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勤勉好學,悟性極佳,得紫薇道君青睐,年紀輕輕便已達築基中期修為。只可惜生的太美,無端惹來一身桃花債,提親的修士都能組成一個小宗門了,偏她一顆芳心早已許給了沉柯師叔,不肯答應,上有紫薇道君撐腰,也沒修士敢來強的,家族便也推卻的爽快。”

夙冰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臉,這降雪仙子只不過小探花,金鵲還曾奪過榜首呢,看來自己以前那張臉,也算好看了吧?但為何身在上古時代,從沒有一個男修曾向自己表白,甚至從沒聽誰誇過自己漂亮?

難道,是時代審美觀差異?

趙子涵還在絮絮叨叨,男修八卦起來一點也不遑多讓:“只可惜,那次門派大比之後,玄音門宣于世家公子親自前來提親,之前兩宗門曾攜手鎮壓拓跋世家,紫薇道君也不好多講,沈家更覺千載難逢,便将沈師姐許配給宣于逸為道侶。”

夙冰附和着點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許給了宣于逸?”

趙子涵啧啧道:“是啊,真是可憐了沈師姐。那宣于逸陰險毒辣,終日眠花宿柳,不思進取,偏氣運絕佳,走到哪裏皆是美人在懷奇遇不斷,同重霜師兄一樣,于不日前進階築基大圓滿。”

“呵呵,各有因果,羨慕不來。”

夙冰面上笑着,一派淡然,神識內幾乎翻江倒海的在咆哮,這也太逆天了吧!

須知道,一般好資質修士,從築基初期修到中期,需要的時間最短,估摸着五六年即可。但從中期修到後期,則需要十五六年,而從後期修到大圓滿,則需要三十五六年以上,因此結丹的年紀基本是在九十到一百三十歲。

他二人才多大?才多大?!

記得一年前,他二人都才築基中期吧?!

這樣粗略一算,豈不是三十歲出頭就能結丹啦?!

自己能将練氣到築基的時間縮短,那是因為熟門熟路,有先前一千年修行的經驗傍身,即便如此,築基之後同樣困難重重,想要進階必須穩紮穩打。他們呢,只不過兩只毛頭小子,憑借的又是什麽,夏重霜她還能理解,元寶呢,所謂氣運好當真如此神奇?

實在是不可思議啊……

“夙師妹,咱們到了。

趙子涵停下腳步,喊了兩聲,見夙冰還在悶頭向前走,便上前拉住她的胳膊,頗詫異地道,“想什麽呢,想的如此出神,腦袋都快撞牆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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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冰恍然回神,讪讪一笑:“沒事,沒事。”

擡起頭,只見前方洞府門外立着一名築基中期女修,身穿美人峰弟子服飾,從背影看來,身姿曼妙,正與一名男修面對面站着。那男修築基中期修為,腰間系着證明其六品藥師身份的玉瓶,瞧上去一臉無奈。

根據夙冰判斷,兩人只是幹幹站着,一句話也沒說。

女修的情緒似乎異常低落,察覺身後有人,理都不理,足尖一點,似燕而飛。

轉身那一剎,夙冰伸長脖子觑過去,終于瞧見她的廬山真面目。啧啧,元寶眼光果真不錯,妥妥大美人兒一個,比起藍蝶衣的我見猶憐,多出幾分清冷孤傲,倒也無愧降雪仙子之名。

沈沁眉一走,那名男修松了口氣,笑吟吟地道:“子涵師弟,你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麽。”趙子涵迎上去,與他寒暄了陣兒,将夙冰的情況簡明扼要描述一番,順手将她向前一推,“夙師妹,這位便是沉柯師叔座下首徒,高原高師兄。”

夙冰正要行禮,卻被高原攔下:“師妹乃尊上高徒,真論起身份來,反該我行禮才對。只是師妹今日來的不巧,家師半月前出門采摘毒草,歸期不定。”

夙冰忙道:“那不知高師兄可願指點一二?”

