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說完後,走廊的燈亮了,看來電力已經恢複正常了。
“老胡,弄暈他。”祈喬正色道:“都別在這裏逗留了,我們下樓去外面。”
大胡子二話沒說照做,一針摻着麻醉的鎮定劑下去,容成和一言不發地倒了下去,大胡子彎腰把他背在了身上。
戚夕立刻跟上祈喬,心裏知道這個女人沒遇事兒的話肯定沒個嚴肅的樣子,此刻她這個表情足以說明事件沒這麽簡單。
是誰指引容成和來酒店給自己下絆子,雖然自己和這件事兒沾一點邊,但對方的發洩對象卻不是那個“搶占名額”的人魚。自己在大學城那塊呆了這麽長時間,根本沒聽說誰是新晉的人魚。
正常人魚根本不可能隐瞞身份這麽多年,人魚一出生就會被特殊醫院接走,若是背後沒有勢力,他和他的家人幾乎沒條件隐瞞。
若是真的機緣巧合下隐瞞了,那他也絕對不會輕易暴露身份——為了什麽?就為搶一個無關同學的保研名額嗎?
只有一種可能——這件搶名額的事根本就是假的,有人在故意誘導這個容成和加入反人魚組織!
對方繞這麽大圈子,不可能就為了拉攏一個平平無奇的人類,拉攏後也不會這般“大材小用”——僅僅在酒店門口裝個次等聲波輻射儀,人魚對這玩意免疫,而司魚院也不怕這東西。
“不對。”戚夕一把拉住祈喬胳膊,“這個人有問題,讓你手下別靠他這麽近,反正現在酒店都沒人了,把他安置在一個房間,我守着酒店,其他人先走。反正那些人是沖我來的,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看他們能怎麽樣。”
祈喬站定在原地望着戚夕的眼睛。
戚夕:“放心,不會出什麽事兒的,我團隊的人很快就趕過來了……”
“司魚院帶他走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他當然有問題了,但我們也沒有自大到認為可以毫無人員傷亡地制伏他。”祈喬說,“一切公民的生命權力都是平等的,帶他走是為了保護他,也為了在情況突變時保護其他公民。”
“是我疏忽了。”戚夕放了手,“你帶他走吧。”
“你确實思慮不周——也不想想,我怎麽會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祈喬摟住戚夕的腰,帶着她往前走,“下次說話之前結合一下實際語境——小文科生~”
戚夕冷着臉摘開她的胳膊,對這種動手動腳的行為表示敬謝不敏。
祈喬發笑:“哎?怎麽還記仇了,小文科生不經逗。”
“現在的大明星都這麽閑嗎?居然會去調查一個普通粉絲,不僅知道對方的名字,還知道對方的學習情況。”戚夕把“調查”二字咬得極重,不給祈喬一絲好臉色,“希望正主離粉絲私生活遠一點,不然脫粉回踩鬧得雙方都不愉快。”
“可別真的記仇啊!明明前不久還見了我臉紅心跳,這還沒幾個時辰呢,态度就來了個大轉變,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太傷心了。”祈喬把臉皮一撕,湊在戚夕耳根旁邊讨嫌,她壓低聲音道:“再說了,你怎麽能用‘調查’這麽性質嚴重的詞彙呢!明明是‘因為喜歡所以不自覺地接近了解’,到你嘴裏就成‘調查’了,這習慣可一點都不好。”
出于各方面的原因,戚夕氣得一點都不想理她了。
“委員會那邊和我打過招呼。”祈喬突然前言不搭後語地來了一句,“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她知道什麽了?分化那天的事情暴露了?第一特院的秘密洩露了?
分化之後,戚夕的特殊體質給她帶來了一系列的弊病……正常人魚一年只有一次結合熱,而自己卻時不時來一次,毫無規律且轟轟烈烈,所以不得不長期服用抑制藥。
祈喬她知道了嗎?她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麽?
是因為人魚自治委員會知道自己是她粉絲……所以讓她來的嗎。
戚夕臉上的血色突然退了個幹淨,就像假裝富裕的主人被來客發現了自己的潦倒困頓——尊嚴掃地,落荒而逃。
她最在乎的尊嚴和體面在心裏叫嚣着讓她立刻遠離祈喬,殘留在往昔歲月的孺慕之情卻讓她心生不舍,兩種極致的情緒撕扯着戚夕,最終悖生成了征服欲——
戚夕冷不丁冒出一個念頭——既然我有致幻的本事,那我就讓她永遠聽我的話。
外表的冷靜高傲掩蓋不了內裏的淩亂脆弱,看到戚夕眼神的變化,祈喬抓住她肩頭,“戚夕,你怎麽了……”
那種念頭開始在心裏地潛滋暗長,戚夕“哦”了一聲,牽起嘴角對祈喬笑了一下:“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祈司長居然給委員會會長這麽大的面子,在行程這麽忙的情況下,這麽有空來參加一個小青年的鬧事活動?”
