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9)
至少過去一天了,這會兒才發作?
夙冰有些後悔自己莽撞,趕緊伸出手去摸他的靈臺,結果卻被他抓住手腕,一個翻身壓在身下,繼續啃她的脖子,一時間血腥味四溢。夙冰覺得自己有些失血過多,推了推,居然推不動,妖修就是妖修,真是殘暴!
“大白,你清醒一點,再咬就給我咬死……唔……”
話還沒說完,唇便被他攫住,待氤着血的舌尖從齒間和上颚劃過,夙冰的脊背豁然僵直。
心裏有些發怯,自我保護意識驅使之下,伏魔鐵在識海內微微震蕩起來,夙冰趕緊壓下,心道這不就是她想要的結果麽,于是丢下最後一絲疑慮,一面大大方方的伸出胳膊勾住他的頸,回應他的吻,一面驅動先前修煉過的采補大法,準備吸他體內的魔氣。
盡管他的身體越來越燙,一道灼熱正頂在自己小腹上,但他始終沒有進一步動作,反而還掙紮着有所收斂。
夙冰覺得哪裏不太對,倏忽就被一只滾燙的手扼住脖子,感覺到他将身體繃的極緊,似乎輕輕一敲就要折斷了一般,顫抖的聲音,悶哼道:“你是誰!”
夙冰沒弄明白這是個什麽節奏,脖子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說!不說老子宰了你!”
“我……啊。”
“誰!”
“我是夙……夙冰……”夙冰這一刻完全被他挾制住,根本動彈不得,更被他身上的殺氣迫的有些頭皮發麻,看他雙目明明一片迷蒙,眸子毫無焦距,理應是沒有意識的才對啊!
“阿夙?”邪闕的手松了松,将腦袋埋了下去,粗重的呼吸将夙冰的耳朵燒了起來,忽地又一驚一乍的撐起頭,悶聲道,“你最讨厭什麽動物?”
“啊?”
對方還是不依不撓,冷冷道:“說!”
夙冰無語了,都這樣了疑心病要不要這麽重? “我最讨厭水蛭,那種滑不溜丢的無骨動物。”
“真……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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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闕終于松了口氣,痙攣着笑出聲來,夙冰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的,扒開他扼住自己的手,靈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打算起來打個坐。當然,這個願望沒能實現,她被一條胳膊箍住腰部,直接按趴在榻上……
整個過程夙冰只覺得慘不忍睹,那什麽陰盛陽衰采補大法,練起來容易用起來真難,盡管邪闕的妖識連一絲抵抗也沒有,而那些魔氣早被他通過上善水分離出來,困在妖丹一角,但它們頑固的很,并不會自行流進夙冰的體內。
夙冰只能驅使着金丹僅剩下的一些靈力,不斷探進他妖丹內如蛀蟲般拼命吸食,才明白邪修也不容易,真真是個體力活。那股魔氣經過邪闕數次分解、融合、淨化,力量明顯小于從前,但随着越來越多的魔氣湧入夙冰體內,她開始有些承受不住。
識海裏的伏魔鐵嗡嗡作響,顯然被這些魔氣惹的有些煩躁。
身體一陣一陣抽搐,離魂釘的枷鎖被沖開了,一剎那便占領了她的識海,夙冰的腦子昏沉沉的,開始有些恍恍惚惚,到最後幾乎失去意識。
……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依舊在水晶棺裏躺着。
四肢無力,頭昏眼花,試着運了運氣,她腦子一懵,吸的魔氣去哪了?撐着坐起身,看到小和尚還是坐在丹爐前,說了一句同樣的話:“醒啦。”
夙冰揉了揉太陽穴,疑惑不已,難道只是做了一場春夢不成?
有這麽饑渴嗎?
