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

幹的不少,因此并沒有什麽負疚感,畢竟被送來思苦崖的修士,基本都是犯了事兒的,但凡沒有什麽家族背景,只要仇家給上一些好處,哪個不得在他手中脫層皮、留條命?

沒想到因為她,竟讓了慎真人對他起了疑心。

原本顧忌着尊上的身份,并不敢有所行動,可惜是她自己太過嚣張,不知進退,惹上了慕容世家,焉能還留活路給她!

陸秋陰狠一笑,足尖一點跳上斷崖,向洞穴內走去。

但一進洞門,他便傻眼了。

裏面空空蕩蕩,一條蛇的影子也瞧不見,放出神識觑去,似乎也沒有血腥味兒。他一揮手,祭出一片樹葉,放置唇畔輕輕一吹,靈力激蕩開去,還是一條蛇也沒有。

他愈發奇怪,不輕易間見到溫泉水面浮出一串水泡,便祭出法器,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蒸騰的霧氣散開,似乎有什麽東西浮了上來,他心下大喜,正欲看個究竟,只見一條岩蛇突然從水下竄出,倏地卷住他的脖頸,直接将其拖進溫泉水內!

陸秋畢竟是築基大圓滿修為,立刻使用法器,發出道道靈波打在那條蛇身上,岩蛇體外的防護罩,像是鐵打的一般,根本毫無破綻!

心下開始慌亂起來,陸秋将靈力全部蘊在法器上,打算給它致命一擊時,突然發現自己有些體虛無力。終于想起來,今晨同那母岩蛇纏鬥之時,也被它的妖血沾上,這會兒經過溫泉水的侵泡,已經侵入經脈神識。

陸秋駭然,想要大聲呼喊外面的人,喊了半天,根本傳不出去。

這才發現,洞口竟被貼了禁音符箓!

他瞬間明白什麽,牟足了勁兒罵道:“小賤人!你才不過築基中期修為,別以為可以置本大人于死地!況且殺了本大人之後,你的容貌便會出現在本大人的本命元燈上!哪怕你是尊上的徒弟,了慎真人也不會留情面!”

那條纏上自己的岩蛇,忽然口吐人言,極盡嘲諷之能事:“那還多虧你們提醒我,否則,我還真不知道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你們!”

言罷,她吐着芯子“咝咝”叫了幾聲。

那些蟄伏在岩穴內的岩蛇,再次朝向水池爬了過來,目色兇狠望向陸秋。

身在溫泉水中,一股涼意卻從腳底板直直寒進天靈蓋,他驚恐地道:“這不可能,你怎能夠變成蛇?它們全都是我養的,為什麽會聽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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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冰用尾尖劃過他的臉,只笑了笑,沒有回他。

……

思苦崖上發生變故,碧眼金耳獸第一時間通知了慎真人,了慎真人趕來的時候,并沒有先去溫泉洞,而是直接沖去夙冰所在的洞府。

他畢竟掌管了那麽多年戒律堂,除了鐵面無私之外,絕不是個吃素的。

然而落在夙冰洞府門外時,實在出乎他的意料,屋內竟真有修士的靈息波動。

“夙冰,你在麽?”了慎真人思忖一番,定定問道。

“弟子在……”裏面傳出女子的聲音,略有幾分慌亂,“了……了慎大人?!您深夜到此,不知尋弟子有何要事?”

“你出來一下。”

了慎真人心下越發懷疑,大夥全都去看熱鬧了,為何獨獨就她不出門?

夙冰略有些為難地道:“恐怕有些不方便,您先等等……”

了慎真人眸子一沉,哪裏給她準備的時間,立刻放出神識觑了進去。這一觑,讓他老臉禁不住一紅,只見房中方寸之地放着一個浴桶,夙冰只着一件紅色肚兜,正欲起身……

他慌忙收回神識,清咳一聲道:“不必了,你歇着吧。”

說完便化為一道白光,向溫泉洞的方向飛去,甫一落地,儲物袋便“飕飕”作響,他心頭一駭,祭出一顆夜明珠大小的褐色珠子。

洞外的修士行禮過罷,才将擡頭,不免驚道:“陸秋大人的本命元燈竟然滅了!”

