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是。”陳頤安也眼中含笑:“夫人說的,自然是對的,我自會吩咐墨煙好生伺候,我身邊的小厮,也留一兩個在二門上候着,你若是有對外頭吩咐的,才便宜。”

鄭明珠笑道:“正是呢,這種事,難免要吩咐外頭,大爺可得給我挑兩個得用的才好。”

陳頤安說:“看起來,你心中倒是有數了?”

鄭明珠起身給他添茶,笑道:“多少有一點了。”

陳頤安也就不再多問了,鄭明珠親自出去吩咐了丫頭們進來,陳頤安說:“宣紋還是回書房伺候,墨煙留下伺候少夫人,你既留在房裏,那就是少夫人的丫鬟了,要守少夫人的規矩,若是仗着是從我的書房出來,不守規矩,少夫人要處置你,我是不會說一個字的,你可明白?”

宣紋很快的擡了頭看了陳頤安一眼,又低下頭去,似乎有點詫異的樣子,鄭明珠坐在一邊,盡收眼底。

墨煙聽陳頤安吩咐了,便給鄭明珠磕頭:“奴婢省的,少夫人說的話,自然和大爺是一樣。”

鄭明珠叫她起來,打發了她一兩銀子的賞,算是收下這個丫頭,把她交給翡翠安置下來。

此時時辰也差不多了,夫妻二人便去榮安堂,給陳夫人請安去了不提。

作者有話要說:

☆、外書房的情況

第二日一早,鄭明珠剛起來,墨煙已經跟着過來伺候了,鄭明珠這屋裏的規矩,四個大丫鬟輪流當值,每兩人一輪,從早起到晚飯算一輪,第二輪是從午後午覺起到晚上就寝,也就是下午那兩個時辰是四個大丫頭都在的,值夜另排,只一個人。

此時鄭明珠見了墨煙,便說:“你不用這麽早上來伺候,也不用管屋裏的瑣事,早間我要去夫人那裏請安,回來約是已初,你那個時候再來就行了。”

墨煙賠笑道:“奴婢既到了少夫人這裏伺候,自然和屋裏的姐姐們一樣,哪有奴婢這樣輕省的差事呢。”

鄭明珠見她胖乎乎的圓臉,笑的如同一只紅蘋果一般可愛,笑道:“雖說昨兒大爺說了規矩,不過我原是向大爺借了你來辦別的事的,過了這幾日還得還他,若是把你排了事,少不得還得來回交接,更添麻煩,你只管聽我安排就是了,只要我給的差事辦好了,大爺自然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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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煙圓眼睛眨了眨,不敢再多說,只得答了是,退了下去。

看時辰還早,便往外走去,心中不由的嘀咕起來,大少爺不是說少夫人不懂什麽,才特地帶了自己和宣紋過來麽,聽大少爺的口氣,原是怕有膽大的奴才哄騙了少夫人,這才叫她們來盯着——墨煙在外頭伺候慣了陳頤安,倒是總不知不覺稱的是大少爺。

可從昨兒到今日,墨煙的所見所聞,不由覺得大少爺是不是過慮了?昨日本已經當了面兒說把宣紋放到這裏來,少夫人不樂意,把人都攆出去,和大少爺說了半日話,大少爺竟就改口了,真叫人吃驚,大少爺從小兒就剛強,極有主意,說一不二,再不要人駁他的回的,便是夫人,也讓着他三分,沒承想,竟能聽了少夫人的話。

再一想,往日裏她雖沒伺候過少夫人,可在府裏聽到的卻是不少,多少人都說少夫人好性兒,事事都沒什麽主意,什麽都不大懂,最是好糊弄的,可這短短一晚看起來,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像,看她說話做事,哪裏像是沒主意的人?

