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茹:“夕夕,喬姐真好,還派人出來送我們。”
“是啊,不只是圍巾、墨鏡、合照,還順帶把那些堵她的私生飯也送給我們了。”戚夕戴着墨鏡看不出神色,“你回頭看看,那一大群人裏面是不是唯獨少了她。”
“但是她剛剛明明那麽……那我們怎麽辦?”宋茹說,“我們還回房間嗎?”
戚夕把房卡塞她手裏:“今晚你一個人反鎖房間,除了我,誰叫你也不要開門,之前無論你之前做了什麽我都可以不計較,要想活命就聽我的話。”
宋茹一下子傻眼了:“戚夕你在說什麽。”
“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我什麽身份,你如果真的是一清二白的話,我的行蹤也不會那麽早就洩露。”戚夕繼續拉着她往前走,兩人并肩同行,看起來就像一對平常閨蜜一樣。
宋茹聽了這句話終于不出聲了。
“對了,你那男朋友可能也有點問題,今晚他給你打電話你千萬不要接。”戚夕說話毫不客氣,“誰敲門也不要開,手機關機。”
宋茹有被吓到:“那你怎麽……”
戚夕:“跳窗戶。”
宋茹:“這是六樓。”
戚夕:“我知道。”
這一瞬間,宋茹心裏忽然百感交集,她鼻頭酸澀,蹙眉去看自己的閨蜜——戚夕骨肉均停,一米七三的身量足以冒充祈喬,此刻遇到這種煩心的事兒,她的眉目依舊是舒展平和的,墨鏡下的側顏清隽動人,仿佛依舊是以前的那個“她”。
是,也不是。
“我不害你。你手機有問題,打電話時要小心一些。”宋茹抽噎一下收起房卡,“我覺得今晚找你麻煩的只有一個四體不勤的學生,你能別跳窗就別跳了,挺危險的。要不你走吧,他們沒了目标也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戚夕沒接話茬,突然在轉彎的時候拉開了安全通道門,聲控燈還沒有亮,她頭也不回地融入了那片黑暗。
“快跟上!”
宋茹忽然聽到後面的一群人跑了起來,他們手裏拿着各種設備,妄圖跟上逃逸的偶像,也不知道祈喬怎麽把這一堆人招來的,那是私生還是記者?她近期除了換航班好像也沒犯什麽事兒啊?
剛才假裝綴在“祈喬”身後的保镖團迅速圍成了一道路障,把瘋狂的人們堵住,一個扛着攝像機的人被拌了一個大馬趴,帽子摔在地上,眼鏡當場碎了屍。
可能此人近視得不止一二百度,沒了眼鏡連路都看不清楚,站起來倉皇一轉身又磕到了走廊的裝飾牆上,鼻血順着大胡子流下染紅了前襟。
宋茹:“……”
此刻的戚夕繞着繁瑣的地形轉了幾圈,心裏明白後面那些草包不會輕易追過來,畢竟祈喬敢于讓自己扮她這個正主,說明後面那些不是真狗仔,真的職業狗仔眼光敏銳,不可能被這點小技倆糊弄。
想到這裏,戚夕的步調逐漸變緩,她利落地挽起長發作了個晚宴頭,把兜裏那根細長的金色眉筆當成發簪固定住頭型,把墨鏡藏在外套兜裏,然後将外套疊好搭在胳膊彎處,圍巾繞着肩半圈歸于臂彎——十步內打扮成了酒店住客的模樣。
她儀态向來很好,肩背挺直,天鵝頸優越,完全可以以假亂真成為年輕的貴夫人。
然而,戚夕路過走廊的露天陽臺,看到了一個同款裝扮的夫人——祈喬用花枝松松垮垮挽了個發,面朝着窗戶假裝打電話,肩背處也搭着一款披巾,還是那種帶着波西米亞花紋的綠披肩!
大紅配大綠,戚夕感覺祈喬的審美有點紮人眼睛。
戚夕一聲不吭地和她并肩站在了一起,目光放空望向窗外,外面天已經黑了,高架橋上星光點點,建築物雖然不如市中心那般高聳,但也能算作人間盛世。
祈喬面不改色地繼續假裝打電話。
周圍一切的聲音都瞞不過戚夕的耳朵,她自然也聽出了電話那頭根本沒人,于是戚夕好整以暇地轉身把目光放在了祈喬臉上——就想看她怎麽編。
“演唱會的票已經賣光了,VIP席我還留了幾張票,正要給你送呢,怎麽能讓你親自買票,這樣豈不是顯得……”
戚夕抱着臂,看對方一臉認真地打電話,祈喬的五官屬于飒爽英氣的類型,眉弓高,鼻梁也挺,山根細直且高,再加上那線條冷硬的挑眉,當得起一個“鷹美人”的稱號。
那稱號在她還沒有進樂壇的時候就有了……不知不覺自己已經關注了她八年了。
這關注了個什麽玩意兒啊!見人誇人見鬼誇鬼,把她那顆心掰開揉碎稱一稱,說不定連二兩都沒有。
“我上飛機前去了場展會,買的東西很有八卦可以編,結果不小心被一家娛媒看到了,那家公司在這裏沒有人手,随便雇了幾個代拍來跟蹤我……”
祈喬編得很認真,戚夕也很認真地拆臺:“你們大明星都喜歡甜言蜜語地編故事騙人嗎?你是不是還想說——這個圍巾很有傳奇色彩,搞不好還是人魚族流傳下來的織绡。”
祈喬高深莫測的表情有點裝不住了:“你不是回房間休息了嗎?”
