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頭忙就跪下磕頭。

顧媽媽這是要做什麽,鄭明珠聽到翡翠兩個字已經知道了,心中不由的啼笑皆非,自己這也真是太好打發了些,要發配了她的貼身丫頭,竟然可以不說一聲,直接領個人進來頂了坑就是了。

也真不知道原本的鄭明珠竟是怎麽樣縱容的,瞧着顧媽媽這樣理直氣壯名正言順的樣子,這類事真不知道做了多少了。

做主子做到這份上,倒真少見。

鄭明珠瞟了一眼屋裏低頭垂手而立的女孩子,看起來十三四歲的樣子,模樣兒倒是秀麗,且看她露出來的手,細皮嫩肉,想來也是嬌養着長大的,如今一來就是大丫頭,自然也是來當小姐的了。

鄭明珠看了一回,卻不說這丫頭好是不好,只是驚訝的說:“翡翠怎麽了?”

顧媽媽笑道:“翡翠下個月就要配人了,配了人便不好再在這裏頭伺候了,便得選個丫頭來伺候少夫人,奴婢冷眼選了許久,才選中這個丫頭,模樣性情都是好的,又做了一手好針線,便帶她進來給少夫人瞧瞧。少夫人瞧着若是好,便回了夫人,錄了名冊吧。”

鄭明珠便笑:“翡翠要配人了?我怎麽不知道?難道你說的翡翠不是我的這個丫頭?”

這話說出來,顧媽媽還沒覺得什麽,倒是在門口立着的玲珑擡頭看了一眼,不過也只是一眼,又立刻低下頭去。

顧媽媽笑着說:“怎麽不是,少夫人原是不知道,奴婢前兒陪着少夫人回國公府,太太對奴婢說,少夫人身邊兒的丫頭也不小了,正巧府裏也有年齡相合的小子,太太瞧了幾個,都是肯上進的,父母祖輩都是府裏幾輩子使出來的老人兒,規矩都是好的,便是家底……”

顧媽媽笑一笑,低聲說:“家底都殷實,太太說的,這些丫頭服侍少夫人有功,必要配了好的才行,如今給翡翠說的這個,是府裏跟着爺們出門的杭大家的小子,這杭大的爹便是以前老國公爺書房裏頭伺候的,最是規矩的一家人,家裏在外頭也有幾十畝良田,翡翠嫁過去就是當家奶奶,再好不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警告

玲珑聽得心中一陣發涼,顧媽媽只會糊弄少夫人,她嘴裏那個規矩的小子,自己原也是見過的,那一天他看着自己那種目光,竟讓她想起了後山裏的蛇,涼冰冰的,帶着一種奇怪的審視的感覺,說不出來的奇怪。

而且在府裏日子久了,哪裏沒聽說過一點事,那個人別說自家的丫頭了,便是在煙花之地也包着人,聽說還有什麽寡婦。

翡翠落在這個人手上,她那樣的性子,要怎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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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不由的有種兔死狐悲之感,相處多年的姐妹,雖偶爾也有拌嘴,偶爾會有不滿,可是到底沒有什麽大仇恨,眼見的落到這樣的下場,顧媽媽一向說一不二,少夫人又從不管事,加上還擡出了太太……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玲珑卻聽到鄭明珠笑了笑:“府裏,國公府裏還是侯府裏?”

顧媽媽覺得今天少夫人說話怎麽越發着三不着兩的了,便答道:“自然是國公府,怎麽會是侯府呢。”

鄭明珠更好笑了:“我如今嫁過來,就是侯府的人了,媽媽滿嘴裏府裏府裏,誰知道竟是國公府呢?且這侯府的丫頭,怎麽就有配國公府的小子,這道理我竟不懂。”

顧媽媽愣了一下,才說:“這是少夫人的丫頭,怎麽是侯府的丫頭了呢?”