墨煙一路這樣想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平日裏常走的那條路,眼看就快要到那邊院子裏了,她一想,既然都走岔了,索性看看宣紋去。

這個時候,陳頤安已經出去了,墨煙一路走到陳頤安外書房所在的馀花塢,宣紋正在自己屋裏做着針線,見墨煙進來,不由問:“你怎麽也回來了?少夫人說什麽了?”

墨煙看了她手裏一眼,見是一雙新開的襪子,給大少爺做的,不由心中嘆息一聲,說:“我本來一早就去伺候的,只是少夫人說我不用管她的瑣事,她只是用我幾日,等事完了還要打發我回來的,所以只要我已正上去伺候就是了。”

宣紋就皺了眉:“這怎麽使得,你這糊塗丫頭,就這樣答應下來了?”

墨煙笑着勸她:“我倒是喜歡少夫人這樣爽利的脾氣,再不藏着掖着,大少爺說把我們派去做什麽的,她就拿我們來做什麽,話也說的分明,何等爽快,不像那些人,拐彎抹角,生怕別人聽明白了似的。姐姐想想,大少爺那等的脾氣,都能被少夫人說的改了主意,難道只是因為少夫人說話在理不成?這其中的意思姐姐難道會想不明白?”

宣紋默然,陳頤安那脾氣,改了主意帶了她回來,自然不會想着要解釋一番的,她也只是默默的回了自己房裏,卻是大半夜都沒睡着,想着昨兒的事。

她雖是收了房了,可陳頤安并不是耽于這上面的人,大多時候只拿她當丫鬟用,因她從小兒服侍他,又跟在外書房服侍,做事老成穩重,連同伶俐多智的墨煙,兩人都算是外書房得用的丫鬟,陳頤安帶她們去甘蘭院,吩咐的極其簡單,只是說少夫人整理嫁妝事務,叫她們伺候着瞧瞧賬本子,有不妥的便給少夫人提個醒。

宣紋是知道這個少夫人的,更知道大少爺對她并不怎麽愛重,她的心中自然也不見得看得起她,只是她一貫穩重,面上自然不會帶出來,待到了甘蘭院見少夫人立時就要她們出去,心中竟升起一絲竊喜來。

大少爺那脾氣,她幾乎是十拿九穩不一會兒就會鬧起來的,沒想到,裏面說了一會子話,大少爺竟就改了主意,只留了墨煙一人。

那一刻,她雖面上依然一片風平浪靜,心中卻是說不出的驚駭來。

這一會又聽墨煙說的,方知道自己原來是看錯了這位少夫人。

她這樣一派坦蕩,倒越發顯得光明正大起來。

宣紋出了一會兒神,便對墨煙說:“原是大爺發了話,不管是你還是我,自然都只能小心伺候着,你自己也留點神,別看了誰都是好人,她這樣子安排你,無非就是在那院子裏顯得你是随時要走的,沒人拿你當回事,別人自然冷落你,再或者,便是說你是大爺送來的,顯得比衆人都有臉面,自然叫底下的人心中不滿,時時給你下個絆子,這樣子,你便是想做點什麽也難了。”

墨煙聽她一心就要尋少夫人的壞處來,心中很有些不以為然,只笑道:“我又并不想要做什麽,又擔心什麽呢,大爺不過叫我幫看着,那也是為少夫人自己的事,她若是不信我,于我又沒什麽壞處,事完了,我只還回來當差,也就是了。”

兩人說不到一處去,墨煙也就識趣不再多說了,只是又坐着說了一會子閑話,見時辰差不多了,便回了甘蘭院。

回了甘蘭院,等了一會兒,便見鄭明珠帶着幾個丫頭回來,墨煙笑着上前回道:“少夫人,大爺把外書房的忍冬和剪秋派到二門上答應,少夫人有什麽事或是需傳什麽人,只管喚他們去。”

鄭明珠聽她的口氣,似乎也是外書房得用的人,她倒也不矯情推辭,便笑道:“那自是好的,墨煙你進來,我問你幾句話兒。”

墨煙聽了,忙跟進去伺候,瑪瑙在一邊沏茶,鄭明珠絲毫不避人,只是問:“你既進來了,少不得我也問問,如今你們出來了,大爺書房裏還有幾個丫頭用,小子們呢?”

