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氣,養尊處優,衆星捧月慣了,他那種大少爺脾氣是從來都不會壓住的,此時氣一來,陳頤安騰的就站了起來,房裏的燭火都跟着晃了一晃。
他三兩步跨到床前,歪着的鄭明珠已經睡着了,陳頤安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之下,看得到鄭明珠睡的也不是很舒服,兩道秀眉細細的蹙着,嘴角微撇,似乎很委屈,又似乎很傷心。
既然委屈,為什麽不問?
陳頤安想着就生氣,整個人壓到了鄭明珠的身上去。
本來就不是睡的很安穩的鄭明珠被陳頤安一下子就壓醒了,一時間還很茫然的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睜開星眸,眼前就是陳頤安俊美的容顏,她下意識的就要張口說話,卻沒料還沒來得及,口就被封住了,随即便覺得有點痛,陳頤安帶點怒氣的咬她的唇。
這是怎麽了?
鄭明珠很茫然,可是她本來就不太清醒,睡夢和現實還沒來得及分清,已經被陳頤安狂風暴雨般的j□j席卷而去,她只依稀覺得,今天陳頤安的下手真重!
嬌弱而雪白如鮮花一般綻放的身體掩映在大紅的錦被之下。
又是熱又是汗,又是憤怒又是委屈,情緒和j□j交織,怒氣和憐惜交纏,j□j升騰,鄭明珠無從抵禦,只能緊緊的攀着陳頤安的肩膀,才不至于被卷落的不知去向。
耳邊是陳頤安重重的喘息,交織着鄭明珠細細的j□j,偶爾被逼出來的一聲輕泣。
屋裏燭火高燒,偶爾跳動一下。
第二天一早,鄭明珠滿身酸疼的醒過來,還聞得到帳子裏那種春夜獨有的氣味,她就慢慢的想起了昨晚陳頤安發瘋般的舉動,這是怎麽回事?
就算小別勝新婚,也不至于下手這樣重呀。
鄭明珠不滿的撅撅嘴,伸手推了一下跟前陳頤安的背,男人動了一下,錦被滑下來一點,鄭明珠吓了一跳,到了嘴邊的埋怨頓時不翼而飛。
陳頤安寬闊的肩背上橫七豎八的血痕,一看就是自己的指甲抓出來的!
昨晚還不覺得,今天看到了,鄭明珠才覺得,原來自己下手其實也挺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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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被逼的呀!
鄭明珠在心中默默給自己開脫,又推了陳頤安一下:“大爺,該起了,上朝該遲了。”
陳頤安翻過身來,眼睛還閉着,就伸手把鄭明珠摟在懷裏,安撫的摸了摸背,意思似乎是,別吵了,睡一會兒。
丫鬟們此時也進來了,點了大燭,拉開帳子,光線刺激之下,陳頤安慢慢眯起眼睛,放開了鄭明珠。
鄭明珠坐起來:“大爺起來了罷。”
丫鬟捧着幹淨的中衣過來服侍,鄭明珠還沒說話臉就紅了,陳頤安躺着看她,倒覺得好笑。
鄭明珠吩咐丫鬟:“先把那螺钿匣子裏那盒活血生肌的藥膏子拿過來。”
陳頤安一怔,似乎這個時候才感覺到後背有點火辣辣的疼,然後他看着鄭明珠就笑了起來。
鄭明珠臉越發紅了,接了藥膏,叫丫鬟放下中衣,又吩咐關了帳子,才小聲說:“你坐起來,我給你上藥。”
陳頤安倒笑的越發開心,果然坐起來背對她,嘴裏還說:“有這會子不好意思的,昨晚你不知道輕點。”
簡直是倒打一釘耙!
鄭明珠啐道:“你好意思說,明明是你……你……”
到底臉皮嫩,實在說不出來。
陳頤安得意的笑道:“我怎麽?”
