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着廣場盤旋兩圈,才在最外圍尋着一片空地降落。他們一行十人跳下鷹背後,立時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震住了。都說無極宗弟子人數之多,乃北麓衆仙門之最,許是分散在各峰的緣故,平時并不覺得,今日在這廣場上,放眼一望,足足得有上萬名練氣弟子。

試想一下,在這上萬名練氣弟子中,能築基的不足五百;五百中能結丹的,不足五十;五十中能結嬰的,不足五人;五人中能修到化神大境界的,說不定一個也沒有,更休提什麽合虛大乘飛升……

修道成仙,原本就是千軍萬馬争過獨木橋的一場殘酷戰争,稍不留神,便會屍骨無存。

因此,望着如海浪般攢動的人頭,夙冰眼裏的迷惘越來越深。

上一世,她尚在襁褓之中,便被早已進階大乘境界的魔帝蕭白夜養在膝下,呵護備至,寵愛有加。再難闖的魔洞仙府,有師傅帶着;再難求的魔草仙藥,有師傅供着;再難突破的瓶頸,有師傅幫着;再強大的對手,有師傅頂着。

功法、機緣、榮耀,無不伸手即來。

美貌,力量,地位,足以傲視群魔。

便是那樣順風順水,她夙冰一路修到化神大圓滿,最終還是莫名其妙的隕落了。

而今,她憑借一身廢靈根,在這修道界的最底層苦苦掙紮,功法無門,依傍無處,過完了今天,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

想要長生,想要力量,是不是癡人說夢?

“冷師妹,想什麽想這麽出神?”元寶看她迷迷瞪瞪的模樣,忍不住拿手肘搗鼓她一下。

“什、什麽?”夙冰惶然回魂,禁不住驚出一身冷汗,實在是太詭異了,為何一來到銅門山,她近來刻意壓制住的恐懼,突然就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幾近化成魔障?

以她的意志,不應該啊……

“元寶師兄,玉兒師妹,你們有沒有感應到……”夙冰不知如何形容方才那種感受,只能似是而非地說道,“一股很悲涼的氣息?”

“悲涼氣息?”

元寶和佟玉兒對望一眼,齊齊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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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明磊哼笑道:“我看你是害怕了吧。”

“只要你不暗中下絆子,咱們這一組肯定沒事。”佟玉兒一點兒情面也不留,警告道,“別欺負我年紀小,論修為,你可不如我,要是你敢傷害冷師姐,我絕不饒你!”

“我憑什麽要害她?”鄭明磊繼續冷笑,“還是她做過什麽虧心事,害怕了?”

“都別吵了……”一向安靜的韓旭突然開口,着實令衆人稀罕一番,“咱們這些外門弟子,法力原本就低,再不同心的話,別說拿到獎賞了,怕是誰都不能活着走出來。”

這倒是實話,一時間誰都不再吭聲。

默默走到自己所在山峰的方陣,估摸等了一刻鐘左右,那些築基前輩才乘着飛行法器陸續趕來,其中包括已經進階築基中期的秦君悅和拓跋隐。

夙冰忐忑不安的瞄上好幾圈,确信拓跋戰沒來,才暗暗舒了口氣。

見人到的差不多了,一名金丹長老浮于半空中,朗聲念道:“今日銅門山試煉,共分為兩組,一為練氣弟子,活動範圍在山底,一為築基期弟子,活動範圍在山腰。有關築基弟子的獎懲事宜,昨日在朝課上已經講明,此刻,咱們只說練氣弟子。”

佟玉兒低聲嘟囔:“試煉已經夠危險了,居然還有懲罰……”

夙冰伸出食指,在唇畔比劃了下,示意她安靜。

金丹長老清清嗓子,拉着一張褶子臉,繼續道:“你們的目标,是采集一種名叫夢魇花的毒草,以兩日為限,采集最多的前五十名弟子,将獎勵築基丹與通絡丹各一枚。”

話音一落,廣場上的練氣弟子頓時發出陣陣歡呼。

佟玉兒激動地扯住夙冰:“冷師姐,你聽見了沒,獎品居然是築基丹和通絡丹啊,有了它們,等于一只腳邁進了築基門檻呢!”

