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去而複返的人

第10章 去而複返的人

裝飾豪華的房間中,雙人大床因為徐老爺的粗暴的運動發出咯吱咯吱的尖叫。要說這徐老爺也算北京城數得上的人物,想要怎樣的床伴都不缺,偏偏一對上這個人,就像個情窦初開的小子一樣激動的手忙腳亂。

這個人他肖想了太久,觀望了太久,終于等到今天的機會,一朝得手。

粗暴的撕去解雨臣上身的衣服,徐老爺賣力的埋頭動作,忘乎所以。而在他毛絨絨的腦袋頂上,解雨臣的眼底卻露出一絲微光,原本垂在床沿的手掌輕輕握合,蜷曲了一下,放在小腹附近。

徐老爺正一門心思專注的厲害,根本沒察覺視覺死角中的玄機,胳膊肘重重撞到解雨臣的手,繼續渾不在意的埋頭親吻。

正想進一步動作的時候,客房的門突然響了。這一層不進外人,來的只可能是剛才解家的夥計,徐老爺大罵一聲,又不得不起身處理,匆匆用薄毯蓋住床上的解雨臣,自己去外廳開門。

薄毯下,解雨臣靜靜的睜開眼,但是他的身子一動未動,呼吸依舊平和,即便此時此刻有人就站在床前,也無法察覺到裏面的人已然清醒。毯子下細瘦的手腕一回,将一粒銀光夾入指縫——那是解家領頭人之前用來威脅他的毒劑針頭,被他一直藏在指縫間,剛才還免費贈送給徐老爺兩次。

這時,門外忽然傳出陣陣響動,解雨臣默默握回針頭,重新閉上眼。耳邊漸漸放大的是徐老爺抗議的叫喊:“幹什麽幹什麽!印章解老七拿都拿了,你們還想怎麽樣,黑吃黑嗎!告訴你,他解老七想當解當家還得看我徐爺的臉色呢!”

話沒說完,徐老爺就發出一聲慘叫,倒在櫃子上哎哎呦呦。屋裏傳來不止一個人的腳步,想來是解家的夥計暴力闖入了,滿屋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下一瞬,解雨臣的眼皮一亮——有人揭掉了蓋在他身上的寬大薄毯。

見秘密被發現,徐老爺爆出尖叫發狂的撲過來,重擊聲後,又再次重重的跌回地上。解雨臣只覺得有一張人臉猛地貼到自己的頭頂,很近,應該是一個男人,呼吸粗重,渾身上下夾雜着一股死人墓中的土腥氣。

這個人就這樣近距離端詳着他,散發着一股比徐老爺更加急切的氣息,解雨臣有些慶幸此時自己閉着眼,對面的人敵友不分,他可一點沒有睜眼一觑的欲望。

薄毯又被合上了。

解雨臣剛想緩一緩,耳邊卻是一聲難聽的、猶如車輪滾過的沙啞人音——“滾”。這個字是闖入者說給徐老爺聽的,這回徐老爺壓根一個音節也沒發出,幹脆利索的倒地了。

按最壞的打算來看,徐老爺似乎喪命了,不過解家的人既然能殺掉這位合作者,自然也不會放過眼前手到擒來的解雨臣。薄毯果然被再一次扯去了,但是男人伸出手,卻把解雨臣淩亂的衣物一一穿戴好。

——他的手很抖,他的嗓子啞的猶如厲鬼,而且出手幹脆狠絕,絕對是個有命案在身的家夥。在腦中總結出這幾點,解雨臣默默過濾一遍身邊的人際網,他不記得解家有這樣的夥計,興許是那位表弟為了策反自己對外新招的殺手。

