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25)
泡酒呗。每隔一天一個,已經死了二十幾個了。”
夙冰皺了皺眉,将神識探過去,果然是怵目驚心。
邪修的膽子何時變得如此大了?
在太古時期,修行者并沒有獨立的領域,都是和凡人混居,彼此能力懸殊太大,總是生出各種事端,才劃分了出去。一般來說,修行者之間可以殺戮,可以争奪,但不能幹預太多凡人界的事情,就像天界不能幹預地界一樣,一旦插手太過,或是傷害太多凡人,就是觸犯天規,修為很難有所提升。
夙冰修魔時殺過不少人,但一個凡人也沒有。
倒不是害怕觸犯天規,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根本不是同一個層次,殺他們有何意義?
“我一定不會死的!”說話的是白珍兒,正是白秀兒的堂姐,也是之前質疑夙冰的女子。
“表姐你別傻了!”白秀兒翻了個白眼,拿指尖戳戳她的額頭,“出了這檔子事兒,就算咱們能活着出去,名聲也全毀了,你當劉生還會娶你?”
“劉生不是這樣的人!”白珍兒冷冷道。
這白家的兩姐妹,倒是一個樂觀一個堅韌,同這裏其他女子有着很大不同。夙冰心血來潮試了試她們的靈根,果不其然,樂觀的白秀兒是四靈根,而白珍兒則是五靈根,一般以這種情況來說,他們祖輩肯定有一對兒同為修士。
神識在洞內打量了一圈又一圈,夙冰揣測她們究竟是在八卦鏡內,還是透過八卦鏡的傳送力量被帶去了某個神秘地點。以夙冰的修為,想殺那老妖婆子并不難,困難的是如何保證這些女子的性命,她們都是法力全無的弱女子,一點自保能力也沒有。
夙冰靜靜坐着,第二天一早,昨日将她帶來的兩名精壯男子又來了。
此二人的修為均在練氣期,夙冰一眼就瞧出來,他們并不是人,而是傀儡。傀儡,換句話說又叫做機關人,相傳在某個神秘大陸,那裏有一類神秘修士,專門修習奇門遁甲機關術,十分了得。
機關人架起一個姑娘就朝外拖,牢房裏哀嚎一片,尤其是那個被架出去的姑娘,哭的撕心裂肺。夙冰掌心運氣,在那兩個機關人背後一拍,他們立時便停下!
一牢房姑娘驚呆了,怔怔看着夙冰,有幾個反應快的,眼中閃出一抹興奮:“仙人!”
“您一定是來救我們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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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吵!”
夙冰怒瞪她們的一眼,威壓稍稍外露出一兩分,便将她們吓的癱在那裏,“想活命的話,就給老娘老實點兒!要不然老娘可不敢保證,你們會不會立刻就死!”
以為來了神仙,沒想到卻是個更兇的婆娘,小姑娘們擠成一團瑟瑟發抖,拼命點頭。
果然恐吓比安撫更有效果。
夙冰閉了閉眼,召喚出識海內的金剛伏魔鐵,兩手微微一攏,捏出一個訣。如今她修為大漲,操縱伏魔鐵來愈發得心應手,此物倏忽化為一頂大巨大的鐵籠子,将牢房牢牢罩住!
夙冰沉聲囑咐她們:“除非我帶你們出去,否則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走出這裏,聽見了嗎?!”
姑娘們面面相觑,唯有白秀兒興奮着點頭:“知道了,仙師!”