此人已是六品丹藥師,煉丹制藥的本事足以夠應付自己所需,況且大家修為差不多,溝通起來也沒有那麽多拘束。

趙子涵附和道:“是啊,夙師妹悟性極佳,你且教她入門就成。”

高原笑道:“既然師妹不嫌棄,那試試看吧。”

比預想中輕松許多,夙冰就這樣留下了,高原也是個痛快人,當即帶她參觀過藥田、丹房,粗略的講解一些丹道體系。夙冰認真記着,飛速在識海中構出一個大框架,打算慢慢細化,逐漸填充。

兩個時辰過去,趙子涵聽的直打哈欠:“夙師妹,晚上還有約,便不陪你了。”

“可是要去競技場?”

“呵呵,就知道瞞不過你。”趙子涵斂着眉眼,遮掩過面頰透露出的一絲不自然,“慕容師兄新抓了一頭鐵臂悍狒,野性難馴,師妹可有興趣一同瞧瞧?”

夙冰尚未拒絕,高原鎖眉輕叱道:“現在的宗門,一片烏煙瘴氣,子涵師弟,我勸你還是少去為妙,有那份閑功夫,不如潛心修煉,早日進階中期。”

趙子涵以拳掩口,輕咳一聲:“師兄教訓的是。”

趙子涵走後,又過了幾個時辰,有名小輩弟子上前禀告,說丹藥房有爐丹藥不太正常,高原便送給夙冰一本神農峰人手一冊的圖鑒,匆匆去了。夙冰拿着《千草圖鑒》,一面瞧着,一面在藥田裏來回踱步,認真記錄這些靈草特性,以及組合後的妙用。

“鋸齒紅葉草,脈絡為直線,冰寒,可治頭風。脈絡為環狀,絕跡于上古,屬性不明。”

看到這一段話時,夙冰咂咂嘴,這脈絡為環狀的鋸齒紅葉草她倒見過,便将一縷神識探入其內,補充道:“脈絡為環狀,溫熱,可治寒傷。”

“溫熱,可治寒傷?”

讷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将夙冰唬了一跳,她滿心都在圖鑒,不曾放出神識。背過臉一瞧,只見月色之下,一名青衣男子一手負于身後,正緩步向自己走來。二十七八歲的模樣,生的端莊清秀,卻病态羸弱的緊,臉上毫無血色不說,連發色都已盡蒼白,平添幾分憔悴。

不敢随意窺探他的修為,但僅憑腰間象征其十一品丹藥師身份的羊脂玉瓶,不可能猜不到他的身份。夙冰連忙收起圖鑒,理衣斂目,鞠禮道:“夜來峰清止道君座下弟子夙冰,拜見沉柯師叔。”

沉柯真人虛擡了擡手:“你見過脈絡為環狀的鋸齒紅葉草?”

“啓禀師叔,弟子并沒見過。”

“那你如何知道它的屬性?”

“因為……”夙冰習慣性的想将秦清止擡出來壓場子,但粗粗一想,又覺不妥,經高原言語間透露可知,沉柯性子嚴謹至極,極有可能會去找秦清止詢問,便道,“弟子先前在地獄岩受過時,曾有幸從一位名叫邪闕的前輩處,見過一本上古靈藥圖鑒。”

果然,如她所料,沉柯是知道邪闕的。

沉柯真人半響沒吭聲,彎下腰,扶正一株被夙冰不小心踩歪了的靈草,才娓娓道:“怎麽,你來神農峰,是想學煉丹之術?”

夙冰點點頭:“弟子誠心求教。”

沉柯真人偏過頭,以袖掩唇,咳嗽幾聲:“尊上精于丹道和煉器,我初入門時,他便已是十二品階大藥師,你既是他徒兒,怎麽不随他學?”

夙冰知道秦清止懂得煉器,還真不清楚他也會煉丹,不過并不驚訝,“師傅于不日前閉關沖擊化神大境界,閉關之前,特意囑咐弟子前來神農峰,向師叔讨教煉丹之術。”

沉柯真人望她一眼:“可有随身丹爐?”