鄭明珠笑道:“連我這個少夫人都是侯府的少夫人,我的丫頭自然就是侯府的丫頭了,媽媽今後說話要謹慎,沒的讓人聽見了,倒說我心中只有外家,不把侯府當回事呢。”

顧媽媽露出明顯的愕然神色,她還是第一次被鄭明珠教訓,真是再想不到自己随口幾句話,倒讓鄭明珠教訓起她來,老臉不禁紅了紅,忍不住說:“雖說是随着少夫人來了侯府,到底還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頭,自然也是該少夫人做主,和侯府不相幹。”

鄭明珠嗤的一聲笑:“可不是,既然是我做主的事,怎麽現如今又是太太在做主了,太太可是國公府的太太,比侯府還遠着一層呢。”

顧媽媽登時便漲紅了臉,坐在炕沿上一時竟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底下似的,十分不安穩,見鄭明珠還是那麽笑吟吟的看着她,和往日并無二致,一時間便想着或許這是少夫人随口這樣一問罷了。

往日裏多說兩句,她自然就安分了。

顧媽媽稍微定定神,笑道:“太太也是想着少夫人年輕尊貴,這些下人的小事哪裏值得傷神呢,沒的壞了清貴,這才費心替少夫人安排呢,說起來,太太實在是疼少夫人,便是這出了閣,還日日惦記着,勞心勞神,就生怕少夫人有一點兒不自在。”

鄭明珠笑着點頭:“這倒是。”

顧媽媽便笑起來,放下一顆心,還以為少夫人突然執拗起來了呢,原來還是與以前一樣,或許翡翠在她身邊伺候的久了,略體面些吧。

顧媽媽便說:“奴婢想着,翡翠在少夫人身邊伺候這些年,也是有功的,不如少夫人除了按例的二十兩發嫁銀子,再私下多賞點,也是圓了這些年的情分。”

鄭明珠笑道:“我可沒說要把翡翠配了人,你回去回太太,我還舍不得翡翠,要多留她兩年,過了二十再配人,且這些丫頭都是跟着我過來的,就是侯府的丫鬟了,便是配人也是配侯府的小子,才合規矩,到了年齡我自會替她們做主,你就替我磕個頭,說多謝太太想着我罷。”

顧媽媽的笑立即就僵在了臉上,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玲珑再忍不住,詫異的擡起頭來看了一眼。

正正的對上鄭明珠看向她的目光,玲珑一凜,心中百般滋味。

前一句話的時候,玲珑還以為翡翠完了,這件事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沒想到,少夫人笑盈盈的,不動聲色的就做了主,話裏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而這一眼……

這一眼,簡直就是個警告,玲珑低了頭,再也不敢擡起來。

她只是深深的覺得,自己依稀的感覺并沒有錯,少夫人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鄭明珠看顧媽媽僵在那裏,便說:“媽媽還有別的事?沒事了就把這丫頭帶出去,哪裏來的還回哪裏去吧。”

顧媽媽還是不死心,忍不住說:“少夫人這樣回太太,只怕不妥,太太一片心為了少夫人,這……”

鄭明珠不笑了,随口截斷她的話:“行了,這件事就這樣,媽媽下去歇着吧。”

連聽完的耐心都沒了,顧媽媽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轉身往外走,連帶來的丫頭都忘了招呼,玲珑一眼瞥見,連忙走過來,悄悄推了那丫頭一把,那丫頭才跟着走了出去。

玲珑走過去,替鄭明珠換了熱茶,也并不敢說什麽,只立在一邊。

鄭明珠也不理她,現在只是下了一次顧媽媽的面子,還沒到真正收拾她的時候,就更別提丫頭們的選擇了。

若是聰明的,自然有聰明的選擇,若是蠢的,瞧着服侍了鄭明珠多年的情分上,也就賞了銀子打發出去就完了。

翡翠早在看到顧媽媽帶了自己的侄女兒來的時候,就多少明白了點,她不敢去打聽,縮在自己屋裏,說是在做針線,一條滾邊做了拆,拆了做,兩三遍了,還一點進展都沒有。

珊瑚素日和她好,本也是同病相憐,此時忍不住勸她:“別怕,少夫人已經答應了給你做主了,你忘了,你兄弟的身契都拿回來了呢,這次必和以前不同的。”

翡翠眼圈微紅,低聲說:“萬一……萬一少夫人被顧媽媽說了幾句,就應了呢……”

這是一輩子的大事,怎麽可能不擔心,加上少夫人那樣的性子,就算她是想要争取的,偏又軟了呢?

