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并未傷及他們的性命。緩緩轉過頭,他冷冷看着夙冰:“小丫頭,你當真是秦清止的徒弟?”

☆、35放虎歸山(五)

夙冰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拼命搖頭。

黑衣魔童再是一揮袖,威壓橫掃而過,夙冰嗓子一陣腥甜,伏地噴出一口血。

“說!”

“……”夙冰一咬牙,重重點頭。

應下了,頂多是被拿來當人質,若不應下,沒準兒被他直接整死。

黑衣魔童側目對那幾人道:“滾!”

雖然他使出的力量,尚不足一層,但足以令衆人膽顫心驚,保命要緊,誰還顧得上讨要贓物,爬起來跑的一個賽過一個。

岑峰久經歷練,自然明白此人的修為比他爹還要高出幾個段數。

輕望夙冰一眼,動了動唇,也爬起來跑的無影無蹤。

“帶我去找你師傅。”黑衣魔童撤回屏障,揚眉笑道,“找到他,自會放了你。”

“我不知道他在哪裏。”夙冰苦着臉搖頭,“進來之後,走散了。”

“你們無極宗師徒之間,不是有自己獨特的傳音方式麽?”

“我才拜師,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黑衣魔童惱了,淩空一巴掌甩過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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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旁人也就罷了,偏偏又被一小孩兒欺負,夙冰心裏憋着一口氣,抹幹淨唇角的血,低聲道:“此陣并不算高明,前輩您神通廣大,一招破了便是。”

“魔道氣息相沖,我們一旦動手破陣,哪怕如此小陣,守護浮屠塔的高階修士必将有所警覺,而且保不準會有死傷。”黑衣魔童冷哼道,“魔煞十二城應允過,千年內不會進犯北麓,不會斬殺道修一人,還有十年之期,我們魔人說到做到。此番,若不是秦清止搶了我族寶物,我們也不會窮追不舍。”

“追上又如何,你們殺的了我師傅?”

“沒想殺他,只想取回寶物。”

夙冰扶額,原來時隔二十萬年,不只道修的世界變了,連魔修都變得如此天真可愛,秦清止吞下的東西,居然指望他吐出來,他是瘋了麽?

黑衣魔童從她的表情,猜出她心中所想,眼尾一挑,笑道:“原本,咱們只是面子上挂不住,想着出口惡氣,惡心惡心他,不過現在抓到你,則另當別論。”

夙冰真心頭疼:“前輩,恐怕教您失望了,我不過是個記名弟子。”

話音一落,兩人的臉色皆是一變,因為察覺到此陣的陣眼已被破除,陣法中央開始凝起一股強大吸力,黑衣魔童只手一旋,打算将夙冰收進儲物戒中,卻被一股淩厲劍氣劈開數丈。

場景扭曲之時,從虛空現出一人,五指扣住夙冰肩膀,猛地一拽。

嗅到熟悉的氣息,夙冰毫不反抗,再次睜開眼睛時,走散的幾人已經全都出現在眼前。趙子涵看她臉色不佳,皺眉問:“師妹,你獨自一人,是否遇到壞人了?”

一聽這話,夙冰瞥一眼躲在宋絲絲背後的岑峰,呵呵笑道:“小麻煩而已。”

“不管怎樣,平安無事便好,這一天一夜過得真是驚險啊,萬幸有琴道友在。”趙子涵似乎領悟不少,感慨道,“琴道友學識淵博,見解獨特,與他同行,實在受益良多。”

“趙道友客氣了。”

秦清止微微一笑,輕望夙冰一眼,放出神識檢視她的傷勢。

陌生神識入體,令夙冰極不舒服,但也必須裝作不知情的模樣。原本陣法是要維持三日之久,看來是被秦清止提前破掉,而且破陣時做了改動,元神出竅将他們幾人全都拉了回來。

此舉同時驚動守塔修士,不一會兒,浮屠塔內便傳來大管事驅趕衆人的命令。

衆人并不知出了什麽變故,等到大門一開,便争先恐後的向外沖去,比賽規則尚在,誰先擠出去,誰就是第一,場面一時間十分混亂。

“咱們也出去吧?”宋絲絲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順着胸脯道。

“嗯。”