夙冰搖頭:“還未曾備下。”

“意味着,你想學煉丹,只是臨時起意?”

“非也,弟子以為,再高階的功法與巧技,都必須建立在篤實的根基之上,切不可好高骛遠,所以并不着急備下丹爐,先知百草、明丹意、懂藥理,才是當務之急。”

“嗯,倒有幾分悟性。”

瞧見沉柯真人緊繃的面部線條略有一絲和緩,夙冰暗暗舒了口氣。

唉,不是她不想備個随身丹爐啊,昨日去了天際城晃悠一圈,發現市面上最便宜最劣質的随身丹爐,也得兩百塊下品靈石,萬一自己沒有煉丹的天分,大把靈石不就打水漂了嗎?

本想先借神農峰的公共爐子練手,但看沉柯的樣子,怕是不好糊弄。

要不,先去二手黑市搞一個回來使喚?

正糾結着,忽地一只綠嘴傳音鳥闖入藥谷,見有金丹修士在,并不敢靠近。

沉柯真人道:“找你的。”

夙冰微微一滞,在自己眉心一點,劃出一道紅光,指向那只傳音鳥,便聽那鳥兒叽叽嘎嘎地道:“夙師妹快來快來,拓跋師弟在……”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夙冰好半響不曾反應過來。

等到琢磨出話中含義,一張小臉登時拉的比驢臉還要長三分,夙冰一拍儲物袋,祭出大蒲扇來,正欲飛身跳上去,忽地想起來什麽,施禮道:“師叔,弟子有些急事,暫時離開一下。”

沉柯真人一攤手,摸出一瓶丹藥,虛空一劃:“帶上吧,指不定用得着。”

夙冰怔愣片刻,将瓶子妥帖收進儲物袋,由衷道:“多謝師叔。”

驅着蒲扇一路向競技場狂奔,夙冰臉色越來越沉,拓跋戰怎麽會去競技場?又怎會知道競技場?自己從未同他提過,他也不曾下過夜來峰,定是受人教唆!

這小霸王從前沒少得罪人,可說處處樹敵,現下被人逮住,還不朝死裏整?!

整死活該!他是豬嗎?

就算沒了記憶,難道腦子也沒了嗎?!

夙冰氣得不輕,破天荒頭一遭,她從儲物袋中摸出幾塊靈石,吸納幹淨,罵罵咧咧着不斷加快速度。還沒飛入競技場範圍,便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眼皮兒不由重重一跳。

凝神屏息,放出神識觑過去,果真瞧見拓跋戰倒在地上,肋骨斷了七八根,滿頭滿臉全是血。而那只身長九尺的鐵臂悍狒也好不到哪兒去,連眼珠子都被摳出一顆來,血肉模糊地一團,卻異常興奮。

一階猛獸,雖然力大無窮但并無致命殺招,更何況,經過一年水鏡寒潭築體,拓跋戰的體魄早已超過練氣五層該有的強度,即便沒有什麽禦敵經驗,哪怕硬抗,也不該傷成這樣。

夙冰微眯雙眸,神識在那只鐵臂悍狒身上繞了一圈。

果不其然,此妖獸被誰下了嗜血咒,越是見血,越是亢奮。

眼看拓跋戰快要抵擋不住,夙冰默念法訣,驅動丹田之氣,如一道火光劃破夜空,俯身沖下,擋在拓跋戰身前。陰着臉,“刺啦”一聲,徒手将沖上來的鐵臂悍狒撕成兩半。

血飙三尺,腦漿崩裂,圍在場下的弟子們紛紛後退,無不駭然。

“好大的膽子,竟敢來競技場搗亂!”貴賓席上的幾名貴族男修正看的興起,被夙冰一鬧,胃裏無端一陣惡心,登時興致全無,“才築基初期修為,也敢在咱們面前放肆!”