“夙施主你可真大膽,差一點兒就死了。”可悟站起身,咔嚓咬了一口靈果,走上前将一顆丹藥遞給她,眯着眼笑起來,“要不是邪闕施主比你更大膽,你們真就成了一對兒枉死鴛鴦。”
“什麽意思?”夙冰眉頭一皺,接過他遞來的丹藥,稍一猶豫,便小心服下。兀自放出神識,檢視了一下丹田,發現金丹居然不似先前一般黑了,而在金丹周圍缭繞的,似乎是……邪闕的妖氣?
她眉頭越擰越重,跳出水晶棺,腳下還有一些虛浮,但明顯比之前好了很多。
走去隔壁,忐忑不安的推開石門,只見邪闕正窩在榻沿下,拿着小刀削起一塊兒蚌肉,漫不經心的遞去小鳳凰嘴邊,小鳳凰的雙翅已經生了些許紅毛,正用尖喙有一下沒一下的啄着,擡眼瞧見夙冰來了,撲閃着翅膀叽叽地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只雛雞。
“快吃。”邪闕曲起指節彈了它一下,像是沒注意夙冰進來了一樣。
“叽叽。”小鳳凰指着夙冰,很不滿的向邪闕說明情況,“叽叽。”
邪闕一巴掌拍下去,直接将它拍扁:“不吃拉倒!”
腦袋被卡在脖子骨縫中,小鳳凰嗷嗷慘叫着,乍看下去,像是一只無頭鳥,夙冰驚了一跳,上前将邪闕的手拍開:“你幹什麽?有氣沖我撒,拿個小的發脾氣算什麽?”
将鳥頭從脖子裏拔了出來,小鳳凰淚眼汪汪的撲去夙冰懷裏,繼續叽叽。
邪闕冷笑一聲,将手裏的海蚌丢開,走去一邊盤膝坐下:“滾出去,老子不想看見你。”
夙冰猜測可能是下藥的事兒,讓他心裏不爽,便抱着小鳳凰在他對面坐下,正打算解釋,邪闕忽然築起一層隔音罩,一拂袖,便激起一層妖風,直接将夙冰甩出門去!
“滾!”
只聽“砰!”一聲。
石門緊緊阖上。
夙冰碰了一鼻子灰,從地上爬起來,揉着屁股沖着石門破口大罵:“真是沒見過你種賤人!老娘給你下藥還不是為了救你嗎?!要不是你一直死硬拿架子,老娘至于嗎?如今救了你便翻臉不認人了!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原來是你給邪闕施主下了藥啊!”
可悟咬着果子露出頭,“小僧還以為他在練什麽功法如此霸道,流了整整一個月的鼻血。”
“不是吧?”夙冰差點咬了舌頭,“難怪這麽生氣。”
“小僧倒覺得他不是為了這個生氣,”可悟搖搖頭,去她身邊蹲下,以手作刀,比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你是不知道那天早上他的模樣,大有你活不了他就自爆妖丹的架勢,吓的小僧和風聲獸施主都不敢出門,真怕他會發瘋殺了我倆。”
夙冰微微一怔:“那後來呢?”