夙冰半躺下,将原本的姑娘替換掉,然後腦袋向後一仰吐了一口靈氣,機關人漸漸恢複了動作,完全沒有任何表情,拖着夙冰走去一間密室,紅發老妪盤膝坐着,瞧見夙冰之後皺了皺眉:“年紀大了點兒,勉強能用吧。”
說着一揚手,将夙冰固定在一個鐵架子上。
夙冰稍稍側目,瞥見紅發老妪面前的石桌上擺放着幾百個小木偶,其中幾只略大些,被拆的七零八落,角落就更多了,簡直堆積成山!夙冰心裏明白了七八分,原來這邪修是在實驗機關術,要找年輕貌美的新娘子,肯定是想做出什麽逆天的機關人。
突然一陣靈氣波動,紅發老妪神情微微一變,立刻起身跪下:“護法大人。”
牆壁上現出一道虛影,從背影瞧上去是個女人,正在修整指甲:“如何了?”
“回禀護法大人,就快完成了。”紅發老妪畢恭畢敬地道,“只差最後幾道工序。”
“恩,那就好。”女人的嗓音妩媚悅耳,“這幾日宗主可能會去……切莫教他發現……”
夙冰思索半響,總覺得這什麽護法的聲音聽着無比耳熟,忖度間,紅發老妪同主子的對話已經完成了,一張臉恢複無表情狀,一手現出一柄赤金彎刀,就朝夙冰臉上招呼。
彎刀化過夙冰的下颚,似乎想将整張臉皮剝下來,然而割罷幾刀之後,一滴血也沒有流出。紅發老妪詫異片刻,起身設下防護罩,大叫:“你不是凡人!”
夙冰雙手一撐,只聽“啪啪”兩聲,鎖铐斷成兩截!
閃身坐起,夙冰翹着二郎腿,一條胳膊搭在膝蓋上,金丹大圓滿的威壓漸漸逸出:“老太婆,識相就把機關術的秘籍交給本大仙,本大仙可以給你個痛快!否則的話,便讓你也嘗嘗這扒皮拆骨的滋味!”
紅發老妪心頭一震,随即冷笑:“大言不慚!”
“那就試試!”
夙冰召喚出血牙月魄輪,防護罩都沒設,直接出手向她攻去!紅發老妪的本命法寶,正是之前那柄赤金彎刀,兩人在密室裏鬥來幾個回合,紅發老妪漸漸不敵,退去角落:“前輩,奉勸您一句,莫要多管閑事,這可不是您管的起的!”
夙冰挑眉:“只有本大仙想不想管,還沒有本大仙管不起的!”
紅發老妪唇角一勾:“那就別怪老身了!”
語畢一抽手,對着角落裏一堆木偶人吹了口氣,那些機關人立時有了生命一般,一個接着一個的跳起來,嘎吱嘎吱的活動着筋骨,逐漸生出脈絡,竟初具活人的形态!且各個都有築基期的修為,那只最大的,甚至超過了金丹期修為!
夙冰頗有些驚訝,這簡直就是撒豆成兵!
也太厲害了吧!
紅發老妪哈哈大笑:“怕了?!”
一陣念念有詞過罷,機關人掄起硬邦邦的胳膊就朝夙冰打去!夙冰向後退了兩步,撐起一層防護罩,這些家夥銅牆鐵骨,招數十分混亂,雖然級別不高打着也容易,但難就難在打不死他們,破碎之後立時便能重組!
夙冰一路退出密室,血牙削掉了一個又一個機關人的腦袋!
紅發老妪也沒打算以這些機關人打敗夙冰,只想消耗她的靈力,但機關人重組了一批又一批,這女修依然靈力充沛,絲毫沒有疲憊的模樣。機關人也是有壽限的,一直這樣下去,怕是會……
一招手,那些機關人停下。
外表看不出來,夙冰實則累的夠嗆,喘口氣道:“技窮了?”
看來此女不是善茬,紅發老妪沉了沉眸子,實驗成功在即,雖然主人一再吩咐不得現世,但眼下情況危急,只能出絕招了:“就讓你見識見識!”
她雙手交疊,做出一堆奇怪的手勢。
夙冰原本有機會當場斃了此妖婦,但她頭一次接觸這種奇妙的機關術,心裏正樂呵着,就笑着看她擺弄。不一會兒她就笑不出來了,原先一個個的機關人突然向紅發老妪奔去,分別卡在老妪的頭、肩膀、腰部、大腿……
漸漸的将紅發老妪完完整整的包裹在內,組成了一個詭異且強悍的大機關人!
