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門的丹藥,多半出自你們神農峰之手,何苦要來與我們争搶築基丹和通絡丹呢?”

一名神農峰弟子比他還要無奈:“神農峰丹藥再多,築基丹也并非人人都有,況且,這株夢魇花原本就是我們先發現的,爾等趁我們與妖獸纏鬥之際,坐收漁翁之利,怕是不好吧?”

“既然如此,還給你們便是了。”

“如此甚好,我等便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日後諸位師兄弟若是需要丹藥,盡可來我神農峰,我等定當相助。”

于是,兩方代表上前握手言和,上演一番同門情深的戲碼。

見大戲散場,元寶他們便将腦袋縮了回來,斂聲屏息,靜靜等待那些人離去。自己也在琢磨着,看來這條岔路,應是沒有夢魇花了。

不知因何緣故,夙冰隐隐覺得有些心慌。

知道此山被陣法所困,外界無法感知,她微微阖目,大膽放出神識探查四周。這不查不當緊,一查吓一跳,只見那靈蛇陣眼處的老樹已經碎裂成渣,根部汩汩冒着白霧,向四面八方擴散着,所經之處,弟子們好似發了魔障,各個猩紅血目,逢人便搶!

糟糕,妖力外洩了!

夙冰擰起眉頭,從儲物袋裏摸出四張閉氣符,将手一攤:“一人貼一張!”

佟玉兒和韓旭雖然不解,但都乖乖取過一張。元寶要拿,卻被夙冰死瞪一眼,只能縮回小手,憤憤不平的從自己儲物袋中抽出一張。

鄭明磊極為不耐:“冷小扇,你又搞什麽鬼名堂!”

時間緊迫,夙冰本想開罵,可轉念一想,鄭明磊此人留着,遲早是個禍害,死了倒也省心。于是眸光一沉,反手将符箓收回,笑道:“沒什麽。”

神識依舊在上空飄着,感應妖力逼近的速度。

近了……

神農峰和卧龍峰的弟子們演完戲,正打算離開,雙目突被霧氣灼的生疼,那名懷抱夢魇花的少年,正想伸手去揉眼睛,忽被一殺招擊飛出去,還沒搞懂出了何事,他的神識也開始混混沌沌起來,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夢魇花是自己的!築基丹是自己的!榮耀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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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光他們!

很快,他們再度殺成一片,與之前不同,此番出手絕不留半分情面。

饒是鄭明磊再愚蠢,也發現情況不對,一回頭,卻見夙冰竟在周身築起一層巨型防護罩,将元寶他們牢牢護在其中。

“你幹什麽?!”

“我方才給你,是你不要的,”夙冰勾唇一笑,在防護罩內層“啪啪啪”貼上三張地級中品防禦符箓,“我知道鄭師兄骨頭硬,斷不肯受我這爐鼎之恩,只能成全你。”

“常聽表兄說你歹毒狠辣,終究是我大意了!”

鄭明磊咬碎了牙,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伸手去摸儲物袋,抓出大把大把的下品符箓來,學着夙冰的模樣,凝結周身靈力護壁築起一層防護罩,并将能用的符箓全都貼上去。

元寶默默搖頭:“鄭師兄,你那些沒用的。”

眼看白霧以肉眼能見的速度朝向這邊漫來,鄭明磊惶然伸手,卻在碰觸到防護罩後,又被反彈回去:“元寶師弟,我知道你肯定有,多少錢?多少錢我都買!”

“元寶師兄,你若有的話,賣給他吧?”

佟玉兒雖然不喜歡鄭明磊,但也不至于看着他死。韓旭也将目光投向元寶,但他一句話也沒說,夙冰能将自己救下,已是超出他預料之外了。

元寶面露難色,踟蹰着望向夙冰。

夙冰眯起眼:“來不及了。”

話音才落,漫天霧氣便湧了過來,鄭明磊的防護罩在妖力面前根本不堪一擊,“呯”一聲就爆成碎片,他想要凝神抵抗,尚未運氣,雙瞳便以猩紅一片。

元寶三人眼睜睜看着他陷入魔障,一時間,驚得誰都說不出話來。

不多時,鄭明磊從地上緩慢爬起,眼中澎湃着滔天欲望,無焦距的眸子掃過夙冰等人,一揚手祭出法器,卻掉頭撲向身後的戰圈。

韓旭奇道:“他看不到咱們?”

