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的面子,是第一次,多幾次,她說出來的話就沒那麽好使了。
更何況,今日這一出,只怕要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傳出她的院子去。
這才是她的目的。
她就不信,就憑顧媽媽這樣蠢的手段,能把這院子整治的鐵桶一塊,何況,就算別人不說,翡翠如今是恨她入骨了,只要不是太蠢,都會知道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婆婆出手
果然,還沒到一個時辰,洪媽媽已經在悄悄的跟陳夫人說:“夫人,剛才少夫人發作了顧媽媽?”
陳夫人倒是吃了一驚,這個媳婦一向最是聽這媽媽的,真是拿她當祖宗敬了,居然有發作她的一天,莫非是為了昨兒那玻璃炕屏的事?便問:“怎麽回事?”
洪媽媽笑着,帶一點幸災樂禍的神情,把不知道經過多少藝術加工過的當時鄭明珠屋裏的情形細細的說了一遍。
不過,關于嫁妝單子在國公夫人手裏這樣精髓的內容,卻是傳的一點也沒有走樣。
陳夫人聽了,又忍不住感嘆了一下:“真是個膽子大的。”
洪媽媽笑道:“夫人您看?”
陳夫人明白洪媽媽的意思,也有心幫兒媳婦一把,一是兒媳婦沒了嫁妝,她這婆婆又能落到什麽好呢,今後說不得還得她來貼補?二來難得這個糊塗媳婦有心争一把,她也想瞧瞧她到底要怎麽做。三來,自己上了安國公府的當,吃了啞巴虧的氣也能略發一發了。
想到那個賢名兒滿帝都的安國公夫人聽到這個流言的表情,陳夫人頗覺解氣。
這種流言,原本就是黑了容易洗白難的,何況這是她們國公府陪嫁過來的管事媽媽親口說的,可沒人造謠。
也不用想多久,她早已想明白這事情對她是有利無弊,便笑道:“明兒忠勤侯夫人做壽,我聽說我娘家嫂子也要去,記得你嫂子正好便在她跟前服侍,你明兒随我去,也能見見你嫂子,免得挂念。”
Advertisement
這樣一說,洪媽媽就明白了,陳夫人是婆婆,去傳媳婦嫁妝的事兒,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明日那樣熱鬧的場合,又是沒有親戚關系的忠勤侯府,自己去媳婦丫頭圈裏略一傳,這樣八卦的消息想必用不了幾日就能傳的滿帝都的有頭有臉的家族都知道了。
洪媽媽便會意的笑道:“謝夫人體恤。”
正說着,外頭已有丫頭來禀:“少夫人來了。”
這幾日陳頤安和侯爺都不在家,所以鄭明珠這是過來伺候午飯的。
說着,門口的小丫頭已經高高的打起了簾子,陳夫人便見鄭明珠笑吟吟的帶着兩個丫頭走進來,她家常穿着一件杏黃色蔓草滾邊杭綢小襖兒,下面是淺黃色素緞面裙子,極簡單的挽了個髻子,連跟釵子都沒插,就只有耳邊一對赤金鑲紅寶石的耳墜子,襯着玉面,竟是豔光四射。
陳夫人今天看這個兒媳婦格外順眼,等她行了禮,笑着招手:“來,過來坐。”
丫頭便遞了茶來。
陳夫人拉着鄭明珠的手打量一番,笑道:“還是年輕好,這樣簡單的打扮都這樣漂亮,只是這頭上怎麽什麽也沒有?再是要素淨,也別很離了格。”
說着便叫洪媽媽:“去把那個赤金蝴蝶雙喜的釵子拿來。”
鄭明珠連忙站起來,笑道:“怎麽好要母親的首飾,我也有的,只是這陣子精神不濟,也就懶得收拾。”
陳夫人笑着拉她坐下:“跟我還客氣什麽,這些東西不給你們還給誰呢。”