鄭明珠指尖粘了藥膏塗上去,陳頤安到底細皮嫩肉,從小到大也沒受過什麽苦楚,不禁就疼的一抖,鄭明珠忙停下來,輕輕吹了吹:“很疼嗎?忍一下,很快就好。”
陳頤安一時忍不住,抓住她一只手。
鄭明珠讓他握住,一邊輕手輕腳的給他上藥,一邊小聲說:“以後,你也……輕些兒……”
說到後來,簡直聲如蚊吶,若不是房裏實在安靜,陳頤安簡直就聽不見。
可是,他到底聽到了,昨晚那憋悶的情緒似乎在這樣的柔聲軟語中煙消雲散,陳頤安心中柔軟,一邊揉捏着那只雪白豐腴的柔荑,一邊笑道:“好,今後你求着我,我就輕點。”
真是沒正經!鄭明珠又啐他一口。
一會兒上完了藥,鄭明珠又服侍他穿了中衣,這才打發他下床來,她的臉還有點紅,不過态度總算是自然的,丫鬟們兩邊服侍,走馬燈似的穿梭,兩人說話就正經的很了。
鄭明珠問他:“母親說今日三姨母要來,你回來吃午飯嗎?”
陳頤安道:“三姨母我已經見過了,今日若是沒事我就回來罷,若是有事,我也打發人回來告訴你。”
鄭明珠點頭,小丫鬟捧上山藥蓮子粥,紫薯糕,栗子卷,如同往常上朝前一樣的一粥兩點心,早朝本來早,又不敢多吃,都是下來才用早飯,這些不過是早起墊補一下。
陳頤安正由着翡翠跪在跟前系着腰帶,伸頭看一眼外屋的時辰鐘,便說:“不吃了,來不及了。”
鄭明珠便說:“誰叫你一大早就鬧來着,真是!那就路上吃一點吧?”
便吩咐小丫鬟:“裝盒子裏,交給跟着大爺的小厮。”
陳頤安笑着摸摸她的肩:“那你還心疼我?”
頗為得意的樣子。
真把鄭明珠給氣的。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感謝皎皎的各種隐形雷
☆、回家告狀
陳頤安一身規矩的朝服都穿出許多俊美來,在燈下尤其耀眼,鄭明珠撇過頭不看,只在心中腹诽。
眼看時候不早了,陳頤安前腳剛要走,外頭丫鬟掀起了簾子,報道:“三位姨娘來了。”
鄭明珠眨眨眼,又忘了這一茬,哎呀,真不習慣。
陳頤安見三個姨娘魚貫進來,向陳頤安和鄭明珠恭敬的請安,卻也并不說話,只是點點頭,就對鄭明珠說:“我先走了。”
鄭明珠帶着人送到門口:“大爺路上小心。”
轉身回來,一眼瞥見宣紋看了一眼牆上的時辰鐘。
鄭明珠實在不太耐煩應付陳頤安的妾,本來和她們就沒話說,如今連方姨娘受了這樣沉重的打擊之後,也不如第一次見那樣活躍了。
那個時候,她天真明媚驕縱,她還充滿憧憬,她還在這個正室夫人面前炫耀着她的受寵,可如今,她臉色蒼白,身形脆弱,言語也不如往日利落。
另外還有一個對她充滿怨恨的宣紋,她雖然知道宣紋的怨恨從何處而來,從掌管外書房的權限,到如今內院姨娘中身份最低微的一個,宣紋自有她的不滿,可是鄭明珠的确覺得自己沒做錯,甚至自己實在很讓着她了,再不識趣,仗着從小服侍陳頤安的情分,再敢做點什麽,那可不會是現在這樣給面子的處理了。
還有這個平靜的楊姨娘,冷淡的如同一塊石頭,平日裏安靜無聲,但是自從知道了太夫人與陳熙華一系的恩怨之後,單是因為她那來自太夫人的娘家,鄭明珠就對她有了戒心。