胡思亂想間,這個人把他攔腰抱起,想了想,又換到背上背着。

他要幹什麽,解雨臣心頭警鈴大作,面上還要掩飾的平靜無波,因而錯過了這人攙扶他時熟悉到骨子裏的輕柔。

男人背着他走出房間,走廊裏飄着淡淡的血腥味,哪怕不睜眼,也能猜出這裏曾經發生過多麽慘烈的厮殺。一直走到電梯前,男人才停住,他身上有一股不屬于都市的土腥味,還有濕鹹的汗氣,混在一起不說難聞,但總叫人産生一股難以言說的陌生。

酒店裏的客運電梯不會在這一層停留,男人兩手扒住電梯門的縫隙,用力一拉,竟将電梯門活生生拉開了。粗長的纜線交錯縱橫,固定着下方樓層的電梯廂,呼啦啦不斷運轉。

男人扶好背上的“不省人事”的解雨臣,用套着皮革手套的手捉住纜線,緩緩下滑。縱深的空間裏黑暗無光,男人下滑到約摸四五米的地方,朝着一個地方如法炮制的一拉——又拉開一扇電梯門,照這個高度,兩人應是順利到達了樓下。

冒險而有效的行動,讓解雨臣心裏對這個人的評價又高了幾分,男人很快踹開一間無人的客房,把背上的解雨臣小心翼翼的放到沙發上,然而他剛想起身,一只纖白的手指穩穩從後面穩穩摁住他的喉結。

沙發上的解雨臣默默睜開眼,“別動,就這樣慢慢的轉過來。”

男人當真沒有再掙紮,按照解雨臣所說的緩緩的轉過身,果然是一張從未見過的臉,黝黑粗糙,平凡的五官過目即忘,只是唯一醒目的是,這人眼上架着一只黑色的墨鏡。

解雨臣眉頭微微皺起,“去下你的眼鏡。”

男人沒有動,解雨臣略沒有耐心道:“如果不想被毒針頭刺穿脖子,就老老實實按照我說的去做。”

男人猶豫了一下,終是把墨鏡摘下了,解雨臣的瞳孔微微放大,臉上的表情幾經轉換,最後化為一抹雲淡風輕的淺笑。

“難得啊,黑爺也湊過來分一杯解家的羹,怎麽,有人出錢找你買解雨臣的項上人頭了?”

回答他的,是一個緊致而強勢的擁抱。

黑瞎子的懷抱那麽用力,兩手死死環住他的腰肢與雙肩,仿佛要把他整個人揉進自己的身軀中。解雨臣掙了掙,沒甩開,耳邊傳來黑瞎子牙齒微微打顫的聲音,他也就不再動了。

這個人的懷抱明明那麽堅實,卻好像又比任何人都脆弱,蜷曲的手微微發抖,強烈的感情壓抑在身體裏,卻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許久,解雨臣才聽到對方一句沙啞的吐息:“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

解雨臣閉上眼,松開手心的針頭,嘴上卻是滿滿的嫌棄:“難聽死了你這聲音,下鬥的錢都拿去做聲帶手術了?”

黑瞎子忍俊不禁的擡起頭,扯去臉上精致的□□,不過也就一瞬,濃濃的憂愁又再一次攀上那英挺的眉宇,套着手套的拇指反複摩挲解雨臣臉上的傷口,滿眼的心疼濃稠的化不開。

“都是我不好,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沒錯,都是你的錯。”解雨臣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拳——卻連兩人相擁的姿勢都沒能分開,“黑爺拍拍屁股走了好不得意,然後留下一個爛攤子給我,你不知道周圍都是些什麽德行的貨色嗎?不是落井下石便是牆倒衆人推,商量好了一個個都要動手。”

“都是我不好。”

黑瞎子重複了一遍,重新把解雨臣壓入自己的頸窩。“我回來了,我馬上就去解決這一切,你放心……”

“等一等,”解雨臣半路叫停,煞有其事道:“你回來跟我整治解家,這是兩碼事吧?”

