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最後的幸存者6

許宕臉上的表情呆滞了一下:“啊?”

“沒有, 我亂說的,”安疏咳了一聲,回神道, “我是警察,什麽事沒見過?自然不會慌。至于謝醫生……看他的樣子,我還想象不出他會因為什麽事慌張。”

許宕點點頭,抽了抽鼻子:“也是。”

安疏道:“感覺怎麽樣?”

許宕:“感覺我更廢物了。”

安疏:“……”

他哭喪着臉轉過身,抱着頭又頹廢了。

“說的對, 你确實挺廢物的。”

貨架後步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出聲打斷了他們。

許宕嗚嗚嗚的悶哭聲頓了一下,霎時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嚨, 僵在了原地。

安疏轉過頭,卻見謝君寧雙手放在衣兜裏, 側身靠着貨架,和她對視了一眼。

安疏:“謝醫生什麽時候來的?”

謝君寧偏了偏頭:“剛到。”

安疏面不改色:“聽見什麽了?”

謝君寧輕輕聳聳肩:“該聽見的, 什麽都聽見了。”

安疏嘴唇微動:“謝醫生偷聽人講話的癖好可不太好。”

謝君寧微微一笑:“安警官背後說人壞話的習慣也不太好。”

安疏:“……”

“再說了, 我是來找武器的。你們在這邊說話, 又不是我故意要聽。”

謝君寧瞥了一眼身邊的貨架——這邊的貨架上擺的都是餐具刀具。

他從中挑了一把嶄新的水果刀,雪白的刀刃出鞘, 閃着攝人的寒芒。

安疏疑惑道:“你不是有一把小刀嗎?”

“髒了,扔了。”

謝君寧輕飄飄地丢出這四個字, 随即越過安疏,看了眼許宕的背影。

見他還蹲着沒動,不知道面對着牆壁在幹什麽,輕聲“啧”了一下:“小子, 轉頭。”

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許宕僵了一下, 慢吞吞地轉過身, 不敢再哭,像只驚弓之鳥,戰戰兢兢道:“謝哥……”

謝君寧看着他這副膽怯的模樣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水果刀丢了過去,“接着。”

許宕慌忙擡手在半空中接下那把刀,茫然道:“這是……”

謝君寧又挑了一把,拿在手中把玩,并不看他,語氣既輕又涼:“自己看看,稱不稱手。”

許宕在他面前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聞言縮了縮脖子,隐約明白了他的意思:“謝哥,你是要我挑武器?可是我……我不會用啊……”

安疏看了謝君寧一眼,低聲對許宕道:“你選一把吧,總不能沒有任何防備的武器。”

“安警官可不用這個時候安慰他,”謝君寧涼涼地打斷安疏的話,“什麽防備的武器,這是讓你拿去殺喪屍的。”

後面這句話明顯是對着許宕說的。

許宕的手抖了一下。

謝君寧掃了一眼他茫然無措的神色,微微蹙眉:“一個只知道哭的慫包……你能活到現在,知道為什麽嗎?”

雖然他顧忌着安疏在場,壓抑了一下自己面對許宕時不自覺挑剔的本性,話裏話外卻還是很讓許宕受打擊:“……知道。”

他頹然垂首盯着手裏因為頭頂的白熾燈而反着光的水果刀:“都虧了謝哥和安姐保護我……不然我早就死了。”

不是誰都有這麽幸運,和他一樣在喪屍爆發時就能被人救下來的。

大多數人,就如同大街上被吞沒的那個小孩子、手無寸鐵的許家夫婦,以及還堆着店門口一角的那幾只死去的喪屍一樣。

沒有反抗的能力、沒有及時應變的速度,也沒有可以被人救下來的運氣。

喪屍來臨前,那些幸福或者煎熬的生活,都在死前的驚恐或者哀怨裏消散了。

無人知曉下一個撲到你面前的人曾經有過怎樣的人生——

他是不是一個還沒來得及上學的孩子、是不是一個懷着孕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是不是一個垂垂老矣本該慢慢安詳死去的老人……

無論他是誰,從今天起,從喪屍爆發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人關心了。

安疏聽着他的話,對着許宕落寞的側臉,似乎想要開口說什麽話,謝君寧不動聲色繼續道:

“知道就好。”

他慢慢走到兩人面前來,本就身高腿長,雙手放在衣兜裏,居高臨下地看着許宕時,那鏡片下的瞳孔仿佛都染上白色——

那是頭頂的光傾瀉而下,卻在他本該救死扶傷、彰顯着醫者仁心的白衣上撒下了一片将人拒之門外的冷漠。

連衣角那幾分因為清洗血色而未幹的痕跡,都帶着涼薄的味道。

“要是你是個膽小怯懦的蠢貨,現在就可以把手裏這把刀扔下來……反正你遲早要死在這末世裏,現在敢不敢殺不殺喪屍也不關我的事。”

謝君寧微微躬身,仿佛想要和許宕将視線平齊,然而卻連膝蓋都沒有彎下一分。

那瞬間,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憐憫,看在一旁的安疏眼中都顯得虛幻至極:

“如果你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憑什麽要別人保護你?你有什麽資格?”

