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今天沒帶藥,你就別招我了。”戚夕退開一點,直聳的白尾軟和下來。

她像條靈活的蛇妖,攻的時候白尾直立,退的時候又那樣的輕而易舉。

但祈喬哪兒肯!

她方才被戚夕抵在牆上時,一條腿勾着那聳起的魚尾,另一只腳只能堪堪點着地,只能把重心放在戚夕的魚尾上,這就造成了一個不太妙的體驗——她現在被戚夕勾得不上不下,膝窩緊貼着冰涼的鱗片,腿間觸感确是溫熱的白尾,自己都被勾到這個份兒上了,戚夕臨陣脫逃是個什麽道理?

祈喬咽下一口熱氣,克制地牽過戚夕腹緣的翅鳍,小心翼翼地貼着那逐漸變溫的鳍:“我都在這兒了,你還吃抑制藥做什麽?”

戚夕想了想,認真道:“你要不想辦法克制克制?我下樓是來找你說正事的。”

祈喬狐疑地盯着戚夕看,幾番辨認她是不是在故意扯理由消遣自己:“哪兒有人關了燈說正事的?關燈難道不是為了營造氛圍嗎。”

“等會兒再說關燈的事兒。”戚夕自己解了近渴,這才不慌不忙地開始和祈喬翻舊賬:“大明星,你好像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回答我。”

祈喬閉上眼,空落落的那塊少了戚夕,只能握着戚夕的翅鳍緩解:“問。”

戚夕靠過去,幾乎把整只翅鳍都給了她:“你知道我那麽喜歡你,為什麽騙了我這麽長時間。”

當時祈喬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甚至十分假正經地反手給戚夕抛了個難題,她當時以為戚夕會忘記,沒想到在這裏攢着呢……人魚果然有點小記仇。

“作為偶像,不能趁勢引導粉絲,尤其不能誘騙某位單純善良沒有判斷力的人魚。”祈喬伸手撫過戚夕垂墜的黑發,“不然我總是會良心不安,覺得你不是真心……哎?別這樣……”

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話惹到了戚夕,這丫頭突然沒輕沒重的一下,激得祈喬哆嗦了一下,手足無措地撐住戚夕肩頭——推開也不是,抱緊也不是。

祈喬欲哭無淚,簡直對戚夕沒辦法:“答應我,以後別在這種時候算賬好嗎?”

戚夕仗着自己是人魚,把祈喬翻來覆去地欺負:“原來你還有良心呢,剛剛是誰在那種關頭逼我表白的?現在到你了,态度真誠一點,不許耍花腔糊弄我!”

祈喬:“……”

無往不利的祈司長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被人這樣對待,問題是她還沒有辦法反抗。

十二點之後,祈喬忍無可忍地拽過被子裝死去了,戚夕千哄萬哄才說服她洗了個澡,期間戚夕被趕出浴室累計多達十餘次。

祈喬毅然決然地按着門:“人魚姐姐,麻煩考慮一下我們人類的感受,我體力不支了……下次讓你行嗎?”

戚夕風輕雲淡地站在門口,乖巧得宛如在辦公室開門交作業的課代表。

戚夕:“你騙我。”

祈喬想也沒想就反問:“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話一出口,祈喬就看到戚夕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她心裏不知道列了多長的賬單,只要自己再多說一個字,這個女人可以立馬反駁出聲。

祈喬頓感苦澀,覺得戚夕八成是看在自己勞苦功高的份上才沒有當面駁斥自己——也只有剛被占完便宜自己才能撈到這一丁點兒好處。

為了長久打算,祈喬只能一把拉過戚夕吻了下去,她珍重地捧起戚夕精致的臉龐,側歪了一個角度,溫柔地舔開了她的唇縫——對付這位軟玉溫香簡直比策劃一場諜戰都耗精力……還費腰力。

“下次一定!”