一邊接過釵子,親手給她插在頭上,笑道:“還是這樣瞧着有精神。”
那釵子的蝴蝶足有半個手掌大小,全是赤金拉成的細絲絞的,頭上鑲着蓮米大的紅寶石點睛,做工極其精湛,栩栩如生,鄭明珠略為一動,那翅膀就微微顫動,似乎要振翅飛出來一般,
鄭明珠抿嘴笑:“若知道這樣就能得了母親的好東西,我早該這樣來了。”說着伸出手來,堆雪般的手腕各有一對碧汪汪的玉镯:“這镯子也不該帶。”
逗的陳夫人笑起來,洪媽媽便在一邊湊趣:“少夫人果然不該帶,夫人這裏可不是有好镯子麽。”
陳夫人嗔道:“這是什麽道理,你是我的丫頭還是少夫人的?胳膊肘這就往外拐了。”
洪媽媽笑道:“自己嫡親的媳婦,能說個外字?夫人見了什麽好東西,都說,給我媳婦留着,這會子當着少夫人,倒裝的這麽小氣起來。
鄭明珠連忙笑道:“母親不知道,前日我就和洪媽媽說好了,洪媽媽這樣幫着我,等拿了母親的好東西,回頭我分她一半呢。”
陳夫人笑的不行,連同底下站着的丫頭都個個低頭忍笑。
陳夫人一邊笑一邊說:“那你就去把前兒舅奶奶給的那對絞絲镯子拿來。”
“母親!”鄭明珠忙道:“媳婦玩笑而已,哪裏就真的讨東西了。”又轉頭說:“洪媽媽快別去了。”
陳夫人已經把镯子遞在她手裏了:“這些東西,還不是留給你們的,我如今就你一個媳婦,不給你給誰呢。”
鄭明珠推辭不過,便戴在了手腕上。
鄭明珠實在是有點受寵若驚,心中難免琢磨,婆婆今日對她面色做派都不同往日,尤其和昨日比不得,難道今天這事,她是十分贊賞的?
鄭明珠在陳夫人這裏坐了一會兒,兩婆媳親親熱熱的吃了午飯才回去,陳夫人還特別叮囑她晚上過來吃飯,的确比平日親熱。
這倒讓她略為悵然,鄭明珠真是嫁的好,婆婆年紀不大,卻是這樣寬和,真不知,她對原本的鄭明珠有多麽的失望。
回了屋裏,她開了妝奁,找出來一對赤金嵌青金石丁香花的耳墜子和一只赤金嵌青金石的鬓花,看起來倒像是一套,命人給大小姐陳頤娴送去。
陳頤娴是陳家三女,今年才十三,卻是唯一一個嫡女,陳夫人生了兩個兒子才有了這個女兒,十分寵愛,婆婆今日給了東西,表現的卻是善意和贊賞,鄭明珠想了想,便送娴姐兒東西來做回禮。
陳頤娴得了嫂子命人送來的盒子,原沒當一回事,只是随手放在桌上,繼續繡着她的針線,待秀完了一朵花了,放下來歇一歇的時候,才想起來打開看。
沒想到,盒子一打開,只見黑色姑絨墊上那一朵寶光四射的鬓花,有雞蛋大小,還有一對同套的耳墜子,陳頤娴身為武安侯府唯一嫡女,大家閨秀出身,自然見過更貴重的首飾,但這樣的首飾,不年不節,什麽事也沒有,怎麽嫂嫂憑空就送了來?
何況嫂嫂平日裏與自己又不是十分親近。
陳頤娴想了想,便叫丫頭百合拿了盒子,去正房見母親。
陳夫人正在和幾個妯娌商量入了春,要往老太君如今在的普安寺送東西。
老侯爺逝世周年的時候,老太太主動提出來分了家,主持完大局之後,便說是老侯爺托了夢來,便非要去普安寺為老侯爺念經,家裏幾輩子的兄弟姐妹妯娌姑嫂都勸不住,連老太太的娘家姐妹兄嫂都來勸了幾回,老太太卻是心意已決,最終還是去了普安寺。
幸而普安寺就在帝都郊外,車馬往返也就是兩日的路程,
如今便是每年四時八節的往普安寺送東西,陳夫人這也是請了妯娌幾個來商議。
陳頤娴進門,對母親和幾個嬸嬸行了禮,嬸嬸們都贊着三小姐越發有氣度,越發出落成大姑娘了,陳頤娴只是低頭紅臉,一句話也不多說。
待得嬸嬸們走了,陳夫人招手叫女兒到自己身邊坐了,笑道:“怎麽這個時候過來?”
