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8)

瞧見他周身黑氣缭繞,頗有些訝異,若是她沒記錯,邪闕的妖力,不是白色的麽?正糾結着,突然感受到伏魔鐵在識海內嗡嗡作響。

她心下一悚,好強的邪力!

無暇多想,倏忽聽見濂溪說道:“夙姑娘,你結丹了?”

夙冰轉過頭:“你怎麽在這?”

“跟你一樣,被抓來的。”濂溪從一片竹林裏繞出來,嘆氣道,“這一次,是我連累夙姑娘了,濂溪慚愧。”

“恩?”夙冰聽的雲裏霧裏。

“若不是我,你也不會被此惡賊抓來。”

“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可是為了你,才将邪皇印打開的,聘禮全當你收了。”濂溪扶了扶臉上的面具,赧然道,“待回王都,我再去王爺爺殿中取些別的送你,王爺爺殿中寶貝極多,除卻邪皇印之外,還有軟紅绡、誅天劍、九天玄晶珠、鲛人玉鱗片……”

“等等。”夙冰揚手打斷他,沉沉道,“你說,你将邪皇印的禁制打開了?”

濂溪颔首,指着邪闕道:“此妖修拿你的性命要挾,我情非得已。”

夙冰震愕半響,白毛像只老鼠一樣,一直都有獵寶的習慣,她還以為他搶邪皇印,只是為了強大自己的寶匣……

他不是說邪皇印戾氣太重,不能吸收?

莫非,他還嫌逆天逆的不夠,準備以邪皇力量直接沖擊化神?!

“誰讓你告訴他的!”一股怒氣逼上天靈蓋,夙冰咬着牙,攥起拳頭,兜臉給他一拳!“你不知道那東西多害人!怎麽能随便解開封印啊你?!”

濂溪不防,這一拳挨個正着,夙冰下手極狠,險些打掉他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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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被打飛出去,嘴巴裏腥腥甜甜,濂溪怔愣着捂住臉,兩眼發直的望向夙冰。夙冰漸漸冷靜下來,她也很驚訝,情緒為何會在一瞬失控?這小子明顯是被白毛給坑了,也算受害者,自己真是禽獸不如,居然還揍人家。

清了清嗓子,夙冰正打算道歉,濂溪忽然笑了:“王爺爺總說,濂溪性子太過耿直,找媳婦兒就得找彪悍些的,方能治得了我,夙姑娘,看來大長老的預言,果真沒錯。”

夙冰一張臉瞬間垮了,他還在說:“一直稱呼你為夙姑娘,似乎太過見外,你我既然已經訂了親,還是稱呼為夫人的好。”

夙冰動了動唇,他又說:“也不行,你同我還未曾舉行過儀式,眼下稱為夫人尚早,不如叫你冰冰?好吧,冰冰。”

“冰你個頭啊!”

實在忍無可忍,夙冰掄起胳膊又是一拳甩過去,“你他媽有完沒完?!你那什麽李爺爺,根本就在騙你!你哪裏耿直,根本就一缺心眼兒!”

原本臂力便很驚人,夙冰這一拳,又蘊滿了金丹期的靈力,濂溪完全沒有設下防護罩,也不曾抵抗,只被一拳結結實實打在腦門,直接震蕩識海。

眼前一黑,濂溪倒在地上,鼻下緩緩流出黑色膿血。

夙冰愣了愣,看來這小子早前便已受了重傷,一直都在強撐。想來也是,那會兒落在一衆魔修手上,焉能不被扒層皮?完了,不會被自己一拳打死了吧?她蹲下,正打算放出神識查看一番,濂溪忽然睜開眼睛,唬了夙冰一跳:“啊!對了!冰冰,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夙冰擡手,覆在他靈臺之上:“你說。”

濂溪一臉誠懇,掙紮着道:“我……我方才說的是王爺爺,是我幽冥界之王,不是你說的什麽李爺爺……”

說罷,徹底昏了過去。

夙冰臉色鐵青,拳頭在微微顫抖,她發誓,這小子若不是羅剎王的兒子,她一準宰了他!斂下心頭那股火氣,她探查過他的傷勢,便摸出一顆丹藥來,塞進他的口中。

繼而施展妙手術,醫治他的內傷。

等忙活完,夙冰将濂溪丢去角落,走去邪闕布下的禁制外圍。此刻阻止他,已經來不及了,若是強行突破他的禁制,說不定還會害了他。

夙冰暴躁的抓了抓頭發,肝火有些上湧,真想将他拖出來暴打一頓!

