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告生父繼母謀害生母。”
這麽厲害?
瞧瞧,這才叫橫沖直撞呢!
連生父都告到禦前去!
真不知道會熱鬧成什麽樣子。
鄭明珠很看不上陳頤安這樣問一句說一句的敘事風格,忙忙的又催他:“後來呢?”
陳頤安才說:“後來各府的夫人們都絕對不會給自己的夫君納娘家的親戚做二房了。”
“我是說沈統領那件事?”鄭明珠不滿。
陳頤安笑道:“我們不是在說你家表妹的事嗎?”
“那可不是我表妹,你少胡說。”鄭明珠不假思索的反駁一句,見了陳頤安眼中的笑意才明白過來他在逗她,白了他一眼:“哪有說件事不說完的?”
陳頤安笑道:“沈統領在潛邸就深受聖上信任,j□j衛本來就是他一手創建的,只是那個時候,不敢放在明面上罷了,但太子權威之下,沈統領要查一點事簡直易如反掌,禦狀一告,鐵證如山,生父判流放,繼母以妾室謀害正妻判斬立決,雲陽沈家挂在正門上那塊禦賜匾額被下旨收回,沈家一夜間敗落。”
這位沈統領心腸也真夠硬的,鄭明珠在心中品評了一回,若是自己落到這樣的境地,能夠做的到這樣絕情嗎?把整個家族都拖下水。
或許沒有真的到那種境地,就不可能知道吧。
作者有話要說:有一位叫皎皎的妞,我在後臺見過你好幾次地雷,為什麽卻從來沒有顯示過呢?我好不容易才查到,謝謝!
☆、晴香院的五小姐
然後鄭明珠就想到了自己現在的境地,突然反應過來,大驚失色:“難道……不會吧?應該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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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再大的膽子也不至于做出這樣的事來吧?先不論別的,這種事情風險不小,一旦敗露,她應該不會為了娘家的親戚就冒着抛棄自己榮華富貴,子女前程的風險吧?
陳頤安安慰的捏捏她的手:“想必不至于。”
鄭明珠點點頭,她也不是笨人,慢慢想自然就明白了,朱氏應該還不至于在現在就起了這種心思,她想要把高家姑娘送進來做二房,一是為了給她一個出路,未來的武安侯的二房算是足夠榮華富貴了,二是甘蘭院權柄,高家姑娘容貌絕色,自然容易得男人的歡心,鄭明珠又糊塗,看在朱氏的面子上自然會待她不同,到時候便是以鄭明珠為傀儡,掌握甘蘭院的話事權,朱氏自然得利。三是等待可能有的機會,若是能深得陳頤安的寵愛,或是鄭明珠身子不好早逝,或是有機會制造早逝,高家姑娘未必沒有扶正的機會,朱氏自然樂見其成。
這樣走一步看一步,高家姑娘要做妾,當然是送到甘蘭院來是最好的選擇。
怪不得今日以朱氏之精明,竟肯冒這樣的風險,總想要鄭明珠認下這個表妹,身份擡高了,有些事才好做。
先前多少想不明白的事,此時鄭明珠總算迎刃而解了。
她沉默了半晌,終于苦笑,不能保護自己,又有身份地位財富這些令人眼紅的東西,當然人人垂涎,個個搶奪。
陳頤安又拍拍她安慰的說:“或許是我想的太多了些,本來不欲說,你便要尋根問底的,何苦來。”
有你這樣安慰人的麽?
鄭明珠恨恨的看了他一眼。
只不過,回頭一想,她覺得陳頤安連這樣的可能也想得到,真不知道有多厭煩朱氏。
當然,她也很厭煩這種算計,尤其是朱氏不識時務,花樣層出不窮,好容易過幾天安生日子,也真不給她安生,也該主動出擊一回,給她點教訓了!
鄭明珠便問陳頤安:“我想着,這幾日回家給爹爹請安去,大爺覺得呢?”
