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狐貍,但白毛的天象瞬息萬變,包羅萬象,簡直令人看花了眼。

莫非,它本體并不歸屬妖類?

護山大陣開啓後,天樞山的靈脈依舊顫動不止,直到第三天,才慢慢平息。

弟子們在猜測紛纭中,紛紛返回各自的洞府。

夙冰回去時,發現夏重霜竟然不在,緊接着半個月,宗門上下一直霧霾壓頂,名仙門選拔賽也不得不耽擱下來。又過了半個月,才終于聽到風聲,南疆萬妖國大舉進攻北麓。

首當其沖的,便是鎮守豐樂城的拓跋家族。

事關整個北麓,無極宗和玄音門兩大巨頭紛紛作出表率,各派三名元嬰道君,外加數百名結丹長老,趕去豐樂城支援,其他門派則從旁協助。

夙冰十分不解,四象鎮妖陣未破,白毛根本出不來,妖獸怎會突然毫無征兆的進攻?

但她更不解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夏重霜一直沒有回來。

甚至還抽空寄來一張傳音符,命令她今後待在洞府哪都別去。

他再怎樣能力超群,畢竟只是築基中期修為,宗門為了保護他和藍少卿,就算死光所有弟子,也不會輕易派出他倆前去豐樂城參與戰事。

只有一種可能,他們在周邊清理一些小怪小獸。

但無極宗周邊,哪裏來的妖獸?

将近來發生的事情逐一串聯,夙冰抽絲剝繭,終于恍然大悟。

什麽妖獸作亂,全是彰顯給世人的幌子!無極宗和玄音門聯起手來,真正對付的,根本就是拓跋世家!知道秦清止必然會持反對意見,而他的意見,在宗門影響頗大,便先行将他支開,來個先斬後奏。

屆時米已成炊,他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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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拓跋家族既敢将兩個兒子送來,肯定會在無極宗周邊設下重重保障,以備不時之需,說不定就是身邊某個不起眼的小家族,或是天際城內某個不起眼的小店鋪。

這便就是夏重霜他們要做的事。

無極宗忌憚拓跋世家多年,尤其是拓跋戰橫空出世,更讓高層們坐卧不安,生怕歷史重演。偏他不知收斂,張揚跋扈,如今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只是可惜了拓跋隐……

想起拓跋隐,夙冰忍不住默默嘆氣。

家族和宗門的榮耀,是修士們獲得修煉物資的保障,物競天擇,适者生存,諸如此類的鬥争,上輩子早已司空見慣,着實沒有什麽憐憫和同情。

想明白一切,她心裏反而踏實許多。

宗門封了山門,她便在洞府閉關修煉。

直到肚子餓的咕嚕咕嚕叫喚,才打算去食所尋些吃的,甫一出洞門,卻瞧見冷明站在洞門右側的靈松下,一臉惶恐。

自打玄機道長陰溝翻船,冷明就被派去別的長老洞府任職,兩人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夙冰眼皮兒一跳,總覺得此人一出現,必定沒好事兒。

果不其然,冷明見她出來,沉着臉走上前:“九妹,我等你很久了。”

“又怎麽了?”夙冰皺眉。

“二叔他……”冷明猶豫了下,道,“二叔他想見你。”

“我出不去。”夙冰一口回絕。

“二叔就在宗門內藏着,你不必出去。”冷明咬了咬牙,低聲道,“家裏出事了,你也不管嗎?三哥知道你現在長能耐了,難道連姑媽的性命都不在乎嗎?”

聽他憤恨的指責,夙冰略有些驚疑。

再一想那日說起拓跋隐,冷四娘臉上浮現出的一絲驚慌,莫非,冷家同拓跋家也有什麽關聯不成?若是如此,夏重霜首先不是應該殺掉她麽?