可是最後,她也只能無奈的靠着禁制緩緩坐下。除了将自己一手養大的師傅,她從來沒有相信過任何人,她一直以為,這世上,沒有人會無條件的去幫助另外一個人,獻殷勤者,必有所圖。她和邪闕之間,從忌憚到懷疑,再到建立初步信任,夙冰對他的防備,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消減……

但是……

如果連師傅都不能完全相信,他就能信麽?

在爾虞我詐、利字當先的修仙界,信任,極有可能致命。

夙冰抱着手臂,隔着重重禁制望着裏面那人,默默嘆了口氣,平生最不習慣欠人恩情,但這厮的恩情,已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她該如何是好?

又過去半個月,邪闕一直沒有出關。

夙冰每日穩固完境界,便去窺探四周的環境,空間裏的靈氣似乎越來越稀薄,原本茂密的竹林,也有一些頹敗趨勢,看來,黑蜘蛛的毒性,已經快要滲透進來。

邪闕周身的黑氣,亦在漸漸減少,許是被他成功吸收。

七天後,那些黑氣終于完全消失。

邪闕甫一睜開雙眸,原本只是氣牆的禁制,忽然在一瞬間崩塌,夙冰雖然探不出他的修為,但望着滿地碎片,不由駭然。

怪不得魔修會為此物搶破頭,邪皇的力量,實在是太可怕了……

妖識在她身上打了個轉,邪闕笑道:“金丹結的還不錯。”

寒着臉,夙冰上前一步:“我結丹與否,真的重要麽?你不過是怕我阻止你吸收邪皇之力,騙我去閉關罷了!”

邪闕撩開紫袍一角,緩緩起身,斜她一眼:“你能收服金剛降魔鐵,便不許我奪邪皇印?天大一場機緣,豈能随意錯過?”

“一再逆天而行,怕是等不到飛升,天道就要收拾你。”

“若是沒有強大的力量,能不能活到飛升那日,都成個問題。”

夙冰搖頭:“你明明走的掉,何苦回來?”

邪闕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別想太多,我可不是為了你,若是不以你為要挾,那小子怎麽會乖乖聽話,将邪皇印解封?”

木已沉舟,夙冰唯有一嘆:“你現在感覺如何?”

“很好。”

“很好是什麽意思?”

“殺不了他,但自保沒問題。”邪闕琢磨了下,說道,“一旦離開煉魔山,天道必會降下天罰,那大乘期修士則要退去百裏之外,咱們趁機逃離。只是這毒蜘蛛,也不知進化成什麽樣了,我也沒有把握。”

“拼了!”

夙冰意念一動,伏魔鐵便從識海內飛了出來,立在她身畔。邪闕忽然向後退了兩步,攏起眉頭:“我現在還沒完全降伏邪皇之力,怕這玩意兒怕的緊,你拿遠點兒!”

夙冰一揮手,将伏魔鐵掃去一邊,望着他道:“你确定你的身體沒問題?”

“你還有完沒完了?”邪闕不耐煩的擺擺手,“要不要老子脫光了躺下,讓你仔仔細細檢視一遍?”

“……”

夙冰讪讪抽了抽嘴角,不說話了,邪闕虛空一指,将昏迷中的濂溪收進袖中,說道:“這裏就快融了,咱們想再多也是空話,出去拼了!”

