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遇襲

于飛鴻回頭看向秦明珠的車廂。

原本躲着看戲的秦明珠忽然接到于飛鴻的視線，吓了一跳。

距離這樣遠，原本是看不清彼此的神情的，可秦明珠不知為何，偏偏感覺到了那目光裏沉重的感情。

似是遺憾似是悲痛，秦明珠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只聽見于飛鴻道：“蕙妹妹，我們的婚約從未停止過，只要你願意，我于飛鴻一定會娶你為妻。”

這樣堅定的誓言，秦明珠卻聽不出一點感情在裏面。

“真的嗎？”李如蕙激動萬分，她緊緊抓住于飛鴻的衣裳，又問了一遍：“真的嗎于大哥？”

“我于飛鴻言出必諾。”

李冽見時間差不多了，開口道：“有什麽話回彭州再說，再不趕路，我們怕是要困在這裏了。”

可惜還是遲了點，安頓好了李如蕙母女，他們啓程上路，才不過行了百多裏路程便出了事。

蜀地多山，錦城更是群山環繞，他們從東門離開，恰好便要經過兩處山頭。翻過一座山，正在山谷中行進時，毫無征兆地，山路兩邊忽然落下石塊來。

雖然事發突然，但是随行的隊伍卻早就做好了準備，并不慌張。

這座山石質緊密，并不好開路，與之相對的，山上的石塊也沒有很多，而且體積不大，侍衛隊借力打力，很快便将馬車安全地帶離這裏。

秦明珠和李冽換了車廂以掩人耳目，為了躲避巨石，車夫将馬趕的飛快，一聲聲的鞭響應和着馬的嘶鳴，在山谷間顯得格外聲勢浩大。

兩個人在車廂裏被颠的左搖右晃，饒是有李冽護着，秦明珠身上的傷口還是處處裂開，十分疼痛。

危急關頭，秦明珠咬牙忍住，盡量不讓李冽為她擔心。

見巨石沒有造成什麽傷害，一群蒙面人忽然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也不做聲，直奔他們隊伍而來。

他們人數不多，只有一二百人，但武功明顯比李冽帶來的人高出很多，而且并不與人纏鬥，只揮刀殺人，刀刀致命，不過片刻，他們的人便倒下了十餘人。

這群人明顯是李致派來的，除了出來正面打鬥的人，還有少部分在山上用弩弓射車廂。

那弩機十分有力，他們坐的這種黃梨木的車廂根本沒辦法抵抗，只要被射中兩箭，基本上裏面的人便不能再躲下去了。

李冽帶了約五百人，馬車十架，每個樣式都大同小異，弩機攻擊的時候并沒有特定的目标，因此一時半會他們還算安全。短暫地慌亂過後，在李冽和于飛鴻的組織下，隊伍漸漸結成兵陣，抵抗襲擊。

秦明珠心中擔憂，問道：“我們人數比他們多出幾倍，應該不打緊的對不對？”

“未必，我們要再往前走走，元祐帶着人在接應，只要彙合了我們便安全了。”李冽搖搖頭，戲谑道：“怎麽？不放心？李致的手段可不止這一點，若是我們死在這裏，你怎麽辦？”

秦明珠有氣無力地窩在座位上：“還能怎麽辦，要死便死在一起吧。”

仿佛是為了印證李冽的話，那些黑衣人從身上掏出了紙包，對着他們的人撒去。

一個人的量不多，但是一二百人，足夠在車隊周圍形成一圈煙霧。

風将煙霧吹向車廂，秦明珠仔細嗅了嗅，急道：“王爺，快叫手下捂住口鼻，這是迷藥，若是吸多了……”

還未等她說完，李冽便奔出車廂大聲喝道：“全體聽令！捂住口鼻，當心迷藥！”

可惜還是有些晚了，迷藥一般都是下在食物中才起作用，能這樣直接靠吸入便可致昏迷的，都是大量濃縮過的，只要一點點便能夠起作用。

外圍的士兵很快便手腳發軟，一個接着一個倒下。弩箭仿佛無窮無盡般射過來，很快秦明珠的車廂也抵擋不住，四分五裂。

李冽抿着嘴，将秦明珠護在身前，兩個人坐在一匹馬上，另外一邊于飛鴻和李如蕙也是同樣的姿勢。

他們行程不過才一小半，離見到元祐至少還有百多裏地，帶來的侍衛實在是太少，難以抵抗李致的追殺。

見他們沒有了車廂的阻攔，山坡上射弩箭的人悄悄撤下，換了另外一批人。

秦明珠趴在馬背上，努力觀察他們手中的武器，覺得有點眼熟，直到那些人第一輪攻擊，她才想起來在哪裏見過。

“小心，大家小心！他們有火藥！”她大聲喊道。

是三眼火铳！在胡刺史的暗道裏數目最多的單人火器，李致竟然喪心病狂到用火器來對付他們。

大梁的火器出現不過百餘年，似乎已經默認，只有在平原戰争中才會用到火藥。

而他們現在身處山谷，周圍是連綿不斷的樹林，在這裏使用火器，肯定會引起山林大火。

錦城周圍有很多村莊，他們一路已經看見不下五個。俗話說靠山吃山，沒有了這樹林，周圍的百姓該怎麽生活下去？

秦明珠對李致喪心病狂的程度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想起在錦城時他威脅自己的嘴臉和使用的下三濫的手段，她真是惡心李致到了極致。

她可從來沒有忘了是誰将她抓到錦城，雖然是宋家出手，但幕後黑手就是李致。

一顆火藥落在他們身後，一聲轟鳴，路邊的松樹瞬間燃燒起來。這山周圍多為松柏，樹脂很多，只要一點火星便能燃燒很久。

“娘——！”李如蕙一聲哀嚎。

秦明珠回頭看去，只見那火球恰好掉在另一匹馬邊，一個侍衛正帶着李如蕙的娘跟在他們身後。那馬兒受了驚，将兩個人甩下去，火焰很快便将兩個人吞噬，只聽得見一聲聲慘叫。

李如蕙嚎啕大哭：“娘！娘！”

她想要撲下馬去，被于飛鴻緊緊拽住：“你幹什麽？！送死嗎？”

李如蕙只是哭着搖頭。

他們好不容易才從錦城出來，趕上李冽的隊伍，沒想到不過才安定下來，母女兩個竟然天人永隔了。

四周不斷有有轟鳴聲傳來，火勢漸大，濃煙陣陣，秦明珠看不見人，甚至看不清眼前的路。

敗勢已定，能不能活着離開都是問題。李冽大喝：“大家分散逃，前面百裏有我們的援軍，堅持住！”

對方的人實在是太多，武器又不知比他們先進多少，能堅持這麽久已經是奇跡了。

不知道還有幾個人活着，秦明珠被濃煙嗆得眼淚直流，身邊不斷有慘叫聲傳來，也不知道是敵是友，空氣裏到處都是木頭燃燒的味道，她只好低下身子才能呼吸順暢。

李冽帶着她策馬狂奔，好在馬兒還算認路，盡管煙霧重重，也沒有摔下山谷。他們一開始還聽得到李如蕙的哭聲，後來也漸漸聽不真切。

危難關頭，只有活下來才有希望。秦明珠的身體再也扛不住，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