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升堂

宋時明走後，再沒有人來打擾秦明珠，鐐铐也沒有如往日一樣鎖上，似乎李致已經放棄了。

但她知道，這只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明日開堂，才是真正的戰役，她只要行差踏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李致想得美，先将她打怕了，再讓宋時明過來抛個橄榄枝。可惜他錯估了秦明珠，有些東西，她還真的不是很稀罕。

地牢裏又恢複了平靜，秦明珠拿出方才宋時明的士兵遞過來的紙條，剛一展開便心髒狂跳。

那是李冽的字跡！她再熟悉不過。

寸長的紙條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用他們之前在胡府時約定好的謎語叮囑她明日該怎麽辦。

他們的人手太少，不能将她今晚就轉移，明日在庭上，除了李致的人，還有朝廷的人，只要李冽以王爺的身份出現，至少明面上他們不敢如何，出了錦城會有他們的人接應，到時候就算是開戰，也會護她周全。

他将計劃寫的清清楚楚，紙條裏還細心地為她送了一顆止疼的藥丸。傷口那麽多，如果送金瘡藥，能夠被紙包住的量連處理一個傷口都不夠，帶得多了又做不到不被發覺，但是有了這個有藥，她今晚起碼能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了。

秦明珠突然鼻子很酸。

被打時她從未哭過，被侮辱時她緊咬牙關，就連與宋時明決裂，她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可是現在，她忍不住掉下淚來。秦明珠想起胡府房頂，李冽看向她時堅定的眼神，仿佛這麽多天的苦痛都化為烏有。

她與他互為棋子，可又何嘗不是彼此走下去的支柱。

這次的教訓夠殘忍也夠深刻，只要她能活着走出錦城，她一定再不手軟，狠狠回擊曾經肆無忌憚傷害她的人！

…………

有了止疼藥緩解疼痛，秦明珠難得安安穩穩睡了個好覺。地牢裏的屍體沒有人來收拾，陣陣惡臭圍繞在身邊，她卻絲毫不在意。

經歷過生死，這點程度真的不算什麽了。

一大早秦明珠便被人帶去了上次李致與她說話的屋子，一群丫鬟婆子粗暴地将她洗涮幹淨，換了身整齊的衣裳，難得好心，還給她準備了一頓像樣的飯菜。

這些天在牢裏，每天的夥食不過就是幾個馊饅頭，有時候送飯的人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怎樣，路過她這裏時就像是看不到般，讓她餓上一天。

秦明珠也不客氣，将給她準備的幾盤子飯菜吃的幹幹淨淨。

一會可是要跑路的人，不吃飽哪有力氣。

幾個看守她的人見她配合，對她竟有了些笑臉。

秦明珠見他們眼中帶着佩服，知道這幾人怕是以為她馬上就要死了還能這麽從容，所以才對她照顧多些，不由有些好笑。

過去的她是死了，新生活，好日子可都在後頭呢！

卯時三刻，秦明珠被準點帶到錦城的衙門。

周圍裏裏外外已經圍了不下百人，對面的茶樓裏坐的站的，連屋頂上都趴滿了好事的百姓，議論之聲連在後堂的秦明珠都聽見了。

她端坐在椅子上，後背挺得筆直，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李致陰沉着臉坐在旁邊，和一位官員模樣的人在一起攀談，兩個人時不時看向秦明珠，明顯地不懷好意。

秦明珠看着李致的臉色，心裏冷笑一聲。

這位王爺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有兩個手段便以為這天下都該是他的了。

堂前傳來衙役的呼喝聲，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只有巡撫總督例行公事念着冗長的宣召。

時間慢慢過去，她心裏漸漸開始緊張起來。

這個時間，李冽應該已經做好了準備等在城外，只要她堅持住，時間一到，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從這裏走出去了。

“宣——罪婦秦明珠。”

秦明珠的思緒被這一聲打斷，兩個婦人将她押到堂前，面對着巡撫跪好。

大梁自來就将男女犯人分開看管，從獄卒到衙役都有相應的職位，這還是先帝在時定下的規矩。

李致不過是在臺前秀的好手段，背後怎麽樣別人看不到，秦明珠可是清楚地很。

六哥和小劉，就是最好的例子。

秦明珠還未呈堂做供便被定名為‘罪婦’，錦城的巡撫，不用猜也知道是偏向哪邊。

“大膽罪婦，見到巡撫大人還不問安？！”身邊有人喝道，一雙手将秦明珠的頭向下按。

她掙紮開，大聲道：“民女無罪，何來罪婦一說？巡撫大人公正清明，自有定論，哪輪得到你們多嘴？！”

這輩子秦明珠還沒來過衙門這種地方，從前在外游歷的時候，她常常在茶樓聽說書先生說起衙門的種種，烏黑的楠木桌子，醒木，通常還會有一個胖胖的不辨忠奸的壞巡撫。

如今自己真的跪在這裏，秦明珠甚至有點想笑，她看着巡撫胖的看不出五官的臉，還有身後高懸的匾額，不屑地撇嘴。

什麽‘正大光明’，什麽‘明鏡高懸’，呸！

“秦明珠，你可知罪？”

“民女不知，還望大人明示。”

巡撫恨的牙癢癢，皮笑肉不笑地接過旁邊文書遞過來的案宗，展開念給她聽：“私通匈奴，洩露我大梁機密，蜀王可證實，從你身上搜出匈奴皇室的匕首，你作何狡辯？”

秦明珠依舊跪的筆直，聲音洪亮：“民女從未有這把匕首，欲加之罪，民女不認！”

“放肆！蜀王陛下在你身上搜出的東西，人證物證具在，你竟敢不認？！”

“不是民女的東西，民女為何要認？！蜀王陛下交友甚廣，有匈奴的匕首不足為奇，至于人證，這錦城的人都是蜀王陛下的，要栽贓我一個百姓，還不是易如反掌！”

人群中響起議論之聲，愈演愈烈。

李致的暴政早就引起很多人的不滿，秦明珠這樣一說，很多原本就對李致恨之入骨的人馬上相信了她。

悠悠衆口之中，真相是什麽并不重要，只要這個真相讓他們滿意，就會成為事實。

“放肆！蜀王千金之軀，豈能是你說污蔑便污蔑的？！來人，上刑！”

立馬便有人将秦明珠駕到刑具上，她的嘴被布條纏上，發不出聲音，只能瞪着眼睛看向前面。

她早已經傷痕累累，再來一次，怕是真的挺不住了。

繩索套上她的腳踝，千軍一發之際，一個嘹亮的聲音大聲喊道：“昱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