夙冰半句廢話也沒有,直接在周身設下防護罩,雙手一攏,伏魔鐵漸漸膨脹起來,最後變成球狀,将兩個人裹在其內。

“走吧。”

“恩。”

夙冰沉下心思,默念口訣,收了芥子空間,眼前登時一片漆黑。這裏是毒蜘蛛的腹內,和之前窮奇一摸一樣,這毒物的內髒全是黑的。

正要指揮伏魔鐵沖出去,邪闕突然道:“先別!”

夙冰頓住:“怎麽了?”

“毒蛛只有一技,便是它的毒絲,咱們找到它産生毒絲的髒器,打碎不完了?”邪闕放出妖識,查探一番,“比咱們直接出去,風險要小上許多。”

“不行。”

他的提議,夙冰方才便想到了,用大日如來心咒配合伏魔鐵的力量,在毒蛛體內搗毀它的髒器。但念咒的同時,肯定會影響到邪闕,“咱們不能沾到毒血,只能躲在伏魔鐵內,它一旦發威,你怎麽辦?”

邪闕冷笑一聲:“你是有多瞧不起我?這世上除卻你師傅,其他全廢物?”

夙冰啞然:“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在那裏!”邪闕打斷她的話,一指最右邊靠近心髒的一小團不停收縮的肉瘤,“那裏就是它産生毒絲的髒器,速度。”

夙冰不得不承認,這的确是最穩妥的法子,便也不在多說,盤膝坐下,開始默念咒語。伏魔鐵即刻分離出一道尖刺,向那團肉瘤紮去。

只可惜,那團肉瘤像是鐵打的,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猛然的撞擊下,夙冰偏頭吐出一口血,偏不信那個邪,一股氣調動丹田力量,以全部的靈力沖擊而去,越念越大聲,越念越鎮定,從識海分裂出數以萬計的尖刺,再次向肉瘤沖擊!

此次效果明顯,那肉瘤在不斷抽搐,似乎就要爆掉的感覺。

夙冰再接再厲,陡然吼了一聲,那肉瘤終究是爆了,一股巨大的沖力,直接将兩人橫甩出去!夙冰的靈力還停留在伏魔鐵上,一時收不回來,重重摔在地上,摔的眼冒金星。

“終于肯出來了?”

未曾見人,大乘修士的聲音便已飄入識海,“哎呀,居然結丹了。”

這家夥為了淨化心魔,果然一直跟着,夙冰脊背一僵,邪闕已經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化為一道白光,朝着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91血祭煉魔山(終)

“化神期大妖怪?”

大乘修士眼眸一亮,禦風追了上去,原本并不在意,結果卻令他微微訝異,好驚人的速度!這力量恐怕不止化神吧?随後他又輕蔑一笑,有趣,有趣,橫豎寂寞了上萬年,難得碰上幾個有趣小輩,陪他們玩玩又如何?

“糟糕!”

即将沖出煉魔山地域時,夙冰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郁悶道,“師傅擔心魔物跑出去害人,下令将煉魔山封了!妖怪叔叔,咱們怕是出不去……”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邪闕陰着臉道,“遇到強敵,不想辦法解決,只知道一味的封印封印封印,殊不知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哦,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餘一線生機。”

“才修幾年道,敢來教訓我了?”

邪闕剜她一眼,後有追兵,他不能停下,只能繞着法陣外圍打轉,尋思道,“這設下的,可是玄天誅魔陣?”

“好像是吧。”

“殺門和生門位于何處?”

夙冰一愣:“我對陣法一知半解,怎會知道?”

邪闕皺了皺眉:“秦清止交代布陣時,難道沒說?”

夙冰回憶片刻:“他好像說,分別在巽、乾兩位埋下萬年淨火石。”

邪闕思忖道:“如此說來,巽位是生門,乾位是死門,不過秦清止既然交代的那麽清楚,其中必然有詐。”

“莫非,乾位才是生門?”