看她雀躍的模樣,夙冰真不忍心打擊她。

上萬名弟子,只有五十個名額,你當那些練氣十一級的家夥們都是吃素的?

鄭明磊可沒夙冰那麽好心,直接一盆冷水潑下去:“你還高興?到時候無論采集多少,怕都是為旁人做嫁衣裳。”

佟玉兒吸了口冷氣,一張小臉登時暗淡無光。

金丹長老似乎很滿意弟子們的反應,锊了锊長須,笑道:“至于第五十至第一百名,可以獲得典藏樓的三日閱覽權,期間,叁仟萬卷藏書,可供爾等恣意翻閱。”

聽他言罷,夙冰雙眸倏地一亮。

什麽築基丹通絡丹,她一點兒也不稀罕,在她看來,所謂丹藥沖級皆為旁門左道,即便築基成功,沒有實打實的根基,一樣是個繡花枕頭空架子。

可典藏樓,藏的全都是各類功法口訣,不正是她所缺的嗎?

叁仟萬卷藏書,難道還找不出一本适合自己的嗎?

夙冰突覺沉海遇浮木,喜不自禁。前五十名沒指望,前一百名倒有機會拼一拼。

金丹長老絮絮叨叨又說了一大通規則,夙冰認真聽着,不敢錯過一絲一毫信息,結果聽來聽去,發現他幾乎一直都在重複,翻過來倒過去,就那麽幾句。

廣場上的弟子們全聽膩歪了,但金丹長老在上,誰也不敢表現出絲毫不耐。

半個時辰過去,一個時辰過去,夙冰聽的昏昏欲睡,終于無奈的傳音給元寶:“怎麽還不開始?到底什麽時候開始?”

元寶正盯着拓跋隐的方向,目色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麽。

聽見夙冰傳音給他,方才愣愣回神,笑道:“還有兩人沒到,那老頭是在等人呢。”

夙冰奇道:“是誰那麽大架子,居然能讓金丹長老苦等?”

“還能有誰,夏重霜和藍少卿呗。”

“夏重霜我知道,藍少卿又是誰?”

“北麓四大異靈根奇才,夏重霜是冰,拓跋戰是雷,藍少卿是……”元寶掰開手指頭,一根一根數起來,“哦,他是風靈根,趙淩夷和藍紫薇的兒子。”

夙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四大異靈根她已經見着兩個,而且兩個都是奇葩。

想起什麽,她問:“風雷毒冰,只剩下一個毒靈根,是男是女,也在無極宗麽?”

元寶搖搖頭:“男的,在玄音門呢。”

閑得無聊,夙冰難道八卦起來:“毒靈根和雷靈根一樣,皆為罕見之變異,不知玄音門那位毒公子喚作什麽?是個什麽出身?”

元寶認真想了想,最後搔着腦袋,茫然道:“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夙冰這才真真好奇,在她眼中,元寶簡直就是一部移動百科全書外加藏寶閣,在修仙界,居然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忽地,她聽到人群中隐隐有女子的歡呼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擡起頭,只見兩人至西面火速飛來,左邊那人夙冰一眼就認出是夏重霜,畢竟那張可愛的臉,不是想忘就能忘得掉的。至于右邊那人,在夏重霜的襯托下,也不是想忽視就能忽視的。

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國色天香。

夏重霜沒有招呼飛行法器,側騎在一匹風聲獸寬而敦實的後背上,單薄的身子骨完全被風聲獸碩大的腦袋擋得嚴嚴實實。而藍少卿的飛行坐騎則是一柄玉骨傘,落地時,即刻化為一柄玉骨扇,由他擱在胸前款款的搖。