瑪瑙拿小托盤奉了茶來,鄭明珠接了,說:“給你妹妹倒一杯來。”

墨煙忙說:“怎麽好勞動姐姐,我自己倒罷了。”

瑪瑙早倒了過來,墨煙雙手接了,又謝了鄭明珠和瑪瑙,鄭明珠笑道:“你在那邊小凳子上坐着吧,我這屋裏沒什麽大規矩,只要上下不錯也就是了,沒的弄的神鬼似的做什麽。”

墨煙見這樣說,只得謝了坐,一邊笑道:“大爺說少夫人最寬厚的,奴婢能進來伺候實在是有福氣,如今大爺外書房裏頭還是原本服侍的大丫頭四個,宣紋姐姐也算在裏頭的,這幾日便是三個了,原本的小丫頭八個和別的媽媽都在甘蘭院,大爺說橫豎離的不遠,若是要用了,回來叫去就是。小子們也是四個書房裏頭伺候的,四個管跟着大爺出門的,忍冬和剪秋便是書房裏頭伺候的。”

鄭明珠聽她說的清楚,點頭笑道:“人也夠了,便是把你們三個給我使兩日,想必他也挪騰的開,我就不替他尋人去伺候了。”

這話自是墨煙不敢接的,也就只是賠笑。

鄭明珠笑道:“大爺說你們都是會看賬本子的,你倒是什麽時候學的呢?”

墨煙說:“大爺外書房的開銷和進賬都是單獨的,不走公中的帳,都是我和宣紋姐姐管着這一塊,也就學了起來,也有一年多了。”

“一年多?”

墨煙見她單留心了這個時間,只得解釋:“原本是宣紋姐姐管着的,後來大爺大婚了,就叫宣紋姐姐把帳移交給我。”

這是個什麽緣故呢?鄭明珠忍不住想。

墨煙圓滾滾的眼睛轉了又轉,她心中自是明白,當初少夫人進了門,大爺的意思便是叫宣紋姐姐把事情交了,從外書房移出來,到少夫人身邊伺候,過陣子擡姨娘,後來不知怎的,宣紋姐姐把事情都交清了,卻依然沒有到甘蘭院來伺候,就這樣混了兩個來月,大爺便不提出來的事了,倒叫宣紋姐姐攬總外書房的事兒。

墨煙雖是疑惑,但這種事自然不是她一個丫頭敢說的,便只得低頭等着。

鄭明珠想了一陣子,隐約覺得這個時間點的确敏感,估計和自己多少有點關系,可是又實在想不出原因來,也就不再多想了,只是又問了墨煙一些外書房的瑣事,誰管着陳頤安的衣服穿戴,誰管着他的吃食茶水,東西出入之類。

說了半日話,翡翠進來回道:“通州莊子上兩位莊頭并鋪子管事來給少夫人請安了。”

那日鄭明珠問明了幾房陪房的情況,便改了主意,吩咐山東那邊的盡可以慢慢走,只先叫通州這近的和帝都的管事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滿兩百了!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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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母攪局

三個管事傳進來,都在院子裏磕了頭,鄭明珠便叫他們進來,在抱廈裏坐了,只在前頭擱了個屏風,鄭明珠說:“看座,上茶。”

三人謝了座,外頭跟着來的小子已經把賬本子都給奉了上來,這原是鄭明珠打發人叫他們的時候就吩咐過的,是以沒有任何可推脫的地方。

鄭明珠也沒有使別人,只說:“墨煙,你去接過來。”

墨煙便過去與幾個小子核對賬本數目,鄭明珠說:“勞動三位管事了。”

