踹一腳:“好你個卑鄙小人!老子為你出頭,你居然颠倒是非黑白!”

夙冰疼的厲害,也不忍住,直接仰天開始噴血。

明明一口可以噴完的,她分三次噴,明明一個方向可以噴完的,她偏搖頭晃腦的噴。

直到在地上噴出一個“冤”字,她才雙目無神的趴在地上,她摸索着、摸索着,終于抱住拓跋戰的大腿,嚎啕道:“拓跋師弟啊……我、我錯了啊,你讓我說什麽我就說什麽,求求你,千萬不要打爆我的頭啊……”

他們坐的遠,知道開始那段的人并不多,但拓跋戰說的話,大夥可都聽得清清楚楚。

眼見趙展慘死,拓跋戰的暴戾性格早已深入人心,這會兒子,聽見夙冰聲淚俱下的控訴,幾乎是無人不信,人人都為這位可憐少女鞠一把同情淚。

就連先前幫忙的夜來峰劍修弟子們,也紛紛倒戈,指責起拓跋戰來。

“拓跋師弟啊,你錯了就錯了,怎還将責任推在別人身上?”

“拓跋師弟啊,她也只是一個孩子,你何苦下手如此重!”

“拓跋師弟啊,……”

“老子沒有!老子沒有!老子讓你胡說!”

拓跋戰簡直就是百口莫辯,他平素霸道慣了,還從來不曾見過如此無恥之人!滔天怒氣直直沖上天靈蓋,他一腳将夙冰踢開,拔起雷音轟神锏,就朝她頭上掄去。

衆人再次覺得快被金光閃瞎狗眼,卻并沒有聽見夙冰的慘叫聲。

拓跋戰再強,也只是練氣修為,三位築基修士在前,怎可能由得他狂妄撒野?

“放肆!”秦君悅一揮手,收了他的兵刃,“當着我的面,你竟也敢!”

“還給老子!”拓跋戰氣急,早已失去理智,出招就要攻向秦君悅,“姓秦的,我哥怕你,老子可不怕!我們拓跋一族,斷不是好惹的!”

“好好好,好得很!”

秦君悅惱得不輕,一拍儲物袋,揮手放出捆仙繩,将那拓跋戰牢牢束住,繼而鐵青着臉對雲舒峰兩位管事吼道:“此子你們帶回雲舒峰去吧!想怎麽處置便怎麽處置,我夜來峰絕不過問!”

說完,一拂長袖,踏劍而去。

兩名管事一臉哭喪的表情,彼此第三次對望一眼,無奈的招出飛行法器,将趙展的屍體與拓跋戰一起扔上去。

“放開老子!老子沒錯!”

“拓跋師弟,您老就安靜會兒吧,有什麽冤屈,等去雲舒峰再說。”

兩人抹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汗,飛身上了法器,心急火燎的朝外飛去。

拓跋戰在法器上來回打滾,雖然行動受限,嘴巴可沒封住,雙目噴火一般瞪着夙冰,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臭娘們,你叫什麽名字!你給老子等着!你給老子等着!老子一定會打爆你的頭!一定打爆你的頭!老子發誓!老子發……”

飛得太遠,後頭的話漸漸聽不清晰了。

耽擱太多時間,不一會兒的功夫,小修士們全都各自散去。

夙冰坐起身,皺起眉頭揉着肩胛骨,嗓子眼兒堵得難受,便朝地啐出一口血痰,心裏暗暗地罵:這死小孩,下手真重。

回頭瞧見元寶雙肩抖的比之前還厲害,禁不住問道:“人都走了,你怕什麽?”

“我……我沒怕啊!哈哈哈!”元寶擡起頭,捂住肚子,笑的流淚直流,傳音道,“我只是沒有想到,冷師妹平時看上去一臉嚴肅,演起戲來,竟是如此逼真呢。”

夙冰懶得理他,翻了個白眼,側身去檢視佟玉兒的傷勢。

元寶彎腰将佟玉兒抱在懷裏:“咱們還是快走吧,這裏人多口雜。”

夙冰“嗯”了一聲,扯住他的衣擺,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

回玉屏峰的路上,她捂住胸口不斷咳嗽,想來是被拓跋戰那一腳踢傷了心肺,思來想去,終于忍不住唉聲嘆氣起來,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如今,竟還得罪了拓跋世家,往後的日子,可該怎麽過?

自打重生之後,就一直黴運連連,難道,真是天要亡她?

……

将近一個月,害怕會遇見拓跋戰,夙冰都沒敢去食所吃飯,因為活動的圈子太小,也打探不到他的情況。但夙冰猜測,雲舒峰絕不敢重罰,頂多罰他面壁思過或是下藥田勞作。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件事情所吸引。

原以為他們的入門考核,只是玉屏峰私設下的小考,誰曾想,居然是叫他們參加門派三年一度的銅門山試煉。

這下,夙冰有些坐不住了。

她曾聽向菱提起過,銅門位于天樞山西北角,那裏是個死角,終年不見半點陽光,因此猛獸橫生,毒物遍地。更慘淡的是,全門派練氣弟子以及築基弟子都必須參加,那就意味着你不僅要和天鬥,還要和人鬥。有點兒常識的都知道,他們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時刻來了。

尤其是她和鄭明磊還在一個隊伍裏,鄭家人想殺她,早已不是一天半天的了。

試煉前一晚,冷不凡托人送來信,叮囑她小心提防,還說她的三表哥四表姐屆時會好生照拂她。夙冰看完,只覺得好笑,他二人怕是自身都難保,哪還有閑工夫照顧自己。

夙冰琢磨半晌,最後一咬牙,将壓箱底的靈石全部掏出來。

踟蹰許久,終于還是敲了敲元寶的門:“元寶師兄,你在不在?”

“在呢。”門被從內拉開,元寶笑道,“冷師妹,這麽晚了,你有什麽事兒麽?”

夙冰深吸一口氣:“我想找你買點東西。”

元寶一愣,側開身子,讓出些位置:“外頭冷,進來再說吧。”

夙冰也不客氣,走進去坐下,說道:“我需要一些防身和攻擊用的符箓,還需要一些可以在短時間內具有爆發性的靈器,你有現貨麽?”

元寶才剛洗過澡,頭發濕漉漉的,他絞着巾子,抹了把臉,又在腦袋上胡亂抓了兩把,水珠賤了夙冰一身:“有,不過可不便宜。”

夙冰将靈石袋取出,朝桌上一擱:“我只有這些,你看着給吧。”

元寶掂量了下,笑道:“師妹,莫非你很害怕明天的銅門山試煉?”

夙冰默然,害怕倒是說不上,只是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不過她嘴上卻問:“難道你不怕?”

“怕,怕的要死呢。”元寶嘿嘿一笑,将靈石袋收起來,再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堆符箓靈器,遞給夙冰,頗有些意外地說道,“其實,你原本沒必要來這一趟,明日咱們橫豎都在同一隊伍,遇到危險時,我的不就是你的?”

夙冰沒有回話,微微扯了扯唇角,将符箓靈器妥帖收好,便退了出去。

當然不一樣,不握在自己手裏,終究誰也信不過。

更何況是一個來歷不明之人。

☆、10銅門山之謎(一)

第二日卯時初刻,夙冰一行人就被帶去了銅門山。

禿鷹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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