了慎真人沒吭聲,徑自飛了進去,築基弟子見出了人命,猜到裏面有危險,慌忙跟了上去,一進洞,便瞧見水池內大大小小的蛇,以及……

一名修士當即扶住石壁幹嘔起來。

了慎真人鐵青着臉,怒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慕容照駭然汗下,他原本便猜到,事情不會如此順利,但絕對不曾想到,竟會演變到這個地步。秦君澈卻道:“肯定是夙冰!是她大喊了一聲,才将我們引來的!”

了慎真人側目觑他:“你确定是她?”

“我……”

秦君澈動了動喉結,那聲音聽着是個女聲,但确實聽不出來是誰,“但咱們崖上只有一個女人,不是她還能是誰啊?”

了慎真人冷哼一聲:“那就不知道了,許是誰故意陷害她,也說不定。”

慕容浔打了個寒噤:“真人何以如此肯定不是她?”

“除非她有分|身術,否則,根本不可能。”

了慎真人冷冷瞥向他們,“你們三個,跟本堂主回戒律堂!”

……

人群漸漸散了,一條靈蛇悄無聲息的游走,一直竄回洞府,才顯出自己的模樣來:“哈哈,一路爬回來,才知道還是做人好。”

榻上的人泯了泯嘴兒,笑道:“結束了?”

夙冰走上前坐下,從他手中搶過杯盞,猛喝一口:“元寶,今天多謝你幫忙。”

“客氣。”

元寶抄手坐在榻上,笑眯眯地睨她一眼。

夙冰又喝一口茶,不放心的問道:“了慎真人有沒有看出什麽端倪來?”

元寶眉梢一挑:“我的演技,你信不過?”

夙冰錘他一記,哈哈笑道:“要是信不過,也不會找你幫忙了!”

“其實想要殺他何苦那麽麻煩,你不方便,我出手也是一樣。”元寶搖搖頭,“至于本命元燈,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他死不死,并不重要。”

夙冰揚聲一笑,“不過是殺雞給猴看,給他們做個警惕,今後少給老娘整那些有的沒的。”

元寶想到什麽,睨她一眼:“你在無極宗過的如此辛苦,不曾想過離開麽?”

夙冰面上的笑意僵了僵,片刻之後,再度咧開唇角:“離開是早晚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本事不夠,一旦離開宗門蔭庇,何來修煉物質?”

元寶輕飄飄地道:“那,要不要考慮玄音門?”

“我不想與師父為敵。”夙冰搖頭,随即笑道,“你這是來挖牆角的麽?”

元寶淡淡一笑,從袖中摸出一個紙鶴,遞給她,“這一次,我真要返回宗門了,前幾日給你的傳音符,只能在小範圍內使用,這紙鶴卻是沒有距離限制的,你若有事兒,便寄來給我。”

夙冰伸手接過,兩人說說笑笑一會兒,元寶便驅動山河社稷離開了。

夙冰望着手裏的紙鶴,不由蹙起眉來。

今日歇工之後,她揣測完慕容照幾人的計謀,便想到将“無所不能”的毒公子拉來幫忙。事實上,就目前的形勢來看,她可以暫時相信的、又有此能力的,也只有他一個。

為何相信他,能說是憑直覺麽?

但夙冰越了解此子,越覺得此子深不可測,根據當年在乾坤萬象中得到的信息,日後他同她極有可能成為敵人,夙冰現下每每想起,都不免唏噓。

☆、81十年之約

她這廂正糾結着,邪闕陰陽怪氣地道:“我一早跟你說,宣于逸這小子不簡單,讓你少同他打些交道,你為何就是不聽?”