黑瞎子沒說話,繼續聽解雨臣說:“你的離開不過是一個誘因,他們的反心在我登上當家人的位置那一天起就一直存在,不會因為你的去留而改變。而且,那天你已經當衆說明自己離開解家,事已至此,不妨就離開徹底吧。”

“花兒……!”黑瞎子緊張的圈住人,眼底有一瞬間的驚慌與無措,生怕自己一個松手眼前的人就會拉來距離冷面相對。

解雨臣臉上完美的混淆了所有表情,仿佛戴有一層無形的面具,看不出他此時是喜是悲。黑瞎子暗暗焦急,可是有關黃伯、有關家族和長生箋的秘密又不能現在就告訴他,左右無路。

解雨臣停了一會兒,默默退出黑瞎子溫暖而安全的懷抱。“我是解家的當家,這場內亂既然起了,我一定如約奉陪到底——而且一定是我親自動手。至于局外人,這回就不用插手了,以免人家再說堂堂當家離了一個人就要死不活。”

解雨臣弄好衣服,拿了房間裏的無線電話,轉身出門。“有空去洗洗澡,你身上難聞死了,還有破鑼嗓子——不許跟着我,也不許插手,記清楚了。”

即使不回頭,解雨臣也知道黑瞎子臉上會是怎樣一種慌亂表情,關上門的一瞬間,解雨臣微微勾起嘴角,差點哼出小曲。

哎,甩狠話果然有一種快感啊,這回一定要多來幾次,好好從那個死瞎子身上賺夠本。

等吳邪幾人趕來時,才發現以他吳家小三爺的身份根本無法介入到這些勢力的鬥争,更別說幫忙了,但是張起靈說了一句很安慰人的話,他說黑瞎子回來了,依舊跟解雨臣在一起。

吳邪并沒有放心,“黑瞎子到底是什麽人?我以前問過小花,他也含糊其辭,以我對小花的了解,他根本不會把一個來路不明的人作為親信安插在自己身邊。”

張起靈淡然的眸子掃過吳邪,“我與黑瞎子并沒什麽兩樣。”

吳邪愣住了,轉眼向胖子求助,胖子把圍巾當手絹甩了甩,抛出一個活靈活現的眉眼:“得嘞,小哥的心思你別猜。”

解家內亂,四合院是呆不了,黑瞎子只好來到酒店公寓的那處私宅,耐心等待解雨臣不知何時回來。解雨臣話撂的一清二楚,說不要黑瞎子幫忙就真的不叫他半點援手,一個人細心布謀大局,忙得腳不沾地。

話是如此,但每次解雨臣在外面動手都能發現一些狀況外的“巧遇”:比如在他出發前,門口總是“很無意的”多了幾把擦得發亮的暗器槍支,當他與人搏鬥,敵人身上的關鍵部位一定“剛剛好”患有舊傷,當他的私家車被安放上小型爆炸物後,那些個爆炸物十分“碰巧的”全部都啞火了。

太多的碰巧湊在一起,就是傻子也知道這是誰幹的。

終于解雨臣忍無可忍,一腳踹開公寓大門,原本坐在沙發上的黑瞎子立馬彈起,沖過來噓寒問暖,緊張兮兮的檢查他有沒有哪裏受傷、詢問事情進行的是否都順利。

解雨臣就算再滿肚子怒火想拳打腳踢,見到這樣子的黑瞎子也沒氣可撒了,任由黑瞎子拉着自己坐到餐桌前,吃下在廚房熱了一遍又一遍的藥膳粥。

其實這些天最重要的問題都解決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小打小鬧,成不了什麽氣候。解雨臣把粥喝幹淨,讓黑瞎子再給他添一碗。“你要是實在閑的無聊,現在可以出去逛逛了。天都要放晴了。”

黑瞎子眼前一亮,整個人的氣質大變,無形中便蕩出一股狠氣。解雨臣托腮望着他,幽幽道:“不過在那之前,所有人還需要你一個解釋,有關你‘去而複返’的解釋,說說看吧?”

作者有話要說:

被查出頸部反弓和輕微錯位,這幾天一直在泡醫院治療……

看文的親們,無論學習看文玩手機,一定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頸椎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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