不如去問問冷不凡,她也好及早防範。

心裏略一合計,她本想招手喚來風聲獸,卻又停住。

這家夥是夏重霜的坐騎,靠不住。

冷明騎上代步仙鶴,向夙冰伸出手:“上來吧。”

夙冰沒接他的手,麻溜地翻在仙鶴背上,卻瞥見冷明掌心盡是冷汗。

心頭升起一絲狐疑,凝神一觀,發現他元陽以失,且被采補的跡象十分嚴重,夙冰立刻跳下地來,厲聲喝道:“你在騙我!”

☆、27拓跋族滅門始末(二)

冷明不可抑制的猛一抽搐,蒼白着臉色道:“我……我騙你做什麽?”

夙冰沒功夫同他理論,拔腿就朝洞府跑去,夏重霜離開前,在洞府內以法寶設下陣法,只要躲進去不出來,除卻元嬰道君,誰也奈何不了她。

冷明見事以敗露,膽子反而大了些,面上浮出一絲陰狠,雙手結印,祭出一條縛仙繩,朝着夙冰背後一指,大喝一聲:“束!”

縛仙繩急如閃電,只一瞬,便将夙冰牢牢捆住。

夙冰雙眸一沉,暗暗運了幾次氣,依舊動彈不得。此物并非法器,乃地級上品法寶,哪怕用來對付元嬰初期修士,都是綽綽有餘的。看來玄機道人真是對她恨之入骨啊,竟連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了。

思量罷,她不免嗤笑:“好你個冷明,我本救你出苦海,你卻反過來出賣我!”

“分明是你貪圖寶物,說什麽救我!”

冷明原本還心有不忍,如今聽見夙冰這話,發瘋似地沖她吼道,“說我出賣你?你為一人活命,出賣整個家族,我難道不能為了留條性命,出賣你嗎!”

夙冰怔住,雙瞳倏的一縮:“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你難道不清楚?!”猩紅着雙目,冷明整個人幾乎陷入魔障,“若不是你告的密,夏重霜清理拓跋家臣,怎會第一個滅掉咱們姓冷的?!若不是你告的密,為何他會獨獨将你留在洞府,還警告玄機長老不準動你?!”

“夏重霜殺了二舅?”夙冰迷瞪一下,皺眉問。

“不止二叔……”

“四……我娘也死了?”

“是,全都死了!”冷明大吼一聲,繼而無力地滑跪在地,雙手捧住臉,低聲嗚咽,“咱們冷家上上下下六十幾人,全都死在他手上,如今,只剩下你和我……”

夙冰心尖一顫,身體本能的反應令她鼻子微微一酸。

想起那些日子冷四娘的苛護備至,她臉色越來越沉,沒想到上次一別,竟成了永別。再者,真是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卑如蝼蟻的冷家,居然會和拓跋一族扯上關系。

怪不得拓跋隐總對自己另眼相看。

冷明從悲傷中逐漸清醒過來,瞧見夙冰一臉平靜的模樣,越發認定她就是出賣家族的元兇,更覺得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并無過錯。

站起身,他一手鎖住夙冰的肩胛骨,直接甩去仙鶴背上。

那仙鶴被施了法咒,背上立刻現出一道光壁,将她牢牢圍在其中。

越是掙紮,縛仙繩捆的越緊,夙冰一頭汗,惱道:“你以為将我綁了去,玄機老頭就會放過你麽?別太天真了,眼下放開我,咱倆還有一條活路!”

冷明根本不會再信她,自己已經失了元氣,止步于大道。

現如今,只要能夠保住一條小命,他什麽都願意去做。

情勢緊迫,夙冰逼于無奈,只能将神識散出,不斷沖擊洞府的禁止。

正在裏面打盹的風聲獸察覺有異,忽地一個翻身,蹿了出來。築基期的神獸,威壓便是遮也遮掩不住,只聽它悶着嗓子一聲低吼,就将冷明吓的再度癱倒在地。

不過風聲獸有些疑惑,冷明它是認得的,不明白這兄妹倆唱的是哪出。

“殺了他!”