夏重霜面無表情的收了風聲獸,理都不理金丹長老,直接走去陣營。

藍少卿則眉目含笑,伸出兩根長指捋順一縷長發,翩翩側身,恭敬道:“徐長老,少卿與重霜師弟路上遇到一樁小意外,來的遲了,請您莫要見怪。”

金丹長老之前為了撐場子,早已說的口幹舌燥,幹癟着嘎嘎一笑:“沒關系,沒關系,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其實他心裏清楚的很,他二人肯定是在來的路上打了一架,所以幹脆不問。

藍少卿微微躬身致歉,這才回去自己方陣。

“好俊俏的師叔啊!”佟玉兒的口水簡直是飛流直下三千尺,扒拉着元寶,脖子伸的極長,“我長這麽大,還從不曾見過如此俊俏的男人呢!”

在場的弟子們,除卻美人峰與雲舒峰對藍少卿此人較為熟悉,其餘大都第一次見,男弟子且不提,女弟子幾乎都與佟玉兒的表情差不多。

也不怪她們犯花癡,連夙冰這等閱人無數的老妖婆,都忍不住多瞅上幾眼。

但她更願意相信,這完全是因為夏重霜的襯托。想想他也真夠苦逼的,明明大家都是異靈根,明明他才是北麓第一天才,卻因為藍少卿的容貌,竟然完全被衆人忽視掉。

于是,她忍不住向夏重霜投去同情一瞥。

哪知道夏重霜像是感應到她的目光,也稍稍側了側臉,與她對個正着。

像是跌進一片徹骨寒潭,夙冰心頭陡然一悚,慌忙收回視線,垂下腦袋再也不敢擡起。

不一會兒,金丹長老發令,命築基弟子先行進山,幾百名築基弟子便紛紛招出飛行法器,朝向銅門山上行飛去。

等築基修士走的差不多了,練氣弟子才開始出發。

因為隊伍太過龐大,便以峰為區分,一峰一峰的進。輪到玉屏峰時,藍少卿突然走上前,款款搖着扇子道:“重霜師弟,我想我們之間或許有些誤會。”

夏重霜才将招出風聲獸,見他擋在前頭,寒聲道:“滾開。”

藍少卿也不惱,反露一臉無奈:“重霜師弟,我不希望因為兒女私情,影響到你我之間的師門之誼,銅門山內兇險異常,你我搭個伴如何?”

夏重霜一揚手,風聲獸極聽話的俯□。

他一撩衣擺坐上去,再次寒聲道:“滾開。”

玉屏峰方陣內的修士們,但凡長耳朵的,皆可聽見他們這番對話,關注點共同集中在“兒女私情”四個字上。夙冰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望向元寶,看到元寶聳了聳肩,才将腦袋轉了回來。

藍少卿見他态度強硬,知道多說無益,便嘆了口氣,化扇為傘,先他一步向上行飛去。

夏重霜卻半響沒動,只伸手撫着風聲獸的腦袋。

他不動,玉屏峰的練氣弟子也不敢動,夏重霜的性子旁人不知,他們玉屏峰比誰都明白,于是各個斂聲屏息,生怕他突然發難。

這時,突然有人打破沉默:“呦,這不是重霜師弟嗎?居然回來了?”

夏重霜本就煩躁極了,這會兒子只想殺人。

掉過臉,原來是卧龍峰的幾位慕容少爺。

慕容靖挑了挑眉毛,說道:“方才有藍師弟與你同行,我當真沒能瞧見你,近了仔細看,咱們三年沒見,你竟是一點兒沒變。”

一看對方是來找茬的,夏重霜沉下眸子:“趁我還有理智,趕快滾。”

慕容世家的幾位少爺,人人都是築基後期修為,哪裏會怕他,聽了這話,反而哈哈大笑起來:“瞧着重霜師弟生氣的小模樣,倘若放在與妖魔的戰場上,怕是連一招都不必出,直接便能将妖魔吓破膽啊!”