珊瑚哪裏不明白,這也只能往好的勸了,勸了一會兒,也沒話好說,只得也低着頭做着針線,才繡出一片葉子來,有個小丫頭笑嘻嘻的跑進來:“翡翠姐姐,珊瑚姐姐,剛才顧媽媽從少夫人屋裏出來,臉拉的老長,後頭那個姐姐也在低頭拭淚。”

這是甘蘭院的三等小丫頭鈴铛,大約也是從來被顧媽媽管教的狠了,此時見她灰頭土臉的樣子,倒是有點幸災樂禍。

珊瑚忙說:“死丫頭,可小聲些罷。”

那丫頭吐吐舌頭,果然小聲了:“聽說那個姐姐是顧媽媽的侄女兒,要送來做大丫頭的,少夫人沒要,說身邊的姐姐們都暫時不放出去的。”

珊瑚和翡翠都大喜,翡翠一時間覺得胸口都松快了許多似的,連日裏壓在那裏的大石頭不翼而飛,含着淚就笑了起來。

就連珊瑚,想着翡翠出去了,下一個被打發的只怕就是自己了,如今見少夫人給翡翠做了主,今後自己也少些擔憂了。

自然都很歡喜。

珊瑚抓了一把銅錢給那小丫頭,叫她買果子吃去,便對翡翠說:“你瞧瞧,少夫人果然替你做主了。”

翡翠拭了淚:“我給少夫人磕頭去。”

珊瑚忙拉住她:“少夫人又沒與你說什麽,你這磕什麽頭,回頭你當值的時候再謝過少夫人也就是了。”

翡翠此時其實已經歡喜的沒了主意,便只是點頭。

到第二日當值的時候,翡翠才尋了個沒人的空隙,向鄭明珠磕頭,鄭明珠叫她起來,說:“那日我說的那幾句,你都能做到了,我必不會叫你吃虧就是,如今你只管好生當差。”

翡翠磕頭應了。

顧媽媽被下了面子,十分不得勁,她被指給鄭明珠做管事媽媽十來年,一直都順順當當,大小姐都十分敬重她,早覺得自己就是這院子裏的祖宗了,這才越發的不把鄭明珠放在眼裏,本想着應了杭大家的事,收了錢,把翡翠放出去,叫侄女兒過來做大丫頭,這屋裏的大丫頭,月例二兩銀子,吃穿都是公用的,又不用做什麽重活,比外頭一般人家的小姐還要金尊玉貴呢,又有自己照應着,自然是好差使。

昨兒歡歡喜喜的打發人給自己的哥哥嫂子說了,帶了侄女兒來,按理這種事先是要回了主子,說明了事兒,主子應了,才帶人來挑,可在顧媽媽看來,帶去回鄭明珠不過是走過場的事,更沒想過挑的事,要用誰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呢,壓根就沒想到過這事兒會不成,竟沒想到當場就駁了回,叫她把人帶走。

顧媽媽老臉漲紅,回去就摔杯打盞罵了一通,滿心想要去國公府回太太,又想起這件事原也沒事先回過太太,若是回去告狀說不準還要被訓斥,一時間無計可施。

又想到這院子裏不知道還有多少趁願的人,越發惱怒,一晚上都睡不着。

第二日,顧媽媽思前想後,只覺得丢不起這個人,且又在哥哥嫂嫂跟前說的十分輕易的,這時候被駁回了,叫她臉往哪擱,便又去找鄭明珠說這件事,鄭明珠惱了:“昨兒我就說過了,這事兒就這樣,我還得留翡翠兩年。”