“不,他猜到別人猜到于是反其道而行之,乾位肯定是死門。”

“這樣也行?”夙冰嘴角一抽,腦筋有些轉不過來,“待出去後,我也要靜下心學一學陣法了,真是博大精深……”

“你若同一個人鬥了幾輩子,你也能精深。”

邪闕忍不住冷笑,“那僞君子一身所學,大都是為了對付老子,而老子則是為了還以顏色。阿夙,一生能夠尋到一個強勢對手,相比拜得一位名師,更能促進你的進步。”

這一點,夙冰倒很認同,人的潛能,大都是被逼出來的。

邪闕一路帶着她向巽位方向飛去,眼看就要觸及陣法禁制,他忽然停了下來:“莫非是我猜錯了?為何不太對勁兒?”

夙冰低頭一瞧,再不懂陣法,也明白此地為死門,連一絲縫隙都沒有。

猶豫間,那名大乘期修士已經追了上來,神識繞過邪闕,頗驚訝道:“在下還當現如今的小輩如此了得,不曾想,竟是一位老前輩,在下失敬、失敬啊!”

邪闕睨他一眼:“你不是北麓道修。”

“在下道號明空子,東海九麟島人士,為躲天罰,一直藏身在北麓而已。”那大乘修士撩起一縷長發,淺笑吟吟,“前輩,您轉生修成正果極為不易,在下奉勸您,莫要插手此事。”

“你說不插手老子便不插手?還真擡舉自己!”

邪闕不再同他廢話,幹淨利落的淩空一躍,一身妖氣霎那而出,向明空子襲去。他這一出手,令明空子再是一愕:“邪皇?”

骨子裏卻湧出一股興奮之情,一面聚氣抵擋,一面哈哈大笑:“老朽與邪皇也算同一時代,可惜老朽進階大乘期時,他已退隐,實乃平生一大憾事,今日,也算得償夙願!”

“廢話那麽多!打不打?!”

“打!自然要打!”

一瞬間飛沙走石,夙冰急慌慌設下防護罩,禦風躲在一處邊角,可還是被兩人的威勢震到吐血,感覺髒器有所損傷,立刻取出兩粒療傷丹藥吞下。

她緊迫盯着頭頂戰況,大乘大圓滿的力量,已經無限接近于真仙,動辄風起雲湧,絕非一般凡修可比。也正是因此緣故,明空子只敢放出五成修為,否則就算身在煉魔山,天道也會感應到他。

夙冰還發現,邪闕的優勢,并不完全在于邪皇之力。

他很了解對方的心态,只要明空子一個動作,哪怕一個很細微的表情,他都能極準确的判斷出對方下一步攻勢,提早做出防範。

這般敏銳的洞察力和判斷力,實在令夙冰咋舌。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但邪闕又不認識明空子,根本不可能了解他。處于弱勢中還能做到這一點,只能說明邪闕身經百戰,早已習慣成自然了。

夙冰默默尋思,她一直覺得自己和邪闕是一類人,嚣張跋扈,自視甚高,今天才發現兩人的差距在哪裏。夙冰心道,今後在鬥法中,一定要斂下性子,多用心思,切記浮躁。

兩人鬥了數百回合,邪闕明顯有些力不從心,夙冰捏了把冷汗,卻也發現他有些不對,看似節節敗退,又好像一直引誘明空子朝着一個方位退去。

等退到邊角時,邪闕倏忽一笑:“小子,你的末日到了。”

明空子正想笑他狂妄,周身三丈左右,突然呼啦啦從地下鑽出二十八座青玉石碑,足有兩丈多高,每座石碑上,皆刻有不同的圖案,似乎能夠連成一線。

“縛足引雷陣!”

明空子臉色一沉,“想不到,你北麓道派竟如此卑鄙!”

夙冰隐隐猜到什麽,忍不住咧開嘴角,果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識海:“說起卑鄙來,晚輩自是不如您的。”

周遭禁制微微一陣顫抖,一道玄門劍氣陡然穿透氣牆,秦清止翩然而落,玉簪绾髻,素白道袍,一派仙風道骨。

明空子冷笑道:“你們以為,憑此小小陣法,便能傷的了老朽?”

