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刺殺
昱王的車隊裝備精良，百餘人的侍衛隊伍，前虛後實，将兩個馬車嚴密地保護起來。
拉車的是西域進貢給大梁的貢馬，膘肥體壯，不過半天功夫已經行了百多裏路程。
秦明珠實在是不想看着李冽尋歡作樂，幹脆将車簾挽起來，一路觀察着地形。
金陵地處中原，毗鄰長江，交通便利，自古以來便是兵家重地，大梁自建國始便常年重兵駐紮于此。而蜀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是以朝廷并無多少兵力駐守，此次蜀王謀反，長安政局動蕩，因此不得不千裏迢迢從金陵派兵。
五月的天氣暑氣正盛，此時已近午時，太陽高懸，晃得人睜不開眼睛。李冽終于将手從侍女腰間拿開，掀起車簾看了看，随即下令原地修整。
采苓今日一早便同她分開，和一衆侍女待在一塊，秦明珠則扮作李冽身邊的小厮，因此只得和侍衛們擠作一處吃午飯。
方才坐定便有人拍着她的肩膀問道：“嘿，你是新來的？怎麽沒見過？在哪當差的啊？”
他這一問，周圍吃飯的人便全看過來，見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便也和善地打招呼。
“在這當差可還習慣？”
“這才來便要去蜀中？看樣子王爺很喜歡你嘛！”
秦明珠小時學醫術，曾跟師傅雲游四方，見識過三教九流的人，因此也不怯場，她站起身來，抱拳道：“小弟逐墨，是順兒哥的堂弟，家在金陵的。這不，前幾日晝夜不分的趕路，王爺千金之軀都沒事兒，倒是順兒哥病了，昨個便叫我來頂個場，多謝各位大哥的關照了！”
她臨時用藥來變聲，雖說方才一夜，嗓音還有有些粗啞，不過配着她那一張年輕的臉，倒像是剛剛變聲的少年人，恰到好處。
順兒是李冽之前的貼身小厮，這一番說辭是李冽教她的，這樣一來果然沒有引起懷疑，大家嘻嘻哈哈地吃了幹糧，行進路上不好喝酒，因此衆人以水代酒挨個敬了秦明珠一杯，算是接納了這個新成員。
李冽自然是留在馬車上，有侍女端了精致的點心上去，甚至還有冒着涼氣的冰沙。
這般熱的天氣，也不知他是怎麽帶着冰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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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珠紮好腰帶，從樹後出來，迎面便碰到方才敬‘酒’的一個侍衛，驚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這不是王大哥嗎，你怎麽在這？”
“還不是你小子，這才喝了點水就這樣，日後回府真的喝酒，還不得鑽到桌子下面去！”姓王的侍衛哈哈大笑，重重地拍了一下秦明珠的胳膊：“快走吧，這就啓程了，王爺叫我們找你呢！”
秦明珠擡起袖子擦了擦汗珠，應道：“給你添麻煩了，王爺生氣沒？回頭小弟請您喝酒去！”
“嗨，咱王爺脾氣好，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倒是你小子，撒泡尿怎麽跑這麽遠？害得我這頓好找！”
“快看，那邊已經拴馬了，我們快些吧！”秦明珠打着哈哈應付過去。
兩個人加快腳步向隊伍走去。眼前是藍天綠樹，流水潺潺，耳邊鳥鳴啾啾，如果抛開心中陰霾，這景致倒也格外清爽。
秦明珠側耳傾聽風中傳來的鳥鳴，猜測着是什麽鳥，忽地耳邊傳來幾聲呼嘯，她辨別了一會，終于意識到這是箭簇劃破空氣的聲音。
她大叫一聲：“王大哥，小心！”說着身子一矮，趴在草地上。
可惜已經遲了，秦明珠側着頭，看見王侍衛背後一只羽箭穿過胸膛，鮮血噴湧而出，他緩緩跪下，伸出手指指了指隊伍的方向，可惜再發不出聲音。
鮮血的味道散開，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秦明珠再不猶豫，從地上爬起來，彎着腰向隊伍跑去。
“有刺客！有刺客！保護王爺！！”粗啞的聲音讓她有一瞬間的陌生，風迎面吹來，臉上一片冰涼。
秦明珠摸了摸臉頰，手上沾滿的鮮血讓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流淚。
又一陣呼嘯聲，直指她的方向，她下意識地偏頭，耳邊一支箭擦着她耳廓而過，牢牢地釘在不遠處的楠木車廂上，帶的車簾一陣晃動。
拉車的馬受了驚，發出一陣嘶鳴，騷動之下那車廂也搖搖晃晃。
秦明珠穿過持刀戒備的侍衛，奔到馬車下，李冽正掀開車簾向外張望，她語無倫次：“王爺，有刺客，有刺客！”
“我知道了。” 李冽淡淡地回答：“快上車。”
他的聲音似乎有種奇怪的力量，秦明珠狂跳的心慢慢平複下來，她點點頭，身手利落地上了車。
車廂裏一片狼藉，瓜果散落一地，座椅上精致的天竺絲毯歪七扭八地堆在一邊，幾名侍女吓得花容失色，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秦明珠随着李冽的目光向外望去。
侍衛們圍着馬車，已經與刺客戰在一起。來襲的人俱是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并未蒙面，人數雖少但個個身手利落，手起刀落，絕無落空，但昱王這邊勝在人數衆多，漸漸占了上風。
兵戈之聲不絕于耳，秦明珠見場面被控制住，放下心來，努力在一片混亂中尋找着采苓的影子。
“該死！”耳邊忽然傳來李冽的低喝聲，秦明珠看向他，方才還鎮定非常的李冽這會仿佛一頭暴怒的獅子，她甚至能看到他額頭上暴起的青筋。
秦明珠不明白李冽為什麽生氣，還未等她出聲詢問，李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出車廂，扔到其中一匹馬的馬背上。
沒有了楠木車廂的隔音，刀劍相撞的聲音格外刺耳。秦明珠眼睜睜看着一把刀沖着她揮過來，斜面裏沖出一個人擋在馬前。
秦明珠甚至沒有看清是誰救了她，持刀之人殺了一人，絲毫不做停留，上前兩步舉起刀來。
她尖叫一聲，聽見李冽大喝一聲讓她趴下，刀刃帶着風從她頭頂飛過，斬斷了她束發的頭箍。李冽飛身上馬，出手将那人手腕一扭，奪過他的武器，反手刺入那人的喉嚨。
血噴了兩人一身，饒是秦明珠再看慣了生死，也忍不住伏在馬背上作嘔。李冽一言不發，揮刀将馬轭相連的地方斬斷。
沒了馬車束縛，那馬一聲長鳴，迅速揚起蹄子向着遠處飛奔。
秦明珠被李冽的雙臂環在身前，她蜷着身子，雙手緊緊抓住馬鬃，盡量不影響他的視線，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她的發絲狂舞，身後侍女的呼救聲，侍衛們的呼喝聲，漸漸消失不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