夙冰仰着頭,嘴巴有些合不攏!
神啊!
這是什麽東西?!
紅發老妪整個人藏在機關人內,只有兩只眼睛露了出來,一擡胳膊就朝夙冰砸去!成百上千個有修為的機關人組成一體,這力量爆強!夙冰一點兒也不認為自己有能耐接住她一擊,撒丫子就開始跑!
大機關人足有兩丈高,行動起來略遲緩,追着有些困難。
牢籠裏的姑娘乍見此物,紛紛目瞪口呆,白秀兒揉了揉眼睛,驚嘆:“哇!”
夙冰從一個角落竄出來,驅使着血牙打上去,像是打在石頭上,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強攻不下,就和大機關玩起了躲藏游戲,時不時沖出來揍她!
“哼!金丹大圓滿修士,躲躲藏藏的算什麽!”
紅發老妪對着躲藏在石縫中的夙冰不屑冷嗤,如今體型巨大,根本抓不住她,又不敢硬砸,怕将洞府砸壞暴露身份,只能以言語相激。罵罵咧咧了半天,什麽難聽說什麽,夙冰絲毫不為所動,只一心盯着她的變化。
這大機關人還不曾完工,必有破綻!
突襲幾個時辰過去,夙冰終于發現,破綻在腰部!
于是她調動金丹,将體內靈力全部彙聚在血牙月魄輪上,沖着大機關人的腰部猛烈一擊!紅發老妪慘叫一聲,機關人骨骼突然聳動起來,以一種十分奇特的方式起伏着,接着就有些不受控制,朝向一邊狂奔!
途經之處撞壞了數十根柱子,眼看這洞府即将倒塌,夙冰吹了個口哨:“能行嗎你!”
伏魔鐵便又堅韌了幾分。
夙冰追着大機關人跳出洞府,一拍儲物袋,摸出一張傳音符,呵了口氣,通知藍少卿來救人。追至曠野,入了山林,那機關人已經有些走不動了,夙冰就一直跟着,估摸着半個時辰過去,見她崩壞的差不多了,最後關頭撲出去補上一刀!
大機關人“轟”的爆開,将紅發老妪甩飛了出去,血肉模糊的一臉。
鎖骨被浸了靈氣的木片紮穿,夙冰一腳踩在木片上,冷笑:“把秘籍交出來!”
紅發老妪疼的鑽心蝕骨,顫巍巍地抿唇:“沒有!”
夙冰腳下的動作沒停,又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個寬口瓶子,正是秦清止之前給的補氣聖品:“知道這是什麽?萬蟻噬心散,啧啧,你修的邪魔道,該知道的吧?”
紅發老妪的臉色即刻就變了,萬蟻噬心散可是魔族用來折磨人的利器,而且通常用來對付叛徒:“你……你怎麽會有這東西?你不是道修嗎?原來你心術不正!”
“少廢話,交不交!”夙冰拔開瓶塞,作勢就要倒出來,這在魔界,是比死更慘烈的刑罰。腳下的力道又重了兩分,且靈氣透過傷口滲透進去,這老家夥的血已經快流幹了。
“別……”紅發老妪幹癟的身子抖了抖,氣息一繞,手心現出一本竹簡。
夙冰忙不疊接過,以神識注入其中查探,果然是機關術的秘籍。正要放回儲物袋內時,一道魔氣淩厲襲來,直沖夙冰的胸口!這魔氣霸道淩厲,有元嬰期的修為,夙冰一個跳躍向後退了幾長,脊背稍稍一僵。
紅發老妪激動道:“宗主!”