夙冰不假思索地沖它說道,本是冷家最後一點兒血脈,原想留他一條性命,但看他不成材的模樣,活下來也只能是家門恥辱。

風聲獸舉着迷惘的大眼睛望向夙冰。

夙冰怒瞪雙眼,罵道:“看什麽看,蠢貨,來不及了,快殺了他!”

頭次瞧見夙冰發火,風聲獸渾身一個激靈。

大吼一聲,張口咬斷冷明的脖頸,再仰起前爪狠狠一拍。

冷明修為原就不高,又被采補虧空,哪裏經得住它的力道,直接橫飛在山壁上,摔的腦漿迸裂,慘不忍睹。

夙冰目瞪口呆:“我只是讓你弄死他,你下這麽重的手幹嘛?!”

風聲獸也惱了,呲牙咧嘴的沖她大嚎起來。

殺人不下重手怎麽殺?!這人類也太奇怪了吧?

況且,你丫每次宰妖獸,不都如此!

且說那仙鶴被風聲獸一吓,驚得忽閃翅膀,一飛沖天。風聲獸眼睜睜瞧着夙冰一張窩火的小臉越來越遠,半響才反應過來,急匆匆地追上去。

仙鶴區區一階靈獸,靈智未開,對風聲獸乃是出于本能的恐懼。

感覺它窮追不舍,哪裏還顧得上玄機長老的交代,慌不擇路一心只想着逃命。夙冰趴在仙鶴背上,被它颠的胃裏一陣惡心。

一道縛仙繩,一道禁制,她想傳音都做不到。

因為下了門禁,宗門弟子們大都窩在洞府修煉,在外游蕩的極少,偶爾幾對兒私下約會的,瞧見高空一頭風聲獸緊緊追着一只仙鶴,都連連搖頭:“修仙之路,真是弱肉強食啊……”

再說仙鶴一路朝着銅門山方向飛去,夙冰暗一想,那裏四周處處禁止,興許能困住它也不一定。誰知道風聲獸竟然追了上來,張開血盆大口,吐出熊熊烈火,直接将仙鶴整個點着。

它原以為,用自己的丹火破了禁止,夙冰就能掉下來,自己再沖上去将其接住。

但它不知道,那禁止是金丹長老設下的,憑它內丹真火,根本無法破解,于是它再次傻眼了。

火勢越來越猛,仙鶴發出陣陣慘叫聲,雖然禁止能夠隔絕真火,但夙冰依然燙的快要窒息,悲憤的望一眼風聲獸,她簡直無語問蒼天。

她怎麽盡養一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啊!

頃刻間,仙鶴一身毛燒的幹幹淨淨,一頭從空中栽下地去。

而夙冰法力被縛,掉下去不死也殘廢。

風聲獸吓的不輕,俯身直下,本想接住,卻被自己的丹火燒了毛,疼的唧唧哇哇,漫天打滾。夙冰指望它是指望不上了,眼下的辦法只有一個……

她放出神識,層層越過禁止障礙,吃力的探查一下方圓有無靈氣波動。

随後,微一阖目,元神驟然出竅,周身逸出一團白色輕煙,将仙鶴與軀體包裹在內。只見丹火瞬間熄滅,她寒着臉,托着一坨焦黑之物穩穩落地。

被冷明綁架之時,情況如此危急,都沒舍得施展元神之力。

這下舒服了,又得好幾年蘊養。

無奈的嘆了口氣,夙冰将冷小扇的軀體放平在地,默念口訣,破開禁止,再凝神一抓,解開縛仙繩。不過做了幾件小事,她已經有些虛脫,看來元神的力量,随着離開本體越來越久,變得越來越弱。

撚指一轉,元神重新進入軀體。

夙冰從地上爬起來,将縛仙繩卷了卷,塞進儲物袋。

賺得一件地級法寶,也不虧。

擡眼一瞧,風聲獸還在半空翻滾着,滿嘴都是咬下的焦毛,她也懶得管,席地而坐,信手扯下一條噴香鶴腿,三下五除二啃個幹淨。

才将去撕另一條腿時,神識陡然受到波動。

雖然氣息很淺,但她還是察覺,周圍有修士使用上品斂息符箓。

“誰?!”