顧媽媽聽她口氣生硬,又是當着一屋子丫頭,越發覺得沒面子,便說:“奴婢不過是與少夫人商量,也不該……少夫人如今大了,原來學的規矩也忘了。”

鄭明珠是連笑也不笑了:“這倒也好笑,要說規矩,我倒也沒聽說過奴才說主子不該的規矩,便是商量也沒見過一聲不吭就帶個丫頭進來要我收下的商量,素日裏我敬你是媽媽,倒沒想到敬出個祖宗來了。”

顧媽媽臉皮登時紫紅起來,也不再求了,倒是嘀嘀咕咕的說:“如今姑娘越發眼大心大了,奴婢再也伺候不來了。”

竟就自己掀了簾子出去。

珊瑚見了,便要追出去,卻被鄭明珠叫住:“不用理她,急什麽。服侍我換了衣服去母親那裏。”

這樣不知死活看不懂形勢,倒是越發不值得和她生什麽氣。

作者有話要說: 成績各種慘,然後得高人指點,原來每章下面都要求收藏求評論求打分求蹂躏才是道上規矩,于是連忙來按照規矩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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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禮風波

陳夫人見了她就笑道:“正想打發人跟你說,安哥兒侍奉侯爺在宮裏當值,這三天你就過來和我吃晚飯罷,可巧你就來了。”

陳府裏頭的規矩,只有早飯是陳夫人帶着媳婦和女兒們一起吃,午飯和晚飯都是各吃各的,陳夫人與侯爺、鄭明珠和陳頤安,小姐們都在自己屋裏吃飯,所以才有這樣子的話。

鄭明珠這樣的媳婦也不難當,只需要每日過來伺候早飯,晚上或過來請個安說說話而已。

鄭明珠便笑道:“是,還是母親想着我,大爺也沒打發個人進來吩咐一聲。”

陳夫人也笑了:“他跟我說了,叫我叫上你一塊兒吃飯呢,心裏還是想着你的。”

鄭明珠臉上紅了紅,低了頭,小聲說:“媳婦不是那個意思,他……”

到底沒‘他’出來。

陳夫人笑着說:“你們和和美美的,我就放心了,過幾日是平寧長公主的五十整壽,你的禮我也叫公中備了一份,不過公主是你的親姨母,你回頭看看單子,再添點也使得。”

鄭明珠點頭應了:“母親說的是,妹妹們也去嗎?”

陳夫人說:“就帶三個大點的去,下面的還小,也照管不過來。”

平日裏帶着姑娘們走動交際,都是半大的孩子,四小姐陳頤貞才十一歲,倒是還沒到外出走動的時候,大約等大小姐陳頤寬明年出了閣了,再添上四小姐就合适了。

鄭明珠伺候着陳夫人用過了晚飯,回了自己的院子,陳夫人已經命人送了明天的禮單過來,鄭明珠看了一回,添了一架金童拜壽的玻璃炕屏,想了想,又拿了昨日陳頤安送進來的一盒珊瑚嵌金的镯子,足有十幾個,預備着那日見了別人家的小姑娘新媳婦用。

一邊又叫丫頭找顧媽媽拿庫房的鑰匙,丫頭去了一會兒,顧媽媽就進來了,這會兒她臉上神色倒是正常了,似乎當昨兒和先前的事沒發生過似的,進來就笑道:“過幾日少夫人要去平寧長公主府拜壽罷?”