到手的鴨子絕不能飛了!夙冰再次運氣想将機關秘籍丢回儲物袋,倏忽一道黑影就纏了上來,如鬼似魅虛虛實實,但每一擊都暴戾異常,元嬰期的魔修,從氣勢上就壓了夙冰一頭。
夙冰一咬牙,疊了幾個手印在胸前畫出一道八卦陣,撐起防護罩抵擋他的攻勢。
看周遭魔氣波動來說,此人只有元嬰初期,并沒有使出全力,這力量也未免太強橫了!夙冰心裏有些感慨,與他交手不免多出幾分謹慎。纏鬥了一陣兒,來人突然收了手,笑道:“姐,進步不小。”
看着黑氣漸漸現形,夙冰訝道:“小戰?”
拓跋戰泯了泯唇:“沒想到在這遇上。”
夙冰眉梢微微顫了顫,故地遇故人,一遇就遇見了幾個,難道真有這般巧合?她斂下心思,也淡淡勾了勾唇,笑起來:“我也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內,你居然已經結嬰了,異靈根的天才,果真不一樣。”
“多虧妖怪叔叔贈我窮奇之力。”拓跋戰面露感激之色,淡淡道,“六十年前,妖怪叔叔還來找我借過雷音轟神锏,之後神器有人來還,卻不是妖怪叔叔,不知他人呢?”
“他……”夙冰頓了下,說道,“正閉關沖擊大乘期。”
拓跋戰見夙冰臉色不太對,知她不想說,便也識趣不再問。
夙冰打量他一眼,當年的青蔥小少年,如今已是沉穩偉岸的元嬰魔君,變化不可說不大,若非當年在乾坤萬象中見過他長大後的模樣,夙冰一時間還認不出來。
夙冰揚了揚手裏的書簡:“你是來搶這個的?”
拓跋戰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微光:“姐想要的話,拿去便是了。”
“多謝。”夙冰毫不客氣的就丢進儲物袋中,紅發老妪一見差點沒背過氣:“宗主,萬萬……萬萬使不得啊……那可是密宗不外傳的密寶,怎麽能……”
“沒用的廢物!”拓跋戰掌心一揮,直接将那老妪甩出去十幾丈遠,許是摔暈了,嗷一聲就沒了響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非看你對本宗主尚有幾分用處,本宗主一定親手宰了你!”
這話分明是說給夙冰聽的,意思是拿了機關秘籍之後,這老妪的命必須留下。
夙冰也不是非殺此人不可,她心裏清楚,若不是遇到熟人,能否安然無恙離開此地都還是個未知數。忖度片刻,說道:“小戰,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殺害凡人的性命有些可恥,你要做什麽是你的自由,但秦清止已經注意到了這裏,你小心。”
“紅魔之所以選擇來此,是因為太平鎮的地理位置十分奇特,山上生長的樹木适宜機關人的材料。”拓跋戰猶豫了下,解釋道,“殺人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想必另有他用,我會盤問。”
夙冰一見着拓跋戰,突然腦子就清晰了:“小戰,玉兒是不是跟着你?”
拓跋戰垂了垂眼睫,點頭:“當年煉魔山擄走了藍少卿,逼得淩夷道君出山,我叔叔他們趁機偷走雷音轟神锏之時,聽我的令,将玉兒也給帶走了。這些年,她一直跟着我,怎麽了?"
“沒事。”夙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走了。”
“姐。”拓跋戰喊住她。
“恩?”
“你要回無極宗?”拓跋戰皺眉道,“那個破宗門有什麽可留戀的?”