陳頤安笑道:“去是該去的,說不得我也要陪着你去才是,只不用急,岳母想必一時半刻不會有什麽動靜了,依我說,先打聽着岳父和大舅兄都在的時候再去罷。”
鄭明珠眨眨眼,陳頤安果然比她狠。
鄭明珠便說:“既如此,我叫人跟嫂嫂說一聲兒去,請嫂嫂替我回爹爹并哥哥。”
陳頤安點頭:“很好,我那裏有幾支老參,回頭檢出來孝敬岳父吧,還有前兒得了些上好的虎骨,送與岳父泡酒,你就不用操心了。”
鄭明珠點頭應了,這才吩咐叫個丫鬟去見林氏。
一直到第二天,鄭明珠還有些心情低落,午後,林世全又帶了鋪子的人進來取賬簿,鄭明珠便吩咐:“墨煙你帶着他們兩個,與林管事交接賬本子吧,翡翠随我出去走走。”
武安侯府的格局與大部分勳貴宅子都類似,花園是在後頭的,鄭明珠穿過幾道月洞門,此時臨近入夏,繁花雖未盛開,卻也不少含苞了,也有開的早的,略開了幾朵,俏生生立在枝頭,沁出絲絲縷縷的暗香來。
鄭明珠走到花園的白石門前,便聽到幾聲脆生生的女孩子的笑聲,這是哪些丫頭在這裏玩不成?
鄭明珠不以為意,剛要走,卻聽到其中一個清脆的聲音笑道:“五小姐,別亂跑,就在那玩兒。”
鄭明珠一怔,停住了腳步,走了過去。
晴香院在武安侯府很靠後的地方,是花園前的三間小小屋子,不管是離正房還是離甘蘭院都不近,那裏住着武安侯陳熙華的一位翠姨娘,和翠姨娘所出的五小姐陳頤敏。
這幾間房子小的可憐,又掩在花園牆裏幾顆極繁茂的大樹伸出來的葉幹中,鄭明珠若不是離的近,聽到了嬉笑聲,竟然還沒發覺這裏有個院子。
鄭明珠繞過一叢盛放的淡色薔薇,走到了院子門口,院子門虛掩了一半,幾支枝條從院牆上垂落,落在門口,頂端一朵碩大的白色花朵,花瓣如絲絨一般,沉甸甸的垂着。
倒是好雅致的一處院子。
院子裏有幾個丫鬟坐在草地上鬥草,大的十三四歲,小的不過十歲的樣子,看衣裳看首飾,都不是一等丫鬟,卻是玩的很高興,嘻嘻哈哈,笑聲不斷,銀鈴一般的悅耳。
五小姐陳頤敏卻坐在草地靠近石桌子的地方,手裏也扯着兩只草,呆呆的看着那群玩的高興的丫鬟。
陳頤敏只有五歲,臉上胖嘟嘟的,卻有些呆的樣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裏,因為個子小,就顯得很可憐。
鄭明珠是深知道奴強主弱的時候會是個什麽情形的,鄭明珠還是一個大人,就是因為性子軟弱,也一樣被欺辱。
而這樣一個小孩子……
這情形,這些丫鬟自然是嫌她小了,并不哄着她玩。
鄭明珠心中惱怒起來,剛想推門進去,卻聽那群丫鬟裏頭,最大的那個笑着叫道:“五小姐,把桌上那盅茶拿過來。”
真是膽大包天!