秦清止搖頭:“前輩,您既能苦修至大乘境,說明您悟性極佳,道心堅定,眼看距離得道飛升僅有一步之遙,您真想前功盡棄麽?”

“老朽正是不想前功盡棄,才要得到伏魔鐵淨化心魔!”

“凡人界有句俗話,心病還須心藥醫,您既有心魔,理應找出症結所在,親歷決之,才能有所頓悟。如是,方為天道,方為正道。”

“你不過化神期,也敢在老朽面前大放厥詞?”

“于道法前,何來資歷排輩?”秦清止攏起眉,淡淡道,“您為了一己飛升,可以妄動殺孽,如何得成大道?”

“小子,真是無知者無畏。”明空子哼道,“你愛世人,世人卻未必領情,物競天擇,适者生存,老朽所行的,才是天道!”

秦清止嘆氣:“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益有餘。看來前輩的心魔,起源于未斬淨‘三屍’、未脫離紅塵,故而始終在人之道徘徊。”

“秦清止,你同這個老頑固廢什麽話?!”

滿腦子都是“道道道”,這輩子最煩“道道道”!邪闕聽的無比煩躁,“真是站直了說話不腰疼,你自己都不幹不淨不清不楚的,竟還有臉教訓別人?!”

秦清止睨他一眼,又偏頭望向夙冰。

夙冰自知理虧,垂下頭,不敢對上他的視線。

完了,被發現了。

身在引雷陣中,明空子依然狂傲:“小子,今天老朽便告訴你,這個修仙界,唯有力量和實力,才是正道!”

說罷,召喚出本命法寶來,分化出兩道身影,分別向兩人攻去。

一時間劍氣、靈氣和妖氣激蕩的漫天都是,閃的連眼睛也睜不開,若非有陣法在,夙冰一準兒被震斷心脈。正默念靜心訣,手中的伏魔鐵忽然震蕩起來,夙冰心下一悚,伏魔鐵倏地竄了上去,将夙冰帶離一丈高,只聽轟的一聲,再回頭時,自己先前站立的地方,已是一片廢墟。

從煙霧中冒出一頭齒長三尺的半人獸,夙冰定睛一看,竟是一頭八階寒冰鑿齒!

這寒冰鑿齒手持盾和矛,力大無窮,又向夙冰撲來。

明空子雷霆震怒之下,無論秦清止還是邪闕,誰都抽不開身,夙冰也不指望他們,一拍儲物袋,祭出幾張上品防禦符箓,啪啪啪的拍在身上。繼而拔地而起,舉着伏魔鐵沖它腦門打去!那寒冰鑿齒悶笑一聲,舉起右手盾牌,擋住夙冰的攻勢。

伏魔鐵打在盾牌上,只聽“哐當”一聲響,火花四濺。

伏魔鐵的力量再強,目前也只是一塊兒生鐵,還未曾加以淬煉鑄造,夙冰又只是初初結丹,憑借經驗對付高階修士不是不可能,但這差距實在太大!

怎麽辦才好?

夙冰繃緊脊背,手下的力道絲毫未曾放松,寒氣通過盾牌傳至伏魔鐵上,夙冰的雙手開始有些麻木,漸漸的,生出一些霜痂。

夙冰眸子一沉,暗暗調動火靈根的力量,在丹田不斷積蓄。

霜痂已經蔓延至雙臂,她蓄力蓄得差不多了,便将丹火順着經脈游走至手臂,再蓄進伏魔鐵中,猛然一震,舉起又是一擊!

寒冰鑿齒怔愣住,看着自己手中的盾牌漸漸崩裂。

夙冰不給它喘息的時間,祭出一張烈火符箓,朝後稍稍退兩步,将伏魔鐵向上空一抛,雙手合攏,默念法咒。一只金火鳳由烈火符箓中呼嘯而出,嘶鳴着沖向寒冰鑿齒,夙冰指揮着伏魔鐵,迎頭再是一棒!

