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嘀——檢測到負量态值已突破阈限,請做好安全防護,注意情緒舒緩劑的用量規範,節約使用,人人有責……”

電子提示音響起的同時,大胡子手裏的空氣清新劑見了底,他搖了搖罐身,無可奈何道:“最後一瓶也用沒了,下次不買花露水味的了,太嗆人。”

注意到戚夕的目光,大胡子又解釋一句:“其實這瓶也是我自己買的,要是指望那些後勤,我們這些一線外勤早就涼了。”

戚夕:“……”貴司這麽窮的嗎?

祈喬開玩笑說:“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年紀輕輕就混到司長位置了?內陸第一歌後可掙錢了,養活他們完全不成問題。”

對比司魚院的貧窮和人魚委員會的奢侈,戚夕提了提嘴角。

“不許笑。”祈喬替她整理了一下圍巾說,“雖然司魚院沒錢,但是我們可以打壓你們啊,一個白皮書發下去,你們委員會就算捏着鼻子也得給我‘拮據’地過幾年日子。”

戚夕移開目光:“……哼。”

嬉笑打鬧間,沒人注意到低頭跟着往前走的容成和停頓了片刻,眼睛裏的紅血絲纏滿了整顆眼球,猩紅的瞳孔像是要溢出血來。

“哎?對了,阈限突破後會有什麽情況?”宋茹小跑着勾住戚夕胳膊問,“會不會對我們産生什麽危害。”

“因人而異吧,負量态值按照人的承受範圍劃了一百等份,正常人可承受的範圍在六十到八十之間,患有情緒崩潰的患者可承受的範圍随病症嚴重程度相應縮小,可能有的人一超過百分之五十就要崩潰了。”小陳用那沒什麽起伏的語氣科普道,“當代人們崩潰的症狀主要分為兩種,一種為躁亂傾向患者,腎上腺激素異于正常人,容易害人害己。另一種為哀郁傾向患者,身體各項機能會在短時間內驟降,最後死于器官衰竭。”

宋茹拍馬屁道:“小陳姐你懂好多哦。”

“小同學,這時司魚院入職考試必考題!”祈喬勾着指節敲了敲宋茹腦袋瓜,“另外給你透露個小道消息,以後這類型的題會成為你們畢業的必考題,考不及格不給畢業證哦。”

宋茹:“……忽然不感興趣了呢。”

“剛剛儀器測出突破阈值,指的是負量态值突破了八十。”小陳繼續說,“不過我們司魚院的工作人員一般可承受值在一百二十左右,不要緊。”

“夕夕,我好像感覺有點頭暈眼花,嗚嗚嗚。”宋茹聽完小陳的話,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放心,正常人超過一點點不會太難受的。”祈喬對宋茹說,“難受也不會要命,當然這個大前提是你沒有患那些情緒崩壞的疾病,也沒有被壞人惡意注射過相沖的藥物。”

“說起藥物相沖來,剛剛那個後生在注入情緒舒緩劑的時候好像出現了相沖的症狀。”大胡子忽然出聲說,“他接連多次受到多次次等聲波的波動影響,會不會……卧槽!”

戚夕在祈喬出聲的時候就想起了這件事,在大家誰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容成和已經完全異化成躁亂重病患者了!甚至情況更糟些,反人魚組織好像給他注射了非法藥物,他現在整個人成了一個會攻擊人的負等聲波輻射儀!

自己還以為反人魚組織有多好心,一擊不成就退縮了,沒想到在這裏攢着一個大招——先誘導容成和使用輻射儀被司魚院的人抓住,然後司魚院出于人道主義一定會給他注射情緒舒緩劑,而情緒舒緩劑使用過後短期內不得再次處于負量态值較高的環境中,而容成和還提前被注射了非法藥物!

這些種種條件都很難湊齊,但是此刻居然都達成了!他被帶下樓之前經歷了一場大悲,帶下樓以後又近距離圍觀了一位暴躁的人魚發狂尖叫,正常人一輩子都沒這機會見人魚失控!

人魚雖然能治療多種情緒疾患,但有情緒疾患的人魚也能制造出很大的負量态值!自己當時雖然暗地發了些許正等聲波,勉強舒緩了衆人的壓力,但并沒有考慮到那位男生,誰能知道他的阈限到底是多少!