岑峰面對夙冰尴尬的緊,直接拉着宋絲絲朝門外走,趙子涵也跟在後面,等他們随着人潮擠出大門的時候,才發現夙冰和秦清止并沒有跟出來。

又等了大半天,還是不見兩人蹤影。

“師傅,守塔修士已經察覺有變,您現在硬闖浮屠塔,會不會……”

憂心夙冰再被魔人抓住,秦清止還是覺得,将她放在自己身邊比較穩妥。而夙冰跟在秦清止身後,看着他寫寫畫畫,敲敲打打,輕而易舉便闖過第八層,深覺此人深不可測,幾乎什麽雜修都有涉獵,且造詣頗高。

打通第九層的門禁,秦清止微微一笑:“察覺也無妨,韓通只破解到第六層,再高一些,他們根本上不來。”

夙冰便不再多嘴,躲在秦清止設下的防護罩內,繼續看他闖關破陣。

心下好奇的緊,他這般不辭勞苦,到底是在鍛造什麽法寶?

越向浮屠塔上層行走,內裏空間越是狹小。

第九層的守陣仙靈居然是位小姑娘,年紀不過十二三歲,身穿一襲水綠衣裳,梳着雙鬟髻,背着小手,漸漸浮于半空。

見着兩人先是驚訝的“咦”了聲,繼而笑道:“秦小友,一別千年,你修為精進不少。”

秦清止略施一禮,莞爾道:“碧音前輩還是一樣美貌動人。”

碧音扁扁嘴兒,橫他一眼:“我記得,從前是個端正之人,如今怎地變得輕浮了?”

“從前端正的是人,輕浮的是心。”秦清止也不惱,一本正經地道,“現如今恰好相反,輕浮的是人,一顆心倒是極為端正。”

“哦?”碧音饒有興味,“先前你止步于此,今時今日,可是胸有成竹了?”

“胸有成竹不敢說,秦某盡力一試吧。”

說完,秦清止一撩衣擺,盤膝坐在蒲團上。

碧音也不啰嗦,将手攤開,現出一柄古琴,小指輕輕一勾,音色傾瀉而出。撩撥幾個音符過罷,她輕啓朱唇,緩緩哼起小曲。

不一會兒,秦清止臉上的表情開始有些詭異。

“此陣名曰幻心。”碧音哼唱一曲過罷,望向夙冰,“小姑娘,你可想一試?”

“晚輩不想。”夙冰興趣缺缺,極為肯定的搖頭。

她才不要沒事找事,幻心陣極為玄妙,能将世人心頭那份希冀無限放大,夢魇中,那些你渴望而不可得的東西将會一一成真,令人醉生夢死,難以自拔。

最可怕的,道行越高,出現的幻象越是真實,越是難以勘破。

碧音繼續看她:“修士常言試煉以破瓶頸,如今賜你機緣,何故怯步?”

夙冰還是搖頭:“機緣需随緣,自找的那是麻煩。”

碧音稍稍愣了片刻,繼而呵呵笑道:“怪不得,你與千年前秦清止帶來的金鵲姑娘,脾性上,倒真有幾分相似。”

這是夙冰第二次聽見金鵲的名字,回想那日巡山時,元寶透露的信息,秦清止當年膝下的女徒弟,應該就是此人無疑。

正琢磨着,八層與九層之間的門禁突然出現細微波動。

一陣水霧過罷,先前那名黑衣魔童驟然落地,灰頭土臉的掉在夙冰面前。

“魔人?”碧音抖了抖眉毛,“居然有膽子闖進浮屠塔。”

“秦清止,快将火元精魄交出來!”那黑衣墨童壓根沒将碧音放在眼裏,掌心凝出一團黑氣,便向秦清止攻去。

只聽“叮”一聲,碧音小指再是一勾琴弦,便将黑氣擋了回去。

黑衣魔童怒道:“小小塔靈,竟敢阻攔本君!”