等他說罷,幾位慕容少爺也跟着笑起來。

玉屏峰衆人臉上無不現出愠色,當着他們的面諷刺自家少主,好似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但對方是什麽身份,再怎麽氣惱也只能忍住。

夏重霜的拳頭在不知不覺中攥的死緊,隐隐泛着凜冽寒光。

夙冰垂下眼睫,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腦海中飛速盤旋,在夏重霜臨近爆發之際,她正想要提步上前,卻被元寶拽住。

夙冰訝異的望向他。

元寶輕輕搖頭:“冷師妹,有時候走錯一步,就是一生。”

夙冰心頭一震,但時機往往稍縱即逝,根本容不得過多思考,她掙開元寶的手,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道:“弟子倒是覺得,慕容師叔比我家師叔更厲害呢。”

衆人都将目光移到她身上,慕容靖納悶道:“什麽意思?”

夙冰咬了咬下唇,笑道:“慕容師叔您的口才如此了得,倘若放在與妖魔的戰場上,怕是連一招都不必出,單用說的,便能将妖魔說破膽呢!”

一語閉,有不少人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夏重霜面色稍霁,終于将攥緊的拳頭漸漸松開。

慕容靖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半響才怒而震身,放出半數威壓攻向夙冰:“小小練氣弟子,居然膽敢藐視本少爺!簡直是不知死活!”

夏重霜幾乎在同一時間瞬移至夙冰身前,雙手結印,畫出一道防護罩,以他築基中期修為,硬生生将慕容靖築基後期的威壓擋了回去。

“打狗還需看主人,慕容靖,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你,你居然……”

慕容靖顧不上吃驚,再是一震,釋放出全部威壓。

盡管夏重霜抵擋的依舊輕松,但防護罩能保護的範圍畢竟極小,周遭一些練氣弟子都被波及,紛紛吐起血來。

夙冰惶然跪下:“慕容師叔,都是弟子的錯,弟子說話不經斟酌,原本以為您那是句贊美的話,沒想到居然惹您生氣……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與弟子計較……”

她邊道歉邊磕頭,算是給足了慕容靖面子。

還有銅門山試煉在前,慕容靖也不想耗費太多靈力,實際上他也耗費不起了,在同夏重霜僵持下去根本讨不到便宜。瞧見夙冰認錯,便收回威壓,哼了一聲,帶着幾兄弟飛進山門。

夏重霜收回防護罩,重新回到風聲獸背上,一躍而至半空。

夙冰始終跪着,不敢擡頭。

一塊玉簡驀地砸在她面前,只聽夏重霜不鹹不淡地喊道:

“冷小扇。”

“弟子在。”

“若你能從銅門山活着出來,便執此玉簡,來我洞府修行吧。”

☆、11銅門山之謎(二)

夙冰雙手将玉簡高高捧起,伏地一叩,大喜道:“多謝師叔!”

夏重霜沒再多言,一拍風聲獸的腦袋,便飛的無影無蹤。

佟玉兒上前将她扶起,豎起大拇指贊道:“冷師姐,你可真勇敢!這麽多人幹幹看着,獨獨你不怕!”

夙冰拍拍膝蓋上的灰,禁不住苦澀一笑。

她怎麽可能不怕,如若她估算錯誤,夏重霜這厮不肯出手或是實力不夠,她一條小命,怕是就沒了。

佟玉兒沒在意她的反常,只盯着玉簡,雙目放光:“真羨慕呀,往後跟着重霜師叔修行,冷師姐,你必定是能成功築基的。”

“呵,成功築基又如何?”

鄭明磊抱臂而立,譏諷道,“佟師妹,你許是還不知道吧,她可是冷氏一族送給重霜師叔的爐鼎,無論日後修到何種境界,也不過是個采補工具而已。”

乍聽“爐鼎”二字,那些原本對夙冰豔羨有加的衆弟子忽就變了臉色。

默默鄙夷許久,終于有人陰陽怪氣的笑出聲來:“先前我還奇怪,小小一個外門弟子向天借的膽子麽,居然敢和慕容師叔嗆聲,不曾想,人家有肆無恐呢。”

偏佟玉兒年紀小,好奇地問:“爐鼎?爐鼎是什麽?”