三人中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一個忙站起來,他看起來有五十來歲了,長的粗眉大眼,或因常在外頭操勞,皮膚黝黑,皺紋滿臉,笑回道:“小的們早該來給少夫人請安,只是莊稼人粗糙,沒有呼喚不敢擅入,只想着把少夫人的莊子看好了,才是我們的本分。”

鄭明珠點點頭,說:“夏管事是當年服侍過我娘的,自是穩妥。”

鄭明珠是前年熙和八年十月間出的閣,那一年的秋季租子已經收了進來,折了現銀在嫁妝裏,她昨日已經看了去年秋季的租子進項,與前年在內務府手裏的時候差不多兒,知道沒什麽大礙,就算有小問題,也不會傷筋動骨。

另一個莊子卻是國公府置的嫁妝,沒有比對,鄭明珠心中想查的是他,只不過夏長富老實穩重,從莊子進項來看,也沒問題,鄭明珠就先問他,以做個例。

鄭明珠問了幾句這三人家中人口,便說:“我年輕,本來不懂這些,只是如今出了門,少不得也要問起這些事來,如今這是第一遭,索性仔細些,煩三位管事說的明白點,莊子大小,田地土地,種些什麽,鋪子開在哪裏,多少夥計,買賣情況,都說清楚了才是。”

三人俱站起來,垂手應是。

夏長富就說:“小的看的莊子在通州南邊兒上,一共八百一十三畝,其中七成是水田,另有坡地,沙地,林地,佃戶有七十一戶,是按三七收租子的,水田都是種的稻谷,坡地種菜,沙地種了果樹,這也是年年都一樣的。”

他一邊說,鄭明珠一邊看着手裏的嫁妝單子,因昨晚陳頤安歇在她房裏,她就沒來得及看,此時方拿了出來,一邊聽一邊核對畝數,聽他說的數目對的上,也就沒有多問。現在不過問一下大概情形,真有問題還得看了繳上來的細賬才知道。

夏長富說了一盞茶時分,方才把這莊子的大概情況說完,鄭明珠一直細細聽着,沒有發問,直到說完了,鄭明珠才笑着說:“原來是這樣,我清楚了,回頭我瞧瞧賬目,若有不懂的,再問罷。”

夏長富連忙答了個是字。

接下來便輪着裴國海了,因這是新置的莊子,裏頭的小管事也有原本莊子裏頭的,也有府裏去的,自然更複雜一點,鄭明珠也自要更仔細些,這裴國海看起來約四十多歲的樣子,表情很少,從一進來就規規矩矩的低着頭,夏長富說話的時候,他也不曾擡起頭來看一眼。

此時他聽鄭明珠點他的名了,連忙站起來:“小的也是當年公主的陪房,只當年是小的的爹出頭兒,自從四年前小的的爹去了,內務府白總管才點了小的上來,原是管着京郊小葉園的,後來少夫人這邊置産業,大少爺說國公府要在通州挨着夏爺這邊給少夫人再置一個莊子,一起陪過來,因是新置,大少爺便把小的調過來管着這邊了。”

鄭明珠倒沒想到是這樣,聽他說起來,他竟是哥哥看中的人了?鄭明珠其實對鄭明玉實在說不上熟悉,認真想起來,竟連見也沒見過,可是,就那麽一件事情,她對他真是說不出的信任,連帶的對他看中的人,也是信任起來。

鄭明珠正要說話,卻見院子裏頭,顧媽媽走了進來,她一見那位管事,就笑道:“三位大爺來了,一路辛苦,這是正說事呢?”

三人都認得她,知道她在這院子裏頭有多威風,都站起來問好,顧媽媽說了兩句,就笑對鄭明珠說:“少夫人,舅太太來了。”

應是朱氏的弟媳吧,原來是搬了救兵,不過鄭明珠實在想不出來這位舅太太對自己能有多大的影響力,說實在話,因自己母親是元配,朱氏是填房,朱氏在自己母親靈前執妾室禮,按照律法,單對她和鄭明玉,這連正經親戚也算不上,只不過世俗裏頭,她倒也要稱一聲舅母的,并不應太過無禮。

或許,是對原本的鄭明珠有影響力?