“正因為此人不簡單,才更要多多相處。”

夙冰一本正經地說道:“倘若日後成為敵人,也好知道他的深淺。”

“真是狡辯。”邪闕撇撇嘴,從靈獸袋裏飛出來,将爪子一攤,“你愛怎樣怎樣,老子才懶得管你,先将老子的幻形珠還來!”

“這個麽……”

夙冰嘻嘻笑了笑,慢騰騰的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個圓滾滾的毛球,在手中反複摩挲,“妖怪叔叔,反正現在你也用不到,能不能先借我玩兒幾天?”

當年在地獄岩時,邪闕這厮妖力被縛,卻能三天兩頭的變出各種模樣吓她,且惟妙惟肖,毫無破綻,夙冰便猜到他手中有個能幻形的寶貝,今個兒一忽悠,果真給她忽悠出來了,哪能随随便便還回去?

“不行!玩兒幾天肯定收不回來了!”

知道夙冰的心思,邪闕黑着臉就要搶,“老子沒法力的時候,僅這一樣寶貝可以驅使,你先前不是說,搶人機緣,是會遭天譴的嗎?”

夙冰一閃身,掄起一巴掌将他拍去一邊:“我不怕天譴!”

“老子現在落到這般田地,還不夠可憐的,你還有沒有點兒人性?!”邪闕後悔的直想抱頭痛哭,他就不該心軟,被她奉承兩句便将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你就是頭欺軟怕硬的白眼狼!

什麽殺雞給猴看,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有本事你去猴子給宰了!不敢了吧?!什麽沒有家族蔭蔽,缺少修煉物質,你可是那種仰人鼻息之人?根本就是舍不得秦清止,一把年紀了,在心理上永遠都像個沒斷奶的娃娃,沒有他,你就活不下去了是不是?!”

今晚收拾了幾個敗類,夙冰心情大好,原本只是同白毛鬧着玩,結果被他幾句話噎到半死,便真将幻形珠收了起來,冷冷道:“老娘就是欺軟怕硬!等你什麽時候有本事了,再來拿吧!”

“好好好!”邪闕惱的炸起鱗片,怒道,“說到底,你不就嫌老子現在沒本事了,幫不了你嗎?行,我走!我走!”

言罷,便朝洞口飛去,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夙冰攔也不攔,她也氣的不輕,或許因為白毛是心魔獸的緣故,總能輕而易舉看透自己內心最隐秘的想法,而且血淋淋的扒出來看!誰能受得了?

走了也好!

夙冰沉着臉,盤膝坐在修煉,靜心咒念了幾遍,一顆心無論如何都靜不下來,無極宗內高階修士那麽多,他現下修為不濟,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說起來,若不是因為自己,他早該飛升了。

欠他那麽多,讓一讓他又會怎樣?

夙冰冷靜下來之後,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自己也真是的,知道他天性易怒易躁,和他計較個什麽勁兒呢。嘆口氣,她撩起衣擺下榻,追了出去。

站在洞府門口,她凝神屏息,将神識盡數放出,在嗅到邪闕氣息的同時,還察覺到另外一股靈息。這股靈息略有幾分熟悉,仔細辨了辨,分明就是秦清止的!

夙冰唬了一跳,慌忙隐下神識,掐了朵雲便朝崖口飛去。

快飛到崖口時,果真看到那架熟悉的白鷺仙車,秦清止端坐在內,而邪闕,此刻正被他圈在手心上,夙冰一顆心都快跳出胸腔,急忙跪下道:“師傅,您怎麽來了?”

秦清止探她一眼:“此獸為你所養?”