碧音輕飄飄地一笑:“老身能耐雖小,但你身在浮屠塔內,也敢猖狂麽?”

說完,瞳孔驟然一縮,十指在琴弦間翩跹翻繞,激蕩出陣陣帶有法咒的妙音,結成一張網,将黑衣魔童緊緊裹入其內。

黑衣魔童起先奮力掙紮,爾後便漸漸安靜下來,同秦清止一樣,進入幻心陣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滴大滴的汗珠開始從兩人額頭滾落,黑衣魔童入陣雖晚,卻比秦清止清醒的早,甫一破陣而出,竟臉色蒼白的大喊一聲:“我一定會變成真男人的!阿月,你等我!你等我!”

“噗——”

一直百無聊賴的夙冰,聽了這話,很不厚道的笑出聲來。

黑衣魔童喘息過罷,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一張小臉先是微微泛紅,再是由紅轉黑,冷冽道:“殺不了秦清止,就殺你罷了。”

說着,再次聚起一團魔氣向夙冰攻去。

浮屠塔內靈氣充裕,魔息在此之下力量有所消弱,加上有秦清止以法寶設下的防護罩在,碧音并沒有出手阻攔,夙冰對此也很淡定。

但她有些憂心秦清止,連魔修都能突破心魔,他卻遲遲不見動靜。

思忖一番,夙冰忽地傳音給他:“師傅,救命!”

瞧見秦清止睫毛輕輕顫動幾下,夙冰心道,有門!

于是再接再勵:“師傅,有魔人要殺徒兒,您快清醒清醒啊!”

浮屠塔內,衆生萬象,碧音身為護塔之靈,夙冰的舉動自然逃不過她的眼睛。乍瞧上去,此女與當年的小姑娘性子略有幾分相似,但人家小姑娘單純多了,絕沒她這麽多鬼心眼。

黑衣魔童也不是省油的燈,幾番強攻之下,竟真将防護罩撕裂開一道縫隙。

僅憑那一道縫隙,元嬰中期修士的魔功便足以震斷夙冰的心脈。

一道劍氣肅殺掠過,将黑衣魔童逼開,秦清止反手祭出自己的本命真元劍,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卻硬生生扯出一抹無奈笑意:“老東西,不過拿你一件無用玩物,至于漂洋過海的追着本座不放麽?”

“少說廢話。”黑衣魔童這才祭出一柄彎刀。

“如此,那接招吧。”

秦清止稍一閉目,本命真元劍忽地分裂為成千上萬把,如劍雨般聚集在對方頭頂。魔修最喜歡強敵,于酣戰中方能提升自己的鬥法本領,黑衣魔童見他終肯出殺招,心下熱血沸騰,大大方方的跳進劍陣之內。

但他抵擋一陣之後,驀然發覺此劍陣空有架勢,完全不見威力。

尋思良久,才意識到分明是緩兵之計!

眼下作繭自縛,根本無力完全掙脫,只能一面抵抗,一面眼睜睜看着秦清止從碧音手中取過萬年火石,然後帶着徒弟大搖大擺的離開。

飛出浮屠塔,夙冰坐在雲上,忍不住仰天長嘆。

“你嘆什麽氣?”一番消耗下來,秦清止面色愈加蒼白。

“沒。”夙冰急忙垂下頭,“以師傅您的修為,竟也會受傷。”

秦清止将火石裝進玉盒,再放入儲物戒:“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會傷會死,更何況咱們這些修道的凡夫俗子。”

想了想,又溫言囑咐,“今後遇見他,記得躲遠點兒,那老東西十分記仇。”

夙冰哈哈一笑:“徒兒同他遇上的機會,怕是不多。”

“身在宗門,自然機會不多,但離開宗門乃至離開北麓之後,千萬躲着些。”

“弟子橫豎躲在地獄岩,怕他作甚?”