他嗓音壓得又低又輕,話裏的內容卻是毫不留情的冷酷,“我不會留一個廢物在身邊——沒那個精力,也沒那個善心。”

“當然,”他又直起身,輕飄飄道,“等你有了自保的能力,也沒必要讓別人保護你了。”

“明白嗎?”

許宕的眼神呆呆的,像是被他的話打擊得不輕。

他手裏握着的水果刀慢慢松開,要往下掉落時又被重新攥緊。

他知道謝君寧說的對。

想要活下來,就必須盡快接受這個轉變巨大、甚至堪稱天翻地覆的世界,然後迅速适應這樣的環境,才能繼續存活。

生還是死,殺喪屍還是被喪屍殺,只有這兩條路。

只是明白和接受畢竟是兩回事,半晌之後,他才終于從恍惚裏回神,艱難地回道:

“……明白了。”

神奇的是,說出這句話就像吐露出了一件巨大的心事,許宕心頭那塊沉重的石頭似乎挪開了一些,讓他被壓的喘不過氣的心髒也終于放松了幾分。

安疏一直默不作聲地聽着,一直到這時才拍了拍許宕的肩膀,笑了一下。

“明白就行。”謝君寧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從安疏放在許宕肩上的那只手上一掃而過,眼裏的所有神色卻已經全都收斂了回去,恢複了那副淡然的模樣,喜怒都不形于色,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給你适應,你需要盡快掌握能夠自保的方法——去把門口那幾具喪屍的屍體搬過來。”

許宕剛剛堅定起來的眼神霎時間“唰”地一瀉千裏:“……啊?!”

他結結巴巴道:“可……可我從來沒有搬過屍體,還是喪屍的……”

面目醜陋、血肉模糊的屍體。

“今天以前,我也沒有殺過喪屍。”

看着他懷疑人生的眼神,謝君寧心情莫名舒暢了一些,甚至有心情勾唇笑了一下,玩笑般擡手攤了攤掌心:“只是讓你搬一下屍體而已——第一關都過不去的話,到時候真的面對喪屍,你不會還像今天一樣,吓尿了褲子吧?”

許宕:“……”

他臉色爆紅,窘迫于在安疏面前暴露自己膽小鬼的本質,屁滾尿流地跑去搬屍體了。

安疏也站起身走了兩步,看着許宕七彎八拐地離開,偏頭看了一眼旁邊微微垂眸、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謝君寧:“他剛失去雙親……何必逼得這麽緊?”

謝君寧擡了擡眼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答非所問:“安警官,你知道你這個樣子,讓我想到一個什麽詞嗎?”

安疏莫名道:“什麽?”

謝君寧啓唇,吐出五個字:“慈母多敗兒。”

安疏:“……”

謝君寧開了個玩笑,又淡聲轉回正題解釋道:“正是因為他剛失去雙親,沉溺于悲傷的情緒裏對他更不利,所以才需要有個人來給他抽一鞭子,告訴他,現在的情況刻不容緩。”

安疏凝視着他,帶着幾分探究的打量。

就像剛剛在洗手臺邊的對視一般,她發現自己摸不透這個人的想法。

他清隽的人皮下好像有一顆荊棘叢生的心——那裏早已築起了厚厚的城牆,蒙上層層迷霧,牆外的栅欄上濃墨重彩地劃下了一道生人勿近的标語。

不,熟人也不能近。

謝君寧并不反感她的視線,唇邊甚至還帶着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又因為戴着眼鏡,使這張清隽的臉龐有了幾分禮貌斯文的味道。

過了快上十秒,他才饒有興趣地問:“好看嗎?”

安疏哽了一下,眼睫一顫:“……你對誰都這麽自來熟嗎?”

“當然不,”謝君寧理所當然地露出一個淺笑,“只是我一見安警官就感覺十分熟悉,仿佛上輩子認識一般,所以——嗯,如果讓你感覺到不舒服的話,抱歉。”

他嘴裏說着抱歉,臉上的笑意卻并不減。

安疏頓了頓:“……你也有這種感覺?”

“……嗯?”

謝君寧的神色一滞,随即不動聲色地接話道:“也?”

安疏擡眸看着他的眼睛,夜間的燈光襯得她膚色白皙紅潤。

謝君寧有些出神:她的長相還和上一世一樣,第一眼看上去并不驚豔,卻是那種越看越漂亮的類型。

就像一杯咖啡,越品越醇厚,越看越韻味無窮。

她連發型都是和上一世一樣的馬尾,也沒有留劉海——這讓他時不時還會記起某些記憶片段。

安疏沒有注意到他的走神,而是歪了歪頭,平鋪直敘道:“我第一眼見你時,就覺得你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

謝君寧下意識停頓了一下:“什麽人?”

“我的愛人。”

作者有話說:

這個世界寫的不是很順暢,可能十幾章就結束

我盡力用最好的狀态寫出我最有感覺的文字,讓你們盡可能有最好的閱讀體驗

三次元這兩個月有些忙,可能不會日更,但是寫完一章肯定就會更的

感謝支持連載,你們也辛苦了[鞠躬]

感謝在2021-04-18 00:23:18~2021-04-23 11:02: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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