趙子涵躲在衆人身後,拾起長袖,悄悄抹了把汗。

夙冰根本不想搭理他們,轉過身,冷冷瞪着拓跋戰。

“師……師姐……”拓跋戰見她臉色似鍋底一般黑,明白自己做錯了事兒,肩膀抖瑟不歇,啜泣道,“戰兒好沒用,賺不來靈石,還要麻煩師姐救我……”

夙冰醞釀完情緒,正打算開罵,聽他一哭,火氣已經消下一半。再聽他最後一句,才明白他來競技場的目的,不由微微一怔,餘下一半火氣也漸漸沒了。

而拓跋戰說完之後,渾身肌肉一陣抽搐,終于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夙冰摸出沉柯真人贈的丹藥,喂他服下,抱着他飛上蒲扇。

慕容靖不痛不癢地牽起唇角,挑眉一笑:“夙師妹,攪了咱們的局,打算就這麽走了麽?雖有尊上撐腰,底氣足了不少,也不好太過狗仗人勢,你說對不對?”

秦君澈也是一聲冷笑:“師傅可沒教過咱們,可以目中無人吧?”

“莫非師傅就曾教過,我輩可以陷害同宗了麽?”

夙冰緩緩偏過頭,望向貴賓臺,目光看似無波無瀾,卻令慕容靖和秦君澈幾人心頭犯寒。那一瞬間,慕容靖極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産生了幻覺,放佛那雙杏眸背後,有一股蠢蠢欲動的力量,殺氣凜然。

他振衣而起,冷冷回望過去:“咱們下注也是有規矩的,大家下注的損失便不同你算了,但競技場借用一天可不便宜,這個靈石錢,你總得拿出來吧?”

“多少?”

“不多,一百塊中品靈石。”

夙冰眉梢一顫,一百塊中品靈石,擺明了刁難她是吧?

“我沒錢。”

“沒錢還敢這麽拽?”

其實慕容靖并沒有虛報,而且在他看來,一百中品靈石确實不多。初見拓跋戰上場,他也有些吃驚,畢竟這股賭博風氣不能搬上臺面。若非進階築基圓滿一直失敗,他哪會煩躁的跑來參合。拓跋戰真出了事兒,一旦被捅去長老院,後果不堪設想。

方才節骨眼兒上,倘若夙冰不曾趕到,他也不會放任不管。

但既然被她攪了局,總得給自己一個臺階下吧?

不就一百中品靈石麽,拿出來不就完了嗎?

偏偏夙冰料定他在找茬,反将兩手一攤,擺明一副“拽了你能拿我怎麽樣”的态度,徹底将慕容靖激怒。只見他飛身從貴賓臺躍下,落在競技臺上,一腳踢開鐵臂悍狒的殘體:“沒錢就來打一場,你若贏了,便不教你賠了!”

☆、51癡纏鞭

聽罷慕容靖的約戰,夙冰忍不住一聲輕笑:“慕容師兄,請問,您進階築基後期多少年了?好意思同我這進階築基初期不到半年的人比試麽?”

慕容靖嗤道:“當初玉屏峰有位小弟子,尚在練氣八層,便能打敗練氣十一層的朝陽峰陸佰師弟,還當衆卸下對方一條胳膊,夙師妹,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您在說笑麽,練氣期之間的差距,能和築基期之間相提并論?”

“那我不開防護罩,不催動防護技能,總行了吧?”

夙冰不動聲色地睨着他,看來今天不打一場,想走恐怕沒有那麽容易。若是慕容靖乖乖遵守以上承諾,自己想要贏過他,也不是什麽難如登天的事兒。然而,此人心胸狹隘小肚雞腸,當初一點兒芝麻綠豆大的過節,都能記恨至今,若是當衆贏了他,令他顏面掃地,日後豈不是更加麻煩?