夙冰猛地驚起,糟糕,方才一片混亂,又有禁止在,神識探查力太弱,竟不知有人。那自己方才元神出竅,豈不是被其瞧個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夙冰輕挑嘴角:“出來,你該知道,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背後五十尺之外的靈息瞬間濃郁,夙冰回過頭。

只見拓跋隐緊緊鎖着眉頭,緩步走上前,盯她看了良久,卻不說話。

夙冰眉梢顫動幾下,原本想趁元神之力尚有餘威,誅滅窺伺之人,卻沒想到竟然會是拓跋隐,如此,殺是不殺?

“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

拓跋隐微微颔首,并無恐懼,“前輩的修為,想必已經超越元嬰吧?”

夙冰眯了眯眼:“既然如此,你想得到什麽?本君自上古而來,原身寂滅許久,又屬魔修,實在沒甚好處可以賞你。”

拓跋隐默默一笑:“您有。”

夙冰烏眸一黯,原來,他也不過如此。

拓跋隐往日如春風般的笑靥,現下平添幾分疲憊與滄桑,自嘲道:“我拓跋一族,終如先祖預言,遭逢大難。”

“本君沒有本事救你二人離開。”

夙冰漠然道,“哪怕冷家是你族家臣,也與本君無關。”

別說她現在确實沒能耐,就算有,她也不想趟這場渾水,既然夏重霜沒殺她,必然有本事留住她的性命,她只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安安靜靜的等待這場暴風雨過去便罷。

拓跋隐忽就笑了:“前輩,您知道晚輩為何會帶着愚弟躲在此處麽?”

沒等夙冰張口,他又道:“因為乾坤萬象圖。”

夙冰一滞:“你看到我了?”

拓跋隐起先點頭,複而搖頭:“準确來說,是看到您的元神,晚輩起初并不相信,爾後竟真在銅門山外圍找到此處……只是鏡像中十分模糊,一會兒是您的元神,一會兒是冷小扇,晚輩一直以為,是兩個人……您還親口向晚輩承諾,會守護戰兒十五年。”

夙冰倒吸一口冷氣,難道乾坤萬象并不是白毛拿來誅心用的詭計?

竟真可預見未來?!

那,自己在未來看到關于拓跋戰的事情,全部都是真的?

他口中的夙師姐,十五年,全都是真的?!

太不可思議了,夙冰腦子有點兒亂,她在上古活了一千多年,只聽說有神器能夠穿梭回過去,畢竟已經發生的事,皆能在五行之內留下靈息,但未來本是虛無,怎能捕捉?

便是天神界神力無邊的先知,也只能掐算其一窺探其二。

所以,她從未将乾坤萬象放在心上。

稍稍一琢磨,她竟覺得有些毛骨悚然,自己被仙鶴帶來此處,皆為偶然,而拓跋隐逃來此處,卻是因為預見未來,那往後一十五年,自己當真要和拓跋戰那小霸王綁在一起?

開什麽玩笑,夙冰暴躁萬分。

天命,什麽是天命?!

她死而奪舍,本就是逆天之舉,談何天命?

世間能夠主宰命運的,永遠只有自己。

夙冰冷冷一笑:“簡直是無稽之談,本君憑什麽要向你承諾?就憑你知道本君的秘密?你該知道,本君有的是辦法令你閉嘴!”

正預備出手,拓跋隐忽然道:“夙前輩。”

夙冰訝異:“你……你怎麽知道?”

拓跋隐一拍儲物袋,從內摸出一塊兒上古玄玉。

“弟子能說,曾在族中典籍內,見過您的畫像麽?”

