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董紀禮不信,搖頭否認:“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奉勸你一句,別做夢了,你配不上她。”蘇澤嘴角一勾,帶着幾分譏笑:“順便告訴你,這幾日元纓都是在我屋裏歇着的,我想不用我多說了吧?識相的,趕緊滾。”

董紀禮沖上來要與蘇澤拼命,卻被楊淼攔了下來。

董紀禮嚷嚷道:“蘇澤,你無恥!”

楊淼擡起手一掌劈在董紀禮的後脖子,董紀禮當即暈倒在地。

蘇澤揮了揮手:“送出去。”

送董紀禮離開的馬車駛向宮門時,齊元纓正站在城牆上目送他離開。

蘇澤從齊元纓身後走來:“人我已經送出去了,你放心了?”

齊元纓淡淡地掃過蘇澤一眼,擦過蘇澤的肩要走。

蘇澤拉住她的手臂:“等一等。”

齊元纓扭頭看他:“還有事?”

蘇澤:“我說的那件事,你是怎麽想的?”

“那件事?哪件事?”

他們之間說的話可太多了,分歧也大得可怕,那麽多的事,她一時半會兒當真不曉得蘇澤指的哪一件。

蘇澤猶猶豫豫道:“做我的皇後。”

齊元纓笑,跳起來坐上城垛:“既然你提起這事,那我們就好好說一說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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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澤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一笑,蘇澤便知道這事不簡單。

“蘇澤,如果我回到大齊……”

蘇澤急急忙忙打斷她:“齊元纓,你說過你不逃我才答應放了董紀禮。難道你現在是想出爾反爾?”

齊元纓低頭笑了笑,她擡起頭看向蘇澤,眼中笑意深深:“話要說清楚,我只答應你不和董紀禮一起逃,卻沒說過我不逃。”

蘇澤急道:“你!”

見蘇澤記得跳腳,齊元纓眼中的笑意越發濃上幾分:“別急,先說回你提的這件事。”

齊元纓:“如果我回到大齊殺了齊文道,我依然是大齊的女帝,坐享一整片森林,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此刻蘇澤心中的怒火已經蹿到嗓子眼了,但齊元纓卻依舊自顧自地做着她的女皇夢,興致滿滿地自說自話。

“到時候我想要什麽樣的人沒有?今日挑個好看的,明兒挑個能把我伺候高興的,一天一個,雨露均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樣。你說說哪個女子不想當女皇,坐享一堆男寵?”

齊元纓掰着手指頭數數,越笑越高興。

她們修仙的,情情愛愛的擾清修,不利索,輕易不談感情之事,所以這樣的夢也就是在凡間歷劫的時候還能想想。

蘇澤的臉早都已經氣綠了。

蘇澤上前一步,像上次在漢白玉欄那兒一樣圈住齊元纓。他臉上雖然挂着笑,但卻笑得邪氣十足,冷意森森,讓人不敢長時間注視。

齊元纓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上次在漢白玉欄,她摔下去是骨折。這回在城垛,她若是摔下去,怕是得血濺當場,摔個稀巴爛,然後再去酆都找鬼王報道。

蘇澤順着齊元纓的目光也往後瞟了一眼,這後面足有五層樓高,蘇澤裝腔作勢要推齊元纓。齊元纓勸他道:“趁人之危非君子所為。”

蘇澤逼近齊元纓:“我是你們口中的前朝餘孽,本就不是君子。”

“總之,我說的實話。誰會放着好好的女帝不當,只做區區一個皇後?”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做女帝?”

立齊元纓為妃已經犯了朝中大臣的大忌,更別說是立後,她倒好,竟想踩着他做女帝。

齊元纓反問蘇澤:“你自己想想,換成是你,你怎麽選?”

蘇澤不高興道:“齊元纓你不要得寸進尺。”

齊元纓:“我又沒說要你的帝位,只是相比而言,奪回我自己的帝位對我來說更加有利。”

蘇澤放下狠話:“那我就踏平齊國,看你還奪什麽。”

齊元纓推開蘇澤,跳下城垛,甩了甩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澤望着齊元纓遠去的背影,頭疼不已。齊元纓根本是無意與他糾纏,所以故意拿這事為難他。

楊淼看不下去,忍不住還是要全蘇澤一句:“殿下,請您三思。齊元纓她根本就是為難您。”

蘇澤沉凝片刻道:“我母親的事可有新的消息?”

上一回齊國那邊來消息提到他母親最後出現的地點,那之後他便着人去尋找。

“暫時還沒有。”

“繼續找。”

齊元纓一句玩笑話說要繼續逃讓蘇澤猶如驚弓之鳥,說什麽也不肯放她回她自己的寝殿休息,非要把她綁在他的寝殿。

好在這次蘇澤沒鎖她,也沒讓她睡床腳地上,而是讓她睡在床上。

這日蘇澤處理公務回得晚,齊元纓便讓慶儀撚了燈坐下來陪她說說話。

齊元纓讓慶儀做到床上,二人圍在一處說話,慶儀不肯,說是如此不合規矩。

齊元纓盤腿坐在床上,慶儀忙着鋪床。

齊元纓眨了眨眼問慶儀:“慶儀,常青宮的事你聽說過多少?能不能仔細和我說說?”