攥了攥拳頭,夙冰颔首:“啓禀師傅,此獸正是徒兒日前在靈獸閣領來的。”

眉頭微微皺起,秦清止踟蹰道:“靈獸閣怎麽會有……此獸……似乎是真龍一族同九轉玲珑化蛇的結合獸,生性暴戾,恐難以馴服,并不适宜養為靈獸,還是早早放生了吧。”

拳頭略一松,夙冰暗暗松了口氣:“多謝師傅提醒,徒兒記下了。”

秦清止反手一推,本想将邪闕向夙冰送去,誰知才将掌心內的吸力撤去,邪闕便用尖爪在他手背上劃了一道,秦清止不防,直接被他抓出一道血痕。

“不得無禮!”夙冰吓的不輕,忍不住喝道。

“你這小東西,好生暴躁的脾氣呀!”

秦清止驚訝于他的力量,錯愕了會兒,方才笑道,“不過三階左右,便能傷的了本座,待你再長大些,豈不是要将本座給吃了?”

邪闕陰狠狠的瞪着他,一臉“你給老子等着,不吃了你老子就是你兒子”的表情,直把秦清止瞪的心頭有些發毛,才撲閃着翅膀飛回夙冰身邊,一頭紮進靈獸袋中,夙冰額頭全是冷汗:“師傅,這小獸野性難馴,還請您……”

“無妨。”

秦清止微一拂袖,白鷺仙車緩緩落在地面上,他道,“有什麽樣的主人,便能養出什麽樣的靈獸來,阿夙,你又何嘗不是野性難馴?”

夙冰就猜到秦清止深夜前來,肯定沒好事兒,聽他一說,心下不由一凜。

看來事情鬧大了。

秦清止擡了擡手,示意她起身:“你還不打算說麽,今晚的事兒,已經從戒律堂鬧到了長老院,你竟還想瞞着為師?”

夙冰不敢起身,腦子只顧着盤算,是不是被秦清止瞧出了什麽端倪。

“你一貫有自己的主意,本是好事兒,不過在此事上,卻處理的委實糊塗,”秦清止打量她一眼,薄叱道,“慕容世家,一貫跋扈,因為家族曾經的過節,他們讨厭小戰也在情理之中,但礙着長老院的面兒,并不敢過分,出口惡氣也便過去了。但對你卻不同,想要你的小命,實在沒有顧忌,今晚若非出了一些岔子,說不定,如今在長老院大殿上讨說法的,便要換成為師了……”

“這不可能。”本來幹了件稱心如意的勾當,合該美美睡上一覺,結果被這個訓完被那個訓,夙冰不爽到極點,忍不住嘟囔一聲,“師傅,您也未免太小看徒兒了。”

“為師很想知道,你的自負究竟從何而來?”

秦清止再度蹙起眉,覺得這小丫頭不但不知天高地厚,而且還目中無人,“就算你有本事護住自己,就不怕小戰反遭牽連?”

夙冰揚起頭,定定望着秦清止:“師傅,難道徒兒任由拓跋師弟在思苦崖遭受折磨,什麽都不管,才是對的?問也白問,徒兒知道,您為了維系家族間的平衡,一貫采取忍讓的态度,就連已經進階化神期,也要強行壓下,為的就是不讓淩夷師伯心生忌憚,所以,哪怕失去幾個徒弟,也都是無所謂的吧?”

“放肆!”

秦清止目色冷冽的望向她,“這些話,也是你該說的、你能說的?!”

夙冰垂下眼睫,低聲道:“徒兒知錯。”

“回去叫上小戰,随為師返回夜來峰。”秦清止面無表情,冷冷睨着她,“了慎真人免了你們的刑罰,為師是來接你們回去的。”

夙冰愕然,以了慎真人的性子,怎麽可能?

必是秦清止擔憂慕容家的人今後會變本加厲,以長老身份對他下了命令,如此說來,自己倒是冤枉了他。夙冰頓感一陣窘迫,今晚究竟是怎麽了,脾氣像是開閘的水,收也收不住。

見秦清止端坐在仙車內,雙目已經阖上,她動了動唇,只能無奈道:“徒兒遵命。”

一路飛回洞府去找拓跋戰,才發現拓跋戰根本不在裏頭,夙冰這才想起來,今晚動靜那麽大,似乎一直都沒看見過他。

該不會出事了吧?