鄭明珠也沒空多想,只淡淡的說:“可回過夫人了?”

顧媽媽臉上笑容一僵:“這卻沒有,只不過平日舅太太來,少夫人也并沒有次次都回了夫人的,橫豎夫人也忙,只怕沒得空陪着舅太太。”

鄭明珠說:“媽媽越發糊塗了,親戚往來,怎麽能不回夫人,就這麽悄悄的帶了進來,知道的人,說是下人不知禮,不知道的人,倒要說咱們眼裏沒人,沒拿親戚當回事。或說舅母不知禮了。”

這話說的,就差點名道姓的罵了,尤其是當着這三個管事的面,顧媽媽越發覺得多年的臉皮都被拔下來了似的,只得賠笑道:“原是舅太太說只是來瞧瞧少夫人,不用驚動夫人了。”

“舅母客氣的話,難道我們就能當真了麽,媽媽陪着舅母去給夫人行禮,就說我這邊有點事,先請夫人陪着舅母,完了我就去陪舅母說話兒。”

顧媽媽笑道:“少夫人您是知道的,舅太太可是特地來瞧您的,不如請了舅太太進來坐着,倒便宜些。”

她倒是事事都要駁回,這樣沒眼色的人倒也少見,鄭明珠又好氣又好笑,只等着攢着和她一塊兒算賬,此時懶得發作她,只說:“我說了就是了,你只管去辦,把舅母陪好了就是了。”

顧媽媽越發覺得沒面子,只得答應了,恹恹的去了。

那朱家舅母其實是來慣了這侯府的,早先就打發了小子來報信,此時剛到門口,不見鄭明珠來接,只看到顧媽媽一個人等在垂花門,倒是奇怪。

她最愛走的親戚便是這侯府,國公府雖也尊貴,只不過掌事的是姐姐,且為人實在精明,哪裏如同在侯府裏頭,正正經經的嫡長媳對她也是恭恭敬敬,每次必到垂花門親自迎接,趕着叫舅母,雖然侯夫人不大見她,她也願來。

朱家舅母自己原是個三品文官的庶女,嫁給國公府庶子倒也算是高嫁,尤其是丈夫生母雖是妾室,卻是十分得寵,同胞姐姐又是教養在老祖宗膝下,後來嫁進國公府做填房,也是正正經經的正室了,且元嫡長女對她也是愛重親近,言聽計從,連同自己,竟也是侯府嫡長媳的舅母了,在這侯府裏竟也十足貴重起來,家裏人見她常來往于公府侯府,如今便是回娘家,說話倒比正經嫡女出身的姑奶奶還強幾分。

此時朱家舅母下了轎,看了一眼就皺眉道:“外甥女呢?她如今倒也拿大了,還等着我去她院子裏才肯出來嗎?”

顧媽媽一臉愁苦,趕着上來扶了她,悄悄說:“舅太太不知道,如今您那外甥女哪裏還是以前,如今她人大心大,我是再說不得一句話的,我說一句話少夫人必要駁回,剛才我進去回少夫人您來了,她跟幾個陪房管事說話,也不說出來迎,倒是叫我陪着您去給夫人行禮,我勸了一句,立刻就發作我呢。”

朱家舅母不悅道:“見夫人做什麽,你沒給她說我是來看她的,她有什麽大事呢,就坐着不出來,那我就進去親自瞧瞧,你也是,你是她太太給的,這種時候,你就該端出太太來訓斥她才是,她難道還敢駁了太太不成。”

往日裏這些事朱家舅母看的多了,鄭明珠雖是元嫡之女,在她姐姐手裏卻是聽話的很,絲毫不敢違逆,便是出了閣,也是要她怎麽樣便怎麽樣,連自己說話,也是好使的很,倒也養成習慣了。