慶儀鋪床的動作頓了頓,低着頭問齊元纓:“好端端的,殿下怎麽想起常青宮了?”

“沒什麽,這陣子睡不着,每天晚上腦子裏都和演皮影戲一樣閃過許多事,正好想起了常青宮。”

慶儀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憂心忡忡地看着齊元纓:“殿下晚上睡不着?我去找巫醫……”

說着,慶儀轉身就要出去。

齊元纓忙拉住慶儀:“忙什麽,都是小事,不要緊的。你還是先和我說說常青宮吧。”

齊元纓拉着慶儀在床邊坐下,雙手托腮,只等慶儀說話。

“其實常青宮的事,婢子知道的也不多。只聽說前朝的時候那兒住着太子的寵妾,因那位得寵,太子宮裏的其他嫔妃有意見,後來就給毒死了。不過也有傳聞說那位夫人沒死,大晟被滅國之後,那位美人被……”

慶儀猶豫着不知當說不當說,生怕冒犯了先帝。

齊元纓接過話頭說:“被我父皇藏進了常青宮?”

慶儀看了看齊元纓,沒有否認。

慶儀說的和當初她在齊文道那兒聽來的差不多。

慶儀道:“殿下,這些事都是旁人傳的,誰知道真假呢。”

夜色正濃,屋內外靜默無聲,他們仿佛是沉入深海的精靈,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所有人的哀傷歡愉都被融入海水,吞噬這片海域裏的每一個人。

齊元纓問她:“那你可曾聽說過這個美人是誰?”

慶儀思索了片刻:“這……婢子不知道。”

不對,慶儀在刻意隐瞞些什麽東西。

齊元纓問她:“不對,你知道。”

慶儀:“殿下,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您還追究這個做什麽呢?”

齊元纓道:“告訴我。”

慶儀勸她:“殿下,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您何必打聽。”

齊元纓道:“慶儀,如今我身邊除了你,再沒有別的人了。難道連你也要這麽把我當傻子一樣防着,藏着?”

慶儀為難道:“婢子沒有這樣的想法。”

“那就告訴我,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慶儀嘆息道:“別的事情婢子不知道,不過當初宮裏其實還有一個傳聞,說是玉和郡主沒死。先帝及時找到了玉和郡主,并将郡主帶了回來。”

齊元纓眼底流過一抹暗色:“所以你的意思是長青宮裏住的那位其實是我姑母?蘇澤的生母?”

慶儀連忙把頭搖得猶如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婢子不敢亂說。只是當時在齊皇宮,婢子曾經偶然遇見過在常青宮伺候的宮女。婢子聽見那些宮女說起‘故人’什麽的,至于旁的,婢子當真不清楚。”

齊元纓托着自己的下颌,眼簾半阖。

慶儀是蘇澤安插子在她身邊的眼線,既是慶儀知道的事,蘇澤未必不知道。可看慶儀如今的表現,常青宮裏住着的那位到底是誰,似乎還未定案。

慶儀試探性地問她:“殿下在想什麽?”

齊元纓腦子裏忽然閃過什麽,她問慶儀:“這裏可有我姑母的畫像?”

慶儀微怔:“為何突然要找玉和郡主的畫像?”

齊元纓沒有回答,只問慶儀:“有沒有?”

慶儀認認真真想了想:“殿下等等。”

慶儀一溜小跑去了案臺那兒,她打開放在桌上的一個盒子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畫框,畫框裏正是玉和郡主的小像。

齊元纓老遠看見慶儀找到她要的東西,光着腳丫子也跑了過去。

慶儀把手上的東西遞給齊元纓。

齊元纓接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眼。

畫框中是一副剪紙小像,只能看出一點形神,卻無法辨認具體樣貌。

如此似是而非的小像,就連從未見過姑母一面的她看着也覺得既眼熟又陌生。

齊元纓有些失望道:“除了這個,沒有別的了嗎?”

若要常明認人,至少得是張像樣的畫像才說得過去,如這般的剪影小像,常明又能認出來多少?

慶儀搖了搖頭說:“沒有了。”

齊元纓喃喃自語道:“當初姑母去大晟和親,即便丈夫身死,大晟皇室不喜歡姑母,大齊未必沒有人去接姑母回來,可為何姑母最後改嫁了蘇少卿?”

如果常明在常青宮見到的美人像是玉和郡主的畫像,那麽過去的一切就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了。

為何和親的玉和郡主畫像會被挂在常青宮?前朝太子藏的美人又是誰?還是說前朝太子藏的美人就是玉和郡主?

玉和郡主不肯返回大齊,是不是因為前朝太子?若是如此,為何後來玉和郡主又改嫁了蘇少卿?而太子藏的那位美人又是何時死的?

再退一步而言,假如那位美人是玉和郡主,那麽齊文道所言父皇在常青宮藏的那個人又是誰?如果父皇所藏之人是玉和郡主,父皇為何要藏?難道是為了保護玉和郡主?

這種種謎團之後直指玉和郡主的生死問題。

蘇澤如今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因為他疑心玉和郡主的生死?疑心常青宮裏的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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