“你很快便會離開宗門。”

夙冰一愣:“師傅,您的意思,是要将徒兒逐出師門?”

秦清止搖頭道:“為師之前告訴過你,若是此番順利拿到火石,煉成法寶,需要你替為師完成一件任務。”

夙冰斟酌片刻,垂目道:“還請師傅示下。”

秦清止盤膝而坐,驅着祥雲一路向無極宗奔去,隔了許久,才在周遭設下禁制,鎮聲道:“為師希望你能将邪闕那只大妖怪,放出地獄岩。”

夙冰吃了一驚:“師傅,莫非您是想引天雷劈死他?”

秦清止輕輕撫着儲物戒,啞然失笑:“天雷劈不死他,頂多将他劈成重傷,打回原形而已。”

“弟子能不能多嘴一問,邪闕到底是何妖物?”

“心魔獸。”

“心魔獸為何物,怎麽弟子從來不曾聽過?”

夙冰面上一派茫然無知狀,心頭簡直是有一萬頭風聲獸呼嘯而過!她曾經只是想想,但她真的不敢相信,心魔獸,白毛竟然真是一只心魔獸!

心魔獸是什麽?

那可是衆生心魔衍化而成的一股怨氣,因無實體,故而不死不滅,但成長極緩,數百萬年方可凝聚成形,再經數百萬年修成妖體,然後如同妖獸一般緩慢進階。

而且因為戾氣過重,為天道所不容,需經二十八次轉生,方可飛升。

她也只是聽師傅粗略提及,從未親眼見過,也或許在她活着一千年間,白毛正處于轉生狀态,照他現如今的情況來看,實體已經塑造的相當完美,至少轉生過二十次以上。

怪不得他不肯離開地獄岩,天罰一旦降下,他保不準又得再次轉生。

秦清止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為師忙活了大半年,才湊集五種上古火物……說與你聽,你也不懂,總之,稍後為師會将三味伏火種入你的體內,邪闕離開地獄岩後,再沒有尋到辟雷珠之前,為了抵抗天罰,不得不帶上你……”

夙冰聽的雲裏霧裏,敢情秦清止是想要白毛安然無恙,既然如此,直接将那什麽伏火送給白毛不就是了,為什麽要讓自己去分擔天罰?

秦清止淡淡道:“為師希望,你能替我從他身上,查出一個人的下落。”

夙冰隐隐猜出他想尋的是誰,依舊問道:

“不知師傅要尋何人?”

“你師姐,金鵲。”

果真是她,夙冰蹙眉:“師傅,師姐怎麽會和白毛怪扯上關系呢?”

許是經過幻心陣一番折騰,秦清止整個人略有幾分恍惚,娓娓道:“此事說來話長,一時半會兒為師也解釋不清,總之,那老妖怪一旦離開地獄岩,必定會去找尋鵲兒,你可願助為師一臂之力?”

夙冰為難道:“師傅,他知道我是您的徒弟,這……”

秦清止稍稍偏過頭,笑道:“你且安心,為師若沒有萬全的把握,斷不會貿然令你涉險。更何況,那妖怪神通廣大,跟在他身邊,對你的修行大有裨益。等你回來之後,不管結果如何,為師都會将你收為入室弟子。”

夙冰不動聲色,斂目沉思。

秦清止睨她一眼:“你若是不稀罕,那便賞你一萬中品靈石。”

“一萬中品靈石?!師傅您不是開玩笑吧?”

“嗬,有什麽玩笑好開,你師傅我也算出身七大世家,又做了幾百年無極宗長老,手裏還是薄有些積蓄的,莫非你懷疑為師賞不起?”

“哪怕完不成任務,也賞?”

“賞。”

夙冰杏眼圓睜,一萬中品靈石是個什麽概念,在北麓,足夠買下一座小城,自己圍起來當城主,安安穩穩的修煉。

極度懷疑,定是趙子涵那厮說了她斂財之事,秦清止才會想出第二套方案。

不管怎麽樣,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但同他這筆交易非同小可,等于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她必須仔細權衡權衡。

“師傅,能給徒兒些時間考慮考慮麽?”