鄭明珠見陳頤敏果然爬起來,要走到桌子邊上去端茶盅,心中除了惱怒,更是越發心疼起來,竟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痛苦。
她伸手推開門,也沒有走進去,就站在門口說:“五妹妹,快過來。”
那些丫鬟冷不防的聽到門口有人說話,都一齊扭過頭來,見是少夫人,連忙都站起來行禮請安。
陳頤敏也聽到鄭明珠叫她,便噠噠噠的跑過來,仰起臉笑。
她的臉圓鼓鼓的,一雙陳家人都有的大眼睛,卻是格外的水汪汪的,雖然人呆些,眼睛卻是透亮,鄭明珠摸摸她的臉,笑着牽了她的小手。
為首那個大丫鬟猜想鄭明珠是聽到她剛才那句話了,只不過少夫人一向菩薩似的,平日裏只呆在自己院子裏,從來不管小姐們的事兒,平日裏與小姐們都只是面子情兒,她倒也不怎麽擔憂,此時便笑道:“少夫人是來看五小姐的嗎?奴婢這就去回姨娘去。”
鄭明珠打量她一眼,估計她就是這院子裏的大丫鬟,被分到五小姐這冷竈的,就算是做大丫鬟,也是在這府裏沒什麽後臺,也不甚出色的,這丫鬟頭上只有兩只銀簪子,長的瘦瘦的,頗有一點伶俐過頭的感覺,眼珠子亂轉,鄭明珠說:“你是伺候五妹妹的丫鬟?你叫什麽名字?”
那丫鬟回道:“回少夫人的話,奴婢是墨菊,是夫人吩咐來伺候五小姐的。”
鄭明珠冷笑道:“原來是夫人賞的,怪不得這樣本事呢,所以你就能在吩咐五妹妹給你倒茶了?”
那丫鬟忙道:“奴婢不敢,哪有這樣的事兒,想是少夫人聽岔了?”
她倒是沒想到少夫人真要發作這件事,此時哪裏敢認賬,只是推沒有。
鄭明珠笑道:“當着面兒都敢撒謊,平日裏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欺上瞞下的事來,既說我聽錯了,那你們都說說,剛才墨菊叫五妹妹做什麽來着?”
旁邊的幾個丫鬟不妨突然被點了回話,一時間面面相觑,本來不是自己的事情,卻要在主子跟前替人撒謊,自是十分不必要,雖說少夫人平日裏性兒好,又不管閑事,可到底是主子,最要緊的是,她們覺得少夫人明明是聽見了的。
猶豫了半天,終于有一個十一二歲的丫鬟猶猶豫豫的輕聲說:“回少夫人,奴婢并沒有聽見墨菊叫五小姐倒茶。”
鄭明珠倒氣笑了,問這個小丫鬟:“你也是夫人賞的?”
也不待她答話,就笑道:“我竟不知道這府裏還有這樣不把主子放在眼裏的奴才,我若是處置你們,只怕你們倒是不服氣了,罷了,翡翠,使個人到前頭,把崔尚榮家的給我叫來,你告訴她,我這裏有要緊事,她便是有天大的事都先給我進來,遲我一點兒,我不饒她。”
崔尚榮家的乃是侯府內宅總管事媳婦,如今一聽要叫她來,兩個丫頭這才吓住了,墨菊忙跪下道:“少夫人,不過是一點小事,何必驚動崔大娘。原是奴婢伺候的不好,還求少夫人責罰。”
旁邊剛才強出頭的小丫鬟更是吓的臉色發白,見墨菊慫了,她哪裏還站得住,趕緊跟着跪下,嘴裏嚅嚅了幾下,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其他幾個丫鬟也都跟着跪下求情了。
翡翠瞧了瞧鄭明珠的臉色,知道她是鐵了心要替五小姐出頭,便吩咐後頭跟着的小丫頭去外頭傳人,自己悄悄在鄭明珠耳邊說:“既是夫人賞的丫鬟,是不是禀了夫人,讓夫人處置的好?”
如今看來,這丫頭忠心是有,可惜實在不夠聰明啊。
這丫鬟如今冒犯的豈止是五小姐陳頤敏,還有她,若是這樣她還把人交給夫人處理,她這少夫人比擺設也就多口氣罷了,府裏下人誰還會尊重她?
作者有話要說:摔跤拉傷了手臂,擡不起來,打字有點難受,所以評論我就不一定都回複了。
嘤嘤嘤,好疼,求安慰求撫摸!
☆、還要生事?