拓跋隐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敲了敲手中玄玉,“此乃我拓跋家祖傳之物,據說是開啓一處上古戰場的鑰匙,內有珍奇無數,傳說上古紀年,某為高階魔修便是隕落在內,但我族流傳至今,從未有人參透出其中奧秘。”

“什麽意思?”夙冰眸色一沉。

“據說,這位隕落的高階魔修,極有可能是上古隴西魔域谛聽城白夜魔帝。”

“你說誰?!”

“谛聽城主,蕭白夜。”

夙冰如遭雷擊,半響回不過來神。

師傅他……

當真隕落了?

“您莫要向晚輩詢問什麽,因為晚輩知道的也不多,我拓跋家本是魔修一脈,只是手劄上略有記載。”拓跋隐觀她模樣,淡淡道,“至于地圖,則被先祖封印在雷音轟神锏之內,破解的咒法,也只有愚弟一人知道。”

“你敢要挾我?”

聽到師傅隕落的消息,夙冰的理智已在崩塌邊緣,這會兒子,竟連一個後生晚輩都敢要挾自己,莫不是欺她身隕無力!

拓跋隐微微搖頭,面色柔和不少:“我是将戰兒,托付給朋友。”

夙冰身上的煞氣稍稍消減,他說,朋友?

朋友是什麽,她還真不知道,不過那鑰匙和地圖,不管是真是假,為了師傅,她都志在必得。不如先答應下來,反正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做不得,他又能怎麽着?

“哥,原來你在這。”

正糾結着,只見拓跋戰貼着神行符沖過來,“害我擔心死了!”

拓跋隐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笑笑:“只是同你冷師姐聊幾句。”

“她怎麽會來?!”拓跋戰簡直就像看見殺父仇人一樣,兩只大眼睛幾乎噴出火,“連自己族人都出賣,留她何用!”

說着,就要朝夙冰腦袋上招呼。

拓跋隐一伸手将他拎回來,語重心長地道:“戰兒,答應我,從今後無論發生何事,都要聽你冷師姐的話,見她如見哥哥,知道麽?”

“哥,你說什麽胡話!”拓跋戰急了,“等咱們逃出去,就回豐樂,父君會保護咱們,會替咱們報仇的!讓我先殺了她!”

“別再鬧了!”

拓跋隐再好的脾氣,也要被他逼瘋,“父君自身都難保,如何顧得上你我!”

拓跋戰陡然一愣。

夙冰陰着臉,正在腦子裏琢磨計策,神識忽然一震:“有幾名金丹修士朝這邊來了,随行的,還有十幾名築基修士。”

拓跋隐雖然不曾感應到,但他絕對相信夙冰的判斷。

将玄玉塞進夙冰手中,他道:“帶着戰兒先走,我拖住他們。”

“憑你一個?”

夙冰皺眉,看來,他早已做好以命換命的準備。

“哥,要死咱們一起死,男子漢大丈夫,躲躲藏藏做什麽!”

“你!”

拓跋隐深吸一口氣,揚手給他一巴掌,恨道,“你當我願意為你死麽?!你當我願意陪你來無極宗麽?!還不是兄弟幾人中,屬我的資質最差!”

拓跋戰驚的一顫,小聲嗫嚅:“哥……”

“若不是你繼承了雷靈根,無極宗怎會如此忌憚?若不是你不知收斂四處惹禍,無極宗怎會如此迫不及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麽恨你,偏你還是家族的希望!”

拓跋隐的情緒好似完全失控,猩紅着眼道,“你想死,我偏不叫你死!我要你活着,眼睜睜看着父親、哥哥們是個什麽下場!要你一生一世記着,拓跋一族之所以走向滅亡,全都是被你害的!”

“哥……”

拓跋戰顫抖不已,恐懼着向前伸出手,卻被拓跋隐嫌惡的甩掉。

背過身,他冰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夙冰默默搖頭,收好碧玉的同時,從儲物袋中抽出縛仙繩,趁着拓跋戰失魂落魄,将他五花大綁,封住音識,直接丢在風聲獸背上。

望着拓跋隐決絕的背影,夙冰動了動唇,又咽下。

翻身上了風聲獸,她喝道:“走!”