在這種情況下,陳頤安還納了她做妾,想必也是經過一番争鬥和妥協的。太夫人必然也有她的目的。
三位姨娘顯然都不是省油的燈,鄭明珠跟她們又沒話可說,便覺得對着姨娘們坐着真是無聊的很。
沒熬過一刻鐘,鄭明珠就端了茶。
回頭一定要和陳頤安好好商量一下,讓姨娘們一個月初一十五來請一次安罷了,真沒興趣應酬她們呀。
打發了姨娘們,鄭明珠這才帶着丫鬟去榮安堂請安。
今日陳夫人都打扮得比往常更隆重一些,一身寶藍色銀絲大花對襟長襖,鬓間一朵碗口大的赤金嵌紅寶石大鬓花,鄭明珠一看,就慶幸自己還好穿了件新做的大紅妝花遍地錦通袖襖,又戴上了陳夫人那日賞的巴掌大的蝴蝶雙喜簪子,一朵赤金拉絲攢珠的鬓花,耳朵上一對碧瑩瑩的赤金嵌翡翠的耳墜子是今年春天內務司上進的款式,還是那日平寧長公主賞的,足夠不失禮了。
鄭明珠請了安,陳夫人笑道:“昨兒歇的還好?我瞧你還有些倦的樣子,既然路上累着了,便遲些過來也使得,總是自己身子要緊。”
鄭明珠笑道:“母親體恤媳婦,媳婦是知道的,若是往日裏,知道母親寬厚,說不得也要多睡一會兒,只想着今日三姨母要來,又是第一次見,怕來遲了不恭。”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陳夫人話說的寬厚,鄭明珠自然也要說的恭敬才是,特地要給這位三姨母面子,還不是看在陳夫人的臉面上。
果然,陳夫人聽了就笑道:“也虧得你有心,剛你姨媽已經打發人進來說了,因她家哥兒約了人談要緊的事,要晌午之後才得來呢。”
鄭明珠聽了,點頭稱是:“原來是這樣,倒是人家的生意要緊,我左右沒什麽事,什麽時候來都使得。”
說話間小姐們也一齊到了,因多日沒見嫂嫂,小姐們都過來請安問好,大姐兒陳頤寬還送上了兩雙暑襪,笑道:“天要熱起來了,給哥哥嫂嫂做了雙襪子,嫂嫂別嫌棄我手笨,将就用吧。”
鄭明珠頗有點受寵若驚。
兩世為人,第一次收到身邊親近人親手做的針線,做唐白月的時候,她是獨女,母親又不是個會做針線的,做了鄭明珠,陳頤安還指望她來做一點貼身的小東西呢。
想到那天裁剪出來的小衣,自從慎王府回來之後,她就再沒有動過一針一線了。
鄭明珠在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拿着那襪子細看,手工比起外頭繡娘來自然差了一截,可是論這是出自侯府大小姐之手,卻是極好的針線了,鄭明珠誇贊道:“多謝妹妹想着,妹妹做的好精致,我只怕要舍不得穿呢。只是妹妹如今繡嫁妝也忙的很,倒給我們做東西,今後要小心着,可別累到了。”
陳夫人在旁邊笑道:“她們這幾個姐妹,也就是寬姐兒手最巧了。”
陳頤娴不依,撒嬌道:“娘,難道我就很笨嗎,娘就會誇大姐姐。”
鄭明珠忙笑道:“三妹妹哪裏笨了,上回我瞧三妹妹做的那個香袋,繡的那等精致。”
陳頤娴一本正經的點頭:“嫂嫂說的是!”
一屋子都笑起來。
這時胖嘟嘟的陳頤敏跑過來拉着鄭明珠的裙子:“嫂嫂,我不會繡花,可是我會做好吃的!”
