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後的幸存者7
一片寂靜。
安疏說出這話時眸裏的光亮動了動, 注視着謝君寧的臉,好像在等待謝君寧的反應。
這一剎那間謝君寧心頭閃過種種念頭,在安疏說“你很像我一個認識的人”時, 他心裏就在想:像一個人?像誰?
安疏還認得什麽和他很像的人嗎?
雖說他的長相是他根據安疏的最高審美觀來調控的,但他确信除了這些世界的男主以外,安疏沒有喜歡過別人,也沒有哪個男主……或者認識的人長得像他。
更何況,他才回到過去多久?只經歷了一個世界, 安疏就算有上一世的記憶, 她也不知道後面幾世會遇見什麽樣的人。
……等等。
上一世的記憶。
他腦子裏的思緒轉得飛快,仿佛一臺精密的機器, 一點點分析剝離着所有的可能性,短短瞬間便蹦出一個念頭:
如果安疏擁有上一世的記憶呢?
他不需要像誰, 安疏說的那個認識的人……是不是第一世的他?
然而所有猜測,在安疏将這句“我的愛人”說出口後, 反而徹底停機了。
謝君寧說的那句“上輩子”只是随口一說, 但話卻不假。
然而安疏看似認真的話裏, 卻藏滿了漏洞。
安疏并不知道,謝君寧了解她的一切。
她的習慣, 她的經歷,她的家庭、過往、現在……甚至未來。
他經歷過她的人生。
所以聽到這句話時, 即便死機了剎那,也不過是剎那而已。
如果安疏真的擁有上輩子的記憶,她不會帶着這種警惕的、還有一點陌生的眼神看他,雖然她盡力把這種眼神藏的很好。
可謝君寧依舊一眼就能看出來。
就算有慌亂, 也只是一瞬間罷了。
謝君寧很快調整好了表情, 中間那一秒的停頓仿佛是剛剛才反應過來, 表情帶着一點自然而然的疑惑:“安警官看着這麽年輕,竟然已經有愛人了嗎?”
安疏淡然道:“我二十八了。”
謝君寧:“真巧,我比安警官大一歲。”
……哪裏巧了?
她說的是“年輕”這件事,他說的又是什麽?
安疏:“你不信?”
“不信,”謝君寧目光坦然,玩笑道,“除非你讓他站在我面前。”
安疏審視他片刻。
因為身為刑警的職業習慣,她的目光一旦嚴肅起來,一向銳利得能洞悉人心。
然而她上下慢慢掃了一遍謝君寧,最後也只是轉過頭,淡定地圓謊:“開玩笑的。”
她看上去什麽也沒發現。
謝君寧緊繃的脊背微微放松了一些,見她轉身往另一邊貨架後走,站直問:“安警官要去哪兒?”
安疏回頭看了他一眼,“去找晚上睡覺的被子。”
超市後院鎖着,售貨區可沒有能睡覺的床,當然只能找被子搭在地上,兩床被子就是一個床鋪。
雖然也能找睡袋,但他們很有可能還要在這裏落腳一段時間,當然是能舒适一些就舒适一些。
所以當許宕辛辛苦苦拖着一具喪屍屍體回到原地後,又不得不再拖着屍體轉了好幾個圈,來到他們剛剛搭好的床鋪前。
他還不敢看喪屍,一邊捏着鼻子碎碎念一邊頭也不回一只手拖着屍體走,沿路都蜿蜒着屍體身上褐紅色的血跡。
仔細聽,他說的竟然是:“這位大哥你不要怪我你長得真是太吓人了我實在不敢抱着你走,如有冒犯請一定海涵,回頭我給您老人家燒點紙錢……”
安疏聽得有些好笑,謝君寧挑了挑眉:“你這樣羅裏吧嗦地拖着人家過來,人家不詐屍爬起來咬死你都算大發慈悲了。”
許宕正将屍體放下來,聞言連忙對着屍體拜了三拜:“謝哥安姐你們別笑我了,你們在這裏好不悠閑,還搭起被子了,倒是讓我找你們找得好苦。”
謝君寧道:“不搭被子,晚上你不睡了?”
許宕被堵了一句,立馬閉嘴,想到還要去擡另外幾具屍體,瞬間又苦了臉。
他轉身要走,又被謝君寧叫住。
“回來。又沒讓你全搬過來。”
許宕反應遲鈍地“哦”了一聲,驚喜“不用再去擡屍體”之後就是遲疑:“那,那現在是要幹什麽?”
謝君寧在鋪好的被子上坐下來:“上課。”
許宕:“上課?我?”
“對。”
謝君寧從旁邊的貨架上抽出一個小本子,丢給他:“我們今天殺了不少喪屍,你有什麽觀察到的特點沒有?”
“特點……喪屍的特點?”許宕慌忙接住那個本子,努力回想道,“沒有見到人的時候行動很慢,見到人就撲……還有,沒有意識,不會思考?”
“這是表層都看得到的事情,”謝君寧掃了他一眼,轉而道,“安警官,你注意到了嗎?”
