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打賭

“我是誰不重要。”李冽毫不示弱反擊道：“唐兄在蜀地也是一方好漢，手下豪傑無數，想必也不是蠢人，我且問你，你這樣搶去陳家的財物，這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又該怎麽辦呢？”

唐浩看了看陳家淩亂的車馬，聲音明顯低了下來：“這樣的財主我唐某見多了，哪個不是家財萬貫，到處置産的？這舉家搬遷一定是要回老家享福，必是還有許多銀兩，接濟一下鄉親們又怎麽了？大不了……大不了我改日親自登門道歉便是！”

方才被秦明珠救過來的少年咳嗽兩聲，插嘴道：“昱王殿下來金陵宣旨，江南地區也不得安生了，我們陳家不過是借道牛膝山南下回潭州而已，陳家自來樂善好施，你們若是好生說與我們聽，怎會連些銀兩都不與人？你們上來便拿着刀槍，分明就是不懷好意！”

這聲音雖是在質問，但是語調溫和，讓人難以生出反感來，秦明珠看了一眼少年，見他不過片刻功夫便整理好自己，一身錦緞的藍衣，有些蒼白的臉上雙眸清亮，前庭飽滿，雖然略帶些稚氣，但一身風姿卻絲毫不受影響。

唐浩咬牙不語，片刻後把心一橫，單膝着地，抱拳對少年道：“這位小公子，我唐浩代虎子給你道歉，南下這一路并不太平，浩氣盟會護送你們五百裏地作為歉禮。”

陳明哲甩了甩衣袖，氣憤道：“我兒受了這樣大的驚吓，怎能這樣便完了？……”

“爹！”少年打斷道：“算了吧，便當交了個朋友，不打不相識嘛。”

唐浩漲紅了臉，聽了這話急忙道：“這位小兄弟好肚量！這朋友唐某交定了！”

言下之意便是陳明哲再計較下去便是小氣了。

陳明哲胡子抖了半天，終于還是長嘆一聲，頗為無奈地登上馬車，再不理這亂攤子。

“家父有些溺愛在下，請諸位不要見怪。”少年做了個揖，又看着秦明珠感謝道：“陳然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請問姑娘可是要去潭州？”

秦明珠點頭道：“叫我明珠便是，這談不上什麽救命之恩，陳公子不必挂懷，我與兄長三人正是要去潭州。”

“若不嫌棄，我陳家願與姑娘一路，再加上唐兄，這一路互相照應，也多個保障，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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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陳家的下人收拾好了行李，一行二百多人浩浩蕩蕩地啓程趕路。

秦明珠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重新将有些散亂的發髻紮好，一邊道：“我原以為這兩邊怎也要糾纏一陣子，沒想到陳公子年紀雖小，為人處事便已經如此了得，真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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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注重家教，陳然這般懂事，與他有個好父親有莫大的關系。”李冽答道。

于飛鴻突然擊了下掌：“慕白兄，這你可說錯了！我看那陳家的老頭子可是不依不饒，若不是陳小公子不多計較，此時怕還在這裏糾纏，這樣的父親怎會有這樣懂事的兒子？”

難得抓住李冽出錯，于飛鴻一臉得意，揚着下巴對着秦明珠挑了挑眉。

“不過愛子心切而已。”李冽不急不躁：“你且看這一路，陳家老爺是不是如我說的一般通情達理。”

“賭五兩銀子？”

“十兩都行！”李冽伸出手和于飛鴻碰了下拳頭，算是達成了協議。

馬車行駛地飛快，唐浩和一衆浩氣盟的山賊們騎着馬跟在隊伍的旁邊，偶有幾次遇上麻煩，也都很快解決了。

牛膝山本就不大，上山道路雖然蜿蜒曲折，卻也省了從山腳繞路的麻煩。太陽西斜，隊伍在山上饒了幾個彎，順着山路向下，宋城便在山上也看不見了。

秦明珠來回摩擦着袖中匕首，用指尖将刀刃推出鞘又推回來，反反複複，消磨時間。

“陳公子，下山了，可否讓隊伍停一下？”唐浩的聲音自車外響起，将昏昏欲睡的于飛鴻驚醒，他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邊：“這是到了哪了？”

李冽随意掃了一眼：“方才唐浩說了要供給兩百人的吃穿，想必這便是那幾百人在山下臨時建的村子吧。”

秦明珠順着于飛鴻掀起的簾子向外望 ，确如李冽所言，這裏有四五十間臨時搭建的草屋，接近晚膳時間，有炊煙升起，三五結隊的孩子嬉笑着散去，雖然簡陋卻生機勃勃。

“唐浩說了要護送陳家了，路過這村子還要照看一二？我若是陳家的老爺，便不準停下來，且看他能如何。”于飛鴻來了興致，篤定道。

“我看未必。”

李冽話音剛落，馬車速度便降了下來，幾息之後，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秦明珠看着臉色鐵青的于飛鴻，替他默哀片刻，跳下馬車來。

唐浩等人早就拴好了馬，湧進村子。

陳然站在馬車邊，見秦明珠下車，微笑道：“這一路唐兄與我講了許多。”他指了指村子：“這些人都是村中的青年人，搶劫過往車輛也是不得已，畢竟還有家人要養活，若是有辦法，誰願意上山落草呢。”

李冽跟着秦明珠下了車，聞言道：“此言差矣，雖說他們事出有因，可是過路人又何其無辜，陳兄弟是好運，若是換做其他人，被搶了財物，人又救不回來，又該當如何呢？”

陳然一時語塞，抱拳道：“公子說的是，在下受教了，此次全身而退，多虧有幾位的幫助，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是有什麽需要陳家幫助的地方，請千萬不要客氣。”

雖然早就領教了陳然的少年老成，可是看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一本正經的抱拳道謝，還是有些滑稽。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于飛鴻地大嗓門從車後響起。

秦明珠順着聲音望去，見五六個陳家的下人正從車裏搬出一袋袋的糧食，送到村裏，于飛鴻瞠目結舌地站在一邊。

“公子不必見怪，不過幾袋糧食罷了，我陳家不是那般計較的人。”陳明哲扶着小厮的手慢慢走下馬車，笑容和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