鄭明珠笑,牽着她肉肉的小手:“你是會吃好吃的吧。”
陳頤敏看姐姐們和母親都在笑,有點茫然,眨一眨大眼睛,然後扭一扭胖乎乎的身子,抱住鄭明珠的腿不放。
她雖年紀不大,可真的挺有肉的,抱住鄭明珠的腿她就走不動,只得彎腰哄她:“五妹妹來,我們去好吃的吧。”
四小姐陳頤貞笑着過來哄敏姐兒,牽着她的手領到東次間飯桌旁去。
丫鬟們也擺好了桌子,過來請用飯,鄭明珠扶着陳夫人過去。
吃過了飯,照例是一家子要在一起說會兒話的,鄭明珠就把陳頤敏抱到身上,給她剝幹果子吃,又哄着她跟姐姐們并陳夫人說話。
她總覺得敏姐兒其實不呆,就是不太會說話的樣子。
一家子說了一會子話,正要散,卻見丫鬟打起簾子來:“大爺來了。”
這個點回來?這才剛下朝吧,他就沒正事了麽?
鄭明珠連同幾個妹妹都站了起來。
陳頤安走進來,給陳夫人請了安,幾個妹妹見了禮,陳頤安就笑着對陳夫人說:“先前聽說三姨母這會兒來不成,母親這裏也該散了吧?正巧我有要緊事,要和明珠出門一趟。”
陳夫人笑道:“我說怎麽這會子回來了,什麽事這麽要緊?”
鄭明珠也是摸不着頭腦,只是看着陳頤安,陳頤安說:“辦完了回來再跟您說罷,這會兒我們趕着去,倒還來得及回來吃中飯。”
陳夫人顯然十分的相信和疼愛這個大兒子,便笑道:“也不知道在弄什麽鬼,神神秘秘的,我稀罕知道麽?罷了,你們只管去,正巧今天莊子上送了一籠鴿子來,你既要在家吃中午,我就吩咐廚房炖上吧。”
陳頤安便笑道:“還是母親疼我。”
說着,便招呼鄭明珠走,鄭明珠一臉茫然,又不好說什麽,只得跟着陳頤安出去。
走出榮安堂,鄭明珠才說:“去哪裏?我總得去換件衣服。”
陳頤安打量她一眼,見她一身又鮮亮又燦然,笑道:“這樣的衣服,見皇上都夠了,還換什麽,正經跟我走就是了。”
說着就拉她的手往外走。
大白天的,鄭明珠生怕被下人們看見了,甩開陳頤安的手:“拉拉扯扯的做什麽,我又沒說不走。”
二門上已經套好了車,幾個小厮垂手伺候在車旁,見主子來了,忙放下車凳,鄭明珠滿腹狐疑的坐上了車,又問陳頤安:“到底幹什麽去?這樣古裏古怪的。”
陳頤安也坐了上來,就叫車夫趕車,一邊笑道:“難道我還能賣了你不成,你緊張什麽。”
鄭明珠那脾氣,就算真害怕也要逞強的,何況這樣說,她立刻不服氣的道:“我哪有緊張了,不過是白問問,這會兒我什麽也不知道,到底叫我做什麽呢。到了地方還不兩眼一抹黑。”
陳頤安就笑:“你就這急脾氣,怎麽以前我不覺得你脾氣這麽急呢?上回咱們不是說過了,要回去給岳父他老人家請安,我已經打發人送了帖子過去了,禮也備好了,半點不用你操心。”
鄭明珠眨眨眼:“回去請安罷了,你這麽急吼吼的,又神神秘秘的,早上還不見你說起呢,這會子倒急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必是有古怪。”
陳頤安笑道:“就你聰明,是臨時有個機會,現在不告訴你,回頭橫豎知道。”
鄭明珠嘟嘴,意圖撒嬌:“為什麽現在不告訴我?”