夙冰點點頭:“陷入魔障之後,他們五識皆空,只能憑借氣息尋找對手,除非死去,或是宗門施法營救,才有可能清醒過來。但此地設有陣法,宗門一時半會兒根本察覺不到,而這個防護罩,我想撐不了多久。”

佟玉兒肩膀抖瑟不歇,顫聲道:“那咱們,咱們怎麽辦?”

夙冰正想回話,元寶定定道:“上山,據我觀察,這霧氣只能橫散,不能上移。”

“可上行全是四階兇獸,咱們上去豈非找死?”韓旭皺起眉頭。

“雖有猛獸,但也有築基修士。他們之中,宗門精英比比皆是,必有辦法聯系宗門高層,師兄弟們才能獲救。再不濟,有重霜師叔在,總能顧着咱們周全。”

元寶說的,也正是夙冰所考慮的,她禁不住投去贊許一瞥。

兩人四目相接,元寶下意識的避了避,悶頭将儲物袋解開,邊掏邊說:“這些閉氣符,能讓咱們不受霧氣侵蝕。這些隐身符,可保咱們不被迷失本性的同門追殺,至于輕身符……”

他一樣一樣掏着,三個人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去。

夙冰知道他有錢,但真不知道他如此有錢。須知道,地級中品符箓此物,至少得是元嬰初期的制符宗師才能制出,她用了十塊中品靈石,才買了區區四張。

人家元寶一口氣拿出好幾百張,怕是連一個二等宗門,一時間都湊不出吧?!

佟玉兒更覺詫異,比起夙冰的一知半解,她甚至覺得元寶此人窮困潦倒,平時啃饅頭就像啃雞腿一樣,也不知道打小吃什麽長大的。

元寶無視她們的表情,将符箓分為四份,擱在地上:“咱們得分四路上山。”

佟玉兒緊張的攥起小拳頭:“我不要和你們分開!”

夙冰一拂袖,将自己面前那份符箓收起:“隐身之後,咱們誰都看不到誰,根本無法組隊。況且前途兇險,若是能跑掉一個上去報信,其他人,便還有希望。”

“沒錯。”韓旭也收起符箓,蒼白的臉頰現出一絲紅暈,“元寶師弟,冷師妹,今日承你二人大恩,若我能活着出去,他朝必定奉還。”

元寶将小手一擺:“別說什麽恩不恩,若是活着出去,這些符箓可都是要還的,如果不幸死了,我也會找你們家族讨債。”

說着,又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張玉簡,“來,按個手印吧。”

☆、13銅門山之迷(四)

元寶将小手一擺:“別說什麽恩不恩,若是活着出去,這些符箓可都是要還的,如果不幸死了,我也會找你們家族讨債。”

說着,又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張玉簡,“來,按個手印吧。”

韓旭嘴角抽搐半天,顫抖着去摸玉簡,元寶突然收了回去,哈哈大笑起來:“同你開玩笑呢,還真信了,我雖享受賺錢的樂趣,并不代表我貪財,也不代表我沒人性。”

韓旭讪讪笑了笑,不好意思的垂下腦袋。

夙冰冷哼一聲:“你的意思,我很沒人性?”

元寶站起身,在背上拍了幾道符箓,沒回夙冰的話:“我走東面,韓師兄走西面,玉兒走北面,冷師妹,你就走南面吧。”

四人說定後,夙冰解開防護罩,便各自出發了。

一路上,到處都是殺紅眼的各峰弟子,大家實力相當,也沒有明确目标,機械的見人就打,雖有死傷,但并沒有預想中慘烈。

當然,必須以夙冰的标準作為評價。

修羅場煉獄道,她自是見過血流成河,浮屍百萬。估摸着一算,一千多年間,單是死在自己手上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今天,只是借機除掉一個對自己有威脅的人,錯了嗎?