夙冰皺起眉,秦清止就在不遠處,她也不敢随意放出神識,正糾結着,忽然察覺到他的氣息不斷靠近,回過頭,果真與他碰個正着:“咦,師姐,這麽晚你在我門外做什麽?”

“你去哪兒了?”

“睡不着,出去走走。”

“拾掇拾掇,咱們要回夜來峰了。”

“走吧,沒什麽拾掇的。”

拓跋戰一句廢話也沒有,直接祭出自己的飛行法器,默默跟在夙冰身後。夙冰不動聲色的睨他一眼,點點頭,便朝秦清止的方向飛去,跟着他一路返回夜來峰。

落地後,秦君悅已經恭候多時,躬身道:“師傅,淩夷師伯請您前去雲舒峰一趟。”

“何事?”

“邀您喝茶。”

“知道了。”秦清止半倚在軟榻上,涼涼嘆口氣,“虧本座身為一峰之主,卻連護個短兒,也要被大長老請去喝茶談心,實在憋屈,真不如不管不顧,就此擔風袖月來的自在……”

秦君悅聽罷,面上大驚,旋即伏地而跪:“師傅!您身為宗門長老,又是我秦氏一族的砥柱,如何有此一說?若是沒有您,咱們秦氏一族……”

秦清止擺擺手,打斷他的話:“為師也只是一說,不必緊張。”

而且擺明了是說給夙冰聽的,借由秦君悅的嘴巴告訴夙冰,不是他想去維系家族之間的平衡,而是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他養活,他根本沒得選擇。

夙冰垂着腦袋,心裏渾不是個滋味。

秦清止連洞府都沒有回,直接去了雲舒峰。

待他離開後,秦君悅起身說道:“夙師妹,君澈的事情,我聽說了,真的很抱歉。”

夙冰笑笑:“君澈師兄只是一時糊塗。”

“他是我親弟弟,性子我再了解不過。”秦君悅搖了搖頭,嘆氣道,“沒什麽本事,心氣兒卻高的離譜,連我這個哥哥,他都不親近,更何況你們了……但我們家族,能培養的對象,确實不多……”

夙冰沒有接話,只跟着嘆了口氣兒。

以前她從沒有注意過,現如今的幾大家族,似乎只有秦家小輩最為單薄,除卻一個秦清止,幾乎沒有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人物,但也因為秦清止的名聲實在太大,以至于誰都不敢忽略秦氏家族。

或許這才是秦清止一直壓着修為,不敢繼續提升的原因。

一旦進階合虛,他便要離開宗門四處躲避天罰,等同于從此退出北麓的舞臺,屆時秦家必然沒落。不過在夙冰看來,自己修成正果才是真的,族人的福禍,自有他們的運道,哪裏管得了那麽多?

“這你就不懂了吧?”

夙冰一将房門關上,邪闕便嚷嚷道,“你以為誰都像咱倆一樣,無父無母天生天養的?吃了家族的奶,自然要還家族的情,諸如他們這些正統道修,皆是在家族和宗門蔭庇下長大,天生具有一種信仰,早已融入道心之中。”

夙冰眉梢一挑:“你不是要出走麽?”

邪闕眯着眼,樂不滋滋地笑道,“看在你追出來的份上,老子大人有大量,決定不跟你計較了。不就一顆幻形珠子嘛,沒什麽了不起的。”

夙冰眼睛一亮:“你不要了?”

“送你了!”邪闕爽快的一揚手,“為一顆破珠子傷了咱倆的感情,不值不值!等老子化形之後,再去天極老翁那偷一顆便是了!”

“你化形至少也得兩百年吧?”

“不必,十年就好。”

“十年?”夙冰訝異道,“十年你能修到元嬰?”