鄭明磊瞥了夙冰一眼:“俗世間有娼妓,以出賣肉體專供男人取樂,換取錢財。修仙界有爐鼎,不只出賣肉體,還奉獻元氣,以供男修采補修行,換取利益……”

佟玉兒一聽,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眸,傻愣愣望着夙冰。

原先攀她胳膊上的小手,也不自覺縮了回來。

自從踏進無極宗的山門,夙冰早料到會有今天,渾不在意的将玉簡收進儲物袋中,笑眯眯地說道:“諸位師兄,咱們是時候進山了,倘若被人搶了先機,拿不到獎勵,可真不妙。”

元寶立馬接口:“是啊是啊,還是快些走吧,你們瞧瞧,只剩下咱們了。”

玉屏峰衆人這才發現,原先擁堵的廣場,果真只剩下他們這隊了,便開始争先恐後的朝山門奔去。夙冰五人幾乎等人全部消失之後,才慢吞吞的挪了進去。

銅門山周遭是有陣法的,一邁進山門,眼前除了山壁,再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色。越朝內行,岔路猶如迷宮數之不盡,衆弟子們三五成組,越走越分散。而他們五人雖還抱團,一路上氣氛卻異常詭異,彼此之間好像從不曾認識一般,一句話也不說。

對于佟玉兒和元寶的态度,多少令夙冰心頭有些發酸。

後來一想,道修不比他們魔人,原本就寡情淡薄,自己又何苦計較,也就釋懷了。

為了不與別的同門遇上,他們一行人但凡遇到岔路專挑偏的走,七拐八拐的,最後竟連他們自己都記不住來時路,想折返都難。

迷茫中,韓旭突然指着一處地方,喜道:“快看,那有一株夢魇花!”

夙冰擡眼一望,立馬皺起眉頭。

他所指的方向,乃是一片荒坡,正中間立着一棵早已枯死的千年槐樹,夢魇花哪裏不長,偏長在槐樹焦黑枯杈上,這也太奇怪了吧?

見韓旭想要提步上前,夙冰快手将他拉住:“先別過去。”

“是啊,夢魇花一處只有一株,咱們是不是先商量一下歸屬問題?”鄭明磊此刻考量的和夙冰完全不一樣,雖說他們玉屏峰入門試煉是按組評分,但門派的獎賞卻是單人行賞,分配的問題,提前說清楚總是好的。

佟玉兒覺得這個提議傻極了:“咱們既然組隊,自然平分。”

鄭明磊錯愕的看向她:“咱們五個人中,以你修為最高,自然出力最多,與我們平分,你難道不會覺得吃虧嗎?”

佟玉兒也極為錯愕的回看他:“平時冷師姐和元寶師兄烤野味,從沒因為我年紀小,就少給我吃啊?鄭師兄,你若是覺得我太吃虧,就将你那份兒讓給我好了,我反正不會介意。”

鄭明磊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能出來。

修為最高的兩人争執過罷,其他三人自然沒意見,于是分配的問題,就這樣敲定了。

韓旭再次提步上前,又被夙冰拉住:“韓師兄,我總感覺不太對勁兒,向師姐之前常說此地兇險異常,可咱們一路走下來,連只兔子都不曾見過,實在是不合常理。”

韓旭先前也是激動壞了,經夙冰一提醒,頓覺事有蹊跷。

但夢魇花就在眼前,斷沒有不采的道理,他将腰間的靈獸袋取下,輕輕一拍,放出三只三階金毛鼠出來:“小七小八小九,你們過去轉轉。”

三只小鼠吱吱吱叫了一陣,便一路朝向枯樹嗅去。

三階靈獸,相當于人修築基初期,見韓旭不過練氣四層修為,竟然養了那麽多築基期靈獸,他們幾人多少有些奇怪,但想起入門那天,向菱似乎說過韓旭的胞兄在靈獸閣做事,也就見怪不怪了。

三只金毛鼠嗅了許久,回來後跳在韓旭肩頭,吱吱吱又叫了一陣。

見韓旭臉色凝重,鄭明磊迫不及待地問:“結果如何?”