“老司長告病了,臨時抓我來任職一屆,司魚院各部門都有序運作,其實真用不着我這個司長什麽事兒。”祈喬說完正事兒,尾音一轉,狐貍眼一飄:“聽說你今天新入委員會,作為我的粉絲和我的本職工作這麽有緣,出于人道主義我不得來關照一下嗎?再說了,你們會長特意和我說你個小姑娘有多難多難,我當然會心軟問一句了,誰能知道一句關懷還關懷出嫌隙來了。”
自家會長的語言風格戚夕自然是知道的,一個感冒能讓她誇張成絕症,比百度查病都誇張,“戚夕挺辛苦的”這句話經過她的藝術加工,也很難不讓人曲解。
會長肯定不會出賣自己的隐私……那就說明祈喬剛剛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套話,如果是個健談的人,早就被她套出來了。
原來又是詐我。
戚夕對這個女人徹底沒脾氣了。
“司長!一樓大廳被堵了,出不去了!”前方的司魚院人員快步走來和祈喬彙報,“大門是被人從裏面鎖住的,用的是那種防盜鏈,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
宋茹叽叽喳喳地吵:“去找鑰匙啊!”
祈喬:“小陳,你打電話去問問酒店管理人員,其他人分散開去找其他逃生通道。”
那一瞬間,戚夕看祈喬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們司魚院居然也不是一清二白的,“從裏面鎖的”說明司魚院那位內鬼現在他們這些人裏面,而鑰匙大概率也是找不到的,畢竟這種酒店就算鎖門也不會用那種不入流的鎖。
“想什麽呢,又在懷疑誰?你個丫頭天天不想一點好事兒。”祈喬看了一眼戚夕,又扭頭對手下說,“去,去一個一個搜房間,看看先前有哪些活寶不接前臺電話也不聽命離開。”
戚夕抱着臂說:“那他們可心夠大的。”
這句話明裏暗裏都在嘲諷祈喬——一定是你們內部有鬼,不然哪個叛逆的路人傷敵一百自損八千的給你們使絆子,吃飽了撐的?你心可真夠大的。
“不是路人搞事,小文科生腦洞不錯~”祈喬好像會讀心術一樣,精準地反駁戚夕的觀點:“寶貝你該有多天真才會認為容成和是獨自行動的?他們這種組織策劃一次活動都很謹慎,不可能讓他一個傻小子單獨前來,這次的人這麽少只可能是兩種情況。”
衆人屏氣凝神地聽祈喬發言。
戚夕也偏頭看她。
祈喬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她冷靜的瞳孔。
戚夕的眼睛極黑又極亮,不知道收走了多少流光才能又這種效果,一樓大廳裏的頂光打下來照在她臉上,讓她美的毫無死角,尤其是左邊睛明穴處的那一點針尖大小的小痣,更是彙集了所有的靈氣,襯得她異常清豔。
而她此刻還戴着那條紅色異域風情的圍巾。
祈喬被勾得移不開目光:“看過聊齋嗎?那裏面成仙的白狐貍眼角就有一對這樣的小痣,不過不如你的有靈氣,你的在左邊,她們的是一對,瞧着像一對呆呆的小眼鏡一樣。”
正打算偷偷記筆記的衆人險些絕倒,這都什麽和什麽!她不是正要說正事兒的嗎!
“謝謝誇獎。”戚夕半垂着眼,上眼睑半遮着瞳,視線透過卷翹濃密的睫毛,瞧起來氤氤氲氲的,“所以你指的是哪兩種情況。”
祈喬喉嚨一動,繼續說:“一,現在依舊有藏在酒店的反魚分子,且人數較多。如果沒有的話,那就說明是第二種情況,反魚組織這次派出了一個身份較高的人員,那個人可以随時随地掌控我們的一舉一動,甚至不時地推波助瀾一把。”
祈喬一擡眼發現戚夕輕抿薄唇,是個反駁自己發言的前兆,于是及時地補充道:“根據我們多次出勤的經驗來看,十有八九沒錯,你當反魚組織都是正規的精英啊?他們十個人加起來都湊不齊半個諸葛亮。”
戚夕的疑惑打消,不說話了。
“精英們!都吃了幾個後勤人員啊!動作給我麻利點,不然有一天後勤部門都要嘲笑你們了。”祈喬感覺自己哄戚夕哄得渾身都變舒坦了,這才記得催促自己的下屬,“找鑰匙的還沒回來嗎?逃生通道不在樓上,求求你們長點腦子……還有那誰,別一個一個房間找了,直接查今天下午新入住的房客名單,是不是當我剛剛的話只是單純地哄小美人呢?”
