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鐵三角

第16章 鐵三角

天亮了,走廊上如約傳來醫生們的腳步。

女鬼抿了抿嘴,掩唇道:“你得把他的戒指去下來,不然我進不去。”

黑瞎子脫下解雨臣的戒指,收入手心:“影響很大嗎?”

女鬼嫌棄的揮了揮長袖,“那可是你家祖傳了近千年的玩意兒,不是寶物,是神物。”

嘴上說着,女鬼也不耽擱,身形融化成一道綠瑩瑩的煙氣,旋轉着鑽入解雨臣口中。黑瞎子把解雨臣扶正,靠在自己懷裏,不消一會兒,昏迷了數日的人第一次緩緩睜開眼。

醫生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忍不住啧啧稱奇,搬來各種儀器給病人檢查。黑瞎子讓開身子,因為遭到六角銅鈴的傷害,解雨臣的精神極端虛弱,稍有些靈氣的東西便可以乘虛而入。讓女鬼附上他的身體,可以短時間內将他碎散的魂魄串聯,才能有眼前的這番模樣。

醫生用燈光照射解雨臣木然呆滞的雙眼,同時用手在腳尖進行按壓。

“他怎麽樣?”

“初步看應當是腦損傷引發的意識障礙。病人長時間昏迷,意識模糊,對外界與內部的刺激無法感知,同時也不會被這些刺激喚醒。”

看得出,醫生很想問黑瞎子是用哪種方法叫病人睜開眼的,但頓了頓,醫生還是按住解雨臣的頭部,用手電繼續觀察:“你看,生理反射微弱……但并沒有完全消失,血壓也沒有下降,這已經是萬幸了。”

“那……”

“人腦是人體最複雜的器官,也是身體各部位病變的集中爆發區。”醫生在紙上記下數據,一邊講:“就現代科學的角度來講,我們認為形成這種病狀的原因是多樣的,如果能知道病人到底遭受了什麽樣的損害,我想我們這邊治療起來一定能事半功倍。”

黑瞎子低頭不言,醫生看了他一眼,知道床上的這位病人身份不一般,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在遠離北京的陝西省,一輛客運大巴停靠在縣城的集散中心,送來這幾天唯一的游客。

黃伯摸了摸臉上的□□,喊了一輛牛車,用幾十塊錢把自己送到了縣城外幾十公裏的山谷裏。

從上一次聲勢浩大的倒鬥到現在,差不多已經一年了,黃伯從懷裏掏出一只紙包,層層疊疊打開,露出裏面的長生箋。

長生箋上面用特殊的墨水書寫了一行阿拉伯數字,在看到的第一眼黃伯就知道,這串數字指的是坐标,他們家族最常用的記錄方式。

循着長生箋上的坐标,他終于找到了這裏,可當他真正站在這片土地上的時候,黃伯的眉頭卻幾乎擰成一團。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族長留下的線索、解除眼疾的方法、長生箋所指的最終方向——居然是這裏,一年前黑瞎子他們所下的那個西漢機關鬥!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黃伯把長生箋翻來覆去的查看,使用各種方法挖掘上面隐藏的暗語,可都一無所獲。長生箋上的坐标,對應的正是腳下西漢墓的入口。不說去年北京各方勢力那一次高調的夾喇嘛,早在十三年前,他為了調查長生箋的線索,就曾經押着小猴一家來過這裏,探過究竟了。

也因為此,黃伯要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鬥裏根本什麽東西也沒有,有關長生,有關詛咒,有關眼睛的傳說……統統都沒有!

可是為什麽,長生箋指向的還是這裏呢!?

“怎麽會這樣……!”

長生箋不會騙人,當初族長如珍似寶的把長生箋貼身收藏,絕對不是弄虛作假。黃伯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長生箋一定是解救他們一族命運的唯一指引。

可為什麽……明明這個鬥裏什麽也沒有啊,無論他下地多少遍都無濟于事,沒有就是沒有。

忽然,黃伯靈光一現,也許錯的不是長生箋,而是他“黃伯”這個人。

原理很簡單,眼前的局面就像一種古老的安保措施——鑰匙與鎖。在一些特殊地方,一把鑰匙只能對應一只鎖,只要鎖孔足夠特別,就可以令那枚鑰匙獨一無二。眼下如果把這座西漢鬥看作一只固有存在的鎖的話,那麽下鬥的人就是開啓鎖的鑰匙,正确的鑰匙不是他黃伯,而是族長的繼承者——他的大少爺。

不對,還是不對,黃伯惡狠狠揪住本就不多的頭發,推翻了重頭再想。

一年前,黑瞎子曾經陪着解雨臣下過這個鬥,同樣什麽事也沒發生,如果按照他的推測,黑瞎子才是那把“正确的鑰匙”,那長生箋的秘密早就該重見天日了。到底是哪裏不對,是人嗎,還是其他什麽特殊的物件,這個坐标所指的方位,究竟還有什麽別的含義?