崔尚榮家的能做武安侯府內宅的管事媳婦,自有她的能耐,首先,肯定是不蠢的,這些天來少夫人的動靜她自然是都知道的,瞞得過別人,也瞞不過她。
這些事,在她的心中自然是再三掂量過,有些分數的。
這偌大的侯府裏頭,前頭爺們不算,後宅裏除了夫人,第二個就是少夫人了,以前少夫人好性兒,不計較,那也是以前,這陣子看着就不同了,且不說是為什麽會不同,如今現看着,她連自己身邊的管事媽媽都說攆就攆,其他的人又能怎麽樣?
再有臉面也是奴才,主子認真惱了,要給你沒臉,便是夫人要給你做主,也不過說她一句不尊重,吃虧了還不就是吃虧了,還找補得回來不成?
所以崔尚榮家的聽了少夫人的丫頭來傳話,又是那樣的說法兒,哪裏敢怠慢,忙忙的把手上事情一擱,就趕了過來。
這晴香院本來就遠,從前頭院子裏趕過來,又不敢讓少夫人久等了,在這微涼春日,崔尚榮家的走的一頭汗,見了鄭明珠牽着五小姐陳頤雅走出來,忙上前行禮請安。
鄭明珠笑道:“累媽媽跑一趟,給媽媽搬個凳子來,媽媽坐着歇一歇,拿手絹子給媽媽擦擦汗。”
崔尚榮家的連忙賠笑道:“少夫人這樣說,奴婢可真沒地方站了,少夫人既然有吩咐,自然是要立時來的。”
早有丫鬟搬了大圈椅來請鄭明珠和陳頤敏坐了,又端了凳子來請崔尚榮家的坐,崔尚榮家的告了罪,這才坐下。
地上的丫鬟跪了這些時候,早已搖搖欲墜,此時見崔尚榮家的果然來了,更是吓的臉白如紙,又是汗又是淚的,心中後悔不疊。
鄭明珠說:“知道媽媽事情多,些須小事,原不敢驚動,只是如今我看這府裏,越發不成個樣子了,便是媽媽嫌我多事,也說不得要勞動。”
這話說的重了,崔尚榮家的連忙站起來,賠笑道:“少夫人這話可折殺奴婢了,奴婢本來能耐有限,因夫人施恩,叫奴婢在府裏照看着,自然有些照看不到的地方,少夫人瞧見了,哪裏不好,吩咐奴婢去辦就是了。”
這能做總領管事的果然是聰明人,不管她心中是怎麽想的,面子上做的十足,再挑不出她一點兒錯來。
鄭明珠覺得,不管是顧媽媽還是這些丫鬟,最蠢的地方就是她們心裏瞧不起主子,就帶到面上來了,真是一拿一個錯兒,須知主仆界限分明,你就是有天大的理由,與主子硬碰也不會有個好下場的。
鄭明珠笑道:“媽媽坐着說話,今兒這事,原是我無意中走到這門口,竟聽到有丫鬟支使五小姐去倒茶,我竟不知道,是什麽丫鬟這樣大臉面能讓小姐伺候的?”
崔尚榮家的唬的差點跳起來,她如今承攬總責,出了這樣欺主的奴才,她一個用人不明,管教不嚴的罪名是脫不開的,此時忙說:“哪個這樣大膽子,我竟從來沒聽說過。”
鄭明珠依然從容淡定的笑道:“這才是第一樁呢,我當時聽了,自是惱怒,五小姐這樣的年齡,懂的什麽,竟被奴才這樣欺負,我便進門來問她們,這些丫鬟,一個個的,不說認錯,倒說是我聽錯了,還有人證呢。”
說着就是諷刺的一笑:“連我來了,也是這樣,無怪乎敢讓五小姐伺候了,我竟不知道,是什麽尊貴的奴才了,是以才請了媽媽來,給我分說分說。”
崔尚榮家的的額頭又見了汗,心裏罵了無數聲做死的奴才,放着是以前少夫人好性兒的時候,便是再頂撞兩句也無關緊要,可現在,哪裏一樣了?