她當沒事,鄭明珠自也當沒事,反正又不是她吃虧,便笑道:“可不是。”

顧媽媽便說:“該回了夫人備禮才是。”

鄭明珠就随手把單子遞給顧媽媽:“母親已經打發人送了來。”

顧媽媽看了一回:“雖簡薄些,倒也還合适。”

鄭明珠點頭:“我另添了一架玻璃炕屏。”

顧媽媽忙笑道:“這哪裏用得着,奴婢看這禮單上的就盡夠了,并沒有失了身份,這本就是侯府走禮,原該走公中的帳,哪裏用少夫人自己私下添補呢,便是實在想添,禀了夫人開了庫房添上就是了,侯府原也不缺這個。”

鄭明珠聽的一陣惡心,鄭明珠的嫁妝感情是她顧媽媽的了,一絲一毫都舍不得,只口口聲聲侯府,平日裏張口閉口的府裏就是國公府,如今花錢了,就是侯府了。

陳夫人先前的意思她早就懂了,按照給長公主送禮的分例,公中已經備好了,自己若是念着親姨母的情分上要添,自然便是自己的私房裏出才對,哪有因為是自己親姨母就要公中多備禮的道理?

她要這樣做了,叫她在這府裏怎麽擡得起頭來。

這本來也就是管家的道理,公私分明才對。

鄭明珠只說:“罷了,我庫裏既有,你開了庫房叫人擡出來就是,走什麽公中的帳,那可是我的姨母。”

顧媽媽又趕緊說:“雖說是姨母,到底公主去了這麽些年,原也不是那麽親熱,那架玻璃炕屏可是難得的,下個月太太的壽辰,不如送給太太,豈不叫太太歡喜?”

鄭明珠都有些無語了,天下竟有這樣蠢的人,這也罷了,原本的鄭明珠竟也會蠢的聽這樣的人的話?

她懶得多和她糾纏:“太太的壽辰我自然備禮,和這有什麽相幹,珊瑚,叫你媽媽給了你鑰匙,你找幾個粗使婆子去擡出來,小心些兒。”

珊瑚忙應了,走到顧媽媽跟前,顧媽媽無法,只得說:“既如此,奴婢去吧,怎麽好勞動珊瑚姑娘。”

這才不情不願的走了。

珊瑚撇撇嘴,倒是沒說話。

鄭明珠想了一想,問她:“我這病了一場,有些事竟不大記得了,我就隐約記得,上回四舅舅也是整壽,我沒添禮吧?”

這說的是她親舅舅,平陽公主的兄長安親王,比平陽公主只大兩歲,應該是去年的四十整壽,那個時候,鄭明珠已經嫁到了陳家,看顧媽媽這作态,她有八成的把握當時和這次肯定不一樣。

果然,珊瑚說:“少夫人記得沒錯,奴婢記得是去年年中的時候,也是夫人打發人送了禮單過來看了,您就沒說什麽,倒是大爺看了,說是到底是親舅舅,不如再略添些兒,您說夫人拟的很妥當了,竟想不出什麽添的。”

鄭明珠只得嘆口氣。

珊瑚看了看她的臉色,又說:“後來奴婢聽伺候大爺的宣紋姑娘說,大爺晚上出去,叫開了書房裏頭的櫃子,挑了兩樣添了進去。”

鄭明珠又嘆口氣,她的命真苦啊,雖說能活第二次是好事,可為啥是這樣一個爛攤子。

這些天來,補原本的漏洞簡直疲于奔命,到處都是洞,簡直篩子一般,此時只覺身心俱疲,叫人服侍着洗漱,悶悶的睡了。

睡下去之前雖是郁悶的,第二日一早醒了來卻又恢複了鬥志,不論如何,上天總算是讓她重新活了過來,沖着這個,也不該有埋怨。

若是十全十美的地方,想必也輪不到她。

鄭明珠最能樂天知命了,很快就想通了,讓丫鬟伺候着梳洗了,早早的就去榮安堂請安,伺候陳夫人和小姐們吃早飯。

陳夫人讓她布了一筷子菜就叫她坐下來一起吃:“橫豎沒外人,一起吃罷了,孝心不在這上頭。”

鄭明珠這才坐到最下首,一起吃。

吃了飯,陪着說了一會兒話,小姐們都各自散了,鄭明珠便也要辭了出來,陳夫人卻說:“安哥兒媳婦,你略等等。”

鄭明珠有點詫異,只得留下來,待小姐們走的不見蹤影了,陳夫人叫身邊伺候丫頭們都出去,才對鄭明珠說:“我依稀聽說昨兒你叫給添了一架玻璃炕屏?”