“冷師妹,我沒說你錯。”

夙冰剛躲過幾道劍氣,正打算攀山,耳畔突然傳來元寶的聲音,唬了她一跳。雖然大家都用了隐身符,但夙冰早将神識散在方圓,身畔若是有人,她不可能察覺不到。

稍一思量,她取出元寶給的一沓符箓,果然尋出一張連音符。

“你想吓死我?”

“我想解釋,我沒說你錯,只說你太狠。”

“我狠?”夙冰施展輕身術,縱身跳過一處嶙峋石壁,冷笑,“難道你不狠?趙展不過傷你一條胳膊,你就算計着要了他的命。”

先前只當他多事,爾後漸漸回過味來,恍然醒悟,元寶才真是扮豬吃老虎。

陰謀被戳穿,元寶不見半分尴尬,繼續淳淳教誨:“大道荊棘叢生,排除異己固然沒錯,但人可以狠,心卻不能太過麻木,剛才鄭明磊堕入魔障,我在冷師妹的眼睛裏,竟看不到一絲波瀾……”

夙冰簡直膜拜他的神邏輯:“照你的意思,我在一刀捅死他的同時,必須一直提醒自己,我冷小扇本是良善之人,都是被大道給逼的,鄭師兄你真可憐,但你必須要死?請問,這與婊、子立牌坊究竟有何區別?”

聽她說的難堪,元寶微微有些惱:“冷小扇,你少歪曲我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一個小姑娘,就算再多理由,怎能害了人還一派心安理得?”

“難道小姑娘就該像玉兒一樣,一派天真無邪?”

“難道不應該嗎?”

“那真抱歉,你看得慣也罷,看不慣也罷,我就是蛇蠍心腸。”

“你這脾性,日後誰娶了你,真是倒八輩子黴!”

“又沒讓你娶,你操哪門子閑心?!”

夙冰也惱了,抓緊一條藤蔓,一旋身躍過險谷。

立在一處山洞前,垂眸望向山下厮殺的衆弟子們,她齒寒道,“更何況,小扇此生早已注定,只是重霜師叔的爐鼎,何談嫁人?”

說完,她拳頭一緊,将連音符捏爆。

上行的妖氣果然極低,看來阿呆刨出來的那塊兒東海玄石,并非陣法基石,沒有完全破壞靈蛇陣眼。察覺洞內有築基修士的氣息,夙冰小心翼翼的走進去。

山洞空間狹小,偶有毒蝠成群飛過,一名藍衣少女凄凄艾艾的貼在牆角,一手捂着衣襟,一手握着團扇,恐慌的望着前方。

瞧她修為只有練氣十一層,手中團扇竟是件玄級上品法寶,夙冰不由多看兩眼。

怪不得,明眸皓齒瓜子臉,原來是位大美人。

“蝶衣,別在反抗了。”一名築基後期的男修士,摸着下巴從陰暗處步步逼近,“我尋此良機,尋了很久。”

夙冰一愕,真是冤家路窄,竟會碰上慕容靖。

藍蝶衣垂死掙紮:“你若是敢碰我,哥哥斷不會饒過你!”

慕容靖忽地笑出聲:“等你成了我的人,你藍家還不得求着我娶你?”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藍蝶衣一張小臉煞白一片,已經退無可退,如果真的難保貞潔,大不了一死了之!

夙冰看到這,捋了捋袖子上的符箓,轉身就走。

阿呆正看得起勁兒,急了:“你怎麽走了?”

“雙修而已,有什麽好看的?”

“你沒看見嗎,那女人是被逼的,趕緊救她啊!”

夙冰奇道:“我與她非親非故,她情願不情願,關我什麽事情,我為什麽要救她?”