風聲獸毫不遲疑地一掠而起,忽閃着一對兒焦翅向銅門山方向飛去。

那裏是無極宗護山大陣最薄弱的環節,而且地勢險要,妖氣彌漫,最容易藏身。哼,若是将她逼急了,就把四象鎮妖陣毀掉,放出白毛怪來!

管他天翻地覆!

飛了好一陣子,夙冰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她如今可是在叛逃宗門啊,這蠢貨怎麽跟着自己跑了?

摸摸它的大腦袋,夙冰嘆道:“跟着我這窮修,可沒有靈石給你吸。”

風聲獸哼哧哼哧喘着氣,心裏道:“靈石哪有烤肉好吃。”

☆、28拓跋族滅門始末(三)

氣息越來越遠,直到一絲不見。

拓跋隐攥緊的拳頭方才慢慢舒展開來,心頭一陣百感交集。自上次在乾坤萬象中看到夙冰真身,他便遣人前去隴西魔域調查許久,才查到一些蛛絲馬跡。當然,還有一些關于她的隐秘,出于自己的私心,他不能說。

他相信,夙冰一定可以自己尋到答案。

背後一陣猛獸的嘶鳴聲,幾名金丹長老乘着獸車最先趕到。

“拓跋戰呢?”一名雲舒峰長老怒道。

拓跋隐無動于衷,好像根本不曾聽見此人問話。

那名長老本是姓趙的,之前孫子死在拓跋戰手下,早就對其恨之入骨,眼下瞧見拓跋隐輕蔑的模樣,登時氣不打一處來,祭出法寶就要沖上去。

另一名金丹長老立即制止:“萬萬不可,再沒尋到拓跋戰之前,絕不能殺他!”

趙姓長老火了:“為什麽不能殺?!”

“我們在拜師之時,都曾留下一縷神識在師傅識海之內,倘若弟子死了,師傅立時便知。”秦君悅等人驅着飛行法器追了上來,解釋道。

趙姓長老立馬噤若寒蟬,一時恨意上腦,竟将這茬給忘了。

那名先前制止他的金丹長老再道:“拓跋戰一人肯定跑不遠,我們繼續追!”

說完,幾名金丹長老奔着銅門山的方向飛去,只留下了一衆築基修士。

慕容靖冷哼一聲:“隐師弟,同門師兄弟一場,我勸你還是乖乖跟咱們回去,也省的大家動起手來,傷了和氣。”

拓跋隐微微一笑,淺眯長眸,在人群中掃視許久,最後将目光鎖在築基修士堆兒裏最不起眼的一人身上:“宣于公子,可否上前聊上幾句?”

衆人一愣,循着他的視線望去,果見一人十分眼生。

明明眉目俊朗,相貌堂堂,但給人的感覺似乎沒什麽存在感,頗有一種大隐隐于市的氣息。慕容靖自是見過他的,詫異道:“宣于賢弟,你怎會在這?”

元寶見躲不住了,排衆而出,嘿嘿一笑:“我只是窮極無聊,湊個熱鬧。”

慕容靖攏起雙眉,嘴唇阖動了下,又生生忍住。

宗門內部事,倘若外派修士參合進來,一般皆以細作論,但此次誅滅拓跋族,是兩大宗門聯手,宣于世家所起作用極大,便也無所謂了。

“不知隐師兄想要同我聊什麽?”元寶搔着腦袋走上前,一臉懵懂。

“我只是好奇。”拓跋隐道,“你似乎對我心懷恨意。”

“恨?”元寶展顏一笑,頗為古怪,“我因何恨你?”

“所以我才好奇的緊。”拓跋隐打量他一圈,卻是單獨傳音給他,“你就是在銅門山妖氣外洩時,趕來報信的元寶師弟吧?”

元寶沒有否認。

“那個時候,你曾想殺我,後來山崩,你遁回玄音門,之後好似變了一個人,開始大肆殺戮,最終将槍頭指向我拓跋族。”

元寶雙眸一沉,冷冷道:“血債血償,天經地義。”

拓跋隐微微滞愣:“我不懂,我與你宣于世家有何仇怨?”