鄭明珠說:“是,媳婦想着公中雖備了禮,可長公主畢竟是媳婦的親姨母,便另添了點。”

她覺得疑惑,莫非自己添的不對?為什麽陳夫人會特地問她?明明昨兒她說添了也使得的。

陳夫人點頭說:“這是應該的,只還有一句話,咱們府裏公中的禮是有分例的,只親朋間來往免不了親疏遠近,親厚的加一分,這一分卻又不能公中出了,不然亂了例就不好了。”

這話聽起來很奇怪,鄭明珠不由解釋說:“媳婦也是這樣想的,這炕屏便從我的嫁妝裏擡出來的,并不要公中出。”

陳夫人就皺了眉:“那昨兒晚上你院子裏的顧媽媽來說的那話你竟是不知道了?”

鄭明珠登時就有了極其不好的預感,還沒來得及問,陳夫人已經說了:“昨兒晚上她來尋我這的管事媳婦,說是少夫人從嫁妝裏出了架玻璃炕屏給府裏走禮,問是不是折成銀子走公中的帳,那媳婦給她解釋了一通,倒也沒真的來回我,只給我身邊的丫頭說了句,我看天也晚了,倒也沒理論。”

鄭明珠臉漲的通紅,幾乎沒j□j出聲,這兩輩子來還沒這樣丢臉過,還是管事媽媽,怎麽這樣眼皮子淺,又這樣不懂事,真把自己當祖宗了不成。

陳夫人見她臉色,心中已明白她被人給害了,便給了個臺階,說:“既沒真的來回我,大約也就是來打聽規矩,或許你們那邊府裏和我們這邊不一樣,她一時不清楚也是有的,你也不用往心裏去,這規矩弄明白了也就是了。”

鄭明珠簡直坐立不安,站起來答應了:“母親說的是,媳婦年輕,自然沒什麽見識,想必顧媽媽也是慮着這個,怕媳婦亂了規矩來打聽打聽也是有的,回頭我就把規矩說明白了。”

陳夫人見她羞成這樣,也不好多留她,便讓她出去了。

鄭明珠臉頰發燙,走到院子裏見一院子的丫頭等着伺候,心中明白陳夫人是怕她尴尬,把人都攆出來的,不然這些丫頭聽到這樣的話,自己的丫頭便罷了,上房的丫頭不知道私下裏還怎麽議論呢。

一路上鄭明珠都陰沉着臉,顧媽媽這樣的舉動,除了眼中無她之外,更要緊的是大約她把自己的嫁妝當了她的私産了,倒是自己略用點她就跟用了她的似的。

可是自己的嫁妝那樣豐厚,這婆子還能妄想吞的下去不成?除非她的背後……

她的背後是誰鄭明珠根本一清二楚,只不過鄭明珠根本不信她有這個本事從自己手裏奪了嫁妝去,是以壓根沒有考慮過她。

她所依仗的無非就是陪嫁過來的人,以及鄭明珠的糊塗,如今,顧媽媽是再留不得了,又蠢又膽大,再讓她幹些蠢事出來怎麽得了。

顧媽媽是自己房裏的管事媽媽,她幹的蠢事豈不是都要算在鄭明珠頭上,如何留得。

兩個陪着鄭明珠去榮安堂的丫鬟見鄭明珠被留下單獨談話後臉色極為陰沉,心中自有猜想,總不是什麽好事,自然不敢多說話,只悄悄的在一邊扶着。

作者有話要說: 不能再求蹂躏了,只求包養、收藏、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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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查嫁妝開始

鄭明珠的确是惱怒,也就不多說話,回了房,在窗下的椅子上坐了,叫玲珑:“去請顧媽媽進來。”