可悟又咔嚓咬了一口果子:“後來他就把老龍王的骸骨給吞了,接着進入你的識海,以他的妖力驅使伏魔鐵,淨化那些魔氣,而且還幫你化解離魂釘的毒。雖然沒能完全祛除,但他輸給你三成左右的妖力,我想足夠你自行化解了。其實,你們也算因禍得福,一水一火,這一番淬體固靈,可說打通了周身大沖氣穴,邪闕施主就算失去三成左右的妖力,但得你辟雷之精火,憑他的資質和悟性,短時間內進階合虛乃至大乘飛升都是有可能的。”
夙冰低頭看一眼小鳳凰,總算明白它是怎麽從自己識海裏跑出來的了。
可悟說的輕松,她卻明白一切有多難,金剛伏魔鐵已經認主,想要驅使它談何容易。想想當年那些道君念大日如來心咒時的模樣,就連秦清止一身浩然正氣之人,都難以自持,更何況邪闕還是妖修,每念一個字,恐怕都和剜心蝕骨差不多。
夙冰坐在地上,望着禁閉的石門,面上一派冷靜,心頭卻有些異樣的情緒在蒸騰。
☆、108化妖成魔(五)
體內餘毒未清,夙冰沒空閑思量太多,神廟雖大,但不被注意的死角位置只有這麽多,她只能就地打坐。邪闕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已經将那根離魂釘取了出來,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淨化之前被污染的丹田,疏通堵塞的靈脈。
她将束之高閣已久的靈犀爐取出,意欲将丹田內用來保丹的妖力轉化為靈力,但先後嘗試了大半年的時間,許是修為太淺,根本無法操控化神期的妖力。而邪闕同樣閉關半年,出關時,不只補回了先前送出去的三成妖力,反而還更勝從前。
這令夙冰倍受打擊,懊惱究竟誰采補了誰。
邪闕當然知道她遇到了難處,每每趁她出關時,便在兩處石屋來來回回走動,雖然看也不看她一眼,但擺明了一副等人請教的姿态。夙冰卻只當做沒看見,出關煉一爐丹藥,再喂過小鳳凰之後,繼續悶頭苦修。
僵持一個月,最後還是邪闕敗下陣來,直接将她拎進屋,罵道:“你是在浪費時間,知不知道?”
夙冰拍拍屁股上的灰:“那也沒辦法啊。”
“你就不能來問問我?”
“你又沒說你知道。”
“你真是……”
她若不是個女人,邪闕一準兒打爆她的腦袋!順了順氣才說道,“不能再耽擱了,等你複原之後,還要協助老子沖擊大乘期,時間緊迫,沒時間廢話。”
夙冰被他拉去榻上,盤膝坐好之後,沉着臉道:“你才化神不久,直接沖擊大乘,是不是瘋了?”
邪闕在她對面坐下,打了個哈欠道:“若不然,怎麽救鳴鸾?”
“你從前不也一樣救他出來了麽?”
“一萬年過罷,黑煞豈可同日而語?何況當年是他不曾掌握訣竅,今次看來,必有萬全的準備。”邪闕一揮手在兩人外設下幾層禁制,無奈道,“一百年,鳴鸾那蠢貨最多只能撐一百年。”
“你有把握麽?”夙冰垂下眼睫,“小心到時候救他不成,反将自己……”
“老子哪有閑心去想什麽後果?” 邪闕擺擺手,打斷她道,“更何況事在人為。”
夙冰心裏有些不太舒服,秉承着事不關己的态度,她不會也沒有能力去趟這渾水,畢竟她一和鳴鸾非親非故,二和黑煞無冤無仇,而黑煞的意思,也不想傷害九麟島以外的修士。邪闕既然躲開了,只需一直躲下去便是了,等黑煞天劫到來或飛升或隕落,一切難題将迎刃而解。
忍不住揶揄他兩句:“真想不到,一貫陰損的大妖怪,居然也會有熱血的時候。”
邪闕同她手心對着手心,以妖力疏導她體內的真氣,瞪她一眼:“專心點!”
夙冰冷哼一聲,阖上雙眼。
因為夙冰的魂魄是他用魂皿豢養出來的,兩人又有過肌膚之親,彼此間的氣息融合起來較為容易。在他的引導下,夙冰放出神識坐在丹田中,驅使着丹田內的妖力,将它們漸漸轉化為靈力,不斷淨化着自己的金丹。金丹宛若泉眼,乃是周身靈力運轉的源頭,只要金丹穩固,則一身靈氣自可充裕。
但之前中毒太深,等夙冰從虛空狀态中清醒過來時,已經耗去三年時光。
正如可悟說的,此番真乃因禍得福,雖然不曾進階,但她實實在在的感覺到自己已經距離金丹中期不遠。呼出一口濁氣,她惬意的睜開眼睛,發現邪闕早沒影了。
她下了石榻,只覺得脖子疼,活動幾下筋骨,才走去隔壁。
也不知在鬧什麽,石穴內亂糟糟的一團,風聲獸和小鳳凰在那上蹿下跳,可悟淡定的圍着丹爐打坐,而邪闕更詭異,居然閑閑倚着石壁坐着,嘴角微微上揚,時不時挑着蚌肉淺嘗一口,看樣子心情不錯。
妖識裏裏外外檢視過罷,才沖她招招手。
夙冰莫名其妙的走去他身邊坐下:“這是怎麽了?”