“我一點兒也不想回去。”夙冰搖搖頭,“自在慣了,受不得約束,就算有師傅在,也同我沒什麽關系了。只是眼下,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等我解決了這個理由……”
夙曦和可悟都在宗門,邪闕和鳴鸾又在神農鼎中,她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拓跋戰沉默片刻,鎮聲道:“你若遇到難處,就來隴西滅道宗找我。從前是你庇護我,現在我已有足夠的能力,可以保你周全。別說無極宗,就算整個北麓道修界,我也不放在眼裏,再說你和玉兒曾經交情匪淺,也不會不習慣……”
頓了頓,又道,“記着,不論我如今是誰,永遠都是你弟弟。”
“行,我記着了。”沖他微微一笑,夙冰淩空躍起,向來時路折回。
這才元嬰初期,就這般猖狂了,看來這小子得了不少機緣,背後有人啊!夙冰默默一嘆,神識不斷在方圓探尋着,狼崽子一旦養大,不得不防,若早一些知道此事同他有關系,就不多管閑事了。
至于去投奔他?
夙冰忍不住發笑,別說她現在修道不能久待魔域,單是一個佟玉兒想必就夠她頭疼的了。想起當年初入無極宗時,同元寶、玉兒厮混在一起的情景,夙冰不免一陣感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真真是歲月不饒人。
“你就這麽把《機關要術》給她了?”
透過虛天境,聽拓跋戰寥寥說完,佟玉兒一臉不可置信,“毀了機關人,你放她離開已是不錯了,如何還能眼睜睜看着她将《機關要術》帶走?七卷要術,紅魔只才破解三卷啊……萬一她要是琢磨出來,以後咱們還怎麽對付北麓……”
“紅魔自小接觸機關術,都只參悟了三卷,機關術的參悟,天分占了絕大部分。”拓跋戰打斷她的話,“況且我再了解她不過,事不關己,她定不會插手,更不會說出去。等紅魔将第三卷研究透了,我去問她借來,她不會不給。”
“可是……”
“我還不曾問你,是你指使紅魔去殺凡人的?”
聽他語氣陡然冷下來,佟玉兒打了個寒噤:“我、我只是想讓紅魔做幾個美人偶玩一玩……”
拓跋戰厲聲喝道:“從今往後絕了這念頭!”
雖然話不多,但也極少見他疾言厲色,佟玉兒一時不能反應過來,片刻之後便惱了,正打算駁回去時,拓跋戰已經反手掐滅手心內的太虛鏡。她心尖一股怒氣竄上天靈蓋,一拂袖将手邊的丹藥爐子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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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冰趕回之前的魔穴,藍少卿和谷月娴才将殺完那些殘餘的小機關人。
吹了個響指,伏魔鐵“嗖”的飛回身邊來,牢房裏的姑娘們卻都不敢邁出一步。藍少卿道:“她們死活不肯出來,我也沒辦法,還是你親自來吧。”夙冰一瞧,只見牢房門口躺了幾具女屍,想必是見紅魔和夙冰都走了,便想趁機逃走,結果被隐藏在附近的機關人給殺掉。
“出來吧,安全了。”
這就是不聽話的代價,夙冰懶洋洋的勾了勾手,剩下的七八個姑娘面面相觑,急哄哄的跑了出來。将她們帶出魔穴後,除了白家那兩個姐妹之外,其他姑娘避他們如洪水猛獸,道謝的話一句沒說,一股腦的就散了。
藍少卿蹲在地上,擺弄着機關人的殘骸:“這是什麽邪術?”
夙冰撐着伏魔鐵,抹了把汗:“這原本不是邪術,而是一種靈技,同禦獸技、煉藥技差不多的靈技,咱們這裏非常少見,因為沒有适宜它生長的土壤。”
除了技巧之外,靈木的選擇是第一位的,夙冰也是當年游歷時,偶遇一位老者聽來的閑話。
“我該走了。”
夙冰挑三揀四的說完這裏的一切,又問藍少卿,“你還不打算回去嗎?歷練是好的,但哪有八|九十年不回宗門的?真是奇怪了,淩夷師伯平時那般嚴苛于你,居然也不管。”
藍少卿沒說話,谷月娴的臉倒是變了:“夙師叔……”
“怎麽了?”