小美人不領情,精英們也不敢說話,萬般寂靜中,電梯門“叮”地提示了一聲。
這時,宋茹忽然輕輕拽了下戚夕的袖子,小聲對她說:“夕夕,我剛剛想起一個事情。我的手機好像……被他們動過手腳。”
戚夕眉峰微蹙:“為什麽不早說,還有,你不是說被動過手腳的是我的手機嗎?”
“我也是剛剛聽祈喬那番話才想起來的,如果‘那些人’沒有混在我們中間卻能準确掌握我們的行蹤,那說不定是我手機的問題。”宋茹垂着腦袋,淺栗色的頭發遮住側臉,她手指緊張地絞着戚夕衣角,“我當時說你的手機有問題……其實是說給‘那些人’聽的,我知道他們能通過我的手機聽見那番話,故意混淆視聽讓他們放松警惕。”
“混沒混淆他們的視聽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把我的判斷給混淆了。”戚夕給了她一個“回去再跟你算賬”的眼神,接過她的手機交給祈喬,“上交給精英。”
“妥善處理。”祈喬一揚手,大胡子立刻接過手機,很妥善地把手機摔地上,掄起一個花盆把手機給物理毀滅了。
“還有沒走的人?”大胡子用外套蓋住地上的殘渣,轉身去迎從電梯裏出來的人。
那是一對夫妻,瞧着十分恩愛,妻子保養得很好,基本看不出年齡,她丈夫雖然身形保持得非常不錯但不知為何早生了華發,兩人結伴出來的時候妻子還挽着丈夫的手臂。
是對令人豔羨的佳侶。
“我說二位,天都快塌了你們還在秀恩愛?”司魚院的一位人員哭笑不得:“我們挨個打了房間的電話,你們為什麽不接,現在好了,門被鎖住出都出不去了。”
“實在不好意思,我和我老婆擔心前臺打擾,就……”男人彬彬有禮地朝大家致歉,後面的話不用猜也知道。
這個點天已經暗了,蜜裏調油的夫妻出于一些原因就掐了室內的電話,司魚院用前臺電話統一通知時當然打不進來了。
“請問發生什麽事兒了?需要我們幫些什麽請盡管提。”女人眉目淡淡的,笑起來很有親和力,她扭頭看向自己丈夫,“章晨,你去找來我們兒子。”
“還有人沒下樓?”剛剛從樓上下來的司魚院人員差點驚掉下巴,“不可能,我們已經把所有房間都排查過了。”
“快呀,你去找我們兒子。”女人微笑不變,輕輕推了章晨一把。
章晨眉頭緊鎖,頭上的白發分外紮眼,他欲言又止地盯了妻子片刻,然後茫然地環顧四周,最終把目光鎖定到了祈喬身上:“原來是……喬姐啊,麻煩你照看一下我夫人,我上樓一趟。”
大家被他們這副模樣弄懵了,戚夕推開擋在自己身邊的宋茹,看似無意地往前走了幾步。
楚芸一臉溫柔地望着丈夫的背影,看他消失在走廊後,笑容立刻化為冰冷:“諸位好呀,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司魚院的人外出行動……你們司魚院真是越辦約好了呢,現在的大家都很受國家重視吧,你們還做那些搶人孩子的業務嗎?”