陳頤安不吃那套:“若是現在告訴你,到時候你就裝不像了,給岳父瞧見,還以為你與我合夥做的呢,何苦來,要是事不成,岳父總不大好意思罵我。”
鄭明珠越發奇怪了:“到底什麽事?趕緊告訴我,你怎麽知道我裝不像,我可厲害了。”
“哈哈!”陳頤安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厲害。”
可就是不告訴她。
鄭明珠撒嬌不成,逼問也不成,徹底沒轍,也只好不問了。
橫豎到了安國公府就知道了。
她的思緒不知不覺轉了方向,這還是她成為鄭明珠以來第一次陳頤安陪着她回娘家,鄭明珠看了他一眼,他坐的有點歪,透着幾分閑适。
可是鄭明珠想着要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安國公鄭瑾和世子爺鄭明玉,她就透着一股緊張,有一點坐立不安。
陳頤安索性閉上眼假寐。
鄭明珠眼睛沒地方看,不知不覺就落在陳頤安的臉上,一時間,看得竟入了神。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或許什麽也沒想,或許想還不如不想,只需要靜靜的看着,就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皎皎今天的隐形地雷
☆、陳頤安的花樣
武安侯府距離安國公府并不遠,馬車緩緩停下來的時候,陳頤安睜開了眼,鄭明珠也收回了目光,有小幺兒來掀開簾子請下車,陳頤安跳下車,特意回身扶了鄭明珠一把,鄭明珠對着他微微一笑。
因事先遣了人來安國公府,鄭明玉此時攜了林氏親自到二門外來接,鄭明珠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一世這位親哥哥。
鄭明玉的樣子很冷峻,劍眉星目,臉有棱角,雖然還很年輕,但那股子軍營裏歷練出來的淩厲鐵血之感撲面而來,但是就算是這樣,鄭明珠看見他竟然還覺得有一股親近之感。
兄妹的容貌只有三分相似。
林氏已經滿面笑容的迎了上來,鄭明玉走上一步,表情也松動了一點,鄭明珠忙福身一禮:“見過哥哥,嫂嫂。”
林氏早扶了她,攜了她的手,笑道:“自家兄妹,何必這樣多禮,爹爹和太太都在裏面了。”
陳頤安笑道:“勞舅兄和嫂嫂親自來迎,怎麽敢當。”
鄭明玉與他并肩往前走:“難得你們一起回來,應該的。”
鄭明珠和林氏攜手走在他們身後,她第一次見這位哥哥,自然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此時聽他與陳頤安說話,雖然話不多,但兩人風格的确不同。
陳頤安溫潤,鄭明玉冷峻。
而且顯然,鄭明玉認為陳頤安與鄭明珠夫妻情淡,難得二字微見端倪。
進了正廳,大約是因提前通知過,鄭家除安國公鄭瑾,朱氏外,弟弟妹妹們都在,不過那位高家姑娘不在,卻有另外一位寄居在鄭家的表小姐,這一位鄭明珠是知道的,是鄭瑾的一個已逝的庶妹的獨女,父母雙亡,父族的親戚又不省事,去年,鄭瑾便把這外甥女接過來養在鄭府。
鄭明珠不以為意,與陳頤安上前給鄭瑾并朱氏行禮,再有弟弟妹妹們也上前給姐夫和姐姐見禮,便坐下來說話。
鄭明珠笑道:“女兒總惦記着爹爹,不知道爹爹那處舊傷可好些,你姑爺得了些虎骨,送與爹爹泡酒用。”
便叫小厮們把禮盒都捧上來。
八個大禮盒,從鄭瑾到朱氏到鄭明玉林氏到弟弟妹妹們,連琪哥兒的都備的妥當,鄭瑾是老丈人,收禮收的理所應當,只是點點頭,朱氏便對陳頤安說:“還是姑爺想的周到。”
陳頤安笑道:“是明珠說的,她見我得了這個,便叫丫鬟過來一陣收刮,全封起來,說要送泰山大人并大舅兄。”
鄭瑾頗為高興的笑了一笑:“珠兒從小嬌慣,不懂規矩,姑爺看我面上,不要與她生氣才是。”