“它們說感受不到任何異常。”

“沒有異常不正好,你幹嘛這副表情?”

“你是豬腦子麽?”沉默一路,元寶終于開了口,“夢魇花,乃是一種劇毒之物,喜死氣,好白骨,一般生在陰氣或是煞氣橫生之地,而此處,竟連築基期的靈獸都嗅不到異常,豈不是說,陰氣與煞氣極重?”

鄭明磊一怔,背後竟是微微滲出些冷汗來。

“以我猜測,秘密應該就在焦土與枯樹之中,可惜我沒有木土屬性的靈獸。”韓旭忍不住搖頭嘆息,“看來這株夢魇花,咱們是無緣得到了。”

木土屬性麽?

夙冰一挑眉梢,微閉雙眸,以神識在芥子空間內暴喝一聲:“你睡夠了沒?”

打從将紫土移進芥子空間,阿呆就再也沒有出來過,每日每夜的将腦袋栽進土坑裏,也不知道大半年過去,到底吸收了多少靈氣。

自美夢中被人驚擾,阿呆心下十分不爽:“老妖婆,找我幹嘛。”

“快出來,看看此地土質有何不同。”

夙冰拍了拍儲物袋,那枚狀似瑪瑙戒指的芥子空間憑空現于眼前,一陣紅光過後,一根一人多高兩人多胖的紅蘿蔔便将衆人視線擋的嚴嚴實實。

元寶簡直瞠目結舌:“這、這是什麽玩意兒?”

別說他們,連夙冰都被吓了一大跳,怎麽靈力半點沒漲,個頭長得這麽大?!

阿呆一直縮在芥子空間裏,偶爾和夙冰聊天也是傳音,今個兒一對比,才發現自己的腦袋确實大得出奇,禁不住哭喪着臉,傳音給夙冰:“完了完了,在溪山澗時不是這樣啊,怎麽換個地方睡覺,一切都不同了?!”

夙冰平複過罷,安慰它道:“沒事沒事,許是你總将腦袋倒着,暫時憋腫了。”

“是這樣嗎?以前我也是将腦袋倒着的啊?”

“芥子空間不比外頭,空氣不流通,待你出來伸展伸展,便會好了。”

夙冰說起瞎話來眼都不眨,阿呆哪裏是她對手,瞧她一臉高階大能的模樣,就将一顆懸着的小心髒收了回去,撒丫子向枯樹跑去。

只見它一跺腳,整個人漸漸化進土裏。

過了一會兒,聽它傳音道:“老妖婆,下面果真有東西,好像是十二塊玄石。”

夙冰詫異:“十二塊玄石?”

“恩,歪歪扭扭的呈蛇形擺設,上面還有字,似乎是符咒之類。”

“十二玄石,蛇形,符咒……”夙冰默念幾遍,驟然一凜,“四象鎮妖陣!”

怪不得附近半只妖獸也見不着,原來此地竟是四象鎮妖陣的陣眼之一。如此一來,卻是自己多慮了,整座銅門山,怕是再也沒有比陣眼更安全的地方了吧?

不對!還是不對!

夙冰才将懸着的心放回胸腔,突然想起一件大事。

四象鎮妖陣從太古道門流傳至今,多用于鎮壓化形後的逆天妖物,便是無極宗颠鸾峰上鎮壓無數妖精的鎮妖塔,都只是以符咒封印,小小一個銅門山,滿山跑的妖獸最高不過四階,何以用此大陣?

最恐怖的,陣眼上居然長出一株夢魇花?