陳頤娴便叫百合把盒子遞上來,說:“本來在房裏做針線,嫂嫂打發了丫頭過來給我送東西,說是給我帶着玩,我看了,覺得太貴重,本想還給嫂嫂,後來想着還是來讨母親個示下。”
陳夫人看了,便明白了女兒的意思,笑道:“你為什麽會想着來問我?”
并不說她做的對不對,倒是這樣考校起來,也是教女兒的意思,女兒還有幾年便要出閣,像他們這種人家的嫡女,多半今後是要主持中饋的,須的精心教導。
陳頤娴是個秀麗的女孩子,一雙眼睛尤其生的好,水靈靈的杏眼,顧盼間極具神采,她聽母親有考她的意思,便笑道:“女兒是想着,嫂嫂平日裏雖也有給女兒送東西,卻多半是吃食玩物,都是尋常的,這樣貴重的東西原是第一次,絕非平白無故的,女兒是娘唯一的親女,既然女兒這裏沒有緣故,那麽嫂嫂借女兒之道向母親示意,也是有的。所以才想着來問問娘,怕女兒自作主張退回去,反倒給了嫂嫂沒臉,也壞了娘的事。”
陳夫人聽女兒言語間雖然稚嫩,道理卻是清楚明白的,心中十分欣慰,便笑道:“你能這樣想,便是極好。”
便把鄭明珠院裏的事說了個大概給陳頤娴,只并沒有提嫁妝的事,再說了今天鄭明珠過來的時候,自己賞的東西,陳頤娴聽了,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說:“原來娘是因為嫂嫂這件事做的清楚明白,心裏高興,所以賞了嫂嫂釵子,镯子卻是玩笑間才加的,而嫂嫂不好推辭,便送了我東西,還的是镯子的禮,是不是?”
陳夫人笑着點頭,順便教導女兒:“內宅處事,一樣要公平,做好了賞做壞了罰,只是有些事情不好明說,賞起來也得換個法子。”
又舉了幾個別的例子告訴女兒。
然後便說起送禮的規矩來:“婆媳、妯娌、姑嫂、姻親之間的往來,送禮是一門要緊的學問,不僅是分親疏遠近,還要看事情大小,平日裏三節四禮的容易,都有例可循,無非是親近的加一分,疏遠的減一分罷了,可若是夾雜了些事情,這禮送和還都得細細思量了來,今日從這件事看來,你嫂嫂不愧是大家子出身的,今後你也要記得,禮尚往來,得了別人的東西,有合适的機會要還禮,手面既不能輕也不能重了,決不能小家子氣,還要能表現出自己的意思來,就像你嫂嫂送的這兩件,連你都能看出來是還的镯子的禮,便說明她送的極好。”
趁這個機會,細細的給女兒講個明白。
陳頤娴乖巧的點頭:“娘說的,女兒記住了。”
陳夫人看着女兒,越看越愛,心中早想着趁她出嫁前,要多多的教導她,決不能讓她出了閣,如自己的兒媳婦這樣糊塗。
轉念一想,兒媳婦雖糊塗,這幾天行事倒似乎好了些,難道病了一場,反倒想清楚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送上!
嘤嘤嘤嘤嘤,昨天沒在這裏求收藏求留言,果然就沒人收藏了,看來必須要求收藏求留言了。
積分漲的好慢,嘤嘤嘤嘤嘤
☆、丫鬟反水
“蠢貨!”