更何況慕容靖的修為,早已接近築基大圓滿,自己在他面前卑微如蝼蟻,之前為了讨好夏重霜,她可是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才敢頂撞他,梁子已經結下,往後能躲多遠,就得躲多遠。

不過下一秒,她卻停住了腳步。

因為她聽見藍蝶衣說:“就算你不怕我哥,你也不怕夏重霜嗎?我與他可是有婚約在身的,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只因幾句閑言碎語,便能與我哥拼命!”

夙冰和阿呆對望一眼。

阿呆慌忙道:“咱們快走,讓這女人被人雙修,往後就沒人同你争寵了!”

面部抽搐成極為詭異的形狀,夙冰平息好久才說道:“要救她。”

若是夏重霜喜歡這個女人,知道她失了元陰,搞不好會将無極宗掀翻天,那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前途,不是又完了?

再者,若是能和此女搞好關系,往後日子也會舒坦很多。

問題是,該怎麽救?

慕容靖看上去纨绔,但根基篤實,是個狠角色,除了施放元神之力,她完全沒有贏面可言。經過半年休養,元神之力可以再用,但此地太過狹小,她又無法準确操控靈力,大神通一出,勢必傷到藍蝶衣。

一不小心搞死她,自己可賠不起。

蹲在牆角拔了百十來根頭發,夙冰靈光一閃,有了!

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張變身符,她默念咒語,忽地變成一個醜女。再摸出一張蓄力符,将自己的修為假提升為築基大圓滿,悶着頭沖進山洞,大聲嚷着:“不好啦!不好啦!”

此地甚為偏僻,慕容靖不曾放出神識查探,這會兒子猛然聽見有人叫喊,心下不免一悚。還沒緩過來神,就瞧見一個奇醜無比的女人狂奔于眼前。

藍蝶衣大喜道:“這位師姐,快救……啊!”

我字還沒說出口,只見夙冰一拳打在她臉上:“居然讓我在這遇到你!狐媚子,仗着幾分姿色,勾引我道侶,看我不打的你娘都……”

後面的話,完全湮沒在一陣拳打腳踢之中。

藍蝶衣受了重傷,根本蓄不起靈力,而夙冰施展的全是俗世潑婦那套,她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嗷嗷慘叫幾聲,就被打昏過去。

慕容靖整個人都傻了。

夙冰踹爽之後,一擄袖子,抹了把汗。

慕容靖愕然回神,用神識掃過她,發現她竟是築基大圓滿修為,不禁極度納悶。在無極宗內,大圓滿修士一共不過六十幾人,何時多出一名如此醜陋粗鄙的女子?

“哎呀,原來是慕容師弟!”

夙冰沒給他時間思考,扶了扶散亂鬓釵,湊上前道,“慕容師弟,你怎麽會在此處?”

慕容靖畢竟出身世族,被她口中異味熏的一陣惡心,但對方距離結成金丹只有一步之遙,又不知出自誰的門下,實在不敢太過無理,便拱手笑道,“我只是路過。”

“這裏也能路過?”

夙冰狐疑的望他一眼,又望了望地上的女人,“你該不是,也和她……”

慕容靖臉色一變:“那師姐怎麽會來?”

“我是被逼進來的,前面那條岔路口,重霜師弟與少卿師弟不知因何緣故,打的昏天暗地,你們同為家族子弟,也不過去勸勸?”

一聽這兩人的名字,慕容靖才平靜些的思緒再次亂成一鍋粥。

雖不怕藍蝶衣醒來之後告狀,但他尋這良機尋了許久,眼看就要得手,怎能輕易放棄?日後藍蝶衣有了防備,再下手便難了。

不如殺了此醜女,強上……

眼角瞄向藍蝶衣,慕容靖吓了一跳,差點兒沒把腸胃都給吐出來,好歹也是名練氣頂峰修士,竟被人赤手空拳揍成這樣,難道此女是名體修?!