針對自己的反人魚組織和針對祈喬的閑雜人士居然湊到了一起,組合成為了一個王炸。

“沒事不要大呼小叫,各位要維護我們司魚院的形象。”祈喬雖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說的,表情卻是凝重的,她給了大胡子一個眼神,大胡子立刻往她手裏塞了一個黑色的長條匣子。

“戚夕你先把你同學帶出去。”緊接着,祈喬很自然地下令說:“小陳留下幫我個忙,老胡,你背着這位先生出去,其他人有序撤離,我來殿後。”

大家的目光悄然打量着即将失控的容成和,見他頭頸扭頭一個不自然的角度,同時發着顫,眼看撐不了多久了。

方才去探路的人員砸開了一扇門,只不過出口小得實在可憐,戚夕擔心事情生變,直接把宋茹推給小陳,然後接過了小陳手裏的一盒強力情緒舒緩劑——這或許已經不能稱為舒緩劑了,看成色,這東西一針下去,能把個正常人戳成個沒有感情的AI。

祈喬看向戚夕的目光有些複雜,但終究沒把她趕走。

小陳得了指示,彎腰領着宋茹去了外面,就在此時,宋茹像是感知到了什麽似的,回頭沙啞着嗓子喊了一聲:“戚夕!”

她這一嗓子成功把容成和叫醒了,容成和喉嚨“咯咯”一響,朝着離他最近的工作人員撲了過去,工作人員一直處于備戰狀态,他一動就做出了反應,直接反身一個側踢把容成和踹飛了兩米遠。

祈喬緊急制止:“留他一口氣!別把人弄死了。”

而這時,一直在旁邊裝無害的楚芸幻化出了魚尾,她的魚尾雖然不如戚夕的長,但直聳起來也恐怖的很,只見她魚尾陡然一震,乍起的利爪勾住出口斜上方巨大的水晶燈,使力一甩,水晶燈瞬間爆裂砸到了出口處,把本就逼仄的出口堵了個嚴嚴實實。

“小陳去聯系支援,其餘人往頂樓走!別走電梯!”祈喬利索地抽掉黑匣子的蓋,取出了其中的物件——那是一柄樣式修長的武器,類似槍支,通體漆黑,無彈匣。

戚夕沒來得及看清,就見祈喬一個閃身撤到了一尊希臘女神像後面,她原來呆的那處已經被楚芸用碎燈砸了個銀瓶乍破水漿迸,無數迸濺的水晶玻璃像是聖光打在噴泉上那般,畫面很美,但戚夕沒空欣賞。

下一刻,被踹飛的容成和歪歪扭扭地爬了起來,他的瞳孔早已經看不清顏色,白色高領毛衣沾着不知道哪兒蹭來的血跡,牛仔褲也被蹭出了一個大洞,昔日的乖學生模樣完全不見了。

他脖子還沒有轉正,便徑直循着最近的人攻擊過去,被攻擊的人還沒有拿出武器,突如其來的被他碰到了皮肉,那血跡就魔性地附到了自己皮膚上,随機,被害者腦袋劇烈地疼起來,眼前一度失明,手幾乎端不起武器來。

祈喬猛地朝他道:“別留下來逞能,去頂樓!”

那位遭受攻擊的人立即摸索着往樓上跑,後面的容成和也磕磕絆絆地跟着他跑,祈喬又說:“把安全通道的門把手卸幾個!別讓他跟上去。”

戚夕拖住楚芸的攻勢,往她尾巴裏戳了好幾針強力舒緩劑,但這能戳傻人類的針劑居然對人魚效果不大,反而激怒了這條人魚。

戚夕求助:“祈喬,這東西怎麽用?”

祈喬:“對她沒用,得用到容成和身上!”

戚夕無話可說,她極度讨厭和人起沖突,更不用說和另一只人魚打架了,尤其是那人魚早已把“體面”二字撕去,哪怕自己撓花她的臉都沒一點作用——人家的目的很單純明确,就是弄死祈喬。

祈喬拎着槍尾反手給楚芸來了當頭一棒,把對方抽了個滿臉血,然後她就着希臘女神像翻到了一個切面牆上,這家酒店大堂設計得很個性,一個傾斜的切面牆連通了一二樓,這牆上還刻着各種不認識的歐洲貴婦小像……祈喬就踩着這些凸起的小像上了二樓。

“夕夕,幫我拖住她。”

“當心崴腳!”戚夕看着祈喬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如履平地似的,心都跟着她吊到了樓上,“別告訴我你手裏的武器只能近距離敲人腦袋,你倒是用啊。”

“這裏面不是子彈,攻擊距離只有不到十米,不過不需要擔心補給問題。”祈喬架好槍,開始調試參數,她一邊調一邊給戚夕解說,“不是我司窮,只是這是最方便偷襲的武器了,只要調整好劑量和溫度,再植入對方眼睛裏,就算她是外星人也得伏誅。”

戚夕說不出話來,她尾巴被對方的鱗片刮了一下,沒有鱗片保護的魚尾立刻開了道血口,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突然,一直說個不停的祈喬不出聲了,戚夕擔憂地往樓上看了一眼,卻聽到一聲類似利箭破空而來的刺耳聲,緊接着,一直窮追不舍的楚芸突兀地捂着眼睛倒在了地上,魚尾不安地在拍打着地面,繼而痛苦地蜷縮起來——不動了。

戚夕好奇地走近看:“她死了嗎?”