朱氏還沒聽完她的敘述,手裏端着的一杯茶就砸了過來,摔碎在顧媽媽腳邊,半邊裙子都打濕了。
顧媽媽吓的臉色發白,住了嘴,噗通就跪了下去:“太太,我……”
朱氏氣的手直抖:“往日裏我見你還算伶俐,沒想到竟是這樣的蠢貨,姑奶奶的嫁妝,怎麽可能在我手裏,傳出去,我今後要怎麽見人?更別說國公爺那裏,要怎麽交代?”
顧媽媽說:“奴婢只是想着,大小姐最敬重太太,知道在太太手裏,必然就放心了,更不會來讨要,不然,奴婢要真給了大小姐,這可……”
朱氏越聽越氣:“閉嘴!你順順當當的答應下來,或是揀些無關緊要的給她,或是連夜謄抄一份遞上去,她又看得出什麽來?她哪裏看的懂帳本子,便是看出些許不對,她那樣不懂理事,從來沒當過家的小孩子家,你略解釋解釋,也就糊弄過去了,你越是不肯給她,她越是疑心,便是擡出我來,又有什麽用?還不是要來找我要!反倒……”
朱氏一想到這個就頭疼,趕着問她:“你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人在旁邊沒有?”
顧媽媽忙回道:“有幾個丫頭在裏頭,不過太太請放心,甘蘭院的丫頭,我早已收拾清楚了,鐵桶一般嚴實,回頭我就叫了她們幾個來說話,必不會外傳的。”
朱氏這才略松了一口氣,皺眉道:“你趕緊帶着人謄抄一份單子出來,該抹的帳抹平了,該銷的東西都銷了,有些該提前銷的就銷了,這不用我教你吧?”
顧媽媽心中有點虛,想了想,說:“奴婢是擔心,做出來不合太太的意,橫豎我都過來了,不如我就在這邊謄抄了,給太太看了再拿過去,有什麽不妥也好請太太示下,再說,太太身邊兒的人幫着我做,倒比我在那邊帶着人做妥當些。”
該銷的帳和東西她都有數,就是要提前打埋伏她心中實在沒底,怕做出來不合朱氏的意。
朱氏聽了,略一思忖,也覺得有道理,想着顧媽媽從小兒在自己身邊服侍,又一心一意的替自己打算,也就不過分給她沒臉,命她起來了,叫了丫頭進來帶她換一條裙子,便吩咐了自己跟前服侍的兩個大丫頭,一個叫紅绡,一個叫綠雲的,都頗通文墨,随着顧媽媽到後院佛堂去謄抄嫁妝單子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顧媽媽候着鄭明珠去榮安堂請了安回來,就跟了進去,笑道:“少夫人,您要看單子,已經送來了。”
小丫頭擡上了一個花梨木雙喜螺钿箱子,有一尺多高,黃銅大鎖,鄭明珠看了一眼,顧媽媽忙拿出腰間鑰匙來打開,鄭明珠往箱子裏看了一眼,見一本本的賬簿壘起來有近一尺,應該是按照類別不同分記的。
鄭明珠随手拿起來看,旁邊顧媽媽笑道:“雖說只需要首飾布匹之類,不過奴婢倒是把田地莊子鋪子的一并帶來了,萬一少夫人也想看看呢?”
這話說的極是誅心,若是往常的鄭明珠,只怕就被她拿住了,可此時的鄭明珠,偏就不吃這一套,根本不理會顧媽媽,只是拿起第一本翻了翻,看看開頭和最後,就笑起來,把賬簿丢到箱子裏,坐到椅子上,喝着茶,閑閑的說一句:“顧媽媽辛苦。”
顧媽媽料她也看不懂,就是一定要看看才心安,此時見她果然只是翻了一下就丢進箱子裏,心中大贊太太果然說的不錯,暗地裏撇撇嘴,特特的拿了登記着首飾的簿子送到鄭明珠跟前,一邊笑:“怎麽當得起辛苦,太太和少夫人擡舉奴婢在少夫人屋裏管些閑事,不敢當辛苦。”
鄭明珠不接她的簿子,笑道:“怎麽不辛苦,這麽多賬簿子,也要謄許久吧?”