分開的瞬間,祈喬趁着戚夕沒回過神将她關到了門外。

再次被美人計欺騙的戚夕舔了舔嘴唇,沉靜且餍足的目光望向門內——隔着一扇門,她聽着淅淅瀝瀝的水聲,心裏是前所未有的安寧。

如果不是祈喬在上樓的時候主動退步,緊張發怵的那個人一定是戚夕自己,畢竟對方是自己經年妄想的不可及之人。

衆人眼裏的祈司長手段高明且态度高傲,有着剛強的性情和一點就着的臭脾氣,她仿佛永遠保持着理智冷靜……可誰能想到,這樣一個人居然會為了哄自己而主動示弱。

戚夕信她說的那句“示弱是為了讓你更加游刃有餘”,任何的言語開導都比不上這招明智,對于不夠自信的另一半來說,适當的示弱可以解決大多數的疑慮和不安。

上樓的時候祈喬給了戚夕一段考慮的時間,不僅讓她化被動為主動,還相當于委婉地告訴戚夕——我對你的喜歡先于你,如果你承認這份感情真的是愛,那我一定全心全意愛你……我一直在這裏敞開懷抱等你。

戚夕在原地徘徊片刻,被祈喬這種無聲的寵愛撩得走不動路,簡直歡喜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門內的祈喬出聲讓戚夕幫忙拿浴袍進來,戚夕看着那沾着水珠的素手,忍不住得寸進尺:“那我進來了……”

浴室隔水的玻璃直到天快亮的時候也沒幹,那時候祈喬隔着一層迷糊睡意聽到戚夕下了一趟樓。再次睜眼時,已經快到中午了。

“五點左右我讓裴姨幫忙帶了床被子上來,毯子薄,怕你受涼。”戚夕貼着祈喬後背躺下,小臂環過她腋下,像個人形挂件一樣攀在她的後背上,“你昨天不是問我什麽要關燈嗎,當然不只是為了趁火打劫,我覺得這個裴姨有問題。”

“怎麽說?”

祈喬清了清嗓子,感覺喉嚨又幹又澀,她正要伸手去夠床頭的水,戚夕就很貼心地主動拿起杯子遞給她。

戚夕眨也不眨地盯着祈喬——這位內娛自封的鷹美人果然名不虛傳,鼻梁高挺俏麗,面部肌肉線條流暢且自然,還有着其他人羨慕不來的鼻額角,哪怕勞累一宿,祈喬在晨起時依舊是很美,精修的眉毛每一根都沒有破壞隊形,狐貍眼微微垂着,長而卷翹的睫毛在氤氲水霧的浸潤下,別有一番美感。

戚夕忽然很想低頭吻落她眼睫上的水汽。

祈喬屈指輕輕彈了一下戚夕的額頭,半真半假地嗔怪道:“想什麽呢。”

戚夕回過神:“喬,如果有一天我老了,聲啞或者癡呆了,你還會……”

祈喬喉頭滾了滾,笑了:“我覺得這問題适合我來問,作為一個經常廢嗓子的歌手,我不一定能保養得很好,不對……這個大前提有點問題,為什麽這種事情一定要發生在我倆之間呢,這種選擇題可不怎麽吉利,當然了,如果我們非要受什麽病痛災難的話,你讓它先來找我……當我們老了,你抿一下唇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麽了,就像現在這樣,是不是!又要反駁我了哈哈哈。”

祈喬拎起一旁的毯子就地滾了一圈,逃離了戚夕的攻擊範圍,并因為成功猜中對方的心理而笑得十分嚣張。

“我昨天來這裏的時候,翟伯明明看見了我卻一直不敢回頭,就像我昨天呆在樓上不敢直接下樓去看你一樣,擔心幻想成空,擔心事與願違。我直覺一向很準,雖然翟伯心智受損,但他當時應該就是這種心情,可是當裴姨出來的時候,她卻是另一番解讀,朝夕相處幾十年的愛人真的會不懂對方的心意嗎?”