嗯,最好尋個機會,打成平手罷了。

思忖過後,夙冰也俯身直下,翩翩然地落在競技臺上。

能看到兩位築基前輩同臺競技,且兩人各有身份來頭,圍觀下注的小弟子們無不興致勃勃,但也清楚他們動起手來殺傷性極強,是以各自布下防護罩,退出安全線數百尺之外。

夙冰一貫信奉先下手為強,考慮到慕容靖是較為精純的火系靈根,暗一凝神,催動自己的水系靈根之力,在周身結下一層防禦性水幕。繼而轉動手環,化作利爪,直接向他攻去。

慕容靖并無躲閃,而是一拍儲物袋,祭出一件天級中品法寶,解意鈴。

夙冰急忙收手,一躍跳離他的靈力範圍,近身戰,若是不能一擊即中,必須要有妥善的防禦,否則無異于送羊入虎口。但解意靈最大的妙用,就是能完全化解對方的防禦。

怪不得這家夥竟敢放棄抵抗,原來是身懷靈寶,有恃無恐呀。

瞧見夙冰一臉吃癟的模樣,慕容靖心頭無端爽利。惬意地搖了搖手中解意鈴,那鈴铛發出陣陣脆響,朝外散出數千絲紅光,不費吹灰之力便将夙冰布下的水幕破開,聽他哈哈大笑道:“怎麽樣,只說不能使用防禦法術,沒說不許破壞你的防禦吧?”

夙冰挑挑眉,人家法寶多也是實力的一種,氣也沒辦法。

窮,絕對不是你弱的理由。

眼下近身攻擊是行不通了,手裏可以攻擊的法寶也只有萬靈血渡,但絕不可以現于人前,畢竟是太古邪物,一旦被發現,無端引人觊觎。

咦,不是還有一件癡纏鞭麽?

夙冰怔愣片刻,一拍儲物袋,祭出那條曾被多次退貨的鞭子。

與在名器堂時不同,癡纏鞭握在手裏完全沒有之前的靈動,軟綿綿的像根面條一樣。夙冰嘗試着将火系靈力注入其內,這鞭子還是一樣萎靡不振。

“可以開始了嗎?”

慕容靖覺得自己的修為比夙冰高出兩個等級,若是先出殺招,恐怕會招人诟病,但他又是極沒耐心之人,瞧見夙冰對着一條鞭子磨磨蹭蹭,便有些煩躁起來。

祭出金火戟,他旋身一甩,接連甩了七八個大火球出去。

就在夙冰覺得這鞭子果真靠不住,打算自力更生之時,癡纏鞭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亢奮起來,“噌”的一伸直,然後張牙舞爪的扭動身軀。

夙冰順勢而起,靈力蓄滿鞭子,一打一個準,将那些火球全都送還回去。

慕容靖沒有任何防護措施,也說好只進攻不抵抗,但能修到築基後期,斷然也不是吃素的,立時施展移形換影之術,輕易避開反彈回來的火球。與此同時,蓄靈力于金火戟,彈出一個水滴大的小火球向夙冰砸去。

若非修行者眼力極佳,根本瞧不見火球的位置,別說圍觀的練氣小修士們,就連貴賓臺上的築基修士大都認為慕容靖腦子抽了,剛才七八個火球都被送了回來,這小火球能頂什麽用?

但夙冰絲毫不敢松懈,立即放出神識,緊迫盯着此火內部的變化。

果真,火球經過空氣中靈力的沖擊,在快要接近夙冰時,忽然無限分裂,在頭頂上爆炸開來,如同一場火雨,劈頭蓋臉的砸向夙冰。

夙冰早有防備,調動水靈根之力,撐開一層防護傘,拔地而起。

那鋪天蓋地的火球像是生了眼睛,緊追不舍。

鬥法自然有鬥法的規矩,四面不可離開擂臺,上行也有一定限度,眼看即将臨頂,又甩之不掉,夙冰雙眸微微一眯,直接俯身向慕容靖沖去。

慕容靖有些搞不懂她的戰術,是以愣了片刻,本能的想要搖晃手中解意鈴,化解她的防護傘,但夙冰離他極近,若是防護傘破了,怕是會傷及自身。

稍一尋思,慕容靖明白了她的意圖,怒道:“真是刁鑽!”