陳頤安忙笑道:“不敢不敢,她不發我的脾氣就很好了。”
說的一屋子的人都笑起來。
倒是鄭明玉目光閃動,看了看陳頤安又看了看鄭明珠。
鄭明珠在微笑,鄭瑾的樣子很威嚴,容顏清癯,那種不茍言笑的冷峻與鄭明玉如出一轍,鄭明珠覺得,鄭明玉再老三十歲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想到這裏,鄭明珠就笑起來,看了鄭明玉一眼。
正巧鄭明玉也在看她,鄭明珠就說:“還有兩個月就是琪哥兒一周歲了,可要好生熱鬧一下。”
鄭明玉點頭,提到兒子他冷峻的眼也不由的柔和起來:“前日琪哥兒會叫娘了。”
鄭明珠說:“怎麽沒抱來我瞧瞧,也給他姑父看一看。”
林氏笑道:“先前在睡覺,我打發人瞧瞧去。”
旁邊就有丫鬟趕緊去吩咐。
說了一些閑話,弟弟妹妹們就各自回屋去了,陳頤安便說:“今日除特地來與兩位老大人請安,另還有一事來與岳父大人禀報。”
鄭瑾本來也想不通為什麽陳頤安和鄭明珠不年不節的,家裏又沒有什麽事,突然鄭重其事的要回家請安,此時見他有事要說,以為是有什麽事要自己幫忙,便道:“你是我半子,何須如此客氣,有話直說便是。”
陳頤安笑道:“岳父大約也知道,前日江南總督何大人進京述職,為聖上獻上重禮,不僅有江南各色特産,奇珍異寶,還有二十名美女。”
鄭瑾笑了一下,他身為聖上愛将,皇帝身邊的事他多少都清楚一點,便說:“我自是知道,當時我本也在禦前,何大人奏對深得帝心,皇上本來極歡喜的,不過這禮一獻,皇上就有點不自在了。”
鄭明玉也跟着笑了一下,因江南本是重地,兵權頗重,是以當時何大人述職,鄭瑾奉诏旁聽,連鄭明玉都在跟前。
鄭明珠心中清楚的很,卻偏問了句:“這是為何?”
鄭明玉就說:“貴妃娘娘頗得帝寵。”
就這樣?沒了?
又是這樣!鄭明珠郁卒,陳頤安是藏頭露尾的說話方式,這鄭明玉就是完全不愛說話的說話方式,她身邊就沒個說話清楚明白的嗎?
可是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個清楚明白心照不宣的表情來,真叫人絕望!
你們就不能說清楚因為貴妃娘娘吃醋嗎?
皇上已經年過半百,貴妃娘娘正年輕,後宮專寵,所以吃吃醋皇上也會順着她。
不過沒有人管她腹诽,陳頤安笑道:“後頭的事,岳父只怕就不知道了。”
鄭瑾就等着他說。
陳頤安笑道:“後宮事本來與咱們外臣不相幹,只不過第二日,貴妃娘娘把這二十個美人統統送給了太子。”
啊?鄭明珠睜大了眼睛,貴妃這手真是羚羊挂角無跡可尋啊,看不出她的目的來。
鄭明玉抿了抿唇,雖沒說話,但眼中自然的透出了一絲詢問的痕跡。
後宮無事不折射到朝堂,江南總督獻美女,卻被貴妃出面,送給太子,這其中難免引人猜測。
陳頤安給鄭明玉遞了個眼色,并沒有解釋,接着笑道:“太子并不推辭,收下了美女,便分賜衆親貴,共沐天恩,便是小婿,也得了兩個。”
啊?
鄭明珠措手不及,看着陳頤安一臉錯愕。
這就是他剛才死活不說的事?他得了兩個美女?竟然沒有在家裏告訴她,卻在這裏說出來,這是什麽意思?
鄭明玉依然面無表情,目光卻變了一變,而鄭瑾似乎想要說什麽,卻什麽也沒說出來,反倒是朱氏的表情格外不同,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麽。
房裏一時安靜的很。
只有陳頤安一個人面色如常,看着朱氏微微一笑,就對鄭瑾正色道:“雖說是太子所賜,推辭不得,可是小婿與明珠一向和睦,不瞞岳父。”他轉頭看着鄭明珠,眼神裏竟然流露出一絲淘氣來,語氣卻是深情款款:“明珠什麽都好,就是有些愛吃醋,可是小婿想着明珠為我操持家務,今後還要為我生兒育女,何必為了兩個外頭女人讓她不高興呢?”