她安穩的坐着,慢慢品着茶,靜靜的壓抑着怒氣,免得做出些和身份不符的舉動來。

這個身份真是無聊,換了以前的自己,一個商家女,沒有那麽多上層貴族的規則,只怕處置起來還要痛快的多。

而如今,許多顧忌,真是憋氣的很。

今天陳夫人說的事,她并不打算用來興師問罪,顧媽媽沒有真的去陳夫人面前回,就算問了,她一句打聽規矩,也就搪塞過去了,效果不好,還不如直接釜底抽薪呢。

還沒喝完一盞,顧媽媽已經進來了,她臉上帶着笑,也不行禮,只是笑着說:“少夫人叫奴婢什麽事?我正在那邊看着丫頭們收拾少夫人夏天的衣服呢,該晾的早些晾了,該曬的也要曬了。”

鄭明珠笑道:“媽媽辛苦,眼見着離端午節還有兩個月呢。”随口吩咐:“給媽媽設個座兒。”

顧媽媽便在凳子上坐下,笑道:“我是想着,雖然還不到換衣服的時候,早些收拾出來,免得今後忙亂。”

鄭明珠笑:“那日回國公府,聽太太說,二妹妹的婚期訂在了六月間,我便想着找幾樣東西來給妹妹添箱。”這是指的庶妹鄭明豔。

鄭明豔已經滿過十五了,夫家是雲貴總督燕鳳林的第五子,燕五少是家中嫡幼子,娶公府庶女,倒也算合适。

顧媽媽笑道:“原來二小姐日子已經定了,這是大喜事啊,少夫人打算拿哪些東西添箱?奴婢好去備好。”

鄭明珠笑:“可不就是麽,早點備好免得慌亂,而且我想着,二妹妹是我之後頭一個出閣的,夫君又是嫡子,我們在娘家的時候又要好,一定要選好的,雅致的,讓夫家看着,二妹妹臉上也有光,這便找媽媽來合計合計。”

“少夫人說的是。”顧媽媽道:“不如奴婢先去整理一些體面的東西,明兒送過來,少夫人選一選。”

把持的倒是真手緊。

鄭明珠笑道:“我的意思,媽媽明日把我的嫁妝單子送過來,我親自選一選。”

顧媽媽明顯一愣,随即笑道:“哪用那麽麻煩,再說單子上東西就是個名字,沒見着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還是奴婢送東西過來少夫人看着選的好。”

鄭明珠沒接這話,只是笑吟吟的看着顧媽媽,眼底盡是嘲諷之色。

顧媽媽被她看得不安起來,再也坐不住,站了起來,又笑着勸道:“太太原也說過,少夫人金尊玉貴的女兒家,沒得叫那些俗物污了眼睛,叫奴婢要用心替少夫人分憂,奴婢先選一次,少夫人豈不省事?”

這話真叫人想笑出聲來,鄭明珠心想,原來這就是她們糊弄原本的鄭明珠的手段?這樣拙劣,竟然會得手?

鄭明珠實在覺得有些悲哀了。

顧媽媽見她還是不說話,滿臉的笑都有點勉強了:“那明日奴婢便用心選一選,必會選最合适的,少夫人看了定會滿意,奴婢便先回去忙了。”

說着竟就要走。

鄭明珠啼笑皆非,這算怎麽一回事?她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不把主子放在眼裏的。原來昨日那種做派還不算什麽呢,真正了不得!原本的自己到底軟弱到了什麽程度?

她見顧媽媽走到了門口,才不緊不慢的說:“站住。”

顧媽媽一怔,回過頭來,強笑道:“少夫人還有什麽吩咐?”

鄭明珠也斂了笑容:“不是還有吩咐,是我這吩咐還沒完呢,媽媽急什麽。”

顧媽媽只得轉身走回來,一邊說:“奴婢以為少夫人的吩咐已經完了,又急着回去看她們收拾,怕給弄亂了,這才心急,少夫人請示下”

鄭明珠這次也不叫她坐了,低頭綴了一口茶才說:“既然是示下,便容不得你駁我的回,我先前說要看嫁妝單子,媽媽卻不答應,我倒是不明白,莫非我的嫁妝單子我看不得?”