“可以。”秦清止微微一笑,“反正法寶煉成,尚需要半年。”

一路上兩人都沒在說話,比來時将近縮短一半的時間,秦清止将夙冰送去地獄岩之後,才返回自己的夜來峰。

夙冰打開八卦門,滿腦子都在鬥争。

甫一穿過甬道,就瞧見拓跋戰迎面撲了上來,抱住她大哭起來:“冷師姐,你總算回來了,嗚嗚……”

夙冰奇的很,蹲□子摸摸他的腦袋:“怎麽了?”

“妖怪叔叔欺負我,”拓跋戰揉着眼睛,撲進夙冰懷裏,一直拿腦袋去蹭夙冰的臉,“冷師姐快為我報仇!”

就在他仰起下巴,打算在夙冰臉頰親上一口時,猛地被夙冰暴起狠敲一記。

疼的吸溜一聲,拓跋戰惱道:“你打我做什麽?”

夙冰哈哈大笑:“妖怪叔叔,這次您露餡了!”

邪闕一怔,忽地一扯唇角,搖身變回自己的模樣,一對兒眸子顧盼生輝,湊上去懶洋洋地道:“臭丫頭,你怎麽發現的?”

夙冰洋洋得意:“他從來叫我夙師姐,可不是冷師姐。”

邪闕一咬小指:“咦,你不是喚作冷小扇麽?”

夙冰啧啧道:“妖怪叔叔真是好記性,不過冷氏一族被滅門後,冷小扇便不存在了,我現在的名字,是夙冰。”

“夙冰?”

邪闕木讷着念了兩聲,雙瞳霎時一緊,“誰給你取的名字?!”

☆、36放虎歸山(六)

夙冰看他神色異變,也不禁斂下笑意,斟酌道:“是師傅給取的。”

面紗下的一張臉瞧不真切,但夙冰分明聽見,邪闕将指骨捏的咯吱作響,許久才自言自語的吐出幾個字:“他想起來了?”

夙冰不明所以,只灼灼盯着他。

心魔獸修煉起來十分不易,愛恨嗔癡欲,每一樣都比常人強烈,性子易怒易喜易悲易躁,最是容易走火入魔。

邪闕垂着眼睫,沉默許久才瞄向夙冰,輕漫一哼:“臭丫頭,往後阿貓阿狗随便你叫,就是不準叫這個名字,聽見沒?!”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我說不準便不準!”

“憑什麽?!”

夙冰終于惱了,她用這名字用了一千年,哪裏礙着他了?“晚輩叫什麽是晚輩的事兒,跟您有什麽關系?您愛聽就聽,不愛聽拉到!”

邪闕一對兒鳳眸瞪的溜圓,怒道:“本王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

“晚輩還真放肆了,您又奈我何?”

夙冰掐腰揚眉,驚覺居然矮他一個頭,便挺胸踮腳,鄙夷道,“本王本王,多少年了,您真以為您還是南疆霸主麽?嗬,有本事您就殺了我,沒本事少說廢話,依靠一身法寶撐腰,妖怪叔叔,您究竟算什麽大妖怪?”

邪闕血氣不大順暢,顫顫指着她:“你、你……”

“若您沒有其他事兒的話,晚輩要回房休息了。”夙冰伸出一只手,淡淡将他撥去一邊,目不斜視的走出甬道,“最後,晚輩奉勸您一句,與其整天游手好閑的作弄別人,不如仔細想想,怎麽恢複妖力吧。”

“臭、臭丫頭!”

邪闕着實氣的不輕,兩袖一攏,欲要召喚法寶,但想起夙冰先前那句譏諷,咬咬牙又忍住,“你給本王……你給老子等着,等老子恢複妖力,頭一個弄死你!”