鄭明珠被陳頤安這樣的深情語氣生生的驚出一身雞皮疙瘩,他今天這樣鄭重,難道是要在爹爹跟前強壓着自己同意收人不成?
也不應該啊,就算帶回家,說是太子賜的,自己難道會打出去不成?對了,他先前的意思不是陪自己回家告狀的嗎?這是個什麽狀況?
鄭明珠還在胡思亂想,陳頤安已經轉頭對着鄭瑾笑道:“于是,小婿便向太子殿下進言,岳父您老人家多年在外駐兵,為國盡忠,也沒過兩年安生日子,如今天下承平,您也回了帝都,倒不如把這兩個美人賜與岳父,紅袖添香,軟語解乏,倒不枉岳父英雄一生。”
這這這……這簡直是神轉折,陳頤安給自己的岳父送女人?
這簡直可稱奇聞了,當着岳母的面給岳父送女人,要是傳出去外頭還不定怎麽說呢?陳頤安這是在搞什麽?
鄭明珠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朱氏。
朱氏的臉色又青又白,目光閃爍不定,似乎拿不定主意要怎麽反應。
鄭明玉卻若有所思,回頭看了一眼林氏,林氏是個千伶百俐的人,又清楚內宅的動向,心中一動,對鄭明玉輕輕點了點頭。
鄭明玉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一言不發,等着陳頤安怎麽辦。
陳頤安挑釁的看向朱氏,溫潤如玉的笑道:“岳母您說呢?”
所有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朱氏。
但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看着她的反應,鄭明珠已經明白陳頤安的算盤了,要送女人給鄭瑾,朱氏肯定不會願意,他就等着朱氏發作,罵他小輩居然敢給長輩送妾!然後陳頤安自然而然就随口說出朱氏給他送妾的事。
太子所賜,朱氏不想要就必須得說動鄭瑾上表辭掉,這樣的過程中,陳頤安随時可以插一句“既然岳母也不想岳父納妾,為什麽又要給小婿納妾呢?”要不然,朱氏就得吃個啞巴虧,順順當當的接兩個美人進府!
太子所賜的美人,可不是可以輕易打發掉的。
這人好可怕,鄭明珠又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得罪誰也別得罪陳頤安啊……
朱氏也不是一個笨人,此時她完全明白了此情此景是陳頤安特地為她安排的,她看向陳頤安的目光中滿是怨毒,可是,她沒有任何辦法,只得乖乖的按照陳頤安安排好的路走下去。
權衡了利弊,她就算勸得動鄭瑾,也不見得鄭瑾勸得動太子,有陳頤安在其中攪合,希望自然渺茫,而且她毫不懷疑陳頤安當場就會說出那天的事來,後患無窮。
還不如把人接進府裏再做打算。
朱氏只得強笑着開口道:“既然姑爺想的這樣周到,還有什麽不好呢,回頭我便命人收拾屋子去。”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不會相信我現在才到家!
謝謝幾位妞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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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有無所不在的皎皎
☆、拉仇恨
這倒真是打落牙齒和血吞,朱氏也算當機立斷了,鄭明珠出了一口氣,頗覺滿意,便輕輕笑道:“太太真是賢德,我怎麽竟就學不來呢。”
鄭瑾倒也沒出聲叫女兒學朱氏這種賢德,卻是輕輕拍了拍朱氏的手,以示寬慰。
朱氏卻是連哭都哭不出聲音的心情了,她只打量着鄭明珠懦弱可欺,便想着法子要想得好處,卻沒想到那天的事竟然把陳頤安得罪的那樣厲害,竟成了個現成的把柄,如今遞到跟前,自己竟是動也不敢動。
又一次低估了自己這個好女婿!
朱氏深恨,上一次低估了他,她就沒了六千兩銀子,這一次,又是完敗!
陳頤安的目光中卻是充滿了嘲諷,你真以為你肯吃啞巴虧收下女人就算完?我有這麽好打發?
不過朱氏這樣的自作聰明倒的确正中下懷。
陳頤安就笑道:“是呀,太太這樣賢德,你怎麽就沒學着一點兒?”