邪闕笑道:“你沒事了?”
“你不是都看過了?”夙冰眼風掃過他,又伸手揉了揉後頸。
“恩,修為精進不少,可見下了幾分苦功。”
邪闕難得贊賞她一句,順手搭上她的肩膀,不着痕跡的取代她的手,揉起了後頸。夙冰渾身打了個激靈,而邪闕仿佛渾然未覺,又說道,“可惜沒能直接突破中期的門檻,這一點,人修就是不如妖修,始終被身體束縛,無法突破極限。”
夙冰只笑笑,沒有說話。
“嗚嗚……”小鳳凰撲扇着翅膀,撲來夙冰身邊,“這小禿驢太壞了!居然煉了一堆爆炸丹!”
可悟瞟它一眼:“誰叫你總偷丹藥吃?”
小鳳凰哭道:“是胖狗偷得!”
風聲獸吃的最多,這會兒還在上蹿下跳,吼道:“我……咯,我不是胖狗!明明是你偷的!”
小鳳凰才不管,嚎啕大哭起來:“娘親!是胖狗偷的!“
有了拓跋戰的前車之鑒,這一聲娘親完全吓不倒夙冰,她微微笑了笑,正想安慰安慰它,邪闕卻一巴掌拍在它腦袋上,叱道:“什麽娘親!再亂喊今後不給你蚌肉吃!”
小鳳凰捂着腦袋,扁着嘴道:“知道了,幹爹。”
又沖夙冰哭道,“幹娘!你要相信我,是胖狗偷的!”
夙冰嘴角一抽,掉臉睨向邪闕,邪闕哈哈一笑,挑了口蚌肉去喂它,抖抖眉毛道:“雛兒不懂事兒,非要亂叫人,老子教訓過好多次,就是記不得。你別瞪老子,老子也沒辦法呀!”
小鳳凰一聽,立刻拿翅膀搔腦袋:“老不死的,明明你教我喊得,怎麽又說我不懂事呢?”
回頭又抱着夙冰哭:“娘親!是胖狗偷的,真的是胖狗!”
邪闕唇角僵住:“你!”
夙冰險些笑出內傷,不必刻意去看,便能猜到邪闕此刻的臉色,果然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小鳳凰就被拍飛出去,“砰”一聲摔上石壁,又反彈回來,落在可悟的丹爐上,瞬間燒紅了屁股,疼的叽歪亂叫。
可悟端坐着,眼睛眯成一條縫,斜斜睨它一眼:“啧啧,原來您幼年也有挨欺負的時候。”
夙冰注意到他幸災樂禍,或者說報仇雪恨的目光,頗有些不解。她神識一繞,探過那丹爐一眼,忽地一愣:“可悟,你這煉丹的手法,是誰教的?”
可悟笑道:“乃小僧偶得機緣所學。”
夙冰愈發奇怪,這爆烤煉丹手法,明明是她研究出來的,難道被他偷學了去?
偷學便偷學了,這小和尚總算幫了他們不少,雖然來歷不明,只要沒有加害之心便無所謂,更何況她這門爆烤煉丹術也不是什麽精貴手法。想明白這茬,夙冰淡然自若的垂下眼,恰好瞥見邪闕手中那團血肉模糊的大蚌肉,胃裏不由一陣惡心,嫌棄的将腦袋扭了過去。
她的一舉一動,自然落在邪闕眼裏。
他起初愣了下,随即皺眉道:“老子吃人都吃生的,吃口生鮮怎麽了?”
