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善惡難辨10

謝君寧看也不看她一眼,注視着審訊室緊閉的鐵門,神色淡漠:“反正跟你沒關系。”

“怎麽沒關系了,”于香撩了一把頭發,耳環因為這個略顯浮誇的動作在她耳垂上晃動起來,她挪過去,故意湊近謝君寧,溫言細語道,“我聽說你成績很好,長得又帥,家世肯定也不差,怎麽會和這種女生混在一起?一定是被她騙了吧?”

謝君寧起身避開她,于香的手摸了個空,再看他時,謝君寧眼底仿佛凝了一層霜,霜下全是暗無天日的黑色,沒有一點亮光。

“哦?你怎麽知道我被她騙了?”

于香甩了下手,聽他問話當即笑了起來,又靠回去,故作媚态,伸手繞着自己的頭發,百般矯揉造作:“我聽說你是從外省來的,肯定不知道吧,安疏的名聲可臭着呢……”

謝君寧唇角帶着慣見的笑意,只是不知為何又含了幾絲嘲諷的意味。

他饒有興致般,順着問了下去:“是嗎?我還真不知道,你不如說來聽聽?”

“這還是我特意從她初中讀的那個中學知道的,還沒來得及告訴別人呢——”

于香嬌嗔般白了他一眼,以為他真想聽安疏的黑歷史,便十分盡心盡力地解釋道:“你別看安疏現在這幅乖得不行的樣子,其實她初中本來就沒人理的。她爸是個殺人犯,殺了人坐牢去了,就剩她媽和她兩個人,她媽還是個出去被人piao的,從她沒出生的時候就做這一行了,誰知道她是外面哪個男人的野種……”

“她媽是個出軌的騷浪貨,她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長得也就這樣,勾引男人倒是一把好手,”于香漫不經心地一句句吐出最惡毒的話來,“還不知道有沒有遺傳她媽染上什麽病沒有……”

“說夠了嗎?”

謝君寧輕飄飄地打斷了她。

于香一頓,想起這還是警局,咳了一聲,故作鎮定道:“你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她初中同學,這可都是真的……”

“真不真假不假,你有什麽資格評頭論足?”

謝君寧微微偏頭,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嘲諷眼神看向她,“像你這種社會毒瘤,在學校都染黑了學校這種純潔的地方,你怎麽能從垃圾堆裏爬出來呢?”

“臭就算了,臭到我面前就是你的不對了。”

于香目瞪口呆:“你在說什麽……”

“我還沒問你在說什麽呢,”謝君寧微笑着傾身,額角的碎發滑落到光潔的臉側,語氣輕柔,“同學,背着人亂嚼舌根可是違法的,你是犯法犯多了成了慣犯,不把警察當一回事了嗎?”

這一瞬間他像極了某本童話書上地獄撒旦的配圖,眸子裏旋着無盡的深淵。

于香有些氣短,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變了臉,“你……你有什麽證據說我嚼舌根?你要報警,你報啊,反正你沒證據——”

謝君寧擡起不知何時握在手裏的手機,退後了兩步,慵懶道:“同學,要我把錄音放給你聽嗎?”

不等她回答,謝君寧便自顧自地按下了播放鍵。

“你別看安疏現在這幅乖得不行的樣子,其實她初中本來就沒人理的。她爸是個殺人犯……”

“誰知道她是外面哪個男人的野種……”

放到這裏的時候,于香已經慌了:“你怎麽能錄音?”

“我為什麽不能錄?”謝君寧按停了播放鍵,靠在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語氣淡漠,“嘴賤就管好自己的嘴,手癢就給自己抽一嘴巴,年紀輕輕不學好,學人校園欺淩。”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裏已經連那三分笑都沒了,似乎連敷衍都懶得再敷衍。

于香被他說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嘩地起身轉身要走,謝君寧卻頭也不回道,“如果讓我知道你找人來找麻煩……這段錄音,你信不信我能把你告到牢底坐穿?”

于香覺得不可理喻,嗤笑一聲:就這麽一段錄音,最多拘留她一段時間教育幾句,怎麽可能讓她坐牢?

他以為自己爹是省長啊。

于香沒有應聲,不耐煩地加快了腳步,兩厘米的涼鞋被她噼裏啪啦穿出恨天高的架勢,完全将警察讓她等在外面的話抛之腦後。

但謝君寧并不擔心。

他就這樣仰頭靠着牆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等到安疏出來,警察四周看了一圈,疑惑道:“诶,那位女同學人呢?”

謝君寧面不改色道:“大廳門口。”

警察有些疑惑,撓了撓頭,還是轉移了注意力:“筆錄做完了,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既然人在大廳,就一起過去吧。”

謝君寧點頭,把手裏的校服遞給安疏。

安疏回神,抿了抿唇,猶豫道:“你幹什麽?”

“不想拿?”謝君寧想了想,又把衣服拿了回來,“給女孩子拿确實不太好,那我來拿吧。”

安疏沒忍住道:“……這不本來就是你的衣服嗎?”

謝君寧挑眉,一副十分詫異的樣子:“你用了我的衣服,難不成不帶去洗一洗,就這麽還給我?”