算了算了,反正他也沒了興致,搖搖頭,他道:“師姐,我這就去阻止他二人。”

說罷,看也不看藍蝶衣一眼,拂袖去了。

靜待許久,夙冰終于大喘一口氣,真是吓死她了,只要慕容靖一出手,必然露餡。

此地不宜久留,夙冰彎下腰,抓起藍蝶衣的雙腳就朝山洞外面拖,絲毫不見半分憐香惜玉。瞧瞧藍蝶衣,再瞧瞧自己,想想真是不公平。

呼哧呼哧拖到洞門口,藍蝶衣腦袋上早已磕了不少包。

擦擦汗,夙冰正尋思着走哪條路,慕容靖突然從天而降,居高臨下,冷冷将她望着。

夙冰脊背一僵,脫口而出:“你怎麽又回來了?”

慕容靖卻咧開唇角,淡笑道:“小姑娘,你果然能夠看到我。”

☆、14銅門山之謎(五)

雲舒峰上,無極宗宗主趙松柏來回踱着步子,數次想要叩門,卻又踟蹰着縮了回來。

幾名侍女垂首立在兩畔,見他神情凝重,均大氣也不敢出。

淩夷道君本在大殿打坐,被他鬧的心煩意亂,沒等他拿定主意叩是不叩,一甩袖子将石門沖開,怒罵道:“有事兒便說,沒用的東西,執掌宗門也有四百年了,怎還一派窩囊樣!”

趙松柏被他威壓震吐一口血,倉惶進門跪下:“師傅,弟子确有要事禀告!”

“說。”淩夷道君平息過罷,微微阖上雙目,元嬰修士的氣度表露無遺。

“據翼宿閣報,此番銅門山試煉,三個時辰之內,約近七百名內門弟子的本命元燈熄滅……”趙松柏擦擦額角的汗,壓低了些聲音,“其中,不乏許多世族子弟。”

“哪一次試煉不死人,這也值得來報?!”

淩夷道君本以為出了何等大事,值得一派宗主焦慮至此,眼下一聽,越發覺得宗主之位是該換人坐了,“所謂試煉,原本便是大浪淘沙,我宗從不留吃閑飯者,世族子弟亦然!”

趙松柏猶豫了下,硬着頭皮道:“師傅,以往銅門山試煉,弟子們的本命元燈,一般集中在第二日起滅,今次卻十分詭異,才進去三個時辰不到,便開始出現大批量熄滅。”

淩夷道君神情一滞:“竟有此事?”

趙松柏連連點頭:“翼宿閣發覺事态有異,立時上報。”

淩夷道君沉思片刻,問道:“少卿等人的本命元燈,可有異動?”

“少卿沒有。”趙松柏搖頭,“不過重霜師弟的本命元燈,不斷發出嗡鳴之聲,也不知是不是遭受重創,弟子尚未将消息傳去玉屏峰無念師叔那裏。”

“蠢貨!你怎麽不早說!”淩夷道君聽罷,憤然起身,真想一腳踹死他,“本座告訴你,死多少弟子都無所謂,少卿和重霜絕對不能出事!”

“師傅……”

趙松柏納悶不已,各族明争暗鬥數十萬年,拓跋戰暫且不提,若是夏重霜隕落了,便再也無人堪與少卿比肩,數百年後,無極宗不就是趙家的天下了?

“虧你身為本座大弟子,目光竟是如此短淺!”

淩夷道君猜到他的意圖,厲聲叱道:“先有宗門,而後有家,家門的榮耀,始終建立在宗門強盛之上,本座再痛恨秦清止,也明白我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且說四大異靈根,除去拓跋戰,我宗占兩人,玄音門占一人。玄音門那毒靈根,打從他一出生,我宗派去多少細作,你心裏亦是有數的,多少年了,連那厮長什麽樣子都摸不清,你說你們都是做什麽吃的?!”