夙冰當然知道妖修吃生肉,只有像風聲獸那種吃貨才喜歡烤出滋味兒來,但她還是略嫌棄的朝一邊坐一坐,同他拉開一些距離。吃生肉的妖修,哪怕化成了人樣,穿了人的衣裳,說着人的語言,骨子裏依舊是只吃生肉的妖修。
她端正身姿,稍稍側目,看他唇畔還沾着血漬,便撇了撇一側嘴角。
邪闕被她這股嫌棄的表情激怒了,直接按住她的後頸,探身咬住她的雙唇!夙冰根本不防,就算防了也不是他對手,白白被他啃了一口!既然掙紮不開,手掌蘊滿靈力就要向他打去,修為懸殊之下,根本就是以卵擊石,邪闕已經撬開她的牙關,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瞬間蘊入口腔。
一腳踹出去,邪闕才松了手。
血蚌的味道在口腔裏散開,夙冰氣的臉紅脖子粗,朝地啐了兩口:“你有病啊!”
邪闕眉梢一挑,洋洋得意。
偏過頭,看到小鳳凰正盯着自己,便露齒森森一笑:“老子突然想吃眼珠子。”
小鳳凰趕緊以雙翅遮住眼:“老不死的,我什麽都沒看見!只有胖狗看見你們兩個親親了!”
……
一個月後,待确定夙冰的身體完全康複,邪闕終于開始閉關沖擊合虛境界。
若是換了其他修士,結果顯而易見是不可能的,從化神期到合虛期,除了那種得了大機緣一步登天的異類,哪怕天才也需要一兩百年的時光。但夙冰并不擔心邪闕,因為他有之前二十幾萬年的境界在,雖然轉生後修為基本被清空殆盡,但随着日趨升入高階,那些沉澱的力量便漸漸破體而出,故而他每轉生一次,實力總要強過一次。
因此他不必積累,只需打通被封印的關節即可。
在邪闕閉死關的日子裏,夙冰每日煉丹打坐,待靈力積累的差不多了,也跟着閉了死關,即便身上有從宋修那裏敲詐來的十萬中品靈石,她還是用了七個月的時間,才突破了金丹中期。
而整整十年過去,邪闕也未能出關。
夙冰也由一開始的無所謂,變得有些焦慮,再到現在的淡然。
“小僧聽說,合虛的關卡是要神游太虛,也不知道邪闕施主的妖識神游去哪兒了,竟如此游連忘返。”感受到隔壁逸出越來越重的妖氣,可悟緊了緊袍子,勾兌了一定比例的丹水,開始調配藥材。
“我從未進階過合虛。”
夙冰翻着手裏當初從邪闕手裏搶來的陣法書,這十年她可沒閑着,反複研究這本《太古奇門陣法大全》,她從前最不喜歡陣法,覺得枯燥無味,多次取出來沒看幾眼又給扔回儲物袋中,而今被困在神廟裏,反倒有了耐性,才知道這書的玄妙之處。
一邊看,一邊用魚骨頭在地上擺出幾種圖案,淡淡說道,“不過大白進階過十幾次,經驗豐富,沒事的。”
可悟打了個噴嚏,蒼白着一張小臉:“合虛期之後,還有大乘,那才是生死門。”
夙冰擡起頭,皺眉望他一眼:“你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可悟苦笑一聲:“再尋不到小僧要的東西,小僧怕是要客死異鄉了。”
夙冰納悶道:“你到底在找什麽?”
“太乙玄真。”可悟猶豫了下,還是說道,“夙施主可曾聽過?”
名字聽着有些熟悉,夙冰怔愣片刻,驚訝道,“三卷天書的下冊?”
可悟有些無奈的微微颔首:“小僧本名叫韓簡,北麓丹鼎門下弟子,是一千年後太乙玄真的主人,為了躲避一個大魔頭追殺,迫不得已才打開了此神器,誰知道卻将我送來了一千年前。”
夙冰手裏的陣法大全“啪嗒”落地,眨眨眼道:“你的意思,你是從千年之後來的?”