顧媽媽巴不得她去甘蘭院,忙笑道:“正是,論理,舅太太這話才是,只是到底少夫人是主子,我是奴才,也不敢多說什麽,還得要舅太太去勸一勸才好。”

朱家舅母便讓顧媽媽扶着,帶着小丫頭子往甘蘭院去。

剛穿過月洞門,卻見夫人身邊的丫頭紫香笑吟吟的迎了過來:“剛才少夫人遣人來說過了,這會子不得閑,叫顧媽媽陪着舅太太先見了夫人略坐一坐,夫人這會子因不在上房,正在梨花廳呢,便使我來接,免得舅太太走了冤枉路。”

朱家舅母無法,只得随紫香過去,向來是她到侯府來十次,也見不了侯夫人一次,侯夫人的交際圈子,她自是挨不上邊,她那種身份,見到陳夫人那樣的出身地位,先就矮了半截,高門貴女的氣派,實在讓她不自在。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非常高興,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個地雷!(朱砂那個不算)

謝謝霧都!鞠躬

☆、高門威風

陳夫人正在梨花廳和一個婦人說話,見朱家舅母進來行禮,并不站起來,只安坐着受了禮,請她坐了,便笑道:“安哥兒媳婦這會子正忙,舅太太就在這略坐一坐,這是我娘家妹妹,并沒有外人。”

根本都沒有介紹的意思,顯然是沒有拿她當正經親戚來待的,朱家舅母心中忿忿,卻哪裏敢發作,這又不是鄭明珠,她敢發作,沒臉的必是自己。

她只得強笑了笑,看那女子,陳夫人的妹子聽了自己姐姐這兩句話,心中早明白了,便只是矜持的點點頭,也并不多言。

朱家舅母只悄悄的打量着陳夫人的妹子,只見她穿着石榴紅妝花十樣錦小襖,遍繡不落地纏枝花绫緞裙子,腕間兩對綠的透水的玉镯子,頭上單壓鬓的一朵巴掌大赤金嵌紅寶石鬓花就耀花人的眼,通身的富貴氣派,且又生的花容月貌,此時笑語晏晏的和陳夫人說着家常。

陳夫人偶爾也和朱家舅母說一兩句,可是兩人本就不是同一個圈子的,身份地位都差的遠了,身邊來往交際的都不是同樣的人,自然沒什麽可說,朱家舅母只覺得讪讪的,坐立不安,只盼着鄭明珠早點過來。

偏鄭明珠并沒有把她當一回事,打發了她去陳夫人那裏之後,便接着聽裴國海說話,他管着的莊子就在夏長富管的莊子旁邊,但還略大一點,是兩個小莊子買下來合成的,中間還有一條小河,有田有水,倒是十分難得的,裴國海仿着夏長富的說法也說了一通,聽起來也是十分明白的。

鄭明珠本來就只是先問個話而已,是以聽說了大概差不多,便不再多問,也是溫言勉勵了一番,就叫了吳建榮。

要真論起來了,倒是鋪子才是鄭明珠拿手的,商家逐利,田地雖穩妥,其利卻十分有限,哪有商鋪來的快呢,唐家基業,自然也是也商鋪為主,鄭明珠最熟悉的也就是打理商鋪。

而且,她也和如今一樣,自然是輪不到她親自打理每一間鋪子,只是攬總管理。

吳建榮較為年輕,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看起來倒是精明幹練的很,聽鄭明珠說了,滿臉笑容的站起來回道:“小的原是在國公府當差的,後蒙國公爺和太太恩典,選了小的出來伺候少夫人,如今管着帝都八處鋪子。”