顧媽媽一僵,強笑道:“少夫人說什麽話,奴婢怎麽聽不懂呢。”
鄭明珠冷笑一聲:“我敬你是太太的陪房,是太太賞給我的,稱你一聲媽媽,你就真的做起主來?謄寫了賬簿子來哄我!”
顧媽媽冷汗浸了出來,連忙辯解:“少夫人明鑒,這賬簿雖看着新,那是因少夫人出閣時日不長,又是總放在箱子裏的,自然不顯舊。”
她是琢磨鄭明珠不懂,就看着本子新了,覺得是新做的帳。
鄭明珠俏面沉了下來:“這與新舊有什麽相幹,這賬簿子哪裏來的?竟連內務府和國公府的印鑒都沒有,我就不明白了,當日嫁妝是內務府一部分,國公府一部分,既然做在一本帳上,自然要同時行印,難道內務府和國公府都只管把東西擡來不成?清理要點數,交接要點數,自然都要蓋了印才算數。”
要在帳上糊弄她,那才真是關公門前耍大刀呢,她從小被父親帶在身邊學了那麽久,父親去世後,她獨立支撐,裏裏外外的帳都要經她的手,一年幾百萬銀子的流水,帳便是做的糊塗粗疏一點都瞞不過她,更何況這樣拙劣的手段。
随便抄一點來?真夠笑話的。
顧媽媽這才知道撞了硬牆了,強笑道:“原來是這樣,奴婢竟然不懂,我開箱子看到的便是這個……”
鄭明珠微微一笑,她并不想十分強硬的處理顧媽媽,她是自己娘家跟過來的管事媽媽,鬧的太大,自己在夫家又有什麽臉面?
便說:“當日我嫁過來,單子自然是随嫁妝過來的,是不是放在別的箱子裏了?”
顧媽媽竟說:“少夫人明鑒,就只有這一只箱子。”
鄭明珠扶額,這是太蠢還是她覺得自己太蠢?自己都把話說的這樣明白了,她還一心想要糊弄自己?要不就是她對太太實在有信心,完全不用怕自己這個小姐?
鄭明珠實在沒辦法再給她臺階了,只得說:“請張媽媽進來。”
甘蘭院共有兩位一等管事媽媽,便是張媽媽和顧媽媽,只是平日裏張媽媽管着外頭的事務,顧媽媽管着裏頭,鄭明珠一時顧不得外面,倒還沒和張媽媽打過交道。
張媽媽因在外頭的院子裏管事,自然要等,鄭明珠也不急,只管坐着想事兒,過了半個時辰,張媽媽才進來。
顧媽媽早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臉色蒼白,不停的有汗珠出來,手裏拿着的帕子都攪成了一團。
張媽媽很詫異,這屋裏氣氛很古怪,四個陪嫁來的大丫頭都低着頭侍立在一邊,顧媽媽面白如紙。
張媽媽不好問,只對少夫人蹲身行禮,鄭明珠便問:“請媽媽來是有個事問一問。”
張媽媽聽她說的鄭重,連忙躬身等着。
鄭明珠說:“我叫顧媽媽把我的嫁妝單子拿出來看看,拿出來的卻是這些,還告訴我當時随着嫁妝過來的單子便是這個,張媽媽去看看,這是怎麽回事?”