“恩。”可悟極認真的點點頭。
“所以,你知道我們的事情,不是因為你開了天魂?”
“對。”
之于神器的力量,凡人可能無法理解,但對修士而言并不值得大驚小怪,夙冰嗯了一聲,又問道:“即便你來自千年之後,為何知曉我們那麽多隐秘之事?”
可悟一拍儲物袋,一顆靈珠漸漸升入半空:“我有珠珠。”
那顆靈珠閃了閃,一陣白光過後,化為一個小女孩兒模樣,只有拇指大小,背後生着一對兒翅膀,劈頭蓋臉地罵道:“你怎麽什麽都說了!腦子有毛病嗎!”
可悟縮了縮脖子:“夙施主不是壞人。”
“但她也不是什麽好人!”珠珠不滿道,“誰知道會不會起什麽歪心,殺人奪寶!”
“不過一個器靈,也敢出言不遜。”
見夙冰微微蹙眉睨着她,可悟趕緊道:“夙施主勿要動氣,珠珠口無遮攔慣了。”
珠珠愈發惱火,掐着腰怒道:“姓韓的!我哪裏口無遮攔了!”
“此靈珠是個什麽寶物?”夙冰曲指一勾,便将珠珠捏在手上,拇指恰好按在她的臉上。
“知珠。”可悟回的老老實實,“可知人前世今生,因果善緣,但每用一次,都必須耗損修為。如今小僧的修為,已經無法再驅使它了,若是夙施主喜歡,便贈你罷。”
夙冰明顯感覺手裏的小東西渾身一僵,她笑了笑,松開手,任由它離開:“不必擔心,我對它沒有興趣,知道的太多,并非什麽好事。”心裏卻又将小和尚打量一番,此人簡直就是個翻版元寶,氣運也太他媽好了吧!
……
又過了半年,邪闕終于從死關出來了。
先前夙冰一直怕他進階一個大境界後會有異象發生,洩露他們的行蹤,但邪闕出關之後完全沒有一點兒聲息。他的修為已經高出夙冰太多,夙冰沒有辦法探知他的境界,還以為他進階失敗了,很久之後才知道因為真龍血統與神龍一脈相承,除非飛升不會引發天象和天劫,這也是他之前一心想要提純血統的原因。
而他出關後的第一句話卻是:“阿夙啊,老子得再借你一些精火之力。”
夙冰當場就愣住了。
等上了榻同他掌心對掌心的時候,才明白自己想歪了。
他所謂的借,是将自己的妖力輸入夙冰體內,再由夙冰運行一個大周天,同自己的靈力混合成一體,然後反輸入邪闕體內。這是一種最基本的雙修方式,若是兩人體質互補,修為差距不大的話,修煉一刻鐘便能抵得住十幾天。但夙冰和邪闕修為差距太大,邪闕的妖力極為強橫,強行擠入夙冰的丹田幾乎快要撐爆,因此邪闕不敢釋放太多妖力,必須自行分解之後再進行輸入。
兩人修煉了一個月,夙冰返還回去的力量,少之又少。
這樣下去根本就行不通。
辟雷珠在頭頂盤旋,夙冰累的有些虛脫,邪闕的修為沒見漲,她倒是厚實不少,待一個周天運行完畢,她一睜開眼睛,視線微微一滞。興許是被辟雷珠熏烤的過熱,邪闕居然把外袍給脫了,裸着上身。
那天只顧着折騰雙修的事兒,夙冰根本就不曾好好看他一眼,今個兒仔細一瞧,這家夥化形的身板兒還真不錯,屬于那種穿上衣服顯瘦、脫了衣服有肉型,但又和體修的大塊頭不同,總之曲線就是剛剛好。
夙冰挑了挑眉毛,将視線向下移了移,什麽都還沒看見,對面的人突然就把眼睛睜開了。
“你不專心。”邪闕微微蹙眉。
“我已經盡力了。”夙冰說的是實話,在這樣下去她真要虛脫。
收了手,邪闕煩躁的歪在榻上:“究竟怎樣才能打通我的大乘一脈?”