聽少夫人這意思,是要把這事往大裏辦了。
那自己真是被連累的深了。
崔尚榮家的連忙賠笑道:“少夫人過慮了,這原是奴才們不懂事,仗着五小姐年幼,少夫人又尊重,輕易不肯生氣的,才這樣輕狂,也和其他人沒什麽關系,依奴婢看,為首的打了攆到莊子上去,小的就罰到後院灑掃漿洗罷。”
底下跪着的丫鬟們吓的抖成一團,只叫着少夫人饒命,卻早被崔尚榮家的帶來的粗使婆子媳婦堵了嘴捆了起來。
鄭明珠冷笑道:“媽媽倒是個心軟的,她院子裏的媽媽呢?每位小姐都有兩個奶媽媽,如今我來了這樣大半天了,連媽媽都趕了來,還一個都沒見着,怪不得養出這樣輕狂的奴才來,我也說錯了,哪裏是奴才,這做派連主子還比不上呢。”
崔尚榮家的聽了,連忙一疊聲吩咐人去找五小姐的奶媽,一邊笑道:“不知少夫人的意思,要怎麽樣才好,吩咐了奴婢,立時就去辦。”
她也算看清楚了,少夫人早拿定了主意,是勸不回來的,還不如索性認的,便是連累到自己,也不過是失一回臉面,若是一味推脫,惹惱了少夫人,真給自己沒臉說不得更落個沒意思。
鄭明珠便說:“我倒是覺得,她們這樣大膽,除了看着姨娘好性兒,五妹妹又年紀小,多半還是仗着有人撐腰,媽媽不如去查一查,都是仗着些什麽硬腰子了,這樣膽大!”
崔尚榮家的登時就明白了,少夫人不僅要發落這些丫鬟,還要連帶發落管着這些丫頭的媽媽,她倒是松了一口氣,少夫人倒也不是不講理,非要鬧的沸反盈天,和這些丫頭有關的,不過就是這院子裏的兩個奶媽媽,以及當時送丫頭到晴香院的管事媽媽。
崔尚榮家的在心中迅速的盤算了一回,一邊笑道:“少夫人說的是,只是這如今處置的人多了,奴婢也不敢自專,這就回了夫人,即刻處置。”
鄭明珠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只管回夫人,就說這都是我的意思,和你沒有關系。”
崔尚榮家的忙說:“和奴婢有沒有關系,奴婢都只有按實回的,少夫人只管放心。”
到底是大管事媳婦,自然不是一味軟弱,鄭明珠聽了一笑,說:“別的也罷了,這裏鬧成這樣,喚個人,先把五小姐送到夫人那裏去玩吧,別吓着她。”
那小女孩被一個媳婦牽着,一步一回頭的看着鄭明珠。
後面的事就都交給崔尚榮家的,鄭明珠也不管了,這樣一鬧更沒有了逛園子的興致,便帶着自己的丫鬟,回了甘蘭院。
到了傍晚,擺完了晚飯,鄭明珠便聽到了關于晴香院的處理結果,晴香院的丫鬟婆子一個不漏全都在,兩個奶媽子和墨菊并那個出頭的小丫頭都在角門上打二十板子,攆到莊子上去,其他的三個小丫鬟罰到漿洗房,同時被罰的還有兩個管事媽媽和外院的一個管事,都是罰一個月的月例。
崔尚榮家的親自來回的,鄭明珠聽了,點點頭笑着說了幾句話,客客氣氣的把這管家媳婦送走了,便起身命丫鬟服侍着換了衣服,去給陳夫人請安。
陳夫人剛吃過晚飯,見她來了,就笑道:“今天晴香院的事兒,我知道了,幸而是你察覺了,我竟不知道,這府裏還有這樣膽大包天的奴才。”
陳夫人心中其實還是有些怪鄭明珠的,按理,她碰到這樣的奴才,直接處理了打頭不恭敬的兩個就是了。鄭明珠偏要尋了管事媳婦來,鬧的人盡皆知,把晴香院的丫鬟婆子換了個遍。
這事兒說出去,難免有心人要議論,就算不說陳夫人苛待庶女,但一個‘不慈’的議論就難免了。
只是這個時候,陳夫人又不好發作,還得笑吟吟的贊鄭明珠做的好。
心中卻是埋怨的多。
在陳夫人看來,奴才這樣大膽,和翠姨娘的做派也不無關系,自己最多就是個疏于照管罷了。如今鄭明珠鬧的這樣,未免有些小題大做。
鄭明珠言語動作學不會婉轉,但察言觀色卻是精通,看陳夫人的樣子心中就明白了,此時不慌不忙的笑道:“今兒遇到這件事,媳婦回去想了想,越發覺得不妥。”
陳夫人沒想到她還要生事,語氣已經有一點掩飾不住的生硬了:“還有什麽不妥?”