顧媽媽雖已經隐隐約約感覺到如今的少夫人和在家裏做女兒時的大姑娘有點不同,但也從來沒有把她放在眼裏過。

便是嫁過來這一年,這位少夫人也依然好性兒,十分好拿捏,只是這兩日,聽她說話一次比一次強硬。心中雖有點不安,可轉念一想,有太太撐腰,又有什麽可怕的呢?

便笑道:“少夫人說哪裏話來,不是奴婢駁少夫人的回,實在這嫁妝單子在太太那裏,奴婢這裏怎麽會有,才想着簡單些就把事情辦了,免得還特地回去一趟國公府。”

這話說出來,心中原本有了主意的鄭明珠竟也呆了一呆,實在沒想到她竟然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怎麽會有這樣的蠢貨?

娘家繼母捏着出嫁女兒的嫁妝單子,這要是傳出去,這是個什麽名聲?

顧媽媽也是三十多的人了,又嫁了人,朱氏又挑她陪了過來,怎麽會這樣蠢?現成的把柄穩穩妥妥的就遞在了自己手裏。

這個話只要往外頭一遞,這朱氏謀奪原配嫡女的嫁妝的名聲就有了,就算朱氏死不承認,那她也非得處置了顧媽媽不可,不然怎麽洗的幹淨?

橫豎是對自己有利就是了。

鄭明珠都被驚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打量顧媽媽,她按理不該不懂這種事有多要緊,既然不是不懂,那麽就是太有依仗?

便篤定自己不會去找朱氏?或是自己對朱氏真的這樣依賴?便是嫁妝單子在她手裏也絲毫不會懷疑,反而覺得放心?

她對這個朱氏真是越發的好奇了,到底多有手段,才能做到這些?

不由的,鄭明珠對這個繼母倒真是有了幾分佩服。

養廢別人的子女這種事她不是沒見過,可是做的這麽好這麽妥帖,還能有賢名兒在外,就真厲害了。

顧媽媽見她面上沒什麽表情,卻一直沒說話,以為是自己擡了太太出來把她鎮住了,不免有些得意,一邊殷勤的給她換了熱茶,一邊笑道:“奴婢知道,少夫人也不願擾了太太,這才出的這個主意,又便宜又不誤事兒。”

鄭明珠好容易從這匪夷所思,哭笑不得的狀況裏回過神來,這才騰得出力氣來說話:“原來是這樣,既如此,我打發人回去一趟,請太太把單子給我瞧瞧。”

顧媽媽立時便呆住了,再也想不到今日怎麽擡出太太也不好使了?

往日裏,只要說這是太太的意思,大小姐必然會笑着說:“既然太太這麽說,那自然是聽太太的。”

顧媽媽此時連笑也僵在了臉上,看上去倒分不清是不是笑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說不出的難看。

鄭明珠也不催她,看她還能說得出什麽緣由來。

果然,顧媽媽期期艾艾,結結巴巴說了半日,根本聽不清到底有個什麽意思,到了最後,顧媽媽才橫下一條心,說:“既如此,那就奴婢跑一趟吧,橫豎奴婢這許多日子沒在太太跟前服侍,也挂念的緊,趁機也與太太請個安。”

這個時候,還妄想擡出太太來壓她,鄭明珠心中只覺好笑,便點了頭,好整以暇的說:“既如此,便勞煩媽媽辛苦一趟了,也替我給太太請個安。”

顧媽媽退出去的時候,臉色有點灰敗。

鄭明珠見她出去了,房裏還有翡翠和瑪瑙,并兩個疊衣服的小丫頭,她是特意在大小丫頭跟前給顧媽媽沒臉的,人多了,是非就多,總有些跟紅踩白的,今天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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