“這、”

“近十年來,玄音門大刀闊斧進行革新,大開山門,廣納弟子,大家有目共睹,相信宣于世家早已不甘屈居第二。數百年後,等本座與秦清止進階合虛大乘,便要離宗躲避天劫,屆時,宗門只靠少卿一人撐得起嗎?!怎麽和玄音門那毒公子鬥?!”

字字铿锵,趙松柏脊背發涼,羞愧的垂着腦袋,不敢擡頭。

便在此時,翼宿閣閣主惶然趕來,幾乎是從靈獸背上滾落在地,顧不得請安問好,顫聲道:“尊上,大事不妙啊!少卿師弟、重霜師弟、君悅師弟、隐師弟、靖師弟五人的本命元燈同時發出嗡鳴之聲,像是聯手釋放出的求救信號,銅門山內,怕是出現變數!”

“什麽!”淩夷道君大驚失色,“還不速速命人撤去山門陣法!”

“撤不掉了……”翼宿閣閣主冷汗淋漓,“不知為何,似有一股神秘力量反噬!”

聽他言罷,淩夷道君目色一沉:“你速速上報各峰峰主,半個時辰後,銅門山外見。”

翼宿閣閣主得了令,匆匆而去。

淩夷道君側目,望着自己空空蕩蕩的左袖管,喃喃自語:”難道,他醒了?”

趙松柏跟在淩夷道君身邊一千多年,當年的事情,雖然年紀小,也是知道一二的,瞧着師傅神色,也隐隐猜出一些,小心翼翼地問:“師傅,不知銅門山裏那只妖物,真身究竟是什麽?”

“我他媽也想知道是個什麽玩意兒!”

淩夷道君暴跳如雷,“都是秦清止這只掃把精惹的禍!”

彼時,銅門山上。

白毛怪正捧着一盒萬年靈草,笑眯眯地引誘:“小姑娘,你若肯幫叔叔這個忙,叔叔便将此株靈草贈與你,用它可煉制千息丹,能夠大大提升結丹成功率呢。”

夙冰一屁股坐在地上,沒好氣地道:“妖怪叔叔,我能不能築基都是個問題,這株靈草,您還是留着自己吃吧。”

白毛怪想想也是,便将靈草收起,又變出一塊晶石。

夙冰大眼一瞧,竟是塊兒太古冰晶,着實驚了一驚。曾經為得此物煉制本命法寶,她曾闖過上百古洞,始終不得機緣,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

只可惜,自己早就不是冰靈根,要之無用。

白毛怪顯然也發現了,将晶石收回,蹲在一邊思考。思來考去,他苦逼的發現,自己一身寶物,居然找不出一樣對低階修士具有吸引力的。

但這小猴精真是低階修士嗎?!

只不過陰她一把而已,要不要這麽記仇?!

極度抓狂,他指着夙冰吼道:“你信不信,本王會殺了你!”

夙冰斜他一眼:“殺了我,誰能幫你?更何況,你殺得了我麽?”

她早發現,此怪無法傷人,只能通過一種奇特手段操控對方神識,然而想奪她的舍,以他半殘之身,根本不可能。于是,此怪便想要她協助,希望暫時進入藍蝶衣的軀體。

夙冰知道他沒有說謊,只能是暫時。

因為四象鎮妖陣未破,一旦宗門高層趕來施法,他這縷分|身就得重新回歸地下。現在,就算讓他進入藍蝶衣的軀體,他也一無所用。

再者,此妖極為詭異,夙冰看不清他的底牌,還真怕他一惱之下,來個玉石俱焚。

幫便幫,只是必須狠宰一頓,以報此次老馬失蹄之仇!

白毛怪都快哭了,将身上的東西呼啦啦倒出一地:“姑奶奶,您就随便挑一樣吧,不管多珍貴,叔叔都會送給你!”

滿地寶物、魔物、妖物流光溢彩,險些閃瞎夙冰的眼睛。

饒是上輩子見慣這些,她都忍不住張大嘴巴。

視線移來移去,夙冰撿起一塊兒最不起眼的岩石,納悶道:“這是什麽東西?怎麽看上去一點兒靈力也沒有?”

