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丫鬟

李冽回到房間，淋了三桶涼水，才将身體裏那股邪火壓下去。

第二日一早，将軍府如往常一樣，只是平靜的表象下面往往是洶湧的暗流。

秦守義派人将那廚娘查了個遍。

李紅英，今年四十有二，是彭州本地人，家在彭州城東，嫁了城裏的張屠戶，兩人有一個兒子，不學無術，還好賭錢，因此快三十歲了還說不上媳婦，家中還有四個老人，全靠李紅英和張屠戶兩個人養着。

将軍府十二年前剛剛建好，那是恰好秦守義領命過來練兵，便招了一批人在府裏。

李紅英因為廚藝尚可，便是那時候留下來的，此後的十二年一直勤勤懇懇，只是每年的這個時候，她都要向府中請假，說是去長安探望親戚，今年也是如此。

等他們的人到李紅英家裏，那裏早就鎖上了，門前的草都長了一尺來高，問鄰裏，都說這家的兒子太好賭，三年前被人追債追的緊，就搬走了。

線索到這裏就斷了，只剩下長安的錦繡堂。

“看來蜀王這裏也并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麽簡單。”李冽聽完秦守義的報告，想了一會道：“我問過明珠了，雖然李致派來追殺我們的人和李紅英都用彼岸花，但李致那邊是加工成粉來用，昨晚她卻是嗅到彼岸花燃燒産生的氣味。”

“用藥的手法并不相同，雖然并不能排除李冽的可能性，但是更大的可能，是長安有人插了一腳，想對付我們。”

秦守義抱拳靜靜站在一邊，見李冽又陷入沉思，忍不住問道：“那依王爺看，這人的目的是什麽？”

“得了手，幫李致一把，将這裏徹底攪渾；失敗了，讓我們以為是李致安插的奸細，自亂手腳。無論哪一種，都是對李致有利的，恐怕李致背後，還有主子，這也是為什麽宋家堂堂八姓之一，甘願對李致俯首稱臣。”

“王爺是說李致起義，是一個局？”秦守義有些頭大，他本來就是武将，這些彎彎繞繞的實在是難懂。

李冽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秦守備多留意身邊的人，與李致開戰在即，恐怕他們馬上還要有動作。”

是誰下了這一盤棋？以蜀地為餌，由李致引出匈奴人，幾大世家的兵和人都在這裏，現在卻發現這一切背後都有長安的影子，他們最終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他們都是跟了屬下幾十年的老兄弟，真不願意相信是他們……”秦守義痛苦道。

從秦明珠回來，确認了秋娘真的死了，他已經兩天沒有合過眼了，強撐着只是因為這裏的事還沒了。

治國齊家平天下，家沒了，他秦守義拼死也要守住國，守住這大梁的天下。

“人心隔肚皮，我也希望我的猜測是錯的。”李冽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吩咐秦守義道：“秦守備，既然将軍府并不安全，我便叫順兒跟你回去，有什麽事你盡可以吩咐他。”

一個人影從門後閃過，沉聲道：“王爺請放心，屬下定會護秦小姐安全。”

順兒向來知道他的意思，李冽便沒有再說什麽，點點頭，由他們去了。

…………

秦明珠從深沉的睡夢中醒來，外面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渾身傳來陣陣痛意，她努力了很久想要再睡一會，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

“采苓，伺候我梳洗。”她喚了一聲。

門外很快傳來采苓歡快的聲音：“小姐，這就來了。”

門簾被掀起來，采苓紅撲撲的臉蛋出現在門口，她端着臉盆，臉上滿滿都是笑意。

“今兒是什麽日子？怎麽笑的臉上都開出花來了？”秦明珠借着采苓的肩膀，慢慢從床上坐起來。

後背的鞭傷還沒好，采苓便在床頭墊了四五個枕頭，拍的松松軟軟的，讓秦明珠靠在上面。

“沒什麽，小姐沒事，奴婢心裏高興。”

“你怎麽樣？身體還舒服嗎？”秦明珠問道。

昨夜采苓可是比她多吸了好多藥進去，雖然彼岸花燃燒之後藥性不烈，但還是對人有很大傷害的。

采苓熟門熟路地給秦明珠擦了臉和手腳，搖頭道：“小姐不用擔心奴婢，昨晚老大夫開了藥，我喝了，今早便什麽事都沒有了。”

秦明珠點點頭，忽然聽見院子裏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沒幾秒便有人用力敲門，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門外大聲道：“秦小姐在嗎？在下順兒，是奉了王爺的命令來保護小姐的。”

“你這是私闖內宅！老爺還沒回來，這後面不能進！”這是守門的李婆子的聲音。

秦明珠趕忙道：“李婆，沒事，讓順兒進來。”

采苓的手忽然抖了抖，剛擰好的擦臉巾又掉在盆裏，她手忙腳亂地拿開東西：“小姐，這還沒收拾好……”

她臉色緋紅，秦明珠心下了然，也不點破，只暗中給了采苓一個我都懂的眼神，揚聲道：“順兒，我這裏不太方便，能不能勞煩你先在門外等會？”

“沒事兒，您需要的時候喊一聲，屬下馬上到！”

收拾好了秦明珠，采苓在屋裏左立難安，秦明珠不忍心圈她在屋裏，便道：“采苓，你要是想出去自己去就是，我有事會叫你的。”

采苓如蒙大赦，連忙行了禮：“多謝小姐體諒，金陵城外被順兒哥救下，奴婢一直沒有機會同他道謝……”

秦明珠擺擺手：“去吧去吧。”

女大不中留啊啊，丫鬟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了。

采苓的身份秦明珠是知道的，早晚有一天，采苓要回秦家認祖歸宗的，留她在屋裏伺候着實在是有失妥當。

是時候找個新人在身邊伺候着了。

左右現在養傷沒有事幹，秦明珠索性叫來了李婆子，讓她尋個人牙子過來，她要買丫鬟。

李婆子在這府裏伺候了二十幾年了，對彭州也門兒清，不大會功夫，便叫人牙子領來了五個丫鬟，領着人就往秦明珠屋裏去了。

采苓給秦明珠從小廚房端了雞湯，迎面便碰到了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好奇道：“李婆，這是做什麽？”

做下人的，最不缺的就是顏色，李婆子眼珠轉了轉，想到秦明珠傷還沒好就要找新人過來伺候，這采苓怕是不得寵的，嘴上便不客氣道：“小姐要尋個丫鬟在身邊伺候着，一早就要了，采苓姑娘，我要是你呀，就不擋這個道，免得一會去吃了還要惹小姐生氣，本來就不得寵，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