鄭明珠自然聽得出來,卻不急,只是笑着說:“媳婦嫁過來日子雖不長,只平日裏冷眼看着,這麽些妹妹們,除了三妹妹,其他各位妹妹,便是連已經定了親的大妹妹,如今都是跟着自己的姨娘們住的,雖說跟着姨娘住衣食上自是精心,不會疏漏,可是各位姨娘性子不同,妹妹們難免有樣學樣,只怕不是大家子的做派,妹妹們如今在府裏是嬌客,便是有一二不妥當自然都容讓了,可是妹妹們今後是要出閣的,到了夫家,若還是這樣,知道的人,自是說是姨娘沒養好,不知道的,只怕要說咱們侯府……”
說到這裏,鄭明珠就住了嘴,似乎不好說下去了,可是陳夫人當然知道她接下去那句是什麽。
教育女兒是嫡母的責任,武安侯府的小姐們在外有個閃失,議論必然是沖着陳夫人來,絕不會說是姨娘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各種丢雷,各種留言的安慰,好溫暖的感覺。
ps:皎皎,我今天又在後臺看見你了,不過為啥你始終隐身呢……
☆、掌管錦蓮榭
若真是引起了非議,那可就不止是一個‘不慈’的議論了,更不是疏于照管可以解釋了,就如同鄭明珠的糊塗,陳夫人心中對朱氏的感觀,那自然不是說她教養疏忽,而是故意為之了,想到這裏,陳夫人心中一凜,頓覺鄭明珠說的十分有理,十分的替她着想。
一時間先前對鄭明珠的不悅登時煙消雲散了,陳夫人不由的說:“我的兒,還是你想的周到,以前是你妹妹們都還小,我雖也想過教養,只是怕太小了些離了生母,奴才們照顧不周,倒委屈了小姐們,也是有的,如今你一說,才覺得她們竟都大了,再耽擱不得了。”
通常來說,勳貴家的庶女們幾乎都是養在老太太或者太太膝下,一個是教養,一個就是為了今後說人家的時候籌碼重些,嫁一個好人家,對娘家常常也是助力。
姻親關系一向是很要緊的親戚關系。
所以勳貴家庭裏通常不見苛待庶女,在大面兒上,庶女與嫡女往往一樣教養。
不過陳家又有點不同,小姐們的年齡差別不大,尤其是前頭四個女兒,都在十一歲到十五歲之間,而陳家自分家後,老太太又一直在寺廟裏禮佛,不能教養孫女,陳夫人一個人要養六個女兒在膝下,如何照管得過來?