白毛怪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梢,平靜道:“确實只是一塊兒垃圾。”

“那我就要這個。”夙冰收了回來。

“不行不行!”白毛怪慌着去搶,“那麽多寶貝,你什麽都能拿,偏此物不行。”

夙冰一閃身躲過:“那你告訴我,此物到底是什麽?”

白毛怪一咬牙:“陰陽五行石。”

平生聞所未聞,夙冰奇道:“做什麽用的?”

白毛怪許久不曾言語,爾後苦笑道:“其實本王沒騙你,此物源于莽古,雖然稀罕,但确實沒甚用處,因它只能煉制五行本命法寶。”

夙冰一愣,若真如他所言,确實無用。話說只有結丹修士才能擁有本命法寶,而五靈根修士,那是廢柴中的廢材王,築基都不可能。

“那你寶貝什麽?”

“沒什麽,你想要,便送你罷了。”

畢竟是塊兒莽古寶物,夙冰毫不客氣的塞進儲物袋,又從寶物堆中挑挑揀揀,抓出一本《太古偏鋒煉器攻略》和一本《太古奇門陣法大全》:“一塊沒用的石頭,加上這兩本破書,妖怪叔叔,你爽快點兒,行不行?”

白毛怪呲了呲牙,尖長獠牙閃過幾瞬寒光。

夙冰将石頭又掏出來:“好吧,我什麽都不要了。”

“別別別。”白毛無奈割肉,痛道,“送你送你。”

“如此,我便幫你。”

夙冰一揚眉,從地上爬起來,摸出一道分神符,化在手上,繼而在白毛怪頭頂一繞。白毛怪的身體逐漸透明,最後化為一縷青煙,被她握在手心。

眸光漸漸沉下,心道不如趁此時機滅了他?

不妥,此怪本體不知衍生出多少分|身,滅了一只,怕是再生一只,沒個窮盡。橫豎他也不會傷害自己,且看他究竟所圖為何。

于是夙冰小手一揮,施法将他打進藍蝶衣的體內。

不一會兒,藍蝶衣長如蝶翼般的睫毛扇動幾下,緩緩睜開眼睛。

坐起身,她欣喜的捏了捏指節,再掐一掐臉,下一刻,頗不滿的皺起眉:“如此美麗的容顏,竟被你打成豬頭,實在折煞美觀。”

夙冰嘴角一抽:“你一男妖,講什麽美觀。”

白毛甚君子的将一手負于身後,淡淡道:“小姑娘,本王本體被縛,無法将你看透,但本王猜你絕非常人。這般毅力與手腕,實乃适修霸之一道。”

“霸道?”夙冰微愕,奇道,“霸道是什麽?”

“霸欺的霸,道貌岸然的道。若你有機緣,可以去向清止道君讨教。”

夙冰眼皮兒跳了跳,看來此妖似乎對秦清止怨憤頗深。

“有人來了。”

白毛抿了抿唇,“終于來了。”

夙冰怔愣了下,放出神識,感應到四道氣息正向此地靠近,一道練氣一層,剩下三道全是築基中期。看來,是元寶最先搬到救兵。

想到什麽,她心下不禁悚然,幸好方才不曾出手,白毛的道行,真比自己高出太多。

沒被鎮壓化功之前,許是已達大乘大圓滿也說不定。

“妹妹,你沒事吧?”

且說一行人火速趕來,藍少卿一瞧見藍蝶衣,先是一喜,再是一驚,若不是修為靈根放在那,幾乎不敢相認,“是誰把你打成這樣?!”

白毛眉毛一挑,輕飄飄的瞄向夙冰。

夙冰額頭冷汗狂飙,這妖孽,還真是睚眦必報。

除了元寶和夏重霜,藍少卿和拓跋隐這會兒才注意到夙冰。

拓跋隐歪頭想了許久,終于勾起唇角。

原來是她……

藍少卿素來如玉的臉上,此刻現出些許愠色,但一探知她的靈根和修為,盡數化為驚詫:“妹妹,你不是開玩笑吧,這怎麽可能?”