聽了這句話,鄭明珠一時間突然靈光一閃,猛然警醒,如今并沒有人知道這個身份換了人,也就是說除了自己,誰也不知道自己對國公府的太太态度完全變了,她深知,人的想法常常是根深蒂固的,不大可能一夕之間就完全變一個樣,總是一點一滴的改的,所以才有循跡一說,就如同顧媽媽,原本是一天一天把她的心給養大了,天長日久,就固定了下來,自己這才十日不到,雖然好幾次下了她的面子,可在她心中,依然下意識的認為鄭明珠會聽太太的,自己靠着太太這顆大樹,就沒什麽可怕的。

這并不是看不懂形勢,而是想法轉不過來。

如今這吳建榮也是,特特的提了太太,或許是想要自己格外看重他吧,他是國公府出來的,又是大總管的兒子,顧媽媽的小叔子,只怕對鄭明珠的情形,比其他幾個管事熟悉的多,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

那其中……

鄭明珠心中暗暗的警惕了,只面上不露出來,只聽他說着這些鋪子各有多大,賣些什麽,雇了多少夥計,也如同對其他兩位管事一樣,并沒有多問,聽他說完了,才笑道:“我清楚了,幾位管事且暫回四喜胡同,我這邊看了帳,再請幾位來吃酒。”

三人聽了,都忙站起來,笑回不敢,又磕了頭,便退了出去。

鄭明珠問墨煙:“賬本子有多少?”

墨煙過來回道:“回少夫人,夏爺繳上來賬本七本,裴爺繳上來八本,吳爺也是八本。”

鄭明珠點了頭:“你先替我看看,你覺得不對的地方就寫下來,我回頭再看,翡翠,去把她們三個都叫進來,我有話吩咐。”

今日當值的是翡翠和瑪瑙,翡翠便又叫小丫頭去後頭叫了珊瑚和玲珑進來,在鄭明珠跟前一字排開,鄭明珠說:“你們幾個都是沒學過這些庶務的,如今都大了,學一點無妨,從今日起,不再如往日那樣輪值了,珊瑚和玲珑單只管幫着墨煙,也就學一學,學得了多少便看你們的造化了,翡翠和瑪瑙只服侍我,你們今後再學,橫豎有的是機會,辛苦這幾天,完了我自然賞你們。”

四個丫頭都應了是,鄭明珠便對墨煙笑道:“你是大爺跟前得用的人,自是比她們強,便要你多指點她們,若有一兩個聰明的,學得會的就好,若是一個也學不會,我就不放你回大爺那裏了。”

墨煙忙應了,又笑道:“少夫人說哪裏話來,姐姐們都是極明白的人,自然是一看就會,我不過分說分說便是。”

正說着,顧媽媽又走到門口來了,對鄭明珠說:“少夫人,舅太太坐了有一陣了,因說少夫人忙,幾次三番要走,還是奴婢死死勸住了,這會子幾位管事都走了,少夫人這就過去麽?”

鄭明珠便款款的站起來身來,一邊笑說:“瞧媽媽這話說的,難道夫人陪着,不比我有面子麽?舅母自然是明白的,有多少親戚來,略遠一點的,夫人還不見呢。”

說着便帶了翡翠瑪瑙去了梨花廳。

顧媽媽說:“不是夫人陪着不好,只是姨太太也來了,未免冷落了舅太太。”

姨太太?聽起來應該是陳夫人的姐妹。鄭明珠這些日子因怕露出馬腳,早在幾個丫頭嘴裏不動聲色的套了許多話出來,把兩家人近些的親戚故舊都弄的清楚了,陳夫人只有一個嫡親妹子和她一樣嫁在帝都,是忠勤伯趙家嫡次子的正妻,想必就是說的她吧。

待進了梨花廳,見陳夫人旁邊那個女子容貌和陳夫人有三分相似,神态親密,便知道猜的不錯,盈盈的行下禮去,口稱姨母。

陳夫人的妹子鄧二奶奶淡淡的笑着,寒暄了兩句,鄭明珠笑道:“雲妹妹沒有來麽?成哥兒呢?”