鄭明珠笑道:“媳婦也是看到五妹妹才想起這件事來,媳婦想着,如今連丫頭都敢支使五妹妹,若是這樣下去,且不說別的,就養成個畏手畏腳的樣子來,今後人家可怎麽說?說咱們侯府拿小姐當奴才使,可怎麽丢得起這個人?何況還有其他的妹妹,依媳婦看,不如去宮裏求兩個教養嬷嬷來,教一教妹妹們的規矩,小些的妹妹倒還早,只寬姐兒如今要出閣了,聽說燕家的大媳婦可是郡王府出身,咱們寬姐兒雖說不敢比郡王府的小姐,也別很離了格兒。如今母親管着家裏大小事,忙的這樣,一時想不到這上面來,也是有的,只是媳婦雖無能,不能替母親分憂,只如今想到了,就大着膽子來回母親,也是免得外人議論的意思。”
這是真的替陳夫人的名聲着想,陳夫人哪裏不懂,不由的拉了鄭明珠的手,嘆道:“怪道你姨母說你會疼人,如今我也覺得你是個好的,這樣替我想,你慮的很是,咱們家的女孩子,我自然一心都要她們尊貴,偏女孩兒多了,哪裏都照看的過來,略疏忽個一點半點,就讓她們受了委屈。如今我瞧着,不如把她們姐妹們都搬到一處兒,從宮裏請教養嬷嬷來,一齊學規矩,再尋個女先生,學些讀書識字,女紅針黹。”
鄭明珠笑道:“這自然是好啊的,妹妹們漸漸大了,多在一處兒,今後感情倒更好些,便是出了閣,姐妹間互相照應,豈不是好。再說了,平日裏妹妹有不懂事的地方,做姐姐的就教導了,豈不比姨娘明白?”
陳夫人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你院子後頭沿着水上去的錦蓮榭,原是你三叔父一家住的,那年分家後他們一家子搬了出去,就空了這幾年,那裏倒還清雅,如今使人進來修葺收拾一番,就給你幾個妹妹住,你看怎麽樣?”
那裏因離着甘蘭院近,又種了一大片各色蓮花,十分靜谧雅致,鄭明珠偶爾散步,倒也去過一兩次,那裏因隔着水,房舍修在上面仿若一個島一般,只有幾座小橋出入,倒是清淨,而且那錦蓮榭上房屋錯落,并不是這種幾進的院子,倒是頗适合幾位小姐住,也很寬敞。
鄭明珠就笑道:“到底是母親,就想到這樣好一個地方,那裏清雅疏靜,最是能怡情養性了,真是再好不過了。”
而且門戶清淨,便是家裏大宴賓客的時候,外男就算走岔了路,也走不到那地方去。
“那這就着人進來收拾了,只還有一件。”陳夫人頓了頓,含笑道:“如今我是精力不濟了,家裏事也多,哪裏沒有點疏漏?你妹妹們這裏是要緊事,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我的兒,這事竟就交給你罷,你心細些,又知道規矩,且長嫂如母,她們有什麽不對了,別的人不好說,倒是你再沒有不好說她們的,我這一想,這事兒,也就交給你我才放心。”
嘎?
鄭明珠眨眨眼,不明白這事情是怎麽就落到她頭上來的,是婆婆嫌她太愛管閑事,所以索性就‘你既然愛攬事,就讓你管個夠’的意思嗎?
小姐們多難伺候啊!
雖說有五小姐那樣呆的,四小姐那樣省事的,可是也有二小姐陳頤雅那樣比嫡女還傲氣的,還有正經的嫡女陳頤娴,還有快要出閣雜事一大堆的陳頤寬……自己若是沾了手,那出嫁的時候有點不妥當,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而且小姑子想要為難起嫂子來,那真是一點顧忌都沒有的。
鄭明珠下意識就推辭道:“媳婦怎麽成,母親這話可吓着我了,雖說媳婦理當為母親分憂,可是想我什麽也沒做過,什麽也不會,如今母親乍然要交給媳婦這樣要緊的事,媳婦怎麽敢應承,沒的委屈了妹妹們,還求母親三思才是。”
陳夫人笑道:“誰是天生就會的不成?我看你就好,再說了,你是長媳,今後整個家都要交給你的,如今也該學起來了,只要有心,哪有個不好的,快別推辭了,你再不應,必然就是圖享受,怕勞累,我可就要不喜歡了。”
鄭明珠見陳夫人都這樣說了,知道她不是随意說說了,只得答應:“母親這樣說,媳婦哪敢不從,只是擔心的很,怕做不好,不僅委屈了妹妹們,也連累了母親。”
陳夫人又笑着寬慰了她幾句。
鄭明珠一臉發愁,覺得自己被婆婆狠狠的算計了,有苦說不出,坐了一會兒,陳頤安回來了,進來請了安,陪着說了些閑話,兩人才一起辭了出來。
出了院子門,陳頤安就說:“你這是怎麽了,我看你一臉不痛快,被娘教訓了?”