思來想去,只有一種解釋合理,此妖物的妖力,已經逐漸滲進陣眼……

夙冰的視線不由自主移向那株夢魇花,眸子裏充滿疑惑,望着望着,神思在不知不覺中逐漸抽離,整個人開始恍恍惚惚起來。

元寶忍不住拍她一下:“又怎麽了?”

夙冰倏地警醒過來,再次驚出一身冷汗,終于明白之前那股悲涼由何而來了。

銅門山中,必定鎮着一只擁有大神通的化神妖物,因為被鎮壓太久,妖力外洩的極少,因此尋常修士感應不到,而她因為神識較為強大的緣故,才會被它幹擾。

渾身浮起層層栗粒,夙冰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天啊,僅用散漫出的些許妖力,便能擾亂自己的神識,這這這,到底是個什麽妖物?

“冷師妹,查出什麽了沒?”韓旭見她面部表情如此豐富,忍不住問道。

“沒、沒有。”夙冰搖搖頭。

這恐怕是無極宗內一等機密大事,斷不可由自己口中洩露出去。

韓旭嘆道:“既然如此,咱們走吧。”

“好不容易遇到一株,豈能空手而歸?”鄭明磊被他二人的謹慎搞的有些煩,實在覺得沒必要,飛身上前,一把将那株夢魇花折了下來,“我倒想看看,拔根草而已,能翻出什麽浪來。”

☆、12銅門山之迷(三)

出手實在太快,夙冰想攔都攔不住。

幾人顧不上責怪鄭明磊,警覺的放出神識,凝聚體內靈力,以防周遭會有突變。誰知等上大半天,始終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鄭明磊折返回來,當着夙冰等人的面,将夢魇花裝進玉盒,得意洋洋:“既然你們選擇放棄,這株就算我一個人的,莫要說我霸道。”

“誰同你搶了。”佟玉兒剜他一眼,撇撇嘴。

“鄭師兄。”夙冰面露憂色,思量許久,才道,“咱們還要同行兩日,如果你總違背大家的意願,不僅會害了你自己,更會連累我們。”

鄭明磊霎時惱了:“冷小扇,怎麽,我不嫌你礙事,你反嫌起我來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夙冰正打算與之解釋,餘光不經意間掃過方才那棵枯樹,脊梁骨立時緊緊繃起,眼珠一轉也不敢轉,只顫顫指了過去,“看,快看!”

幾人原是背對古樹站着,瞧見夙冰驚懼之态,都不禁捏把冷汗。

再次凝聚靈力,他們緩緩回過頭。

片刻後,佟玉兒眼睛睜得老大:“冷師姐,你讓我們看什麽啊?”

夙冰訝異萬分:“難道你沒看見嗎?”

元寶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冷師妹,打從靠近銅門山,你怎麽變得神神叨叨的?不過一棵死樹,有什麽好看的?”

怎麽連元寶都這麽說?

夙冰又将目光投向韓旭和鄭明磊。

看他二人一臉“你中邪了?”的表情,夙冰額頭冷汗終于開始大滴大滴滾落下來。

那樹上明明蹲着一只人形怪物,長及腰的白發,渾身長滿白色絨毛,臉是虛無的,好似幻象,卻又能看到碧綠的眼珠與尖長獠牙,倘若她沒猜錯,定是那只神秘妖物的分、身。

瞧這分、身的模樣,本體應該沒有完全達到化神大境界,否則不該時隐時現,虛實參半。

但它的力量,絕對超越化神!

因為夙冰完全無法探知他的修為……

再說那白毛怪原本正悠閑的搖晃雙腿,發現夙冰神情不對,先是一怔,再是一喜,直接從樹上一躍而下,飛奔上前:“小姑娘,你能看到我是不是?”

一張鬼臉幾乎貼在夙冰臉上,放大數倍後恐怖異常。

指甲使勁兒剜在手心,夙冰深吸吐納,甚至可以聽到心髒在胸腔內劇烈跳動的聲響。沒錯,她覺得恐懼,這是修行者對于高階力量的恐懼,莫說現在,哪怕是曾經的大魔君,面對如此強大的力量壓迫,一樣會恐懼。

然而,最最令她恐懼的,是她居然是用肉眼看到的,而非使用神識?!