伏魔鐵還嫌打的不過瘾,砸了一棒又一棒,直把寒冰鑿齒砸的腦漿迸裂。

八階靈寵,早已有了元神,寒冰鑿齒倒地後,一道白光倏忽而出,夙冰祭出一張收魂符,啪的彈出去,元神落在手中,化為一顆圓滾滾的元丹。

夙冰揚了揚眉,好東西!

寒冰鑿齒一死,有些分了明空子的神,劍氣和妖氣夾擊之下,畏懼陣法的他束手束腳,已萌生退意,秦清止忽然丢出一個袋子,對夙冰道:“去!”

夙冰接過手中,裏面全是金色的符水。

夙冰愣了下,當即明白過來,撐起防護罩,開始繞着外圍飛奔,将符水撒在那二十八座青玉石碑上,待最後一座撒完,石碑金光大作。

不一會兒,天際雲翻浪湧,雷聲陣陣。

明空子的四肢百骸開始僵硬,心下驚懼萬分,當前靈力消耗過度,若是天雷劈下安能無虞?丢出一件法寶,便想撤退,秦清止并不攔他,邪闕卻突然現出妖形,一條長約三丈有餘的雙翼黑龍席卷而去,将他牢牢盤住,困在引雷陣中。

秦清止道:“他萬年修行不易,你又何必?”

“今天放他一條生路,你能保證日後他不會再殺人奪寶?”邪闕冷笑道,“你想做聖人老子不管,但老子絕不留此後患!”

“邪闕!你快回來!”夙冰丢掉符水,禦風想要闖入陣中,卻被秦清止縛住,只能低聲道,“那是天雷,你……”

一個“你”字還未說完,只聽轟的一聲,天雷已經劈了下來。

夙冰驚了一跳,顧不上他,因為一道天雷也沖自己劈來,這是結丹的天劫。秦清止一躍退出界外,說道:“九道天劫,你要自己頂下,金丹才可穩固。”

夙冰咬着牙,幹脆連防護罩也不設,直接硬抗。

秦清止嘴上雖說不管,但天劫兇險萬分,自然早已做好出手的準備,不過眼睜睜看着九道天雷劈完,夙冰除卻焦黑着一張臉以外,竟然一點兒皮外傷也沒有。

他微微蹙起眉,腦海裏浮出一個念頭,莫非辟雷珠在她手中?

這廂罷,那廂明空子已經放棄抵抗,元神舍棄肉身打算遁逃,卻被邪闕一口給吞了。邪闕也被天雷劈的不輕,化為人形時一個趔趄摔在地上,雙眸血紅血紅,好一會兒才平靜。

“你吸了邪皇印?”秦清止冷眼看他。

“吸了,你奈我何?”邪闕深吸一口氣,穩穩站起來,悶悶笑道,“你這引雷陣,比起你師傅熙和老兒來,可真差遠了!”

秦清止一揮真元劍,指向他:“那來試試本座的劍。”

天雷雖以散去,但夙冰被劈的頭昏腦漲,耳聾目眩,突然被劍光晃了眼睛,想說話,卻又不敢說,渾身打了個寒戰。

“今日老子沒空陪你玩兒!這筆賬,咱們留着以後慢慢清算!”