趙二奶奶生了一子一女,女兒居長,今年才十二歲,兒子十歲,她聽了就笑道:“成哥兒如今上學了,拘的緊呢,雲丫頭倒是來了,早去娴姐兒房裏說話去了。”

鄭明珠抿嘴笑:“她們姐妹倒是要好。”

說了兩句閑話,這才轉過來對着朱家舅母笑道:“難得舅母今日也來了,正好熱鬧。”

朱家舅母說:“我來得倒不是時候,外甥女忙的人影兒都不見。”

鄭明珠依然笑盈盈的說:“瞧舅母說的,怎麽不是時候了,今日是難得母親有閑,又有姨母也在,便是下帖子請,也沒這麽巧的,往日裏來,母親都忙,話也沒好生說,今兒舅母倒要多說一陣子話才是。”

陳夫人心中自是不悅,這朱家舅母當着她的面兒說這話發作鄭明珠,倒是看不上自己陪着她似的,也不看看自己,若不是沾上是兒媳婦的親戚,憑她也配讓自己陪着坐?

鄭明珠說了這話,朱家舅母立即明白了,倒自悔失言,忙笑道:“我只想着,要是哪日侯夫人得閑,你也空,那才好呢。”

鄭明珠笑道:“我倒是日日都空,要尋着母親有閑才不容易呢。”

陳夫人笑:“哪有那樣忙,我也成日裏閑的無聊,不管誰來了,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上,就拉着人家坐着。”

這話說的朱家舅母臉上緋紅起來,只不敢回話,她本就身份不如人,且又是自己先失言,說了白說。

鄭明珠心中暗笑,這些高門的夫人哪一個是好相與的,一點不對,說惱就惱,給面子這種事,不僅是對事,更是對人。

若是說那句話的是皇後,陳夫人自然只有恭恭敬敬的受了,可如今這樣一個人說,她自然惱得。

這朱家舅母只怕也是輕狂慣了,只想着在外甥女跟前耍威風,竟就忘了這是在哪裏,這不是現成讨沒臉麽。

鄭明珠是小輩,自然更不能出言調和,且她也沒那個意思,只是笑着和趙二奶奶說話,趙家的長房,忠勤伯世子的嫡長子娶了郡主,正是鄭明珠的親表姐,安親王的嫡女,鄭明珠自是要問安的。

朱家舅母渾身不自在,給鄭明珠使眼色要出去,鄭明珠只裝看不見,朱家舅母無法,只得笑道:“外甥女,夫人陪着坐了半天了,只怕也有事要忙,不如我去你屋子裏坐坐。”

鄭明珠笑道:“雖如此說,可姨母難得來一次,我也想和姨母說說話兒。”

陳夫人笑道:“罷了,安哥兒媳婦你就陪着舅太太過去坐吧,你姨媽來了這半日了,只怕也要回去了。”

趙二奶奶笑道:“姐姐趕我呢。”

朱家舅母巴不得這一聲兒,便就站起來,鄭明珠笑着起身行了禮,便陪着朱家舅母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6087450的地雷!

在榜最後一天,求收藏求留言!

聽說我這收藏的成績不及格,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榜了,唉

不過吃了糖醋排骨,頓時振作起來了!

☆、把柄

剛出門,朱家舅母就忍不住說:“你這婆婆好生厲害,我說不過來,你偏要全禮,還這半日也不過來,讓我在那裏幹坐着,仔細你太太知道。”

鄭明珠笑道:“太太便知道,也只有贊我知禮的,舅母來看我,不來給婆婆行禮,這是個什麽禮數我竟不知道。”

朱家舅母被她頂的一噎,鄭明珠又占着理,她找不到話說,便冷下臉來:“那你半日不來,又是為什麽?如今你大了,眼裏越發沒人了。”

鄭明珠就說:“誰叫舅母來得不巧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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