“少卿師叔他……”谷月娴咬了咬唇:“少卿師叔已經被淩夷道君逐出宗門了。”
“怎麽回事?”夙冰一愣。
“沒什麽。”藍少卿微微笑了笑,與往昔的明豔相比,多了幾分滄桑,“我只是不想在活在誰的統治之下,整天背着那麽重的包袱,因為天生資質絕佳,就要事事絕佳,時時同人比較。”
“你這是什麽想法?”夙冰聽的眉頭緊皺,多少廢材努力向上,妄圖改變自己的命運,這大少爺一有天賦,二有財力雄厚的兩大家族勢力撐腰,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命從來由不得你選。”
秦清止的聲音遠遠飄來,幾人轉過頭,只見他緩緩踱步而來,“少卿,這些年你在外游歷,心境也該有所提升,你父親待你嚴厲,也是情有可原。”
幾人行過禮,藍少卿垂首道:“秦叔叔,就算我想回去,恐怕父親也不……”
“我同他說便是了。”秦清止揚手止住他的話,“最想你回去的也是你父親,他只是高高在上慣了,身為一宗大長老,拉不下這個臉面而已。”
“就是這個理兒。”
夙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完全不會勸人,總之秦清止說一句,她就跟着應和一句,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總算讓他點了頭。那個破宗門對自己來說可有可無,但對藍少卿來講意義非同一般,築基期的壽限至多不過兩百年,藍少卿今年也有一百二十多歲,從築基圓滿到結丹,必須在八十年內完成,他若還是這般态度,真是危險。
出于朋友的立場,夙冰覺得勸他回宗門是對的。
而且她心裏隐隐覺得,藍少卿似乎就是在這裏等着秦清止帶他回去,非常快,這個揣測就得到了印證。
☆、120玉屏赴宴(一)
十幾天的光景,從凡人界飛回無極宗,宗門似乎正在舉行大比,熱鬧非凡。秦清止帶着藍少卿徑直去了長老院所在的雲舒峰,夙冰就放緩了步子,放出神識去窺探修武堂上的一座座擂臺。
谷月娴不失時機地道:“又到了名仙堂大會的時候了。”
夙冰點點頭,問道:“如今北麓的形勢如何?”
“弟子不太明白,師叔是指……”谷月娴思量片刻,從儲物袋裏摸出一本劄記,恭敬呈上,“師叔,這是最新的名仙堂英雄榜,不知有沒有您想知道的?”
“哦?我瞧瞧。”
其實夙冰也沒什麽想知道的,就是随口問一問,既然谷月娴都拿出來了,她便極随意的接過手中,将一縷神識注入其內,只看了看築基期的前幾名。第一名是個叫做夏雲扇的修士,來不及去翻看她的簡歷,夙冰便被第二名給吸引了——夙曦。
夙冰頗感欣慰的牽起唇角,繼續翻看下去,待看到元寶已經結嬰的消息,她面色淡淡,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但找了一圈卻沒發現夏重霜的名字,不由喃喃道:“夏重霜難道還沒結嬰?”
谷月娴搖搖頭:“聽說重霜師叔已經閉關三次了,每一次皆以失敗告終,三個月前才又閉了關。”
夙冰聽罷若有所思,看來這小子的心魔越來越重了,前期尚好,憑借他的資質并不難壓制,但由金丹大圓滿至元嬰期是道大坎兒,不是誰都能輕而易舉的跨過去。
“夙師叔似乎很關心重霜師叔。”
“關心談不上。”
夙冰翻着英雄榜,微微苦笑,她只是習慣性的去注意這幾個資質逆天的小輩兒而已,卻不知道自己現如今在其他人眼睛裏,同樣是極為逆天的一個。八十多年在修仙界不過彈指一揮間,小輩兒尚有一些新鮮血液,越向高級越是一潭死水。夙冰百無聊賴的阖上書卷,見谷月娴的視線有意無意便向雲舒峰飄去,不由問道:“少卿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谷月娴微微一頓:“師叔您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夙冰攏起眉峰:“我該知道?”
