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齊元纓醒來之後,侍女們聞聲入內伺候她梳洗。她換上衣服出來正好遇上忙完回來的蘇澤和楊淼。

楊淼道:“大齊那邊派了援軍支援,這兩日便要到了。”

蘇澤見她出來淡淡掃了她一眼,轉頭吩咐楊淼:“去安排車馬。”

齊元纓伸了伸懶腰,繞過蘇澤拐去別院賞花。

沒一會兒,楊淼安排好馬車回來:“爺,都備好了,什麽時候出發?”

蘇澤微怔,雖說楊淼辦事一向手腳利落,可從楊淼離開到回來,總共不過他兩三個眨眼的功夫,屬實快了些。

蘇澤雙眼一睨,目光不自覺瞟向站在梨花樹下的齊元纓。

蘇澤道:“這便出發。”

二人走出沒兩步迎面又遇上另一個“楊淼”。

二人對面的楊淼大喝一聲,掄圓了拳頭朝蘇澤身邊的另一個楊淼甩過來:“何方邪祟,膽敢冒充你爺爺!”

齊元纓聽見他中氣十足的一聲大喝,不緊不慢回身看向那三人,活脫脫一副看好戲的姿态。

蘇澤身邊那人迅速閃身躲開,其後亦掄起拳頭沖向對方:“你又是何方妖邪!”

瞧二人說話的語氣,動作,簡直如出一撤,便是雙胞胎也沒有他們二人這般相似相同的。從神态到每一個舉動都像是照鏡子一樣。

齊元纓擔心戰火一不小心燒到她這兒來,迅速背過去揉身攀上梨樹,坐在樹枝上居高臨下地注視地上的這場好戲。

兩個楊淼在樹下你來我往打得熱火朝天,蘇澤擰着眉在邊上幹看着,也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而齊元纓則悠哉悠哉地坐在樹上,倆腳耷棱耷棱的,像極了隔壁家看熱鬧的熊孩子。

眼看樹下兩個楊淼鬥得死去活來的,卻遲遲分不出勝負,齊元纓都快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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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澤眸光一凝,露出一個冷若寒潭的目光,突然攻向其中一個楊淼,化掌為爪擒住楊淼的脖子。

齊元纓見蘇澤起了殺心,忙道:“別殺他。”

蘇澤明明聽見她的話,卻連眼皮都懶怠擡一下,手腕一扭掐死了楊淼。

旋即,楊淼化成黑色煙灰随着一陣偶然而起的風飄遠散去,頃刻化為烏有。

齊元纓來不及跳下來,眼睜睜看着蘇澤殺了他,卻無法搭救。

蘇澤冷冷道:“鬧夠了嗎?”

蘇澤殺了齊元纓好不容易帶回來的人,齊元纓哪能高興的起來,她沒好氣道:“你這人怎麽回事?怎麽這麽不識好歹?”

“下來!”

“滾!”

昨兒在西溟幽海之畔,她費了多大的勁才拘了這只魅回來說服他,讓他幫忙教一教蘇澤,結果蘇澤二話不說就将人給殺了。

白瞎她一片苦心。

齊元纓不肯下來,蘇澤便在樹下站着,雙方就這麽僵持了一會子後,蘇澤攀上樹要去抓齊元纓。

齊元纓察覺他的動向,一旋身跳下樹。

齊元纓悶悶道:“我說過要教你辨認魅的。”

楊淼登時覺得自個兒像是被人當猴兒耍了一般,羞辱難當。

楊淼怒道:“齊元纓你耍我!”

齊元纓道:“瞧你這話說的。我不過是拿你當教材給蘇澤上了生動的一課罷了,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再說了,我教會了他,你以後不是也少吃些苦頭?省得他兒女情長再被人騙了,拖你後腿。”

楊淼氣不打一處來,沖蘇澤抱怨道:“爺你聽聽她說的,饒是耍了別人還說得如此漂亮,冠冕堂皇的話一籮筐一籮筐往外蹦。”

“懶得和你廢話。”齊元纓踅身看向蘇澤,挑眉問他:“學會沒有?”

魅者,雖擅模仿,但畢竟只學了個皮毛,難成本體,是以動作神态比之本體總有延遲落後之處,略顯笨拙。

這便是他們的破綻。

蘇澤道:“多謝。但話說回來,既是為教我識別魅才有了今日這一出,眼下我學會了,他也算功德圓滿,還留着做什麽?”

齊元纓一時嘴快道:“你怎麽知道沒用?”

蘇澤嘴角上挑:“噢?還有用?除了教我之外,你還打算用他做什麽?難道是什麽不能讓我知道的秘密?”

“能有什麽秘密,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

蘇澤沒再繼續糾纏這事,轉而問楊淼:“馬車可備好了?”

楊淼道:“都安排妥當了。”

蘇澤擦過齊元纓的肩走過去,可又突然回過頭看着齊元纓:“你也跟上。”

齊元纓指了指自己:“我?為什麽?”

蘇澤卻沒答她。

起初馬車在城裏走,齊元纓還納悶蘇澤怎地帶着她在城裏漫無目的地亂逛。及至後來出了城,她才明白為何蘇澤一定要帶上她。

城外巡防的士兵全是大齊的将士!

齊元纓放下車幔質問蘇澤:“怎麽回事?你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蘇澤漫不經心瞥了齊元纓一眼,掀開車幔跳下馬車:“太女殿下聰慧過人,怎麽會看不出來我的雕蟲小技?”