但是黃伯肯定,無論是不是“鑰匙”的關系,他都需要再找黑瞎子來試一次,按照他之前的布局安排,黑瞎子現在恐怕正在……

山谷裏,一個小小的人影探出身子,對着遠處的黃伯若有所思。

吳邪得到消息是在一星期以後,真正到了醫院,他才徹底傻眼。

“小花,小花怎麽會變成這樣……”

吳邪站在病房門口,幾乎不敢置信,解雨臣過分瘦削的臉頰沉在過大的枕頭上,原本就沒什麽重量的身形幾乎要被各種儀器埋沒。

胖子“啧”了一聲,難得的沒爆出什麽髒話,轉向黑瞎子。

“這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倒是說說清楚,把哥幾個喊來吓神呢。”

黑瞎子用極短的時間簡單交代了前因後果,吳邪心思煩亂的望向張起靈,張起靈居然沒心沒肺的看向天花板。

“得了得了,你別給那兒一個勁兒往身上攬錯了。”胖子甕聲甕氣的打斷黑瞎子,一針見血道:“事情已經這樣子了,再說誰的錯都沒用,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吧,抱着個植物人在醫院裏守一輩子?醫生那邊怎麽說的。”

黑瞎子沒有回答,反而是張起靈開口了:“沒有用,六角銅鈴對精神造成的損傷不是用普通的藥物就能治愈的。”

他要不說,吳邪一下子就想起來,小哥也曾經是六角銅鈴的受害者,外兼祖傳失魂症,說起非科學的疑難病症治療,張起靈都快久病成醫了。

黑瞎子墨鏡後的目光動了動,盯着張起靈好半晌,像是在等待他繼續說出什麽。可是張起靈只這麽畫龍點睛的一句,又重新看起了天花板。吳邪嘆口氣,道:“那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小花以後……都要這樣子了?”

胖子咂咂嘴,摸摸自己兩層厚的下巴,“我有個想法,不知道着不着趟,你們要不聽聽。”

吳邪推推他,“快說,這事兒人命關天呢。”

“我噱磨着吧,六角銅鈴這玩意兒根本就不是咱們這時代的産物,你要真想醫治六角銅鈴的後遺症,那也不應該在北京的各大醫院,而應該——”胖子沖着腳下的地板指了指,“在鬥裏。”

這話一出,黑瞎子和吳邪具是精神一振,對啊,他們怎麽沒想到,醫院裏無法治愈的病症,也許在鬥裏就可以。

“六角銅鈴是汪藏海曾經用過的東西,那咱們……再去走一趟西沙和雲頂天宮?”

張起靈搖了搖頭,及時戳破吳邪的幻想。“這兩個地方我們都去過,那裏只有鈴铛,并沒有見過鈴铛的解藥。”

“不光這樣,”胖子用手指頭給他比劃,“第一,時間,往返這兩個地方咱們用了多久你有沒有算過,而且海上季風和雪山氣候都受季節限制,你确定這一趟下來咱們的時間趕得及?第二吧,在鬥裏六角銅鈴是當作防盜網用的,汪藏海會在防盜網旁邊還給你留個開門的鑰匙?小吳同志你年紀輕輕的,不要想太多。”

吳邪洩氣不已,再看向病床上的解雨臣,只感到一陣陣揪心。眼見着前幾天還好端端的一個人,驟然變成現在這副生死不明的樣子,他都難受不已,更何況黑瞎子呢。

衆人又聊了幾種可能,打心眼裏,黑瞎子很感激鐵三角的及時出現與出謀劃策,興許是吳邪的緣故,這幾個人身上總是凝結着某種令人敬佩的堅韌,叫人感懷也叫人羨慕。

一行人一直耗到晚上才走,吳邪還專門留下胖子的北京住址,他和張起靈待在北京的時候都跟胖子擠在一起,如果黑瞎子有需要,可以随時去那裏找到他們。

月上中天,黑瞎子送走三個人,回到重新安靜的病房。從解雨臣入院以來,很少有人看望,一來解當家遭襲的消息需要對外封鎖,二來解雨臣原本就不是一個交際面很廣的人,畢竟處在他那個位置,像吳邪這樣的朋友幾乎是鳳毛麟角。

連着幾日,黑瞎子守在解雨臣身邊寸步不離,簡單的洗漱了一下,黑瞎子靠在病床頭的簡易沙發上略略閉眼。無論遭受怎樣的打擊、面臨怎樣的險境,他都不可以叫自己的身體垮下,這是去年從西漢鬥出來後解雨臣對他的約法三章。

他向他保證過,不管情勢多麽艱難,他都一定會保重好自己。

午夜十分,黑瞎子的耳朵動了動,默默睜開眼。

每天這個點,走廊上都會傳來查房護士的腳步,只是今天那腳步聲微微有些沉重,似乎抱着某種重物。

護士叫小苗,住院後才認識的,小苗知道黑瞎子每天會在這裏過夜,所以輕手輕腳的打開暗淡的廊燈,将一個碩大的鮮果花籃擺在解雨臣的床頭。

“那是什麽。”

小苗被黑瞎子的聲音吓了一跳,捂着心口轉過身。“你沒睡啊,早知道我就直接開大燈進來了。”

黑瞎子用下巴指了指鮮果籃,“誰送的。”

“是……吳先生。”小苗抽出裏面的彩色卡片,遞給黑瞎子,“這籃子下午就送來了,結果值班的人給忘了,就一直放到現在。剛才主任巡邏過來,說值班室不許存放病人東西,我……我就只好現在送過來了。”

卡片的正面是一行印刷字,簡單的寫着“早日康複”。

見黑瞎子沒說什麽,小苗吐吐舌頭,檢查完儀器後關門走了。

黑瞎子正想把卡片收好,突然手指碰到卡片的邊緣,那不是紙質的觸感。黑瞎子兩步跨到床頭,猛的掀開果籃最表層的鮮花,一盒黑紅的□□出現在眼前。

爆炸時間,倒數4秒。

TBC

作者有話要說:

醫學廢勿究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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