衆目睽睽之下承諾過不能抵擋,慕容靖慌忙運氣,打算再次施展移形換影之術。夙冰既然決心拉他下水,豈能輕易讓他逃脫,橫鞭一甩,鞭子瞬間暴漲一丈,死死扣住慕容靖的腰身。

慕容靖默念口訣,想要掙脫,癡纏鞭卻越纏越緊。

夙冰落在慕容靖身邊,與他背靠着背,想借此逼他違規,以求和局,于是索性斂下靈氣,收回防護。沒有了阻力,漫天火球噼啪燃着,一股腦砸了下來,完全将兩人吞沒。

圍觀的弟子們瞬間震驚了,貴賓臺上的築基修士慌忙放出神識,想要穿透火海瞧瞧情況,試了好半響,竟無一人成功,于是慕容家的幾位公子七嘴八舌地道:

“大哥會不會出事兒?”

“應該不會吧,大哥法力高強,就算沒有防護,想也無礙。”

又過了一會兒。

“咱們還是出手吧?”

“萬萬不可,大哥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再看看,再看看。”

他們讨論的如火如荼,火幕內的兩人同樣在唇槍舌劍,吵的不可開交。

“慕容師兄,趕快撐起防護罩,你這炎火力道實在太強,我破不開!”

“那怎麽行,我既然承諾過絕不防禦,豈能言而無信?!”

“為了同我這區區賤民怄氣,至于把性命修為全都搭上嗎?”

“誰同你怄氣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這是原則問題!”

夙冰此刻真想一頭撞死,她原以為諸如慕容靖這種貴族渣,必然受不得苦且貪生怕死,誰知道被炎火燒成這樣,居然還能咬着牙強忍,看來,再渣的人身上,也有其可圈可點的品質。

但,能不能不是在這?!

雖說築基修士冷熱不侵,炎火燒一燒壓根死不掉,但一直這樣燒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身體尚可耐受,衣袍可真受不住了。

兩人身上的門派弟子服皆是以天蠶絲織成,抵禦一般的刀槍劍戟絕對牢不可破,但被炎火一燒,已經爛了好幾個洞,而且這些洞越來越多。

慕容靖顯然也注意到了,因為他的袖子已被燒掉半截。

夙冰更慘,她的弟子服沒有慕容靖的高級,肩膀都快露出來了。兩人背靠着背,慕容靖稍稍側目,居高臨下,眼尾一掃,心裏經不住得意起來,正打算譏諷她幾句,忽然脊背一陣僵。

夙冰也察覺他的反常,蹙眉問:“你怎麽了?”

慕容靖臉色一沉,話到嘴邊,渾身又是一僵,好一會兒才顫顫道:“真是看不出來啊,你這是什麽意思?”

“啥?”夙冰莫名其妙,“什麽什麽意思?”

“你……”

才吐出一個字來,上空倏地傳來趙子涵的聲音:“靖師兄,夙師妹,你們還好嗎?”

說完這話,趙子涵浮在半空,一拍儲物袋,祭出自己的防禦法寶渡厄蓮,蓮臺若水,旋轉在競技臺上空,不一會兒便将炎火盡數熄滅。

趁着慕容靖尚未反應,夙冰一個腳底抹油,管他三七二十一,沖上蒲扇按住拓跋戰就跑。

出乎意料的,慕容靖并沒有追上去,反而一躍上了貴賓臺,還順手換了套弟子服。

“大哥,她跑了!”

“我長眼了。”

“那就讓她跑?”

慕容靖冷冷瞥向她離開的方向,臉上的表情紛繁複雜,片刻之後,他極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惡狠狠地瞪他兄弟一眼:“跑了便跑了,有什麽好驚訝的!”