谷月娴吓得就跪下了:“弟子知錯!”
夙冰愣了愣,無奈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只管說便是。”
谷月娴也沒起身,就坑坑巴巴的說起來:“當年煉魔山大亂,少卿師叔失蹤之後,只過了三年多就回來了,回來後整個人沉默許多,而且在最短的時間內突破了築基後期。所有師兄們都說,少卿師叔這是要崛起了,但沒多久,就有一名築基圓滿的女修士闖上山,自稱既是少卿師叔的恩人,又是他的道侶,少卿師叔不肯見她,她就賴着不走,最後當着淩夷道君的面出言不遜,将淩夷道君氣的暴跳如雷,說她是妖女,本想一掌将她拍死的,但被少卿師叔給攔住。
那女修似乎是有些身份的人,重霜師叔搬來了長老院,起先将她鎖了起來,說是要當衆處死。”
夙冰眼皮兒一跳,肯定是西陵春!
“然後呢?”
“囚禁期間少卿師叔将她救走了。”谷月娴嗫喏道,“慕容家的靖師叔,重霜師叔都有幫忙,但最後還是被淩夷道君給發現了,同少卿師叔起了一場沖突,那名女修士不知怎麽,就被淩夷道君打死了……”
“你說她死了?”
夙冰讷了下,才沉聲道,“淩夷道君親手打死的?”
谷月娴點了點頭:“魂飛魄散。”
夙冰磨了磨牙,這老不死的當真是活膩歪了想找死!人命在他眼裏究竟算什麽?礙着他寶貝兒子修行的雜草就必須鏟除不成?夙冰的朋友實在不多,一只手都能數的完,從她當年潛下洛仙殺河靈,西陵春不懼危險的來救自己,就絕對算一個!
忍了忍即将迸發的情緒,夙冰冷笑一聲,一拂袖回了夜來峰。
夜來峰同之前相比,幾乎沒有什麽變化,她從峰門進去時,底下守峰的小修士正想喊住她,威壓稍稍一放,便讓他們全都閉了嘴。回到峰後自己那所偏僻的洞府,沒進門就瞧見胖了幾圈的風聲獸正窩在門口曬太陽。
夙冰将神識探過去,還好,除卻一身肥肉之外,總算修為升了一階。
風聲獸如今已有六階,相當于人修金丹後期,妖識自然比從前強上許多,再加上跟了夙冰那麽多年,僅憑着氣味都能嗅得出來是誰。它詫異的掀起眼皮兒,蹦跶起來,驚訝道:“哎呀呀,你怎麽又沒死?”
夙冰瞟它一眼:“聽你這話的意思,成天介都在盼着我死?我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風聲獸撇撇大嘴,拿爪子刨地:“就這麽一說罷了,脾氣真大。”
夙冰嘴角一抽,搞什麽鬼?究竟誰是主誰是仆,誰的脾氣比較大?
她一直覺得,只要真心待靈獸,哪怕沒有契約也能收服他們,結果她現在越來越明白,人與妖獸之間從來都隔着一道萬丈鴻溝,但凡它們有些思想、有些本事,也不會甘心只做人類的奴才,唯人類的命令是從。
能收服它們的,從來只有契約,彼此間那一丁點兒感情,在某些時候其實微不足道。
但夙冰幾經思量,依舊不願意使用契約,因為這就意味着自己承認了,人修确實比妖修高出一等。
想到這一層,夙冰背着手嘆口氣:“多多,其實你根本不必非要等我死了才走,咱們沒契約,你是絕對自由的,想什麽時候離開就什麽時候離開,我絕不會阻攔你,或是怪罪你。以你目前的修為,回去南疆妖域丢進牲口堆兒裏也是頂厲害的……”
“我不走!”風聲獸揚了揚爪子,堅定反駁。
“哦?”夙冰挑了挑眉,看來它對她還是有幾分感情的,“何故?”