夙冰背對着他,并沒有停下腳步,只偏了偏臉,露齒森森一笑。

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白毛自大狂妄,卻非冷酷弑殺之輩。

事實上,一個人若是活的太久,看的太多,再純淨柔軟的一顆心也會漸漸變得冷硬麻木,但心魔獸永遠不會,所以這厮有時候瞧上去一派高深莫測,有時候卻又幼稚的令人哭笑不得。

憑着多年同妖怪打交道的經驗,夙冰是可以拿捏一二,但并不代表她能完全駕馭一只已經活了上千萬年、經歷過二十多次轉生的妖界霸主。

所以,對于秦清止的提議,她必須謹慎考量。

連着幾日奔波勞累,夙冰精神尚好,但身子骨疲乏的緊,本打算回房睡上幾日,才将穿過甬道,卻發現拓跋戰正盤膝坐在自己門前的臺階上修煉。

夙冰停下腳步,放出神識入他體內一觑,頗感訝異。

這小子初窺練氣門徑耗費了整整半年,但其後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輕輕松松突破練氣二層,現如今,自己離開不過三四天,竟然又突破一層境界……

抽抽唇角,她控制着神識,繼續查探。

此番重修之後,拓跋戰的基礎甚至比先前更加牢固,看起來雷靈根非但沒有遭受火脈侵蝕,反而被寒潭之水雕琢的愈加精純。照此速度下去,這厮估摸着比自己還要更快一步邁進築基大門。

實在是太驚人了,夙冰簡直無語凝噎。

這究竟是個什麽世道,逆天的逆天,變态的變态,還給不給人留條活路了?!

“師姐,你回來啦!”

拓跋戰調息過罷,欣喜的奔上前,“這幾日你去了哪裏啊?”

夙冰那日離開的早,并沒有告訴拓跋戰,修士出門歷練,實在太過尋常,但轉念一想,自從來了地獄岩,似乎從未和這厮分別超過一天。

“你這幾日,不會一直守在門口吧?”

“沒有。”拓跋戰很認真的搖頭,“夙師姐離開的幾日,我每日起床後先去寒潭侵泡兩個時辰,然後去幫阿呆打理藥田緩和身子,之後才在門口守着。”

夙冰伸出手,揉揉他的一頭短發,微微一笑:“乖。”

其實拓跋戰說的字,她一個字也不相信,這家夥雖然勤于修煉,但十分厭惡寒潭,若是不被自己逼着,斷不肯跳下去。不過白毛說的對,褪去光環之後,他不過是個孩子,慢慢教便是了,無需苛刻太多。

拓跋戰忽然對着手指,紅着臉道:“師姐,我餓……”

胳膊一滞,夙冰指着他的儲物袋道:“不是給你留了辟谷丹麽?”

“丹藥不好吃,而且會不舒服。”拓跋戰充滿希冀地望着夙冰,“夙師姐,我想吃涅狐肉。”

“現在?”

修為越低,越是挨不得餓,大半年過去,地獄岩的靈魚早就被宰殺幹淨,夙冰便在藥田和芥子空間內栽種了許多蔬菜,每日閑了,随便摘下幾片菜葉給他熬湯喝。

而且拓跋戰也不挑食,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搞的風聲獸和阿呆齊齊看不下去,說她存心虐待。起初,夙冰并不予理會,後來眼睜睜瞧着人家胖嘟嘟的小臉日益凹陷,自己也覺得有些慘無人道,便趁着每逢初一十五出門時,順道去一趟銅門山,獵殺幾頭妖獸扛回來。

養着養着,就同風聲獸一樣,拓跋戰的胃口開始變得有些刁。

肚子咕嚕嚕叫了幾聲,拓跋戰小臉愈發紅的厲害:“師姐才回來,肯定很累,先休息休息吧,等閑了再去也不遲,我還忍得住。”

“算了,我先去給你獵頭狐貍再休息。”