“畢竟是最後一次轉生,自然與前不同,”邪闕掐着腰,哈哈大笑,“不過,到時候需要你的幫忙,陪老子前去東海走一趟。”

夙冰狐疑道:“去東海做什麽?”

“自然是秦清止提醒了我……”邪闕眼珠兒一轉,擺手道,“你先別管那麽多,到時候就知道了,然而這十年間,你必須潛心修煉,最好能修到築基大圓滿,到時候我化形,保證你也能結丹。”

夙冰見他自信滿滿,并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不禁也生出幾分期待來:“行,咱們便各自努力吧,争取能在十年內,各有突破!”

想起什麽,她眸色一暗,“這十年在師傅眼皮子底下,你切不可再如今日這般沖動妄為,知不知道?”

邪闕盤膝坐在她肩頭,掃她一眼:“你是擔心他,還是擔心我呢?”

夙冰一愣:“什麽?”

“阿夙,明白點兒告訴你,省的回頭你說我利用你。我同你師傅的仇怨,那是結了幾輩子的,沒的化解,等我化了形,有了力量,遲早都要同他清算。”

朝陽初生,透過小窗撒了進來,邪闕閉上眼睛,淡淡說道,“若不然,我心結難解,根本無法飛升。”

夙冰默然半響,也盤膝坐下,開始修煉。

許久冷冷道:“統統與我無關。”

☆、82血祭煉魔山(一)

第二日,夙冰向秦清止交代一聲過罷,開始閉關沖擊築基後期,對她而言,小境界的提升并非什麽難事,僅僅用了十天,便突破了屏障。又因與白毛的約定,夙冰沒有再像從前一樣刻意壓制修為,畢竟身為第一宗門第一劍尊座下弟子,她修為增長的較快一些,旁人也不會起疑心,在第九個年頭,夙冰一鼓作氣,終于将修為提升至築基大圓滿。

只差臨門一腳,便可結成金丹。

因為陸秋之死,慕容兩兄弟以及秦君澈,全被長老院判罰十年思過,因此夙冰這九年,過的十分舒暢,平日裏除去修煉的時間,也沒落下研究沉柯真人留下的手劄,煉丹制藥的本事,一連跨過好幾重門檻,連秦清止亦稱贊道,她現在若是去考丹藥師,拿個九品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藥師考試,每隔十年舉辦一次,上一屆是三年前,她已經錯過了。

九年間,她跟在秦清止身邊,耳濡目染的,學會不少本事。

不得不承認,秦清止博學廣識,識海裏的東西,比她這個上古人士還要豐富,這一點,同當年的蕭白夜極為相似,總讓夙冰不由生出欽佩之情來。但每次聽他侃侃而談時,夙冰又總是充滿了違和感,因為蕭白夜性子內斂,下手狠,話極少,九百年說的加起來,也沒有秦清止這九年說得一半多……

相比夙冰的不适應,秦清止倒将夙冰的性子拿捏住幾分,見她盤膝端正的坐在蒲團上,睫毛微微垂着,臉上毫無表情,便知道她早已魂游太虛。

秦清止眉梢一挑,揚聲道:“為師今日講的,你究竟記下多少?”

夙冰回過神,不慌不亂地道:“徒兒全都記下了。”

秦清止也沒讓她重複一次,因為他這徒兒的胡扯能力确實驚人,他已經領教過多次,只從袖中摸出一條鞭子,遞給她:“為師已将此物提純鍛造,你且瞧瞧看,用着可還順手。”

夙冰忙從蒲團上起身,雙手接過。

原本的天極法器,此刻已是玄級法寶,肉眼可見靈氣在鞭身游走,夙冰揮手一甩,只見數十道鞭影虛虛實實,不由笑逐顏開:“師傅,您的鑄器之術,真乃巧奪天工也!”

秦清止睨她一眼:“你想學?”