張媽媽也是個聰明人,看了這陣勢,聽了這話的意思,也知道這事兒不是平常,少夫人平時對顧媽媽那樣敬重,今日卻是這樣……
她也不過去,只是賠笑道:“少夫人,奴婢是管着外頭別院并走馬胡同、四喜胡同的院子的,等閑沒有進來,當日少夫人的嫁妝安置,都是顧媽媽并屋裏幾個姐姐一手辦的,奴婢只交接了別院和走馬胡同、四喜胡同房子裏頭的家具,雜物,也就只有那些帳,這就給少夫人送來。”
鄭明珠的陪嫁裏,有郊外的兩個別院,走馬胡同一個三進的宅子,四喜胡同裏頭一個四進的宅子,都是極好的地段。
這倒是個識趣的,鄭明珠本想先料理的顧媽媽,此時見張媽媽這樣說了,心中一動,就索性點頭道:“也好,你拿來我瞧瞧。”
張媽媽應了,便行了禮退出了。
鄭明珠看着坐立不安的顧媽媽,心中只是冷笑,這樣冥頑不靈倒是少見,這次連個媽媽都收拾不住,對上朱氏只怕連骨頭都要給她吃的不剩了。
按照朱氏的精明和謹慎,以及對名聲的看重,她的嫁妝單子在國公府的可能性很小,那個東西若是在朱氏手裏漏出來,那就是鐵板釘釘的證據,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狡辯,包括原本的鄭明珠肯出來說是她願意放在朱氏手裏,這也脫不了一個謀奪的名聲。
顧媽媽既是她的人,又把鄭明珠捏的牢牢的,這東西擱在鄭明珠這邊和放在身邊也沒什麽區別,不過是一份單子,随時可以做手腳。
但鄭明珠現在卻必須要原件,才能弄明白她到底有多少東西。
正想着,玲珑突然跪下來,對鄭明珠說:“少夫人,這嫁妝單子應是放在一個龍鳳呈祥箱子裏的,在後院庫裏門口第一個架子第二層。”
咦,居然還有個投誠的,鄭明珠微微笑了笑。
顧媽媽卻是氣的渾身發抖,厲聲喝道:“你這賤婢,胡說什麽!”
鄭明珠便說:“既這樣,玲珑你便與珊瑚去找找,媽媽也別急,你不是沒見過麽,既然有人見過,也找出來給你看看。”
玲珑不敢看顧媽媽一眼,低着頭和珊瑚出去了。
顧媽媽急的不得了,又實在沒法辯解,噗通一下跪了下來:“少夫人,奴婢……”
鄭明珠等了半天沒見她說出話來,便只是笑,卻也不叫她起來,只是笑道:“媽媽急什麽,過一會兒就看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謝謝大家,熱情的留言打分,繼續求收藏求留言,保持好的傳統喲,也讓我上首頁新晉去露個小臉嘛!
ps:我這人笨,常常忘記登陸,所以總出現回複了留言顯示的是讀者七七,其實就是我啦!
☆、樹立權威
很快,玲珑和珊瑚已經擡了箱子過來,顧媽媽連忙說:“少夫人,是奴婢老糊塗了,原來在這個箱子裏頭,一時沒想到。”
鄭明珠看也沒看她一眼,只是過去拿起面上一本來,翻開來看,物件清冊上有編號,有核對記錄,有印鑒,以及交接雙方的畫押,自己這方的畫押,共有三個人,一個是吳建榮,一個叫裴國海,還有一個便是顧媽媽。
鄭明珠便問:“吳建榮和裴國海……”她看了一眼翡翠,翡翠會意,便附耳過來,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了兩句。
原來這兩個人都是從安國公府陪嫁過來的人口,當年鄭明珠的陪嫁裏頭,除了六房陪嫁,還陪了四個大丫頭四個小丫頭,四個管事媽媽,十分大手筆。
吳建榮一家是府裏幾輩子的家生子了,是安國公府賬房吳大管事的二兒子,而裴國海一家則是當年公主下嫁的時候帶的陪房,如今公主女兒出閣,也跟着來伺候。
現如今,裴家舉家在通州管着莊子,而吳家則在京裏管着幾個鋪子。
鄭明珠心中略有了幾分計較,便吩咐:“有些事也該問個清楚,如今這樣沒規矩,我要看個單子這樣的小事,也是這個不知道那個不明白的,實在是笑話,只怕回頭我要看看莊子鋪子,還都沒了呢,傳話,六房陪房的家長都來一趟,來了都住四喜胡同裏頭的宅子去。齊了就進來見我。”
顧媽媽面如死灰,抖了半天,才勉強說一句:“少夫人要傳陪房,是不是回一聲太太?太太總說少夫人是嬌貴女兒,等閑不要見那些外頭人,沒的壞了清貴。不如請太太替少夫人料理了,豈不妥當?”