夙冰捏了捏眉心,果真每個人皆有弱點,比如白毛受不得激将,而自己則是見不得人賣乖。身為魔修,還是略有些出身的魔修,曾經的她,從來一副生人勿進的狀态,唯一養過的一頭魔獸,因為太過傲嬌,還被自己親手宰了,以至于從來沒人敢在自己面前賣乖。

所以,這個弱點她直到近來才恍然發現。

正欲轉身,袖子又被小鬼揪住。

“我能不能一起去?”拓跋戰一邊小聲問着,一邊從儲物袋中摸出那方白菱紗,“妖怪叔叔說,此物先借我用段時間,所以不用怕被旁人瞧見。”

拓跋戰雖然并不清楚自己是代罪之人,但也隐約明白,自己與旁人不同,好像陰溝裏的老鼠,根本見不得光。但小孩兒心性始終占據上風,尤其是上回出去過一次,對外面的世界愈發好奇。

夙冰蹙眉,現下天色已晚,銅門山又人跡罕至,只要路上不被發現,應無大礙。

“行,走吧。”

“謝謝師姐!”

拓跋戰喜不自禁,攥她袖子的小爪子向下一滑,擠進夙冰的手掌心。夙冰早就習以為常,反手牽住他,大步退回甬道,舉目一望,那老妖怪已經離開了,才不緊不慢的打開大門。

将風聲獸從靈獸袋放出來,再把拓跋戰變成兔子,兩人一獸一個猛子朝銅門山紮去。

自從白毛的本體蘇醒後,銅門山內的妖氣愈加濃重,夙冰越來越不喜歡靠近此處,每次只能将神識完全封閉住,才能免受其害,如此一來,她也無法保證拓跋戰的安全。

外圍不過一些一階小獸,以他現如今的能耐,對付起來并不難。

探查過周遭無人,夙冰将他丢在門外的一處高坡上,捏了個訣,将他變回原狀。又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張下品隐身符箓,以及一張施過法術的傳音符遞給他,囑咐道:“你就在附近十尺內活動,若是遇到妖獸,打得過就打,打不過隐身,我很快回來。”

“嗯。”拓跋戰接過手,“師姐你快些。”

“多多,你也留下吧。”

夙冰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放心,便将風聲獸丢下陪他,自己則施展輕身術,去山內找尋二階涅狐小獸。狐貍幼獸肉質鮮美,也難怪拓跋戰和風聲獸都愛吃。

拓跋戰目望着夙冰漸行漸遠,才開始好奇的東張西望。

這山頭光禿禿的,和宗門內完全不一樣,不一會便興味索然,想要偷偷離遠一些瞧瞧。

月色如水,風聲獸打了個哈欠,卧下閉目休息,但同時感受着周遭,一旦拓跋戰離的稍遠一些,便撲過去将他叼回來。如此有個七八次,拓跋戰便徹底老實了。

風聲獸得瑟的抖抖毛,小樣兒,才練氣初期,跟他鬥。

正得意着,猛地修到築基大圓滿修士的靈息,空氣中,還散漫幾名練氣弟子的味道。

風聲獸心頭一緊,一骨碌爬起來,将拓跋戰叼起,一轉頭甩上後背,想要藏進山裏去。但它忘記了,對方的修為比自己高出一層,在它發現築基修士之時,對方早就發現了它。

一道靈氣從天迫下,立時堵住他的去路。

慕容靖瞬息而至,居高臨下瞥它一眼,再冷冷望向拓跋戰:“誰讓你出來的?”

拓跋戰膽戰心驚的望着他,不敢說話。

慕容靖出身慕容世家嫡系一脈,在族中最受器重,宗門一些秘而不宣之事,他自然了然于胸,當下便知,那名叫做冷小扇的丫頭,此刻就在銅門山內。

修士的記性大都極好,何況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慕容少爺,他當然不會忘記,幾年前那小丫頭的出言不遜,害他在衆人面前丢了面子,以及後來那名破壞自己好事的醜女修士……

若是事後他還想不明白,他倒真成了傻子。

說來也巧,原本被逼着帶家族小弟子前來講習,居然讓他瞧見此二人。

“靖師叔,這不是拓跋戰嗎?”