邪闕冷笑一聲,斂眉望了夙冰一眼,化龍奔着禁制上的缺口沖去,秦清止好不容逮着他,豈能輕易放其離開,正預備出手,眼前倏忽晃過一個人影。

夙冰跪下道:“師傅,看在徒兒的面上,饒他這一次吧!”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龍影已經消失在氣牆之內。

秦清止既不曾追,也沒有訓斥夙冰,反而陷入了沉默之中。夙冰不敢擡頭,不知此刻他是何表情,但她知道,絕對不怎麽好看。

“走吧。”許久之後,秦清止緩緩伸出手,将她扶起來,“此次總算是他救你一命,為師便替你還他一次。”

“多謝師傅。”

沉默着飛出氣牆,劍靈驅使着白鷺仙車落在兩人面前,秦清止悶聲不吭的一躍而上。夙冰想了想,也跟了上去,同往常一樣在右側坐下。

仙車一路向宗門方向行駛,秦清止始終一言不發,也不像在打坐。

夙冰心頭發虛,手心微微冒汗,問道:“師傅,您的傷勢如何?”

“恩。”

“複原真快。”

“恩。”

“……”

又沉默了陣兒,夙冰說道:“師傅您可真是神機妙算,事先在那裏埋下引雷陣,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秦清止輕飄飄地道:“為師不是神機妙算,為師只是了解邪闕。”

夙冰吞了口唾沫,她猜的果然沒錯,秦清止已經猜出來邪闕一直跟在自己身邊,所以才布下一個局,讓邪闕引明空子上鈎。

“北麓這群小輩中,二十來歲結丹之人,你是第三個。”秦清止理了理道袍,細細說道,“世人皆說為師高才,竟将一名四靈根庸才培養成天才,為師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近來才知,原來你是得了機緣。”

夙冰垂下頭,入正題了。

“其實為師并不反對你同妖邪交朋友,為師也看得出來,你與邪闕感情深厚,但身為師長,必須提醒你,小心此妖。”秦清止攏着手,視線飄向窗外,“莫忘了,他是心魔獸,最擅長的便是蠱惑人心。當年為師無意害的他被天罰劈死,又拿走了他的魂皿,他一直懷恨在心,想盡各種陰損的招數報複為師……”

夙冰不吭聲,她很無奈。

想他一次又一次的栽在你手中,不懷恨才有鬼了。

仙車一路行駛,秦清止說了一路勸誡的話,待遠離豐樂地界後,他一揚手,仙車緩緩停下:“你既已結丹,實力大增,不妨趁此良機四處歷練歷練,不着急返回宗門。”

說着,丢給她一道傳音符。

夙冰怔怔接過,領悟道:“師傅是擔心徒兒回去受審一事?”

秦清止不置可否。

夙冰皺起眉,踟蹰着問:“師傅,您還是不信我?”

秦清止目望前方,音色中略有幾分無奈,“為師何時說過不信,只是眼下形勢嚴峻,你還是待風頭緩了些,再回來吧。”

“說到底,您是怕徒兒連累您吧?”

秦清止動了動唇,夙冰苦笑一聲,“徒兒知道了,徒兒這就出去歷練,能走多遠便走多遠,絕不給您添麻煩,等到您讓徒兒回去時,徒兒再回去。”

起身深鞠一禮,夙冰掉臉飛出仙車。

望着她的背影,秦清止嘆了口氣:“這丫頭,看着溫和,其實脾氣不是一般的大,本座話還不曾說完,她便走了。”

劍靈忍不住道:“誰叫您不直說,因為隐瞞修為的事兒,您正被其他家族忌憚,此番回去,她定被小事化大,遭受牽連。”

許久,秦清止搖了搖頭:“罷了,宗門那些是是非非,真教本座難以啓齒。”

……

夙冰落在雲端,一拍靈獸袋,将風聲獸召喚出來。

放出神識向下望去,她對北麓并不熟悉,因此也分辨不出來自己位于何處:“多多,你說咱們現在去哪?”

風聲獸低頭啃雲:“随便你。”

夙冰劈它一記:“就是不知道才問你!”

風聲獸嚎了一聲:“那你想去哪兒?”

夙冰情緒低落,翻身上了獸背,悵惘道:“行了,你就随便走吧,走去哪兒是哪兒,天下之大,還能沒咱歷練的地方?”