鄭明珠依然溫溫柔柔的笑道:“我的陪房,算什麽外人,又不是什麽大事,還要回娘家找太太,太太管理家事,這樣忙,我怎麽忍心這點子小事也擾她老人家,未免太不懂事了,顧媽媽,你是我房裏第一個,可不能總這樣事事都想着回家去。”
顧媽媽只得答個是字,想了半天,還是不死心的想要擡出太太來,鄭明珠說:“還好媽媽提醒了我,今日這事,誰也不許告訴太太,免得太太總替我操心,實在不孝。”
幾個丫頭齊聲應是,顧媽媽左右看了,嘴唇哆嗦了半晌,還是終于垂頭喪氣的爬起來,退了出去。
鄭明珠并不避人,立即點了翡翠和玲珑:“從此刻起,你們兩個看着我院子裏所有丫頭婆子小厮,說與他們,這幾日統統不許出門,有任何人要與外頭遞消息遞東西的,即刻捆了送進後院的空房子裏關着。若是你們沒看好,有消息漏出去了,我只與你們說話。”
她眼睛緩緩掠過房裏站着的四個大丫頭:“你們從小兒跟着我,自是有情分,但若不會辦事,留下來也是無用,我貼一份嫁妝,配了人就是了,也并不會虧待你們,下去吧。”
看着丫頭們一臉驚惶的走出去,鄭明珠靠在窗邊,她并沒有以前那些年的記憶,不了解丫頭們的性子,這次收拾顧媽媽,整理陪房,清理嫁妝,也是迫不得已,她必須盡快建立自己的權威,在自己的院子裏做到令行即止。
雖然已經提點了大丫鬟們了,可她們要怎麽做,還得等等看,消息會不會傳到安國公府并不要緊,她現在需要的是通過這件事,梳理院子裏的人。
鄭明珠相信,以前顧媽媽在這個院子裏極有權威,人人都會奉承讨好她,替她辦事,但那是因為以前的鄭明珠并不管事,院子被顧媽媽把持,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她們聽從顧媽媽,讨好她,這些都可以理解。
但今天她發作了顧媽媽,并已經明說了要料理這件事,這些陪嫁來的大小丫鬟,媽媽們,陪房身契都在自己手裏,若這樣都不明白,還有那起子不長眼的要一意跟着顧媽媽,這樣的人,她并不介意清理掉。
她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理由繼續忠于國公府了。
所以鄭明珠今天發作顧媽媽的事,完全沒有避人,本來就不用給顧媽媽留什麽臉面,而這件事更是要高調處理,樹立權威。
從這件事上鄭明珠看的很清楚了,以前的鄭明珠過分懦弱又過分清高,顧媽媽之流根本就不把她當一回事,便是她強硬起來她也不放在眼裏,也不過就是那些想頭是根深蒂固的了。
主子不強,或是生性懦弱,或是見識糊塗,總之有了空子,奴才才敢欺,若是強硬姿态之下,還有奴才不開眼,那就是找死。主子天生就站在更高的位置,要樹立權威并不難,只需要處事不糊塗,恩威并施,也就是了。
真正難的是丈夫、婆婆以及兩邊族裏的長輩,若是需要面對這些,她就是天然的弱勢了,所以她必須警惕,一定不能站到他們的對立面去。
正想着,珊瑚走了進來,進來便低聲回道:“剛才出了院子顧媽媽就叫奴婢遞消息回家。”
鄭明珠十分意外,顧媽媽為什麽首選珊瑚:“為什麽會先找你?”