鄭明珠垂頭喪氣的搖搖頭。
果然,她這點道行比起人家真正的名門淑女來說,實在差的太遠了,随便一件事,人家手掌翻覆間就給她好看。
鄭明珠回頭看一眼榮安堂的燈火通明,在這裏實在不好說,便小聲說:“回去吧,咱們回去再說。”
這裏鄭明珠和陳頤安剛走,洪媽媽張望了一下,就小聲笑回道:“夫人,這樣要緊的事,交給少夫人,就不怕她做不妥當?”
陳夫人漫不經心的喝一口茶:“她這是順風順水過頭了,叫她辦點事也好,免得她不知其中艱難,什麽事都随心所欲。再說了,這府裏遲早要交給她的,早前我見她立不起來,倒很是犯愁,這些日子看過來,竟似好了許多,說話也爽利了,處事也幹脆了,就是大約經過的事少了,不夠圓圜,規矩上似也差些。倒不如趁這事兒出來,又是她提起的,倒一發交給她辦,就便兒練一練也是好的。”
洪媽媽笑道:“按理,奴婢是不該議論少夫人,只是少夫人今兒這事,也實在是鬧的厲害了些,原是翠姨娘不知約束奴才,本來不是什麽大事,讓少夫人這樣一鬧,反成了夫人的不是了,少夫人雖尊貴,卻也是做媳婦的,也就不知道為婆婆想一想?”
陳夫人輕輕點點頭,嘴裏卻說:“她出身尊貴,自然沒有她不敢做的事,府裏的小姐們個個尊貴,只怕也只有她才彈壓得住。”
陳夫人心中自然有一本帳的,嫡母和庶女之間的帳最算不清楚,便是再想一碗水端平,也難保各人心中有各自的想頭,這件事交給兒媳婦,自己也好省心些。
而甘蘭院裏,陳頤安也在問鄭明珠:“娘叫你照管妹妹們?怎麽好好的,突然要這樣子了?”
鄭明珠老老實實把她今天幹的事兒說了。
陳頤安是何等樣人,別人的心思都一猜一個準,更何況陳夫人是他娘,自然知道他娘的心思,估計是對今天這件事的确有些不忿,但也不乏要兒媳婦學着管事的意思,便笑道:“我還打量是有多要緊的事呢,看你愁的那樣,不過是照看一下妹妹們,拘着她們認幾個字,學學針線罷了,便有不聽話的,你端出長嫂身份來,還打不得不成?”
鄭明珠啐道:“難道你就是這樣管教弟弟的?”
還打呢?這樣嬌貴的姑娘們,便是略說重些,都得哭上半日。
陳頤安穩穩的答道:“那當然。”
什麽話!鄭明珠絕倒,不理他了,只低頭想自己的事兒。
陳頤安見鄭明珠不理他,便自己進了淨房,墨煙和翡翠忙跟着進去伺候,一會兒梳洗過了,換了身衣服出來,見鄭明珠還是坐在那兒發呆,垂着眼睫,投下的陰影在瑩白的臉頰上似落了一只蝴蝶般,紅燭的光落在她精致的臉頰上,竟似發出瑩光來。
陳頤安心中就有幾分不忍,坐到一邊說:“既然娘說了,從宮裏請嬷嬷來,你還擔心什麽呢?宮裏的教養嬷嬷規矩嚴的很,而且連公主都能教導,你還怕拿不住家裏的妹妹們?”
這說的才算像話!
鄭明珠尋思着說:“教養嬷嬷從宮裏請,自是好的,這才是一件,還要請一位女先生教妹妹們識字,讀一讀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