安疏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許宕也坐下來,聞言沉靜道:“從身體異變的角度來看,除了許宕說的這幾點以外,還有它們的嗅覺、聽覺敏感、沒有痛覺……力量會增加。比如一個正常的成年女性,異變後的力氣就相當于一個正常的成年男性。但只要有底子,反應迅速及時應對,問題都不大……其他的身體異變,暫時沒有發現。”
許宕懵懵懂懂地點着頭,在本子上認認真真地一一記下來。
“它們的血液是凝固的,且發黑發暗,證明它們已經是屍體了。”
謝君寧接過話道,“我注意到他們喜歡啃食活物,包括并不限于人類。但一旦人類在被啃食的過程中異變,他們就會停下進食,一般異變的過程會因為啃咬的喪屍數量而變速。”
安疏心想:不愧是醫生,觀察的東西和別人都不一樣。
許宕則十分佩服他們的觀察力,他一路都精神不振只顧着逃命,這兩人竟然還有時間觀察路上的喪屍。
“比如一個喪屍咬人,被咬的人異變的速度會比兩三個喪屍咬人異變的速度快?”
“不錯。”謝君寧瞥了他一眼,“我推測病毒正是由喪屍的口腔傳播,血液或者口水都是傳播途徑,但沒有進入人類身體裏時并不會受到感染。”
安疏若有所思:“喪屍的弱點在頭部,刺中其他的身體部位都沒有用,只有砍頭才能讓他們徹底死亡。”
許宕記到一半,聞言連忙舉手道:“這個我知道!喪屍片裏都有說過,喪屍幾乎刀槍無用,除非砍到頭。”
“也許病毒正是進入了感染者的腦子裏,控制了他們的大腦,而真正的感染者已經死亡,剩下的就是一具被啃咬吞噬的本能控制着的行屍走肉。”
安疏說着頓了頓,“謝醫生所在的醫院不是也有第一批感染者嗎,你知道什麽相關內情嗎?”
“內情?”謝君寧回想了一下。
因為在沒有想起全部記憶前,世界法則會盡量規避他和主線劇情接觸,所以……
“我并沒有接觸過第一批感染者,也并不清楚事實是不是安警官說的這樣——因為第一批感染者經過兩天才徹底異變,中途并沒有咬過人。不過……”
謝君寧朝她笑了一下:“現在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除了這種情況,沒有別的解釋。”
安疏頓了下,直面這張臉太長時間,即便是她意志力比常人要強,也有些撐不住。
于是她很快淡定自若地轉頭,用側臉對着謝君寧:“……哦。”
謝君寧眼皮微微垂下來幾分,打量的眼神一閃而逝:“只是我還有點擔心。”
許宕沒注意到他們之間微妙的氛圍,連忙問:“都已經知道他們的弱點了,謝哥還擔心什麽?”
謝君寧道:“我在擔心,他們是否會進化。”
安疏凝眉,思緒回到正事上,似乎也想到了什麽:“有可能。不過到時候也許最壞的結果就是喪屍就如同升級一樣,各方面的力量都變得越來越強。”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只是謝君寧笑着沒說話。
許宕撓了撓頭:“這個……呃,所以為什麽會擔心他們會進化呢?”
安疏看了一眼謝君寧,見他還看着自己,沒有解釋的意思,便對許宕道:
“如果病毒會入侵大腦,那麽假設一個人被大量的病毒入侵,操控它的病毒也就比別的喪屍更多,這個喪屍很大可能會變得比其他喪屍更強大。”
許宕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他們在這裏讨論,那邊喪屍的屍體腐臭味幾乎都要飄到許宕鼻子底下了,他實在忍不住,這時終于找到機會插嘴:“雖然但是……這具屍體搬過來到底是幹嘛的?”
謝君寧斜眼瞥他,答非所問:“急什麽?這不正要說呢嘛。都記下來了?”
許宕連連點頭:“記下來了。”
才剛剛高中畢業,本以為脫離了學習的苦海,誰知道竟然還有用得上記筆記的手速這一天。
想想手就隐隐作痛。
謝君寧擡了擡下巴:“去。”
不一樣的動作,一樣的表情和語氣。
這個略帶熟悉的情景讓許宕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去……什麽?”
謝君寧微笑:“理論記下來了,現在是實踐課時間。”
許宕:“……什什什麽意思?”
謝君寧推了推眼鏡,冷漠道:“意思是讓你上去觀察喪屍——活的你對付不了,死的還不行?”
許宕哪敢說不行。
他下意識看了眼安疏,就像被嚴厲的老父親訓斥之後想哭唧唧地尋求母親的安慰一樣,滿眼無助,卻見安疏坐在謝君寧旁邊,朝他無言地攤了攤手,露出一個帶着“無奈”和“鼓勵”的笑。
下一刻,謝君寧帶着微笑的臉進入他的視線。
他手臂橫在安疏面前,抓着貨架架子,恰好擋住許宕的目光,滿臉“和藹可親”。
他忍很久了。
眉來眼去的幹什麽呢?
“還不快去?還是你只想記一堆理論知識念給喪屍聽,指望它大發慈悲看在你辛辛苦苦背筆記的份上放你一馬?”
……淦!
現在求母親都沒用了。
作者有話說:
兒子自己都承認了,這就是嚴父慈母帶娃日常哈哈哈哈哈哈哈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