夙冰低頭沉思片刻,說道:“不如還像上次一樣,用陰盛陽衰采補大法吧?讓我将你采補了,如此吸回來的力量将直接化為精氣,而不必經過丹田分解,然後再返回給你,這樣比較穩妥,反正你是妖修,也不怕采補。”
邪闕嘴角抽了抽:“別再跟老子提你那什麽采補大法了。”
夙冰說完才想起那天的情形,尴尬之餘,讪讪笑道:“你是怕被我将陽氣采虧麽?”
邪闕倏地坐起,端了端身姿,嗤笑:“不是我說你,你有那本事麽?”
“是你沒有本事才對吧?”夙冰故作鎮定,像讨論家常一樣,說道,“這種男歡女愛的事兒,不是你有本事,我才有本事的麽?你若真有本事,我會把一瓶子催情藥全給你喂下去麽?足足二十幾顆呢,呵呵,你可真有本事。”
“老子……”邪闕有些說不出話來,其實那晚發生了什麽他一點兒印象也沒有,直到他早上清醒過來看到現場和身體的反應,才清楚發生了什麽,因此随便夙冰怎麽說,他都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微微漲紅着臉道,“誰讓你趁我昏過去的時候……時候……做這種事情?”
“嗬。”夙冰真是懶得說他,掉臉轉去一邊。
面對她這種反應,邪闕不禁有些開始懷疑自己,但還是硬着頭皮道:“老子怎麽沒本事了!當年多少女妖修拜倒在老子的腳下!老子當年……當年老子……”
“不就一個魅千蘿麽?”夙冰淡淡掃他一眼,“還有誰?”
“還有……”邪闕正在想名字,忽然發現氣氛不怎麽對,一道驚雷劈下來,冷汗淋漓地道:“你少聽鳴鸾瞎說!我和阿蘿之前什麽事情都沒有,紅顏知己而已,對,紅顏知己!”
“阿蘿阿蘿叫的這麽親熱,你有沒有同她雙修過?”
“沒有!”
“你有沒有觊觎過她?”
“沒有!”
“那你有沒有本事?”
“絕對沒有!”
夙冰神色淡然地點點頭:“早承認不就完了麽。”
邪闕舌頭頓時打了結,暴躁的抓了抓頭發,拉着一張苦瓜臉倒床不起,他再争辯恐怕又是一個惡性循環,夙冰擺明了是要整他,被人壓制一頭又不敢反駁的感覺,真是不爽啊,不爽啊!
只能吼道:“老子要睡覺了,你快給老子滾!”
夙冰今天是同他杠上了,直接躺下:“要滾你滾。”
“不滾是吧?”邪闕霸道的将一條胳膊架在她脖子上,夙冰也不遑多讓,翹起一條腿砸在他腿上,石榻小的不行,兩個人以各種扭曲的姿勢宣布占有,最後石門“砰”的被人一腳踹開:“你們在幹嘛?”
兩名一把年紀的高階修士,只顧着鬥氣,居然連結界破了都沒在意。
擡眼一瞧,小鳳凰正站在門外。
鳳凰血統高貴,哪怕沒有一絲修為,打小便能化形,他如今已是兩三歲的小男孩兒模樣,只是因為雜交的緣故,背上的雙翅還不曾退去。沒等兩人有所反應,他已經奔了進來,煽動翅膀朝床上一跳,擠在兩人中間:“原來是睡覺呀,我也要同你們一起睡。”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了。
躺好之後,小鳳凰問:“老不死的,我爹他究竟去哪了?”
