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婚約

“王爺，請用膳。”有小厮遞了幹糧過來，逃亡路上，自然不可能有什麽山珍海味，可是經過這一番折騰，秦明珠早就餓得不行，聞到味道立馬睜開眼睛。

李冽将她從座位上扶起來靠着車廂，笑道：“怎麽，小饞貓，不裝睡了？”

話裏的寵溺幾乎不加掩飾，秦明珠連耳朵都羞紅了，恨不得将腦袋埋在胸口不出來：“王爺不要再打趣我了！”

李冽哈哈大笑，倒也不再逼問他，而是抽出手将手中的餅掰成小塊喂給她吃。

他動作娴熟，完全沒有不自然的樣子。秦明珠卻看得心裏微酸。

堂堂大梁一個王爺，竟然落魄到做這樣的事情都駕輕就熟，從前他的日子，該是有多難過……

離得近了，李冽脖子上耀眼的紅斑愈發明顯，初次見時不過錢幣大小，如今已經足足有雞蛋那麽大，而且顏色更加鮮豔。

秦明珠想起這些天正好該是服藥的時間，心中愧疚：“王爺，是我不好，我應該早就考慮到會有意外，應該多留幾份解藥給你。”

“沒關系。”李冽滿不在乎，仿佛已經忘了毒發時蝕骨的疼痛：“便當它是一個提醒，從今往後，我再不會讓你受這樣的苦。”

…………

為了盡快趕到彭州，他們用飯的時間極短，但仍然迎來了兩位客人。

李如蕙和一美婦跪在他們車隊後面，身邊是一個簡單的小包裹。

“昱王殿下，求求你，看在蕙兒曾經幫過你的份上，收留我們母女吧！”婦人跪伏在地上哭泣，旁邊的李如蕙依舊一身紅裙，只是跪的筆直，面無表情。

母女二人雖然穿的整齊華麗，但身上處處污漬，包裹散在一邊，裏面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除了幾件衣裳，真的是一窮二白。

李冽将秦明珠安頓好，仿佛知道她好奇的心思，将車簾留了縫隙給她看，這才下車處理事情。

秦明珠透過縫隙看着李如蕙的臉，心裏感慨萬千。

這張臉無論再看多少次仍舊讓她驚豔，李致便有一副好皮囊，可李如蕙的母親更是美貌無雙，縱使生過孩子，略見豐腴，但那身姿樣貌仍不輸旁邊年輕可人的女兒，兩個人站在一起，若是不說，還真以為是姐妹倆。

她再怎麽天真也不會以為這是巧合，這樣的神來之筆一看便知是李冽精心安排的。

搜查胡刺史的府邸，元祐足足派了上千人裏裏外外仔仔細細地查過了，他們早便商量過了，所有的軍火都會記錄在冊，上報朝廷。

若是一支羽箭便算了，李如蕙拿出來那樣大一柄長刀，怎麽可能是被遺漏的，唯一的可能便是李冽故意要她看到的。

李玥便是李如蕙的事情，怕是李冽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沒有将她趕走，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派上用場，沒想到最後的結局比他們想的還要好。

李冽站在兩人面前，故作不解：“夫人，你這是做什麽？”

那狀似無辜的表情，看的秦明珠拍手叫絕。

不愧是裝了十幾年的老油條，這表情動作，若不是秦明珠知道的一清二楚，怕是都會以為李冽時無辜的。

婦人仍舊跪在地上磕頭，身前波濤洶湧：“王爺，蕙兒如您所願，救出了秦小姐，如今累得我們娘倆無處可去，您若是不收留我們，蕙兒與妾身怕是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妾身倒是無所謂，只是蕙兒，她才剛剛十五歲……”

“夫人怕是不知道，令愛在潭州刺殺本王時可是毫不手軟，這次的事情我也從未要求令愛，是她自願的，如今出了事情卻要我來負責，本王倒是并不介意多養兩個人，只是夫人能給本王什麽好處呢？”李冽抱着胳膊，眉眼間又流露出一股玩世不恭的樣子來。

秦明珠一時之間竟然有些陌生起來，好像從他們二人擺脫了跟班，李冽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一直都是那樣睿智冷靜，雖然偶爾出言調戲她，但從不出格。

時間久了，她都忘了他還有這樣無賴的一面。

“可是……”婦人一時語塞，好半晌才道：“妾身在錦城生活了半輩子，這一點對王爺可有用處？”

李冽還未回答，于飛鴻忽然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他身邊，附耳對他說了什麽。

一直一言不發跪在一邊的李如蕙忽然眼睛亮了起來，她看着于飛鴻，掉下淚來：“于大哥，你不要怪玥兒，玥兒知道于大哥忠心愛國，只是爹爹他……玥兒如今再配不上于大哥了……”

她說着便嚎啕大哭，似乎剛剛倔強的女孩不是她一般，看的秦明珠心裏都微微疼起來。

這女孩一派天真，被人利用仍然不自知，她此時終于相信在胡府時李如蕙說的，刺殺李冽只是為了銀子。

誰能想到她竟然真的這樣傻呢。

于飛鴻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蹲在地上，似乎下了好大的決心道：“你是，蕙妹妹？”

“于大哥終于記起蕙兒來了？”李如蕙驚喜道，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縱使滿臉污漬依舊美不勝收。

“對不起，蕙兒，時間過去太久了，在潭州沒能認出你，還是剛剛在衙門才……”

“沒關系的 ，這不怪大哥你。”李如蕙搖頭，破涕為笑：“蕙兒還記得大哥說我穿紅衣裳好看，從那以後，蕙兒所有的衣裳都是紅色的。”

于飛鴻深深嘆了一口氣，他看着眼前的李如蕙，一身紅色的襦裙早便髒的不像話，袖口撕開大大的口子，露出她雪白的臂膀，精心梳好的發髻七零八落。

仿佛是命運安排好的責任，他以為擺脫了，兜兜轉轉仍然回到他的肩上。

十年前記憶模糊的夏日，年幼的于飛鴻随着父親去拜訪蜀王，兩家人将兩個孩子配成一雙。

那年他便知道了，那個總是纏着自己要給她當馬騎，穿着一身紅裙子的小姑娘，就是他未來的妻子。

十年後蜀王造反，他以為這婚約便算不得數了，他千裏迢迢跑去潭州參軍，為的就是有一個新的開始。

誰能想得到，在這麽遠的地方竟然也能遇見李如蕙。天下這麽大，怎麽可能是巧合，一定是于家出賣了他的行蹤，她從蜀地跑了那麽遠去潭州找他。

十年之久，這樣的深情厚誼他怎麽能辜負？

可是在潭州，他遇到那樣溫柔可親的女孩子，她像是陽光，在最陰霾的日子照亮他，讓他知道世上女子也有與男兒一樣的熱血。他本想此間事了便去表明心跡，可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