“你安的什麽心啊?!七階可是一個大坎啊,我還希望邪闕大王能再拉我一把呢!”風聲獸目光灼灼,邪闕的那一小截龍角,可是免了它至少一百多年修行!再說它又不是個蠢蛋,跟了夙冰這麽久,多少發現一些秘密,這女人不怕雷!“而且化形的雷劫,躲不過就得魂飛魄散,我不跟着你跟着誰?等爺爺化了形之後,你求爺爺留下,爺爺都不屑一顧!”
爺爺?
額角青筋凸了凸,又凸了凸。
它肯坦誠相對是好的,是好的……夙冰不斷告訴自己……
“我X你爺爺個腿兒!”
最後還是忍無可忍,夙冰用她不知從哪兒聽來的穢語破口大罵,掄圓了胳膊兜臉兜眼給它幾拳!
“嗷!”
“學什麽不好學大白!你知不知道這嘴臉真的很惹人讨厭!”
風聲獸直在地上打滾,想反抗但又不敢,覺得自己反抗了肯定是死路一條。這些年來它一直都将邪闕視為奮鬥目标,學着他的一言一行,立志要做一只大妖怪,明明學的惟妙惟肖的,明明邪闕就不會挨打的,自己為什麽就會挨打?
這女人就是偏心!
“師傅!”聽見外面凄厲的慘叫聲,洞門被人從內拉開,一張稚嫩的小臉露了出來,一笑便牽動兩只小酒窩,“師傅您總算是回來了,徒兒想您都快想瘋了!”
“夙……曦?”
這張臉特別容易認,同鳴鸾略有幾分相似,只是這都過去六十年了,怎麽還是只有六七歲的孩童模樣?夙冰略一沉吟,應該是體內鳳凰血統不純的緣故。她理了理道袍,斜瞥過眸子,又轉身踹了倒在地上的風聲獸十幾腳,才同夙曦一起進了門。
揮手設下防護罩,她問道:“曦兒,你這些年沒有被發現吧?”
夙曦聰明伶俐,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指了指手腕上的定魂佛珠:“有幹爹的寶貝在呢!”
夙冰摸摸他的腦袋:“那你一直長不大,也沒有人懷疑?”
“師公早些年命神農峰的素楓太師叔煉制了一顆定顏珠。”夙曦眨眨眼,攀着夙冰的胳膊笑嘻嘻地道,“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吃了定顏珠的緣故呢。”
“這就好。”夙冰倚着窗戶坐下,忽又揚頭,“可悟小師傅呢?”
“走了呀!五十五年前就走了!”
一聽見可悟走了,夙冰微微變了臉色,有些不明白這“走了”是個什麽意思。無字天書和太乙靈鼠都在可悟身上,他是參透了其中的奧秘,還是因為無法參透,所以……
夙曦突然想到了什麽,拍了拍儲物袋,取出一枚手掌大的鹦鹉螺,“師傅師傅,這是小和尚臨走之時留下來的,只說師傅回來的時候,讓曦兒交給師傅您看。”
鹦鹉螺設有封印,夙冰接過手中施了法術,才放在耳邊。
只聽小和尚道:“嘿嘿,能聽到小僧說話,看來夙施主已經安然無恙的脫離儒聖人的魔爪,而小僧也已經離開這裏回去屬于自己的時代了,但不久之後,咱們還會再見面的。順帶一提,小僧可沒有打你神器的主意,太乙玄真是秦施主修補好的,而且現在就在他手中,只說代你保管。”
原來是師傅将神器給修好了,夙冰提着的一顆心松了松。
旋即她又繃起神經來,秦清止一路上怎麽連提都不曾提過,難道他想留下那神器?夙冰心裏起了個小疙瘩,但轉念又覺得不對,秦清止現在擁有兩世的記憶,什麽驚才絕豔的寶物他不曾見識過,曾經手裏的極品法寶都是眼都不眨便送給他們師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