邪闕揉了揉他的一頭紅發:“去了仙界辦事,很快便會回來。”
小鳳凰又轉過頭,望向夙冰:“娘親,是麽?“
夙冰一時有些語塞,颔首道:“恩。”
烈火鳥死的時候,它才破殼而出,理應什麽都記不得。夙冰以為他對鳴鸾的印象也不會深到哪裏去,但父子血緣總是斷不了的,哪怕邪闕将他視為已出,生父尚在,總是不一樣。
小鳳凰将腦袋抵在夙冰胸口,呼吸漸漸趨于均勻。
同邪闕修煉了一個月,夙冰累的夠嗆,這會兒也有些乏了。
靜谧中,忽然聽見邪闕淡淡說道:“從前我初有實體之時,因為無父無母,半魔半獸,妖修殺不死我便說我是怪物,将我趕出南疆。後來我輾轉去了北麓,被道修抓住當寶物拿去拍賣所拍賣,先後換了十幾個靈獸宗主人,他們并非養我為靈獸,只是想要探究我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有什麽本事。整整一百六十六年零七天,他們所用的手段,便是現在憶來,都不由齒冷。”
夙冰微微怔愣,倏忽想起當年在洛仙時,她意欲拿邪闕來試驗真話石,他那過激的反應。
“後來呢?”
“老子靈智半開,雖然懵懵懂懂,但漸漸開始有了力量,先後令他們被心魔困擾,爆體而亡。”邪闕微微勾了勾唇角,看似在笑,眸子卻死氣沉沉,“之後,老子如過街老鼠一般四處躲藏,餓到皮包骨頭寧肯吃自己的尾巴,也不敢出去偷食物,即便如此,還是被其中一名死者的族人抓住,當時鳴鸾正好奉了師傅之命下界尋我,甚至都沒有出手,僅是露出原形,便令那些修士奉若神明,将我拱手相贈。
當時老子就在想,憑什麽大家修為差不多,年紀差不多,又同為妖類,他就這麽威風凜凜的?”
夙冰莞爾一笑:“這就是你總欺負他的原因?”
“如何是欺負?”邪闕不滿意地瞥她一眼,據理力争,“老子是為他更加茁壯成長出一份力,時不時陰他一把,讓他知道人心險惡,妖心一樣險惡,不要一味的一根筋,總把老子當做可以過命的兄弟,以為老子喊他一聲師兄就不會害他,你快瞧老子犧牲是有多大?”
“……”
夙冰搖了搖頭,邪闕解釋了幾句,令她更加糊塗,總之這兩只妖修的感情,她是越來越無法理解。
她在考慮,等他進階大乘之後去找黑煞救人,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之前她肯為邪闕出生入死,是因為一切由她而起,她不願意欠人什麽。但還清邪闕這份恩情之後,他再做任何事,都是他自找的,他找死,他是在找死,自己有必要跟着他一去送死麽?
夙冰并非怕死,只是覺得此事與自己無關,她這條得來不易的性命,其實她稀罕的緊。
于是她淡淡道:“大白。”
邪闕輕輕“嗯”了一聲:“怎麽了?”
猶豫片刻,夙冰還是說道:“你不妨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就讓我用采補的方式罷了,對你對我都好,等你進階大乘之後,我想回北麓去,師傅一定在四處尋我。救不救鳴鸾,那是你的事情,我幫不上忙,也不是很想幫忙。”
邪闕撫着小鳳凰的手稍稍一抖,狹長鳳眸微微眯起,寒光幾乎能将夙冰凍僵。
其實就算她想幫忙,邪闕也不會教她插手。
他早已想好了法子,将她騙走。
但此話從她自己口中說出來,實在冷漠到近乎絕情。邪闕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相信,他以為,他在夙冰心裏也是有一定地位的,而且地位還不低,況且……況且他們還有了肌膚之親,今日看來,他果然是天字第一號的自作多情。
她心裏從來只有她自己,不過一具奪舍來的軀體,她又豈會在意?
揮手設下一道結界,他将小鳳凰整個托入半空,自己則攥住夙冰的手腕,冷冷道:“你就如此着急的想要擺脫我?不管我去送死也好,飛升也罷,只要再也不來煩着你,你就開心了?”
夙冰瑟縮了下,望着頭頂黑沉沉的石頭,強調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與我無關……”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