“豈有不想學的道理,但徒兒明白絕非現在。”夙冰心滿意足的将鞭子塞回儲物袋,抿着嘴兒笑道,“貪多嚼不爛,徒兒現下一門丹藥學還未精進,無暇分心。”

秦清止滿意的微微颔首,正預備說話,忽聽門外有人道:“清止師叔,您在麽?”

這聲音夙冰曾在長老院堂審上聽過一次,識海中略略一搜,原來是無極宗宗主趙松柏。夙冰對他早已沒了什麽印象,只知道以他的身份來說,親自前來必有大事。

得了秦清止的令,趙松柏躬身進入洞府,行禮道:“師叔,打擾您清修了。”

秦清止微微一笑:“無妨。”

言罷,掃了夙冰一眼,夙冰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又聽他輕咳一聲,才恍然大悟地向趙松柏行禮。他們雖然同為道君弟子,輩分相同,但趙松柏畢竟是金丹修士,又有官職在身。

“你來此,有何要事?”

“啓禀師叔,确有一件大事。”趙松柏看了夙冰一眼,欲言又止,見秦清止并沒有要她回避的打算,才凝眉道,“不知為何,煉魔山被打開一個缺口,以致魔氣外洩,周圍湧出大量魔獸……”

秦清止神色一蕩:“隴西魔域有何動靜?”

趙松柏誠惶誠恐地道:“消息正是魔域血盟送來的,他們說血盟正在着手治理,但懼怕邪盟趁機進攻。煉魔山位于隴西和北麓的交界,魔氣倘若大面積外洩,受難的不只是魔域,北麓也會跟着遭殃。”

“所以,血盟希望同北麓四大宗門聯手?”

“依據信上所言,确實如此。”趙松柏從袖中摸出一枚玉簡,躬身上前,高高舉過頭頂,“茲事體大,師傅他老人家閉關沖擊化神境界已有五年未出,還請清止師叔定奪。”

秦清止放出神識一觑,許久才道:“你先回去吧,容本座考慮一下。”

“遵命。”

趙松柏退出後,秦清止一直不曾言語,面色也是少有的凝重。

鮮少見他這副模樣,夙冰滿心疑問,卻也不敢開口。

血盟她是知道的,隴西魔域共有十二主城,一半為血盟,一半為邪盟。其中血盟乃是正統魔修,多為世家魔族出身,以維護隴西的利益至上。例如蕭白夜,便是當年的血盟盟主,他們縱然修魔,也自有一套屬于自己的規矩法度,違禁者死!

而邪盟大都是些無法無天的散魔修,或是一些道修、妖修堕魔者,他們修習的魔功極為陰邪,行事作風亦為血盟所不齒,故而一直被強勢的血盟所打壓。上古年間,夙冰便曾參與過七八次聯盟之間的大規模戰争,時至今日,魔域的情況肯定更為混亂。

但她從未聽過什麽煉魔山,那是什麽地方?

再說魔氣外洩,要害怕也是道修,魔修恐慌什麽?

“阿夙,你也先回去吧,”秦清止好一會兒才想起夙冰來,淡淡道,“結丹在即,勤加鞏固修為才是,莫為一些瑣事分心。”

夙冰動了動唇,話到嘴邊,又壓下,默默道:“徒兒告退。”

“今日之事,切莫向他人提起。”

“弟子明白……”

退出秦清止的洞府,夙冰召喚出風聲獸,側坐而上,向自己的洞府飛去:“妖怪叔叔,你知不知道煉魔山在哪裏?”