戚夕有一副純淨輕柔的好嗓音,尤其是她在大段分析事情的時候,認真的神情搭配不徐不疾的語速,就像雲端的仙子摟着玉兔哄睡。

祈喬滿眼都是她,看她漂亮的睫毛有規律地眨,看她薄而有氣色的嘴唇輕啓複合,看她山根處的小痣靈動又奪目……

“但如果這個‘裴姨’是假的呢,七月流火日之後,真正的裴姨沒能上岸,上岸的只有翟伯和這個替代品,聽聞翟伯是因為身心都受到傷害才心智受損的,但是這最後一根稻草真的是我嗎?有沒有可能是在他發現自己老伴去世後才……”戚夕停頓了一下,繼而低下頭說,“昨晚我關燈是為了試探裴姨,我在讓她幫忙拿被子的時候,發現她在黑暗裏還需要借助亮光才能看清路——她根本不是南餘灣的海魚。”

祈喬坐起來,一邊拿手托着腦袋一邊整理膝蓋上的毯子:“一般生活在南餘灣的都是海魚,海魚長期生活在深海裏,視力格外好,不會因為昨晚的停電而受限。你認為她是人類的可能性大,還是‘世魚’的可能性大?”

世界上的人魚按照出生環境可以分為兩種,生來就在海裏的叫海魚,海魚視力好,但由于各種原因不太會說人言。在陸地出生的則被稱為世魚,除了有條魚尾巴,世魚和人類沒什麽直觀性的區別。

“這個不清楚,但裴姨不可能被另一個容貌毫無相似的人來替代,即使是心智受損的人,也不可能對着另一張毫無記憶的臉産生感情。”戚夕話題一轉,“但他們可以把其他人格強行植入到實驗體裏面,而這個技術早在前幾年就産生了,那裴姨……”

祈喬收起托着腦袋的那只手,端坐起來:“逢春計劃那種級別的實驗不會選取六十歲以上的實驗體,就算他們破例了,實驗成功還需要整個驗體組的配合才行,驗體組的其他對象需要配合主對象定期服用藥物和進行體檢,裴姨這麽多年一直呆在這裏,我派人查過,她沒怎麽接觸過外人,也沒可疑人員來找她。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逢春計劃的宗旨是讓年紀過大的老東西們換個軀殼繼續留世,那麽新換的那副身體必然是年輕健康的,裴姨沒這麽大的價值來撐起一組實驗。”

戚夕:“逢春計劃?”

“東守抑組織那幫人瞎起的名字,他們在附庸風雅方面很在行,多惡心的實驗都會起一個差不多的名字……比如什麽傳薪計劃,逢春計劃。”祈喬說,“暫且不考慮裴姨是人魚還是人類,無論怎麽樣,你現在的行蹤還沒有洩露出去這一點就表明了她不是東守抑組織的人,那麽除去這些人——就只剩下司魚院和你們委員會了。”

東守抑這個組織戚夕以前聽會長說過,但會長言語內并沒有對其表示出一點點好感,說什麽“組織裏最不缺的就是狼心狗肺和左右逢源的,要想讓這些人勠力同心思考人類未來,不如直接炸了地球更省時間。”

這麽一個齊聚天下惡人的組織裏,能孕育出什麽逢春又傳薪的好計劃?逢春指的是老者借用年輕人的身體複活一次,那傳薪呢?

傳薪,前薪火盡傳于後薪,放在這裏聽着可不像什麽好實驗,與逢春計劃如出一轍。

戚夕簡直不能細想——祈喬上面有一位衆人認為德高望重的老司長,而祈喬無意間提起過老司長對她很嚴厲,他倆顯然還是收養關系……戚夕亂想一通,越發覺得不對勁,一股細微的戾氣萦繞眉間,她恨不得穿回祈喬小時候,把還是小姑娘的她從老司長手裏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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