“感謝關心,不過這些年我們的工資浮動和其他機關單位是一樣的,除了退休年限被延長外,還真沒感覺到多被重視。”祈喬看着不是很想和她聊天,“丢了孩子請去找警察叔叔幫忙,我們司魚院可不管這事兒。”
“你們又從來不用司法記錄儀,這裏都是自己人,沒必要打死不承認。”楚芸掃視了一圈衆人,手插着兜說:“真有緣,前十年的你們負責棒打鴛鴦,剛好把我和我丈夫拆開,我被押去‘反思’了整整一年,今年又是你們去醫院‘慰問’我,把我剛出聲的女兒帶去第一特院。你們司魚院可真是厲害,仗着沒有執法記錄儀,搶別人女兒時的嘴臉多麽有恃無恐……多麽惡心。”
戚夕沒什麽表情,心說原來是條踩着法律線的人魚,對方這次來應該是找司魚院的茬,不關自己什麽事兒。自己只需要看戲就行。
“我的丈夫是個人類,所以我一直都得躲着你們,這麽多年了,我不能和愛人領證,不能回去光明正大地見他家長,就算有了孩子也不能撫養……真好笑,當代文明社會宣揚公正法度,我卻活得不如一個囚犯……”
戚夕冷冰冰地打斷她:“為了保證人魚血清的純淨度,政策不允許人類和人魚通婚,這條規定确實很惡心。但是新生的人魚需要第一特殊醫院的醫療救助,普通醫院沒有相應的醫療條件,待新生兒一周歲時就會歸還原生家庭,請你不要歪曲事實。”
所有司魚院的人員憋了這麽久,很想駁斥楚芸的歪理邪說,只是為首的祈喬一直不說話所以大家都不敢發聲,此刻聽到戚夕替大家陳述事實,紛紛向她投來贊許的目光。
祈喬只是淡淡地望着遠處的走廊,連一絲目光都沒有落在楚芸身上,配合身邊同樣面無表情的戚夕,讓楚芸感到十分不受重視。
“你個人類小姑娘怎麽能和我感同身受,你喜歡過人嗎?你做過母親嗎?”楚芸笑得絕望,她對戚夕緩緩搖了搖頭,“不是當事人,怎麽知道這些年的心酸,你們司魚院都是一群自诩高尚的人,聽着社會的贊美自我感動。不過現在好了,你們這些司魚院的年輕希望都要葬在這裏,大家猜猜明天的熱搜會是什麽?”
戚夕沒有糾正楚芸的錯誤,但她身邊的宋茹卻心直口快地搓了句火:“你騙人,我們人多,你打不過我們。”
“是嗎?”楚芸一側的眉挑起,手從兜裏拿出了一只墨綠色的針劑,“小丫頭沒見過人魚吧,人魚可不是童話故事裏柔柔弱弱的象征,如果你喜歡,我願意很快擰掉你的腦袋,盡量讓你不痛。”
宋茹打了一個寒噤,哆哆嗦嗦地躲在戚夕身後。
見到楚芸手裏的針劑,在場的司魚院人員臉上集體變色,有人低低地呼了一聲:“我去,她怎麽會有這種級別的神經毒素?”
“本來這玩意兒就夠難對付的,結果這還是一條人魚。”
“聽說諸位中還有一位新上任的小領導。”楚芸摘掉針劑的保護錐帽,把藥劑往外推了一節,推掉了最上面的那層防護油,“真是太不懂事了,你們老司長沒教過你嗎?司魚院領導從不參與第一線,很容易被殺害的。”
司魚院的人員各個蓄勢待發準備撲上去制止她,但是祈喬一個眼神命令也沒有下,衆人只能又緊張又憋屈地死盯着楚芸。
電光石火間,走廊轉彎處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報告老大,鑰匙沒找到,包括地下車庫,所有的通道都被鎖了,我們剛剛暴力砸開了一扇門……大家這是怎麽了?”
緊接着又一個聲音傳來,“楚芸,你在幹什麽!”
是楚芸的丈夫歸來了!
手拿針劑的楚芸回頭看了一眼,急忙抖着手把藥往自己脖子裏戳。
就在這時,一直不說話也假裝不關心的祈喬竟不知什麽時候繞到了楚芸身邊,她利落地打落了楚芸手裏的針劑,動作又穩又準,早就蓄勢待發的下屬立刻上前控制住楚芸,把楚芸的雙手牢牢地押到了背後。
“別做傻事。”祈喬依舊不去看楚芸,似乎心情不是很好,“回去的時候我幫你協調一下,讓你每周都能去醫院看孩子。”
宋茹這樣點評道:“反派死于話多。”
“你怎麽回來了,我不是叫你走嗎?還回來幹什麽!”被制伏的楚芸沖章晨嘶吼着,吼完的瞬間竟淚流滿面,她小聲說,“對不起。”
“你拿這藥……”章晨癡癡地撿起地上的針劑,“是要離開我嗎?明明我們都堅持過這麽多年來了。”
鑒于章晨剛剛給過祈喬眼神提示,戚夕便沒怎麽注意他。
司魚院的人員禮貌地對章晨說:“這物品很危險,麻煩把他交給我們處理。”
“小芸,你怎樣才能放下這件事?如果我不在了……”
衆人心裏一沉,下一刻,章晨趁着所有人沒反應過來立刻把藥戳進了脖子——墨綠色的神經毒素很快在他脖頸處蔓延開,像是爬山虎附上牆壁那般瘋長,章晨滿臉痛苦地僵着身子,渾身痙攣着朝楚芸伸出手。
戚夕一看那藥劑的顏色就知道不妙,對于身體素質過硬的人魚來說,這種劑量剛剛好刺激各方面的激素,從而讓人魚開啓暴走狀态。但是人類可不行,用這麽大的量……相當于要他的命!