珊瑚微微擡頭,她是一個十分秀麗的女孩子,細細的眉眼,尖尖的下巴,她說:“奴婢不知道,平日裏顧媽媽較為倚重玲珑和瑪瑙。”
鄭明珠點頭,玲珑當場反水,可謂見機極快,實在是個人才,以前在顧媽媽手下她能如魚得水,受到倚重,今天見鄭明珠突然清楚明白,強硬起來,又能迅速看清形勢,明白顧媽媽所謂權威在真正的主子權威跟前是以卵擊石,當着顧媽媽的面便能表明立場,迅速站隊,便是連鄭明珠也有點佩服她。
面子這個東西是多少人都抹不開放不下的,玲珑這樣一個小姑娘,就有這樣的魄力,真叫人意外。
或許有人就此不敢用這樣的人,但鄭明珠無所謂,這樣的人會很清楚只有維護了鄭明珠的利益,才會有她的利益。
還是那句話,主子不糊塗,再厲害的奴才也欺不到她的頭上去,何況玲珑的身契捏在自己手裏,要打要殺要賣要配人還不是她一句話,所以她絲毫不擔心。
而且玲珑這樣的人用起來必是十分順手的。
此時鄭明珠見珊瑚一腦門子官司,并不知所以然,也不為難她,只是說:“叫玲珑進來。”
一邊問珊瑚:“你怎麽回答的?”
珊瑚說:“奴婢答應回家找我姐姐。”
倒不是個笨的,鄭明珠點點頭,玲珑進來,鄭明珠便問:“你們四個,為什麽顧媽媽先找珊瑚?”
玲珑說:“瑪瑙是顧媽媽侄兒媳婦的表妹,奴婢猜想大約是怕少夫人會叫人看着瑪瑙。”
鄭明珠意外:“我不知道呀。”
玲珑說:“院子裏頭的人都知道的。”
唉,她不知道的事太多了,鄭明珠便道:“這幾房陪房的來歷你們知道嗎?”
玲珑看了一眼珊瑚,說:“奴婢并不清楚。”
珊瑚也這樣說。
玲珑笑道:“或許可以問問張媽媽,畢竟是管事媽媽,自然比奴婢們明白。”
這倒也是,這個張媽媽也是第一次打交道,問問她,也順便能就此觀察她的性情,方便今後行事,鄭明珠便點頭,正要說話,翡翠慌慌張張的進來回道:“少夫人,方姨娘小産了。”
這麽快!
鄭明珠輕輕的嘆了口氣,對玲珑和翡翠說:“院子裏的事交給你們看着,珊瑚你跟我去看看。”
玲珑見鄭明珠臉上并無吃驚或者喜悅的神情,只是一片平淡,似乎這是一件再小不過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心中不由暗暗吃驚。
少夫人這次病倒便是因為方姨娘有了身孕,可是病後,少夫人像是變了個人般,突然就格外明白事理了,一件件事情清楚明白,通達洞明,此時聽到方姨娘小産,居然還流露出這樣無動于衷的神情來,好像一直就在等着這樣一個結果似的。
她心中不由的更謹慎和警惕起來。
容不得玲珑多想,鄭明珠已經讓珊瑚扶着走了出去。
兩個姨娘的院子就在甘蘭院後面的東西跨院,從抄手走廊走到月洞門後,有一道活水,跨過小橋,就是東西跨院,鄭明珠剛穿過橋,就見幾個婆子從西跨院走了出來,見了鄭明珠,都福身請安。
領頭的一個婆子不等鄭明珠問便說:“少夫人,奴婢幾個是在夫人院子裏當差的,夫人命奴婢們照料方姨娘。”
鄭明珠便問:“方姨娘現在如何了?”
那婆子說:“回少夫人的話,方姨娘昨晚就見了紅,到早上就小産了,已經請了大夫來看過了,如今正在休養。”
鄭明珠早上料理了一陣子家務,如今都接近午飯時分了,消息才傳到她的甘蘭院,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早上封了院子查人的緣故,還是夫人的意思,不過既然婆婆派了人來,她倒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