“我要是就這樣回了房間……還怎麽代替我們會長接待你呀,行程安排這麽忙,屈尊來一趟不容易吧。”戚夕依舊看着窗外,看起來是漫不經心樣子,其實肩背是有點緊張的。
雖然已經猜到了祈喬身份,但是戚夕還是心存僥幸希望自己誤判,期待這個多年的偶像只是一個普通人。
被一語道破身份,祈喬逐漸收起了笑臉:“替我向你們會長問個好。”
祈喬所在的機構名為司魚院,是争對人魚行駛監察審判職能的專責部門,隸屬于國家監察機關,和法院檢察院平行,卻兼具兩者的職能——簡單來說,如果人魚自治委員會是一所監獄,那麽祈喬就算獄卒。
人魚自治委員會的一切財産流水和日常運作都得受人家監督,如果有哪條魚危害社會,極端情況下,人家也有權力把你就地處決了。
自己這才來委員會第一天,司魚院就被驚動了嗎?
戚夕看了眼祈喬,心說,就算現在社會很珍視人魚,但還不是把這個種族當成金籠子裏的異寵。
“小姑娘真聰慧,怎麽猜到我身份的?”祈喬明明只比戚夕大五歲,卻總是有一股長輩的口吻。
戚夕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冷着臉告辭:“那些代拍我引開了,現在該回去了,圍巾還你。”
祈喬擡手按住眉心,笑着擺擺手示意她拿走吧。
戚夕心情不好,只當她是潔癖不肯回收自己用過的圍巾,于是繃着臉離開了。
可惜戚夕沒看到,在自己轉身離開後,一副長輩模樣的祈喬撐住胳膊,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走出很遠後,戚夕走進一處宴會大廳的洗漱間,她拎起自己被動過手腳的手機,毫不猶豫地泡到了水裏——如果手機被監聽,那麽剛剛那段對話或許可以對那幫反人魚分子起到一個震懾作用,當然這個大前提是宋茹沒說謊。
至于祈喬剛剛問自己的那個問題——按理說,祈喬這種級別的大明星沒必要為了五險一金進入這種勞心費力的部門,更不可能和一幫反人魚的宵小混在一起,所以自己剛剛只是試着詐了她一句,沒想到真的套出了她司魚院公職人員的身份。
世界上真有這種放着榮華富貴不享,更喜歡去前線調和賣命的人嗎?
對了,祈喬今天肯來,到底是因為聽說自己新加入委員會,還是因為聽到了小道消息——自己的會長要來探望自己?
所謂會長,其實是人魚自治委員會多方舉薦出來的代表,沒啥權力,就是每次開會的時候代表大家和那些老家夥吵架而已。
人魚的平均壽命比較長,最初踏上陸地的幾位奠基人在人類社會中的勢力錯綜複雜,于是政府安排他們組建了人魚自治委員會,委員會分為內外兩院,權力核心機構稱為內院,實際種族大事都由內院七位長老決定,外院的會長更傾向于協調各項瑣事,也負責在兩院開會時說“萬萬不可”“此舉不妥”“還望三思”等廢話。
說起來,自己剛剛把手機砸了,還怎麽和會長聯系?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對……這家酒店雖然比不上五星級,但安保工作做得還是挺不錯的,根本不可能任由那些假代拍四處亂竄,還有祈喬,她怎麽說也是司魚院的人,怎麽會被一些普通人追得慌不擇路?
戚夕往臉上拍了把水,忽然意識到,自己又被祈喬演了。
“噠噠噠……”
洗漱間的門忽然被人敲了三下,對方很有禮貌,頓了幾秒後又才繼續敲。
“噠噠噠。”
龜縮在房間裏的宋茹狠狠激靈一下,猛地扭頭看向門口:“誰?”
對面不接應她,只是神經質地一直敲門:“噠噠噠。”
就在這時,酒店忽然斷電,一片死寂中,宋茹聽到了一陣沙沙聲,像是調頻失敗的電臺,微弱的聲響透過門板傳到她的耳朵裏,她太陽穴像是被針尖貫穿,視線一下子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