鄭明珠眨眨眼看向陳頤安,還沒完?
鄭瑾心情不錯,笑對陳頤安說:“要怎麽學?我們家珠兒哪點不好了?你說出來,她要是真不好,我給你做主叫你降伏她就是。“
陳頤安對鄭瑾笑道:“岳父不知道,明珠別的也罷了,就是愛吃醋,告訴岳父一個笑話兒,想必岳父也知道這事,原是那日太太因怕明珠在我們家受了委屈,巴巴的送個表小姐來要給小婿做二房,明珠就吃起醋來,先就發作了我一頓,岳父您說,小婿這有多冤枉?又不是我去求的,這也就罷了,到後來,連太太回府都沒出來送,幸而太太大度,倒沒生她的氣。”
“啊?”這是林氏恰到好處的驚呼。
鄭明玉瞪了林氏一眼,一臉戾氣,就此發作:“什麽表小姐?做什麽二房?”
林氏說:“難道是雲妹妹?”
周寶雲,便是寄居在這府裏的表小姐,她的母親是鄭瑾的庶妹,名正言順的表小姐。
陳頤安笑道:“不清楚表小姐的閨名,也不敢打聽,只知道是姓高。”
好狠!
鄭明珠心中咋舌,可是卻又心中痛快,陳頤安下手夠重的,還非要當面打臉。怪不得那一日并不如何發作,原來是留到這種時候來用呢。
在場衆人誰不知道朱氏的底細呢,鄭明玉就冷笑道:“我們家哪裏來了個姓高的表妹?什麽樣的親戚,我怎麽就連個影都不知道呢?倒還要我們家大姑爺告訴我!”
鄭明珠輕輕說:“我也不知道,是太太帶到侯府,說是表妹,我說不認得,太太還不依,壓着我要我認表妹,不然就是對太太不敬。”
她一臉委屈的看向鄭瑾:“爹爹,女兒一向敬重太太,當太太就是女兒的親娘,從無違拗,卻不知竟敬出這樣的親戚來,女兒也是為難,并不敢認,別的也罷了,公公婆婆若是知道女兒上趕着這樣的也認了表妹,叫女兒在侯府如何立足?如今便趁今日爹爹,哥哥都在這裏,還請爹爹明示罷。”
鄭瑾皺眉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朱氏臉色青白,一時間哪裏說得出一個字來,雙手緊緊的捏着帕子,差點沒捏出一個洞來,一雙俏目幾乎出血的瞪着陳頤安。
她沒想到自己寧願吃啞巴虧收下女人了,本是指望他目的達到,就此息事寧人,可自己這個好女婿依然不依不饒,要一發說到底,鄭明玉與林氏一向與她不和,只不過沒在鄭瑾跟前撕破臉罷了,如今自然立即發作,沒有絲毫退路。
鄭瑾扳着臉皺着眉的樣子威壓頗重,朱氏與他十多年夫妻,也不由的心中揣揣,此時便捏着帕子哭道:“妾身不過是喜歡那丫頭,時時帶在身邊罷了,那好歹也是我親姨娘的侄孫女兒,妾身如今好了,若是連親姨娘都不管不顧,那還是個人嗎?”
朱氏這一手避實就虛還是玩的這麽爐火純青,鄭明珠眼睛瞄了一眼林氏,她要是這樣就讓朱氏過關,那可就白白的廢了閣老嫡孫女這個名頭了。
林氏淡淡的說:“太太喜歡高家姑娘,要帶在身邊,媳婦是晚輩,自是不好多說,只是還要顧慮到幾位妹妹的名聲才是,我是做嫂子的,便是為了妹妹們,也該勸一勸太太,高家姑娘在我們府裏下人們混叫一叫表小姐也就罷了,平寧長公主府裏那樣尊貴的地方,怎麽也好稱表小姐呢?太太說可是?”
這可是把什麽帳都攢到一起算了,朱氏借着國公府的名頭,把妾室的娘家侄女帶到平寧長公主府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