夙冰悶頭直向神農峰飛去,瞧見慕容靖沒有跟上來,才松了口氣。

想起他剛才奇怪的表現,百思不得其解。

落在沉柯真人洞府外的藥田裏,夙冰收了大蒲扇,将拓跋戰抱下來。高原恰好出來尋她,見她拎着血肉模糊的一團,吃了一驚。

“他是?”

“拓跋戰,高師兄,你快瞧瞧他怎麽樣了?”

高原自然聽過拓跋戰的大名,錯愕了下,便上前将他接過來,一手續起靈力,在他周身繞了繞,許久,才蹙眉道:“傷的極重,而且傷及根本,怕是不好調養。”

夙冰只問:“會死不會?”

“那倒不會。”高原抱起他就朝洞府內走去,“先去後院吧,師傅恰好回來了,有他老人家在,拓跋師弟無礙的。”側目瞥見夙冰手裏的癡纏鞭,他稍稍一愣,随即跳開一丈多遠,讪讪道,“夙師妹,你這鞭子哪兒得來的?”

“在名器堂拿的,有問題嗎?”

夙冰被他的反應唬了一跳,還以為背後怎麽了,倏地想起沉柯真人似乎用過此鞭,忙問,“高師兄,你是不是見過這條鞭子?”

高原哭笑不得:“當然見過,還吃過它的虧呢。”

夙冰稍稍一怔:“什麽意思?”

“此鞭是以雌性翼龍血淬煉而成的,翼龍生而好淫,尤其是母翼龍。”高原搖搖頭,嘆息道,“這癡纏極有靈性,威力無窮,但有一特點,偏愛……”

“偏愛什麽?”夙冰眉梢一顫,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偏愛調戲男修。”

夙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問:“不知,怎麽個調戲法兒?”

高原噗地笑出聲:“一逮着機會,便愛摸一摸男修的大腿,捏一捏男修的屁股……”

夙冰斂目沉思,又是好一會兒沒有吭聲。

高原好心提醒道:“夙師妹,我勸你還是送還名器堂吧,此鞭雖然好用,卻也容易招惹是非。你身為女修好說一些,當年不少師叔使喚它,那才叫一個尴尬。”

見夙冰不說話,高原揣測道:“你不是已經用過了吧?”

夙冰擺擺手,無奈道:“算了算了,不提也罷。”

☆、52誤會

因為沉柯真人的洞府四面盡是靈草,神農峰上的夜晚,比起無極宗其他地方,顯得格外靜谧,當然,也可以說是十分冷清。夙冰侯在一旁,瞧着沉柯真人為拓跋戰療傷。

“他的傷倒無礙,只是……”

“封印出了問題?”

“尊上在他識海中設下的禁制,極是簡單,哪怕不輕破解,過了三年五載之後,拓跋戰自會清醒。想來尊上的意思,也只是令他緩過先前一段難熬歲月,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

“那他多久會醒?”

“大抵兩三個月左右吧。”

沉柯真人站起身,對夙冰道,“你也不必憂心,留在我這,總不會教他死了。倒是你,既然尊上授意你來神農峰修習丹道,便莫要分心,從明日起,且跟着高原打理藥田,待熟悉靈草藥性過罷,我再教你旁的。”

夙冰大喜過望,忙躬身道:“多謝師叔,弟子謹記。”

看來,秦清止的金字招牌果然很好用,不過,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整天沒事假傳尊谕,會不會一怒之下将自己逐出師門?應該不會吧,瞧他也不像迂腐之人。

送走了沉柯真人,夙冰返回房間。

盤膝坐在榻上,她雙手掐印,在周身設下一層禁制,繼而放出神識,輕而易舉的侵入拓跋戰體內,檢視他經脈骨骼的損傷程度,直到确定一切如沉柯真人所說,才真正懈下一口郁結之氣。

但很快,這一口悶氣又提了上來。

甫一開始,她對秦清止此種伎倆很是不屑。

然而現下,她扪心自問,似乎并不太願意拓跋戰清醒的那麽早,或許因為相處的時間久了,或多或少總會有些感情在,他現在這般模樣,雖說傻氣了些,卻無憂無慮的多。

想到此處,夙冰不由一怔,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竟也有了恻隐之心?