幾名練氣弟子許久才大汗淋淋的跟了上來,同為世家子弟,又差不多同一輩分,這幾名小弟子沒一個不認識拓跋戰的,也沒一個不曾受過他的欺辱,如今一瞧見他,簡直是往事不堪回首。

慕容靖揚了揚眉:“那不可是。”

其實慕容靖比拓跋隐還要大上一輪,拓跋戰在無極宗橫行之時,他早已築基大圓滿,兩人之間并無交集。但家族間的鬥争使然,他對其他家族的人,總是心懷敵意。

風聲獸心感不妙,但它和夙冰之間并無契約,想通知她都辦不到。

幾名弟子也都明白慕容靖的性子,見他雲淡風輕攏起手,便明白他是打算袖手旁觀,便沖拓跋戰笑道:“拓跋師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

“你們是誰?”拓跋戰下意識的靠近風聲獸,聲音有些發顫,“我又不認識你們。”

“您貴人多往事,怎會記得咱們?”

這些家族子弟們,無人不知拓跋戰早被廢去一身修為,但并不清楚他被秦清止封印了記憶,聽他說了這話,愈發窩火的很,敢情被人欺辱過罷,人家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一名弟子哼道:“如此,你該記得了吧。”

說着,祭出法器就朝拓跋戰招呼。

風聲獸一呲牙,便想要撲上去咬他,只可惜慕容靖在場,怎容它放肆,又是一道靈氣迫下,将它劈的向後一個趔趄,風聲獸惱了,脖子上的毛發根根抖起,直接向慕容靖撲去。

拓跋戰沒有鬥法經驗,甚至連防護罩都不懂的用,直接被那名小弟子的靈氣擊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幾骨碌,嗓子眼一陣腥甜。

心頭恐懼的很,便暗暗捏着傳音符,想要捏爆它。

但腦海忽地閃出一個念頭,又停下手。

來人那麽厲害,連風聲獸都吃了大虧,夙師姐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37放虎歸山(七)

才将思量完,又是一道靈力似刀迫下,來不及躲,幾乎将肩胛骨整個穿透。

拓跋戰疼的厲害,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卻緊緊泯着唇,不讓自己喊出聲。

那幾人心中原本尚有幾分畏懼,爾後看他這副模樣,才真正卸下防備,哈哈大笑:“拓跋師弟,你不是雷靈根嗎,你不是厲害嗎,快快拿出你的雷音轟神锏,繼續嚣張啊!”

拓跋戰下唇都快咬出血來,掙紮着想要擡起頭,卻被一只腳重重踩住脖子。

“拓跋一族勾結魔人,你這餘孽早就該死了!”那人加了幾分力道,陰鸷鸷地說,“隐師叔性子溫吞,但卻一身铮铮傲骨,反觀你,茍延殘喘的活着,像條狗一樣,真将拓跋族的臉丢盡了!”

另一人摸着下巴,啧啧道:“拓跋師弟,你落得今天這般下場,實在可憐。咱們也不是落井下石之人,這樣吧,老老實實跪下,給咱們磕幾個頭認錯,咱們便饒了你。”

拓跋戰一張口,血便順着嘴角流出:“我做錯什麽了?我根本不認識你們!”

“都已是砧板上的肉了,還敢嘴硬!”那人擡腳在他後背一踹,然後再是一腳,将其踢飛出去,“既然如此,過去你怎麽對咱們的,今日,咱們便一五一十的還回來!”

話音一落,幾個人一锊袖子齊上陣。

他們彼此之間默契十足,不使用任何法力,只是一陣拳打腳踢。

風聲獸的修為雖然不及慕容靖,但身為神獸,威力同樣不容小觑,慕容靖一時半會兒,也奈何不了它。但一瞧見拓跋戰被揍的抱頭縮成一團,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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