果然,看到這種變故後,楚芸果斷崩潰了,她昂着頭慘叫一聲,被押住的雙手陡然變出了鋒利的爪!掙脫了司魚院人員的桎梏。
戚夕猛地轉身捂住祈喬的耳朵,同時瞬間幻化出魚尾把楚芸絆倒,硬生生打斷了她那聲慘叫。
人魚慘叫的聲音可以突破人耳可承受最高的範圍,如果真被楚芸尖叫出來,估計許多人耳朵都要冒血了,好在打斷及時,大家的耳朵保住了。
衆人目瞪口呆地盯住戚夕,見她魚尾白皙,陡然高聳的身量像是古老傳說中的女神像,威懾力十足!
楚芸一計不成,幹脆也變出了魚尾,用了十成的惡意撲向祈喬。
她的尾巴是藍黑色的,帶着堅硬的鱗片,而戚夕的魚尾則沒有魚鱗保護,白而細軟的尾毛綴在漂亮的尾巴上,怎麽看也不是楚芸的對手。可當她聳起魚尾居高臨下地看着對方時,也竟威壓着楚芸心生了怯意。
祈喬被戚夕擁護着,剛剛楚芸撲過來時的勁風帶起了她耳邊的發,但她一步都沒有後退。
楚芸問戚夕:“你竟然也是人魚!為什麽要給這些人賣命!你不該活着做她們的走狗!你也得死!”
戚夕幽幽地看了一眼暈死過去的章晨,對楚芸說:“你可以試試,看看是他先死還是我先死。”
祈喬表情很冷:“善意提醒,你丈夫沒死呢,你再這樣聊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戚夕順口接上她的話茬:“我們司魚院手裏有情緒舒緩劑,你最好冷靜一下,不然我們一不高興把你倆都殺了。”
我們司魚院?
捕捉到關鍵詞的祈喬一挑眉,悄悄對戚夕說:“正規部門可不好考,你個小文科生拿什麽來黑幕我?”
戚夕沒理她,繼續對楚芸道:“把尾巴收回去,乖乖跟我們走。”
楚芸冷笑:“我不相信你們司魚院會對純人類見死不救,反正現在又不是連坐制,就算我殺了你們司長,你們最多也只能殺我抵命,他……你們還是得救的。”
“誰說的?”戚夕說,“你前不久也提到了,我們司魚院沒有執法記錄儀,你怎麽就知道我們不會公報私仇把你丈夫殺死?現在的場面這麽亂,就算誤殺又如何,再說了,你忘記他脖子裏還有你親自帶來的神經毒素了?”
司魚院衆人:“……”我們沒有!我們都是公正無私的!
祈喬:“……”果然人魚都記仇,一句話的虧也要報回來。
楚芸身上的戾氣陡然散了,她魚尾一松,整個人摔到了地上。
祈喬一擡手:“給她也戳一針情緒舒緩劑!其餘人先保護普通人離開,老胡你留下來清理現場。”
現場沒什麽好清理的,除了碎裂的手機和掉落的針管,只有那些懸浮空氣中的次等聲波了,按理說,人魚可以發出正等聲波消除空氣中的次等波,但是那位擔憂丈夫的人魚顯然不肯。
至于……戚夕,八成也懶得來。
于是胡子大叔問都沒問就翻出了那瓶花露水味道的空氣清新劑。
“嘀——檢測到負量态值嚴重超标,接近阈限。”
“這花露水味道也不是很刺鼻。”戚夕看似說了句閑話,實則在發音的同時釋放了正等聲波,消滅了空氣中殘留物。
宋茹說:“幸好及時打住了,不然不知道要發生什麽呢。”
戚夕沒什麽表情地看了一眼宋茹。
在宋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楚芸耳朵裏傳來一個聲音——
他怎麽舍得獨自抛下你?我想,他就是為了激你,讓你把這些人面獸心的敗類一起殺了。他現在撐着一口氣,可不就是為了看着你達成夙願嗎?司魚院的老司長已經半癱了,你只需要殺了新的司長,就能解放世間千萬怨侶。
別怕,任何變革都是以流血開始的,如果不鬧得慘烈些引起社會關注,你們人魚依舊得跪着活。
——我都是為了人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