風聲獸眼珠一轉,又啃了兩口雲,撒開蹄子朝着東海飛奔而去。

☆、92東海屠龍

一路走了半個月,直到遇到雷電暴雨,夙冰才驅着風聲獸降落。

放出神識觑了一圈,前方有一處規模不小的仙城,名叫碧落。兜裏的符箓在煉魔山幾乎用盡了,夙冰思忖罷,順手收了風聲獸,将修為斂在練氣中期左右,開始禦風向碧落城飛去。

飛到城門口時,守衛将她攔下:“道友,請出示身份玉牒。”

夙冰将自己的身份玉牒取出,指尖輕輕一捏,便将裏面的內容篡改。

守衛只有練氣期,自然瞧不出來,信手将身份玉牒還回去,問道:“不知蘇道友是路過,還是入城暫住?”

夙冰皺眉:“許是路過,許是暫住,如何?”

“若是路過,則需繳納路過費用,以人頭計算,一人三百下品靈石。”

“三百下品靈石?”

夙冰咋舌,這是攔路搶劫啊?“那暫住呢?”

“若是暫住的話,最短三個月,練氣期每月發放三塊下品靈石,補氣丹三顆,固本丹三顆,黃級符箓任選三張。每升一級,都可以領取獎勵,居住超過三十年者,對碧落貢獻值超過三百,臨近築基,還可免費發放築基丹。”

守衛見她一身灰撲撲的道袍,一看便是個散修,又道,“我大碧落城福利優渥,道友若是居無定所,可以選擇長期居住。”

“哦?竟有這等好事兒?”夙冰不信,就算是大宗門,築基丹的發放,也是緊着優秀弟子,還有什麽貢獻值,簡直聞所未聞。

“如假包換!”另一名守衛見夙冰有些動心 ,也湊上來道,“築基期的待遇更是頂好!道友只需住上一年半載,保管你都不想走!一旦入了戶籍,便是我碧落之人,今後出門游歷,我大碧落城,将是道友最堅固的保障!”

夙冰揚眉:“我若是被兩位忽悠的入了籍,兩位能領多少獎勵?”

兩名守衛一愣:“道友怎麽知道?”

夙冰抱着臂笑了:“那我先暫住三個月好了。”

守衛喜笑顏開,立刻為她撰寫了一份暫住戶牒。夙冰謝過,拿着戶牒進了城,舉目一望,城中綠瓦紅牆,倒像是全新起的,可商貿繁榮,絲毫不遜色于雲霄主城。

對于斂財,夙冰真是打從心眼兒裏佩服元寶。

如此大手筆的吸引修士入城居住,看似是樁賠本的買賣,可長遠下來,卻能帶動更多商戶前來紮根。瞧此地建築的年限,這碧落城興起,也不過二十年吧?

夙冰攏手感慨,尋了位修士問罷路,便向戶所走去。

既要暫住,洞府是少不了的,她将暫住戶牒遞給一名練氣期中年女執事,客氣道:“道友,有沒有清淨些的洞府?”

“沒有。”女執事嗑着瓜子,看也不看夙冰一眼,“最近十分緊缺。”

“緊缺?”夙冰皺眉。

“兩個月後,前往東海九麟島的商船,将從碧落出發,所以城中洞府大都包了出去。”中年女修士打量夙冰一眼,“你若不介意的話,可以與人合租,租金均攤,既經濟又實惠。”

話已至此,夙冰也只能道:“合租人有的選麽?”

女修士掏出一沓玉簡:“這些都是願意合租的修士,你自己慢慢挑吧。”

夙冰接來手中,放出神識一一探過,竟讓她看到兩個來自東海九麟島的佛修。佛修自律甚嚴苛,同他們住在一起倒也不錯,于是夙冰指着名冊道:“就這處吧。”

付過靈石,女修士刻出一份玉符給她。

夙冰拿着玉符,憑借地圖尋到一處洞府前。

果真是一分價錢一分貨,洞府的地理位置确實不怎麽樣,靈力也很稀薄,她将玉符擱在禁制前繞了繞,禁制打開,內裏院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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