“有何仇怨?”元寶一拍儲物袋,祭出一支流火短箭,“你可還記得此物?”

“是我的随身兵刃。”拓跋隐點點頭,狐疑道,“當時一共鍛造二十九支,用掉十支,還餘下一十九支,不知你這支從何處得來?”

“五年前,洛月城,溪山澗,中年模樣的練氣期道人,想起來了嗎?”

元寶雙拳攥的咯吱咯吱響,“我自小不服管教,忤逆犯上,時常為宗門家族所罰,只有小叔叔與我感情甚好,從不将我看做異類,反而鼓勵我遵從本心,做回真我。哪知,一次外出試煉,竟慘死于歹人手中,我依據本命元燈所指示的方向,尋入溪山澗,查到無極宗,因為不敢确定,所以喬裝混進玉屏峰,成為一名外門弟子……”

拓跋隐聽他說着,臉上一片茫然。

如果他沒記錯,當時是為了救下夙冰,才用那只流火箭射殺飛獅獸,什麽中年模樣的練氣期道人,他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但稍一思量,他便恍然大悟。

“所以,你認為,你叔叔是我殺的?”

“難道不是?”

拓跋隐呵呵一笑,終于悟出先祖留下“敗也一人,興也一人”八字箴言的真正寓意,側目望一眼夙冰逃離的方向,他淡然道:“沒錯,的确是我殺的。”

就算沒有此事,無極宗早晚都會滅掉拓跋氏一族,毋庸置疑。

而元寶,只是将時間提前了而已。

在場的修士都是築基修為,無法探聽他們的談話,十分不解這兩人在打什麽啞謎。

慕容靖不耐煩地道:“你們聊完沒有?”

拓跋隐置若罔聞的沉思良久,緩緩擡起頭,望着秦君悅:“君悅師兄,你我相處二十幾年,有幾句話,待師傅回山,希望你能代為轉告。”

“你說。”

秦君悅避開他的目光,自己雖然不喜歡拓跋兩兄弟,但總歸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如今看着他們落到如斯田地,心頭亦有幾分酸澀。

拓跋隐撩起長袍一角,面向夜來峰方向跪下,恭敬道:

“廿載深恩,劬勞未報,若有來世,必當結草銜環,以謝恩師眷顧之情。”

語畢,重重叩下三個響頭。

聽了這話,秦君悅心頭愈發酸澀,他資質不佳,在家族又屬旁系并不受寵,若非師傅器重,哪能有他今日。他素來一心苦修,從未将争名逐利之事放于心上,然而事關家族興衰,他也不可能忤逆族長。

阖上雙目,他默默道:“我記下了。”

“如此,我便再無顧慮。”

拓跋隐坦然一笑,暗自運氣于掌心。

秦君悅猜到他想用性命,觸動師傅識海中的牽引,本想聚氣阻止,卻又忍了下來,眼睜睜瞧着他自斷經脈,緩緩倒在自己面前……

……

飛了大半盞茶的時間,夙冰終于瞧見銅門山的山頭。

周遭那些一二階小獸,一瞧見她,像是見了鬼似的撒丫子狂奔回巢,一時間妖氣散漫。身後金丹修士的氣息越來越濃烈,夙冰琢磨良久,拍着風聲獸的大腦袋道:“不走山門,咱們直接去上行。

上行全是三四階猛獸,風聲獸不知道她怎麽想的,但還是乖乖聽話照做。

金丹長老們反而在山門外猶豫起來。

“宗門有令,除了平素試煉,均不得踏進銅門山半步啊。”

“都這個節骨眼兒了,還講這些?”

“就是,萬一出了事兒,尚有淩夷道君頂着!”