她蹙起眉頭來,這可不是什麽好征兆。

細細翻看一整夜的《千草圖鑒》,憑借神識較為強大的儲存認知能力,上千種常用靈草毒草的藥性基本已是了然無胸,但第二日一早,夙冰還是随着高原前去藥田勞作,畢竟眼高手低,凡事唯有經過一雙手,才能深刻感知它的內容。

如此過去兩個多月,夙冰如同初出茅廬的小修士一般,沒日沒夜的泡在藥田裏,足跡幾乎遍布神農峰每一個角落,不斷填充識海中自己構出的框架。現如今,僅憑着味道,便能分辨不同種類的靈藥,并能一字不落的說出它的功效,以及同其他靈草組合之後所産生的變異。

瞧她赤腳站在一處藥田裏,整個人如同瘋魔了似的,高原不禁喟然長嘆:“師傅,記得您收徒兒入門時曾說,徒兒并不比其他人聰慧,但勝在丹心堅定,心無旁骛,徒兒一直引以為傲,然而直到遇見夙師妹,徒兒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先前瞧着夙師妹憑借四靈雜根之天資,年紀輕輕便能成功築基,必是福緣深厚契機了得,近來終于醒悟,何為真正的腳踏實地。”

“尊上已有千年不曾收過女弟子,既肯破例将她收入門下,自有他老人家的道理。”

對于高原的評價,沉珂真人不置可否,但也一針見血地指出,“不過,此女雖然拼勁兒十足,渾身上下卻透着一股子邪氣兒,總感覺她背後的用意并不純粹,頗令人費解。”

高原怔愣過罷,不解道:“師傅您觀心之術高深,但以尊上的修為,難道瞧不出來?”

“尊上必然瞧得出來,可那又如何呢?”沉柯真人深望夙冰一眼,罕見的微微勾起唇角來,“道法萬象,殊途同歸,不管此女動機如何,總歸一心向學,而且劍走偏鋒,短短兩個月,便可超過你們二十年所學,只要她肯堅持,日後的成就超越為師絕對不是癡話,丹道宗便可長盛,有何不可?”

“師傅,您……”

高原微微有些錯愕,在他印象中,自家師傅一直是嚴謹之人,對于丹道之心看的極重,今日說出這番話來,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徒兒不解,倘若動機不純,心魔與欲望作祟,如何煉出一手好丹?”

沉柯真人淡淡道:“很多時候,走別人走過的路,永遠不可能有所突破。心魔與欲望能夠毀掉一個人,亦可以成就一個人,區別只在于,究竟是欲望控制你,脅迫了你的心,還是你戰勝欲望,将它化作動力。此女雖無一顆赤誠求道之心,但其堅韌不拔無所畏懼的性子,放眼整個無極宗,也難尋出一人與之比肩。”

高原似是有所頓悟,頻頻點頭,雖然沉柯真人的意思非常明顯,是打算将衣缽傳給夙冰,但他并無半分嫉妒之心,反而暗暗為師傅慶幸,也為自己感到羞愧。

從那一日起,高原拿定主意,戒驕戒躁,重塑道心。

兩人雖然離得極遠,但夙冰恰好放出神識在尋一株靈草,因此這番對話一字不落的被她偷聽了去,不由心尖一顫。先前,她果斷小觑了這位沉柯真人,原想他只是個丹道癡人,沒想到心思竟也如此細膩,若非癡迷于丹道,加上身體患有隐疾,壽元已然無多,恐怕修為絕不輸給秦清止。

看來,以後還是要多多提防一二。

思考完這一茬,夙冰很快考慮起第二個問題,看樣子,最遲不會超過七日,沉柯真人便該召自己進丹房啓爐了,再不買個随身丹爐,怕是說不過去。

于是夙冰下午便向高原告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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