“不……不是。”安疏攥緊了手裏衣服的衣角,謝君寧扯了扯沒扯動,再次挑眉看向她,“幹洗店也不遠,一會兒路過直接送進去,就是麻煩到時候你來拿一下……”

安疏脫口道:“不用送去幹洗。”

謝君寧:“嗯?”

他靠得有些近,安疏聞到鼻尖屬于少年身上衣服的洗衣粉味,耳尖一紅,結巴道:“太麻煩了,我拿回去幹洗吧。”

謝君寧偏頭看了她兩眼,突然微微一笑,松開手轉頭,沒有再說什麽。

警察走在前頭,果然在大廳門口看到了一群紮堆的殺馬特女生,全都臭着臉盯着門口的警察低聲抱怨,于香坐在女生們中間,抱着手臂一副怨氣沖天的樣子。

看見謝君寧,她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凝。

警察拍了拍手道:“各位同學,事情基本上已經清楚了,确實是于香幾位同學先帶頭欺淩安疏同學在先……”

話音未落,警察兜裏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他打了個手勢,暫停了說話,拿起電話去了另一邊,謝君寧只能聽見零星幾個字眼飄過來:

“是,對,确實……”

“啊?放了,這……這不太好吧?不需要家長來保釋嗎”

“好吧……是……局長說的是。”

安疏也聽見了這些話,掩藏在校服下的手不自覺地摳了兩下掌心。

警察再回來時,斟酌片刻,頗有些為難尴尬道:“各位同學,這大概是誤會一場……”

謝君寧依舊笑着,臉色卻冰冷了下去。

“都是同學,互相道個歉,這件事就當過去了,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也不要弄得這麽僵……”

謝君寧漫不經心地看向另一邊反光的地板,心說:早知如此。

他并不意外,卻也控制不住地一次又一次寒了心。

于香從警察接到那個電話起便眉飛色舞,一掃先前的憋屈不甘,最後不耐煩地打斷了警察:“我們能不能走?”

警察頓了頓:“能。”

于香便趾高氣昂地看向謝君寧,神情仿佛在說:看吧,門口的人把我攔下來又怎樣,我照樣能光明正大地從你面前走過去。

謝君寧扯了扯嘴角。

卻在于香走過他身側時,一臉漫不經心地伸出了一條長腿。

于香猝不及防,被絆了個趔趄,身後幾個女生手忙腳亂拉住她,有一個不小心拉到了她的耳環,疼得于香當即大叫起來:“放手!放手啊一群蠢貨!”

女生們便又慌亂松了手,失去了平衡的于香沒了支撐點,四肢一時沒能協調過來,一只腳絆着另一只腳,一頭栽到地上,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吃屎。

衆人“啊”地一聲,紛紛退散。

那聲音,聽得安疏頭都隐隐作痛。

一群人唯有謝君寧一步未退,而是衆目睽睽之下收回腿低頭,勾唇輕笑:“同學,怎麽這麽不小心。”

極盡嘲諷。

于香擡頭,額頭上磕出了一個大紅包,看着十分滑稽且面容扭曲,生生破壞了這份濃妝豔抹的妝容。

她咬牙切齒:“過來扶我!!!”

女生們又一蜂窩上前,差點踩到了她的手。

警察目睹了全程,甚至謝君寧還如此明目張膽地收腿,簡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訴他:這就是我幹的沒錯。

然而他本就因為這麽輕易放走了人而新生愧疚,見狀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理會鬧劇一般的現場。

謝君寧轉過身,拉着安疏離開,從她面前走過,微笑着擡手,比了個手勢。

“蠢貨。”

“你要吃點什麽?”

昏黃的路燈下,蟬鳴隐藏在深巷高樹間,燒烤小店前的烤肉味飄香十裏,老板在燒烤攤前忙得大汗淋漓,周圍的人群喧嚣聲點綴着煙火人間。

謝君寧将上衣的軍訓服換了件白襯衫,帽子被他別在腰間,烤肉騰騰的熱氣飄過來,燈光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

安疏抱着那件校服,從警局裏出來以後便一言不發,見他帶着自己來到了燒烤攤前坐下,躊躇了兩秒,止住了步子:“怎麽來這裏了……”

“晚飯沒吃,不餓嗎?”謝君寧看上去有幾分詫異。“陪你走了一下午了,請我吃頓燒烤,不貴吧?”

貴倒是不貴,她請一頓燒烤的錢還是有的,但……

安疏欲言又止,半晌攥緊了衣角,低頭掩住忐忑不安的眉眼:“我……我得回家做飯。”

謝君寧低頭去看桌上擺着的燒烤食材,輕描淡寫地回道:“你媽媽不會餓着自己的。”

安疏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

謝君寧見她沒有反應,自顧自點了一些食材,然後轉身去桌子邊坐下:“愣着做什麽?你要是不想請我,我請你也行。”

安疏的步子像有千斤重,她艱難地擡腳跟過去,最後停在他坐着的椅子身後,不敢站到他面前,從喉嚨裏生澀地吐出一句話來:

“……你不是知道我家的情況了嗎,為什麽還……還跟我一起吃飯?”

謝君寧頓了一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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