幾名長老一合計,紛紛追了上去。

害怕白毛怪的妖力影響自己,夙冰将神識全部封閉,專挑妖獸多的地方鑽,不一會兒,身後除了幾只金丹長老,還引了無數只飛行妖獸。

風聲獸的屁股被翼龍用尖嘴戳了好幾個洞,汩汩朝外冒着血。

夙冰見時機差不多了,便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大串當時在海穴獵來的妖丹。

一顆一顆掰開,然後驅動手環,化為利爪,一咬牙便在胳膊上劃出一道大血口子,将妖丹粉末全部撒在傷口上。妖氣在皮肉中“咝咝”作響,很快散漫周身。三四階的妖獸雖然靈智略開,但終究比不得靈獸,嗅到濃郁的妖氣,立刻狐疑的将夙冰當成同類,夙冰指揮着風聲獸,突然調轉槍頭,向金丹長老的獸車沖去。

高階長老大都去了豐樂城,前來追捕拓跋戰的這幾名,皆是才将結丹。

但怎麽說也是活了幾百歲的人精,哪個不曾經過千般歷練,一瞧見夙冰的架勢,就知道她想幹什麽,頓有長老怒道:“刁鑽!”

硬碰硬地好處,就是明知對方的意圖,你也沒辦法破解。

幾名長老唯有在獸車周圍布下防護罩,硬扛着抵禦妖獸的襲擊。四階妖獸,對于金丹修士來說,幾乎是兩三招解決一個,但你架不住數量多。

夙冰要争取的,也只有這麽點兒時間。

眼見他們被圍住,立即抽身,向西面飛去。

那裏靠近天際城,一旦飛進天際城的區域,城內人多靈雜,一時半會想要找到她們,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至于是躲是走,屆時在想辦法。

天下之大,難道還沒有一處栖身之所嗎?!

然而,事情的走向,永遠都不可能盡如人意。

估摸着半個時辰後,就在夙冰即将一頭紮進天際城的懷抱中時,忽然嗅到一股子元嬰修士的氣息撲面而來。夙冰脊背繃緊,秦清止竟然回來了。

就在夙冰發現他的同時,他也發現了夙冰。

根本沒有思考的空隙,清止道君已經瞬移到夙冰面前,長袖一甩,風聲獸四只蹄子像是灌了鉛,再也動彈不得。正惱着,擡眼瞧見來人,即刻吓的夾起尾巴。

夙冰急忙滾下獸背,跪地顫聲道:“弟子拜見尊上!”

秦清止瞥見昏過去的拓跋戰,寒着臉道:“這是怎麽回事?”

“尊上……”夙冰伏地一叩,咬着唇不說話。

“本座問你,到底發生何事?”秦清止一字一頓,語氣極為森寒。

夙冰還是不開口,她現在的身份十分尴尬,秦清止能保住拓跋戰,卻不一定會保下自己,畢竟拓跋戰那叫樹大招風,而自己卻真真是在叛逃宗門。

那幾名金丹長老終于追了上來,看見清止道君,亦是一驚,慌忙跪地行禮。

“趁本座不在,你們到底做了些什麽?”

秦清止合衣一震,陡然一釋威壓,冷道,“哪個殺了我徒兒,自己站出來。”

金丹長老吐血之餘紛紛叩首道:“尊上饒命啊,弟子皆是奉命行事,要不然,憑給天大的膽子,也萬萬不敢!”

“奉誰之命?”

“他們是奉我之命。”

得到拓跋隐自盡身亡的消息,淩夷道君猜到秦清止定會出面阻擾,立刻就朝此地趕。隐隐有些吃驚,距離無極宗那麽遠,他怎麽回來的這麽快?!

秦清止瞥一眼淩夷道君,目光極為冷凝。

淩夷道君心頭一陣泛寒:“師弟,先回宗門在說。”

這一說,就整整說了七天七夜。

整個無極宗高層全員到會,包括長老院的十幾位挂名長老以及各大家主。所讨論的話題,無非也就是拓跋戰的性命,是殺還是留。

不只因為清止道君反對,各大家族也都有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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