言罷,他慢慢悠悠伸出手接她下車。

齊元纓橫眉掃了他一眼,徑自往另一邊跳下去。

楊淼冷哼一聲:“氣性還挺大。爺,您別慣着她。”

齊元纓走向那幾人。

近一瞧,她才發現那些人個個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臉上那倆大眼珠子就是死物一般,整個人毫無精氣神可言,猶如行屍走肉。

齊元纓總算看清楚了蘇澤的小九九。

大齊的将士訓練有素,不動如山,動如雷霆,論質,論量不知比蘇澤手下那些人手強上多少倍。

這樣現成好用的軍隊,他怎麽可能不動歪腦筋。

齊元纓憤怒道:“你用邪氣控制我大齊的軍隊替你賣命?你這腦子怎麽不想點好的,淨往歪門邪道上瞎捉摸!”

蘇澤不痛不癢道:“兵不厭詐,勝者為王。”

至于他是如何贏的,用什麽手段贏的,并不重要。

齊元纓氣不打一處來:“你卑鄙無恥!”

“那我等着看殿下是否能做到一輩子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齊元纓剜了他一眼,轉頭盯着那些像提線木偶一樣來來回回的将士們。

齊元纓道:“就算你控制了他們又如何?他們現在和行屍走肉沒區別,你不發號施令,他們就像死物一般。屆時上了戰場除了盲目往前沖,根本不知道何為戰術,更別提配合你作戰。”

“誰說我需要他們配合了?他們能為我的人殺出一條血路就足夠了。”

“你這人到底有沒有心?這些都是人命,你怎麽能冷血無情至此!”

蘇澤揶揄她道:“殿下有情有義,那便由殿下想個法子救他們。”

此刻齊元纓想殺蘇澤的心正蠢蠢欲動。

“姐姐救我!”

齊元纓意欲撲向蘇澤之際,不知打哪兒跳出來一個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小姑娘死死抱住齊元纓的雙腿,小姑娘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哭得稀裏嘩啦的。

齊元纓忙蹲下來,替小姑娘攏緊衣袖,順帶瞪了蘇澤和楊淼一眼,不許他們看小姑娘。

齊元纓問道:“你怎麽了?”

小姑娘嗚嗚咽咽的,來不及說話,後面追上來三四個二十上下的男子。

齊元纓看看小姑娘再看看那幾個人,心下已然明白是怎麽回事。

那四個人遠遠看見還有一個齊元纓,笑得奸邪:“嘿,這兒還有一個。”

就沖那幾個人肆無忌憚上上下下打量齊元纓的猥瑣目光,齊元纓都覺得自個兒像是被人侮辱了一般難受。

齊元纓正要起身沖過去教訓那三個人,豈料蘇澤搶在她前頭箭步沖了過去。

蘇澤一躍而起,飛身就是一個橫掃,一眨眼便放倒了那四個人,且還是一擊斃命。

齊元纓怕她被吓着,忙捂住小姑娘的眼睛。

從前怎麽不知道他有替人出頭的癖好。

蘇澤見她不懷好意地盯着自己看,他道:“怎麽,這次又覺得我做錯了?”

“我沒這麽說。”

齊元纓扶起小姑娘走向馬車:“可以回去了吧?”

蘇澤帶她出來就是為了刺激她,讓她親眼看見他是如何糟蹋大齊的将士。現在她看到了,蘇澤的目的已經達到,她想不出來他們還有什麽必要繼續在這裏耗下去。

蘇澤道:“好。”

小姑娘今歲十五,因戰亂随爺爺逃命來投奔伯父一家的,沒想到半路上爺爺病逝,她一個人千裏迢迢來到這兒卻又遇上那幾個下流痞子要欺負她。

今日若不是遇見齊元纓,小姑娘只怕是要命喪那幾個下作東西手上。

小姑娘抽抽搭搭地哭着:“謝謝姐姐,謝謝大哥哥救命之恩。”

齊元纓見小姑娘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痕,抽出她藏在袖子裏的匕首道:“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這東西送你防身。”

這是她偷偷從侍衛身上拿的匕首,原收着打算來日逃跑之時用的。

小姑娘一驚,猶豫着不敢收。

齊元纓把匕首放到小姑娘手裏:“雖然我希望你今後沒有用得上這東西的時候,但放着總安心一點。”

小姑娘怯生生收下匕首到了聲謝。

蘇澤看向齊元纓的目光裏充滿了疑惑。齊元纓的衣裳都是他讓人準備,她是從哪兒拿到的匕首藏在身上?

齊元纓和蘇澤将小姑娘送到她伯父那兒後便回王宮去了。

入夜,齊元纓和蘇澤各自歇下。

到了後半夜,齊元纓隐隐約約聽到蘇澤說夢話。

齊元纓揉了揉惺忪睡眼,借着微弱月光朝蘇澤的方向看過去。他雙手胡亂在半空中舞着,像是在竭盡全力掙脫束縛。

齊元纓輕手輕腳爬過去。

蘇澤眉頭緊鎖,似乎是做了一個很痛苦的噩夢。

只聽他呢喃道:“放開我,放開我……”

齊元纓聽得不大真切,于是又靠近了一些。

忽然之間,蘇澤一聲低吼:“我殺了你!”

吓得齊元纓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齊元纓的手虛搭在蘇澤右臂上,小心謹慎道:“蘇澤,蘇澤,你醒醒。”

蘇澤倏地睜開眼,下意識抓住齊元纓的手,目光冷厲狠辣,像是要活吞了她,唬得她突然瞳孔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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