沒人回應她。

夙冰正欲再問,倏忽想起白毛正在芥子空間內閉關,以沖擊元嬰境界。平時嫌他話痨,煩的耳朵起滿糨子,結果沒他在跟前兒頤指氣使,自己反而會不習慣。

抄着手一路飛回洞府,大老遠瞧見佟玉兒和拓跋戰在門外樹下聊些什麽,她一拍風聲獸的腦袋,勒令它停下,直到佟玉兒的靈息消失于于夜來峰,才落了下去。

拓跋戰獨坐在石桌前喝酒,擡眸望她一眼,欷歔道:“師姐,偷聽的習慣不好。”

夙冰眉梢一動,這小子真不得了,她明明離得那麽遠,居然也會被他發現。

雖說修魔前期進度較快,但他從來不曾歷練過,卻能在八年內修到築基圓滿,同自己比肩……修為提升是件好事兒,但提升太快,在宗門高層看來,怕是不太妙……

被他逮個正着,夙冰臉上半分窘迫也沒有,施施然的向洞府走去,腳下才将跨過門檻,忽然停下:“小戰,我覺得玉兒說的沒錯,你的年紀也不小了,總和我住在一處,長久下去,怕會遭人诟病。”

拓跋戰放下酒盞,抱臂走上前:“師姐,反正你和我早已臭名昭着,怕什麽?”

夙冰嘴角一抽,轉過身,正想板起臉訓他沒大沒小,卻發現他比自己還要高出一個頭。心下不禁一陣感慨,歲月不饒人啊,一晃眼兒,當年的奶娃娃,都已經二十來歲了。

原本一張稚嫩小臉悄然長開,同拓跋隐略有幾分相似,卻由于常年暴曬,膚色如蜜,平添幾分英武剛毅,難怪會将美人峰一衆小姑娘,迷的七葷八素。

每每瞧見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屁孩兒,夙冰的心情都很微妙,抛開當年的私心,她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她,差不多将拓跋戰視為半個兒子,但凡有利于兒子成長,她都不遺餘力:“師姐知道,你打小喜歡玉兒,但眼下修行才是第一位的,待你有能力保護自己,師姐會想辦法從翼宿閣偷出你的本命元燈,讓你離開無極宗。”

“師姐,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拓跋戰低垂着眼睫,說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師姐事事為我操心。”

聽他這麽一說,夙冰也覺得自己有些婆婆媽媽,聳聳肩,正欲轉身,忽然想到煉魔山的事兒,疑惑着問道:“小戰,你知道煉魔山麽?”

“煉魔山?”拓跋戰眼睫顫了顫,“可是豐樂以西,同魔域接壤的煉魔山?”

“應該是吧。”

“我曾聽哥哥提過,那裏曾是一處上古戰場。”拓跋戰背過身,緩緩說道,“當時天界爆發仙魔大戰,整整打了八百多年,戰火一路從仙界蔓延到人界,導致人間界生靈塗炭,最後驚動了神界,各方神尊極為震怒,當即派遣了大量神将進行鎮壓,最後将私自逃下界的真魔前輩們,統統坑殺在煉魔山,此一役,也宣告了人間界上古時代的終結……”

他這麽一說,夙冰便全都明白了。

煉魔山內的魔氣,乃是真魔之氣,絕非我輩凡人魔修可以承受的,一旦外洩出去,人間界的一切生靈,除卻元嬰期以上,無人可以幸免。

首當其沖就是隴西魔修,而血盟最靠近煉魔山,則為重中之重。

聽趙松柏所言,眼下真魔之氣外洩的還不算嚴重,只要集合一批高階修士,宰殺附近的魔獸之後,進入煉魔山外圍找出缺口,修補即可。

但問題來了,一旦發現缺口,必定有人铤而走險進入其內,畢竟在煉魔山內隕落的全是仙界修士,他們随随便便一件寶物,對于凡間界的修士來說,都是一場大機緣啊!

只要将消息散布出去,別說邪盟,整個大陸都要震蕩!

所以血盟高層一發現問題,立刻同北麓高層相商,希望兩方通力合作,抽調出高階修士,私下裏将此事給解決了。然而,血盟懼怕邪盟趁他們實力空虛進行反攻,要求北麓出手,但北麓道修又豈能信的過血盟,在他們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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