白毛怪學着元寶先前的動作,伸出五根尖長利爪,在她眼前輕輕晃悠,斜風細雨地問:“小姑娘,你不要害怕,告訴叔叔,是不是能夠看到我?你再仔細瞧瞧,若你真能看到,便是你的大機緣……”

一席話裏飽含三分憧憬,七分誘惑。

但夙冰又不是傻子,一只被四象鎮妖陣囚禁不知多少年的奇異妖物,就怕她有命得機緣,沒命享機緣,到時候好處沒撈到,反惹下一身騷。

恩,還是裝作看不見的好。

夙冰暗下決心,一眨不眨的盯着古樹,恍惚半響之後,方才仔細揉着雙眼:“哎呀,原來是我看花了,還以為樹上又長出一株夢魇呢。”

“行了行了,趕緊走吧,三個多時辰,才采到一株。”鄭明磊大抵覺得夙冰腦子不太正常,也懶得與她計較先前的事兒,收起玉盒就要離開。

于是,他們一行五人繼續上路。

白毛怪似乎并不死心,一路跟在夙冰身後,時不時從背後冒出來,張開血盆大口恐吓她。

起初,夙冰還對他心存畏懼,後來漸漸也就麻木了,瞧他這張苦逼臉,本體不知道被四象鎮妖陣鎖在哪裏,遭受着怎樣慘無人道的酷刑,估摸着也翻不出什麽幺蛾子。

要不然,宗門怎會放心将小輩弟子全都放進銅門山來?

白毛怪跟過十幾條岔路,見夙冰沒有絲毫異常,才嘆了口氣,黯然離去。

感應不到他的氣息之後,夙冰終于将繃緊的五官稍稍移了移位,這時,識海內突然響起阿呆的聲音:“等等我啊,怎麽走了也不叫我,害我找了大半天!”

夙冰一讷,剛才一吓,竟把阿呆給忘了。

掉過臉,就瞧見它抱着一塊焦黑石頭,呼哧呼哧的跑過來。

待看清它懷裏的東西,夙冰右眼皮兒蹭贈直跳,暴喝道:“你怎麽把它挖出來了?!”

“吼什麽吼,反正有十二塊呢,我挖一塊兒出來也沒人知道,”阿呆朝儲物袋裏一跳,敲着石頭,美滋滋的道,“老妖婆,這可是東海千年玄石精,靈力十足呢。”

“靈你個頭啊!”

夙冰仰天長嘆,簡直是欲哭無淚,真想一叉子戳死自己算了,頭一次覺得,自己已經夠苦逼了,還養了一只比她更苦逼的傻玩意兒,“你知不知道,十二靈蛇,乃是四象鎮妖陣的尾部,專以消減妖物的本命妖力,也就是妖異大神通,若是缺了一塊兒,妖力說不定會外洩……”

後面的話,她實在說不下去了,事已至此,說也沒用。

只希望主陣眼靈力足夠充沛,能将妖力壓下。

阿呆聽的雲裏霧裏,但從夙冰的語氣和表情中大概明白,自己此番必定闖了大禍,吓的不輕:“要不,我再給放回去?”

放回去?還能放回去?!

它當這是種蘿蔔嗎?!

夙冰還沒來得急抓狂,忽然幾道光波刷刷飛過頭頂。

“呀,前面有人打起來了!”

鄭明磊興奮的吆喝一聲,便躲在岩石後面偷看。見元寶三人也跟了上去,夙冰只好跟上前,大眼一瞧,原來是幾名卧龍峰弟子和神農峰弟子,因為一株夢魇花大打出手。

神農峰弟專司煉丹,鬥法能力顯然不如卧龍峰,但你扛不住人家隊伍龐大丹藥足,才鬥了幾十回合,卧龍峰便漸漸敗下陣來。

一名卧龍峰弟子無奈道:“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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