祈喬連忙出聲阻止:“當心!”

就在祈喬出聲的同時,地上詐死的人魚回光返照似的朝着戚夕猛地甩了一下尾巴,并試圖在絆倒她的同時把她絞成肉泥。

可惜她不太了解戚夕,平時的她尚且熱愛陰謀論,更不用說在制敵的時候了,就論謹慎她絕對能獨占鳌頭,就在對方偷襲的那一瞬間,戚夕已經借着魚尾騰空而起躲開了那條滿懷惡意的尾巴。

落地的剎那間,很少主動攻擊的戚夕突然毫無預兆地竄向前方,一把掼住楚芸的脖子帶着她游離到了大堂中央的池子裏。

一口氣沒喘勻的楚芸狠狠摔到了地上,她緊閉着眼睛,血水便順着眼角簌簌流下,楚芸這才終于卸了氣力,擡起下巴露出了孱弱的脖子。

“別下來。”戚夕對樓上的祈喬說:“你精神阈限高嗎?不會已經突破極限了吧?”

“沒事,不用擔心。”祈喬收回腳,在二樓站定,“留她一條命,剩下的你随意。”

戚夕表情淡淡,掐着楚芸的手卻慢慢收緊,見她額頭起了青筋,戚夕才緩緩開口:“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幫反人魚組織賣命的人魚,替他們做了炮灰還要幫着善後。”

“敗類,渣滓,小人……我不替她們賣命。”楚芸笑着,“我要殺只殺司魚院那位。”

“她都答應為你争取孩子了。”戚夕假惺惺地繼續套話,“現在的新司長很負責任,從來都不放棄任何一條性命,哪怕你要她的命,她剛剛還是讓我不要殺了你。”

“那她可真是太‘高尚’了,當年她在南餘灣殺害數十位人魚時,怎麽沒有這麽高尚哈哈哈。”楚芸氣息微弱,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哦對了,我忘記了,你也挺高尚的,以身飼虎地替司魚院賣命~當心哪一天就被祈喬悄無聲息的解決了。”

戚夕心下一凜,她剛剛只是随口套了一句,沒想到居然知道了一些消息。

可現下不是個繼續盤問的場所,戚夕果斷拎着楚芸領口湊過去,壓着嗓音蠱惑她說:“聽着,你是反人魚組織派來刺殺祈喬的,只是沒想到我也在這裏,于是臨時起意打算把我們一網打盡……”

楚芸冷笑:“我倆都是人魚,你的致幻對我可不管用。”

她話音沒落,大腦就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個念頭,戚夕的話瞬間侵襲了她的意志,楚芸劇烈掙紮起來:“不對,你這麽年輕,怎麽能辦到?你不是司魚院的!你是誰?”

後面的話她沒來得及說,戚夕變回雙腿,單膝壓在楚芸的魚腹上,逼迫她的大腦服從自己心意:“我能是誰,我不過只是一個受害的無辜學生。”

“夕夕,你怎麽和她聊這麽久?”祈喬從樓上下來,踩着一雙高跟鞋如履平地。

戚夕拉住祈喬的手腕,感覺自己有點力不從心:“她是反魚組織的,可能就是單純的壞,沒什麽好查的……你幹什麽?”

祈喬二話不說踢掉高跟鞋拎在手裏,把那個武器匣子塞到戚夕懷裏,然後打橫把她抱在了懷裏:“我覺得她不是那種乖乖和別人透露信息的脾氣。”

戚夕雙手環住祈喬肩膀的時候才想起自己已經變回了雙腿,褲子早不知道丢哪兒去了,好在她穿了一件中長款的白色衛衣,堪堪遮住了腿根以上。

剛剛打架的時候劃傷了尾巴,傷口自然也轉移到了腿上,此刻傷口沒有結痂,瞧着有些引人不适。

“只是劃開個小傷口,我自己能走。”話雖這樣說,但戚夕一點都打算掙脫,她緊緊抱住祈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對方誇張耀眼的耳飾。

戚夕把她抱緊了些:“她當然不肯說實話,這些都是我詐出來的。”

祈喬牽起笑容:“她騙你的。”

戚夕歪歪腦袋,合适地露出一個“她騙我嗎?我沒看出來。”的表情。

祈喬笑而不語,狐貍眼愉悅地彎了一下。

說實話,戚夕很喜歡祈喬的眼睛,那雙眼眼角尖銳,眼尾略微上揚,像只漂亮且危險的狐貍,不過這只成精的狐貍不愛勾人,她的愛好可能是吃人。

不過管她什麽心理,戚夕覺得都不是大問題,畢竟自己的致幻能力還是拔尖的,只要一句話,什麽品種的狐貍都得乖乖服從自己命令。

不過不是現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