正想上前,夏重霜倏地伸手攔住:“莫要過去,她不是蝶衣。”

白毛甚是贊賞的将目光投向夏重霜,上下打量一番,哈哈笑道:“不愧是秦清止最看好之人,帝君星命格,天資出衆,聰慧過人,只可惜執念太過,放不下,便難得自在。”

夏重霜不由蹙起兩彎淡眉:“你是何人?”

“不管你是誰,将我妹妹還來。”藍少卿祭出法器,面色冷凝。

“風靈根……”白毛渾不在意,咂咂嘴,指着自己道,“年輕人,你同我的命格倒是極為相似,自命風流數百載,弱水三千偏一瓢,一生一世為情所困,為情所苦,終究害人害己。”

藍少卿瞬間怔住。

夙冰立在一旁,實在納悶的緊,白毛費盡心思,難道只為給他幾人批命?

他的目光掠過拓跋隐,最後停在元寶身上,先是一讷,繼而笑道:“天狼,天狼,猛如虎,貪如狼,天樞北鬥第一位,只嘆……”

藍少卿哪有心思聽他胡謅:“休在妖言惑衆,快将妹妹還我!”

“年輕人,有點兒耐性,你妹妹在這裏,又跑不掉。”被人打斷,白毛心情郁結,“只要爾等通過考驗,我自當消失。”

夏重霜探究着望他一眼:“不知是何考驗?”

“此物名曰乾坤萬象圖,能令你們看到未來中的某些場景。”

白毛攤開一手,現出一幅畫卷,笑意盈盈,“本王窮極無聊,就是想看看,你們這些無極宗未來的精英們,若是知道既定結局,是順天,是逆天,是接受,是反抗,究竟還能在大道上堅持多久。”

藍少卿迷茫着與夏重霜對望一眼,“世上竟有此種物什?”

白毛哈哈大笑:“大道無情,最恐懼的不是未知,而是已知,你們可有膽量一試?”

瞧着幾人忌憚中隐隐透着好奇之意,夙冰想,她有些明白白毛的意圖了。

力量雖被封印,但他最擅長的,卻是誅心,那乾坤萬象圖即便真能顯示未來,也肯定是些悲慘畫面,一旦看罷,想必日日憂思恐懼,早晚化成心魔。

如此一來,簡直不費一兵一卒,便将無極宗的未來給腰斬了。

夙冰贊嘆不已,擡眸道:“我先試,可以麽?”

五雙眼睛齊齊望向她,白毛挑眉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

夙冰上前一步,伸出小手放在乾坤萬象圖上方,深吸一口氣,“開始吧。”

她本是死過一次的人,未來,何懼之有?

☆、15銅門山試煉(終)

白毛牽唇一笑,以食指敲了敲卷軸,乾坤萬象圖便緩緩向兩側展開,平鋪近百尺,密密麻麻皆是些看不懂的文字,似螢火蟲般熒熒閃耀。

“丫頭,你且将手伸進去。”

夙冰微一颔首,正照他吩咐去做,胳膊陡然被人攥住。

掉過臉,竟是夏重霜。“我先。”

白毛“咦”了聲,頗感興趣地将他望着:“小子,難道你不怕我搞鬼麽,說不定,此物藏着一頭惡獸,能一口将你吞了呢。”

“正是怕你搞鬼,我才先來試上一試,身為長輩,豈有教小輩以身犯險的道理?”夏重霜理了理寬袍儒袖,漫不經心地道,“至于惡獸,誰将誰吞了,還真不好說。”

白毛一讷:“好狂妄的小子!”

夏重霜斜睨他一眼:“便是狂妄了,如何?”

白毛額角抽搐再抽搐,冷笑道:“現如今的小輩們,真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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