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徐肇倒茶的動作一頓
……
徐肇倒茶的動作一頓。
“怎麽說?”
見徐肇沒有想象中排斥的反應,徐老爹松了一口氣,接着說道:“爹剛才出去走了一圈,也知道你現在的情況……”
徐肇嘴角抽了抽。
什麽情況,游手好閑吃喝賭的情況嗎?
然而徐肇顯然低估了金錢的魅力,在徐老爹明擺着是個財神爺的情況下,是得有多不長眼,才有人說徐肇的壞話啊。
徐老爹還在接着說:“雖然你這些辛苦幹活,但是沒有田地,只能打短工,終究還是沒有根……”
不,有的,只是被你兒子賣掉了!
“雖然你勤勞能幹,但這些年運氣不好,沒能攢下多少錢……”
勤勞能幹?偷摸人家獵物嗎?
“以至于到現在才娶妻,旁人家孩子都滿地跑了……”
謝謝,這個媳婦也不是正當來的。
“爹呢,在江城也混得還行,給你安排個輕松的差事不成問題,不說多強,起碼比在村裏打短工有前途,怎麽樣?”最後一句,徐老爹問得小心翼翼,生怕觸及到徐肇的自尊心。
徐肇一怔,透過徐老爹的神請,彷佛回到了自己小時候,也有人曾經這麽小心翼翼的問過他的意見。
徐肇的眉眼可見的軟化下來,看得徐老爹心裏一顫一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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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沒生氣就好。
“爹。”徐肇見面以來第一次叫出這個稱呼,他慢吞吞的說:“我想讀書,考科舉。”
哐當——
周随從的手裏的茶杯磕到了桌子。
徐肇擡眼看過來,周随從擦了擦桌子,讪讪一笑,“不小心,不小心哈哈……”
實在是徐肇剛才的話太吓人!
周随從擦了擦額頭上滲出來的汗,不着邊際的想:徐叔的這個兒子還真敢說啊。
科舉!那是一般人能考的嗎,他們周家旁邊住着的就是一戶書香世家,家裏三代單傳,代代都是讀書人,最高的成就,也不過考了個舉人而已。
今年倒是聽說他們家的小公子要下場試一試,可人家也是從小讀書讀了十幾年的,就這,還不一定能過呢。
徐肇大言不慚的要考科舉,這讓周随從一開始建立起來的好印象全都沒了,只剩下一個不靠譜。
徐老爹倒是沒有周随從那樣的想法,但也覺得徐肇的這個想法有點那啥……
徐老爹好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乖寶啊,你怎麽突然就要讀書了呢,這……書不好讀啊。”徐老爹那和徐肇如出一轍的眉毛擰起,好聲的跟徐肇解釋。
徐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知道剛才有些沖動了,但是看着徐老爹那樣,就忍不住脫口而出了。
“我再想想。”他說。
徐老爹明顯松了一口氣,并不是他不想讓徐肇讀書,而是,自家的孩子自家知道,在徐肇小的時候,徐老爹看着書院招收學生,也曾經動心過,回家跟花娘的商量,要不要咬牙供乖寶讀書的時候,被徐肇哭着喊着拒絕了,嗓子都哭啞了。
可把徐老爹心疼的,從此再也不提讀書二字。
“這樣,爹名下有一間書鋪,你放心,這是爹自己攢下來的,跟周家的産業沒有關系,給你打理?”
書鋪?
徐肇正了正神色,“也是在江城嗎?”
有戲!徐老爹眉毛都快吹起來了,“是在江城,雖然地段有些偏,但勉強也能掙口飯吃。”
徐老爹顯然很是自豪。
在江城那麽多年,除了幫周家打理家産之外,他自己也置辦了一些産業,雖然不多,但也夠養活他的乖寶了。
徐肇呷了一口茶水,壓住眼裏的笑意,“嗯好,過幾天我去看看,爹你什麽時候走?”
說到這個,徐老爹的眉眼又耷拉下來了。
“待會就得走了,這批貨還沒交,今晚還不出發的的話趕不上時間了。”
“這麽早。”徐肇說,“那不是要趕夜路?安全嗎?”
乖寶關心我了!
徐老爹美滋滋的,正想開口展示一下自己當爹的能力,旁邊的周歲安就笑着開口了:“肇哥放心,徐叔走商向來最注重安全,每次都會雇上四十個左右的镖師,安全的很。”
很好,這不就是怕死嗎,看來他爹被山匪劫怕了。
徐肇再次喝茶,不過這次上揚的嘴角被眼尖的徐老爹看到了。
徐老爹:……
徐老爹恨恨的瞪了一眼不會說話的周歲安,心裏覺得這孩子還得歷練兩年。
莫名感覺身體一顫的周歲安:……這都春天了,怎麽還是有點冷。
三人又坐了一會,徐老爹都快把那疊紅豆酥吃光了。
徐肇看了看徐老爹懷孕婦人一樣的肚子,默默的把裝紅豆酥的盤子挪開了。
高糖食品,少吃為妙。
徐老爹摸了個空,還以為點心吃完了,這才戀戀不舍的站起身,摸了摸肚子,對徐肇說:“乖寶,這時辰也快到了,爹就先走了,你什麽時候要去江城了,再給爹去個信,爹好給你安排。”
“好。”徐肇回道:“路上小心。”
徐老爹擺擺手,示意徐肇不用擔心,就上了馬車。
馬車嗒嗒的跑遠,徐肇站在門口目送徐老爹的馬車遠去,心裏有種新奇的感覺。
他上一輩子親緣寡淡,這輩子倒是突然有了個爹。
感覺不壞,徐肇想。
在門口站了一會之後,徐肇就轉身回去了。他堆在背簍裏的石斛還沒處理呢。
江城周府。
周夫人正拿着賬本核對賬目,身邊的丫鬟在旁邊候着,大氣都不敢喘。
周夫人四十上下的年紀,瞧着卻跟三十多歲出頭似得,美豔無方。但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周夫人是個有手腕的,平時休息可以放松一點,但做事的時候要是不認真,失了誤,輕則十大板,重則被拉到官府發賣!
周夫人伸手,染着蔻丹的指甲劃過帳本,确認無誤後,卻沒有合上,而是盯着上面的的字跡發呆。
在周老爺過世的十幾年間,對外雖說是徐老爹在管理家業,實則徐老爹每個月都會将帳本交到周夫人處,讓周夫人過目。
周夫人從一開始的推辭,她說:“哪用得着,您既受夫君的委托,必然是他信得過之人,何必如此。”
徐老爹卻不是這麽說的:“話不是這麽說的,我們鄉下人都懂得親兄弟明算賬這句話,現在不掰扯清楚,将來要是出了事,我不僅難跟嫂子你交代,也對不起我那恩公啊。”
周夫人接着又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這些雜事,這……”話不加,周夫人為成親前,也是大家閨秀,學的是琴棋書畫,哪裏懂得看賬本。
徐老爹卻道不要緊,“學着學着,就會了。”
周夫人推辭不過,只能應下來,從一開始的天書到現在一眼就能對清賬目,這期間,周夫人經歷了多少,都是外人所不知曉的。
周夫人望着賬本上徐老爹獨特的字跡出神,雖說歪歪扭扭,毫無風骨,但周夫人偏能從其中看出幾分富态和随和,就像徐老爹這個人一樣。
“跟他本人一樣,像根木頭!”周夫人合上帳本,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