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的府第充表小姐,要真被人揭出來,就得丢一府的臉。

可不止是在家裏混叫一叫這種事了。

又是小姐的名聲,又是權貴的交往。

鄭明珠看林氏一眼,倒也真行,果然在家裏出什麽事都不過是小打小鬧,還得把事情往厲害處扯才對。

鄭明珠默默的記住這一點。

而此時,朱氏已經是銀牙緊咬,面無血色,幾乎沒嘔出血來,正想出言辯解,鄭明珠還火上添油:“何況別說不是表妹,便是表妹,也沒有送給相公做二房的道理,便是拼着相公說我不賢德,我也不敢要啊,叫婆婆知道了,還當我們鄭家的姑娘沒人要,都往陳家送呢。”

挑起戰火的陳頤安此時出來倒輕松随意的笑道:“我說個玩笑話罷了,你就揪着不放,我哪裏說你不賢德了,就算你愛吃醋,你也賢德的很呢!罷罷罷,這樣大的氣性,你就算真有表妹要給我,我也不敢要啊,你就放心罷了。”

當着爹爹和哥哥嫂嫂的面,鄭明珠也不好啐他,只是橫了他一眼,嬌媚頓生,陳頤安還置身事外的說:“哎,都是我的不是,不過是說個笑話兒給岳父知道,倒引的大舅兄生起氣來,我原以為岳母要賞人給小婿做二房的事,是岳父與大舅兄商量過的,倒好趁機告明珠一狀,早知如此,小婿就不說了。”

說着就站起來給朱氏作揖:“是小婿不懂事,還求岳母不要生氣才是,只是明珠愛吃醋,岳母今後再有好姑娘了,也不用想着小婿罷。”

鄭明珠低着頭一言不發,誰也不知道她在努力的忍笑,陳頤安這壞蛋真是唱做俱佳!

鄭明玉對林氏怒道:“太太要認高家姑娘的事你既知道,為什麽不勸太太?太太便不聽,你為什麽不回爹爹?如今倒要姑爺說出來,丢臉都丢到親家那裏去了!”

林氏忙站起來,低着頭不敢回話。

鄭明珠眼尖,見鄭明玉與陳頤安交換了一個眼色,陳頤安便起身笑道:“都是小弟的不是,大舅兄請息怒吧,不過是些小事,自己一家人,說過了便算了。”

鄭明玉道:“妹弟雖這樣說,我是不依的,妹妹嫁過去不到兩年,太太就趕着送二房去給妹夫,這是什麽意思?叫親家太太怎麽想?妹妹在夫家怎麽立足?”

陳頤安忙笑道:“大舅兄言重了,明珠孝敬母親,疼愛妹妹弟弟們,一家子都說她好,我們兩個也還和睦,大舅兄不必擔心。”

鄭瑾沉着臉聽了半晌,此時一拍桌子:“都給我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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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吓的一抖,臉色慘白,鄭明玉鄭明珠連同陳頤安都趕緊站了起來,鄭瑾知道鄭明玉與朱氏一向不睦,但鄭明珠卻十分親近敬重朱氏,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一向認為是鄭明玉故意挑剔繼母,只不過鄭明玉既是公主獨子,又是長子,且性情酷肖鄭瑾,在鄭瑾心中樣樣都好,十分倚重,是以雖說有些不滿,卻也沒當回事。

此時他心中也難免疑惑起來。

鄭瑾便問鄭明珠:“珠兒,你來說,到底怎麽回事?”

朱氏心中升起一絲希望,鄭明珠的性情她知道,也從來沒把她當對手,一直都覺得鄭明珠不過是受陳頤安的挑唆,才與以往有些不同的。

此時朱氏見鄭瑾問鄭明珠,忙說:“珠兒你按實說罷,我可是一片心為了你啊。”

鄭明珠愕然,這朱氏到底是對鄭明珠多有信心,才會認為鄭明珠在這個時候還會維護她?那天她的表現難道還不夠明顯?

鄭明珠沉默了一下,這才一五一十的把那天的事說出來,什麽表舅舅表妹,什麽二房,她說:“女兒與相公雖說是年輕夫妻,卻是一貫和睦,雖有姨娘不守規矩,婆婆也親自處置了,女兒無意為相公納妾,更何況是這樣一位表妹,請爹爹明鑒。”

鄭瑾道:“什麽表妹!你哪裏來這樣的表妹!既有這樣的事,你為什麽不立時來告訴我?”

朱氏登時臉色青白,幾乎搖搖欲墜。

鄭明珠沉默半晌,終于流淚道:“女兒……女兒以為這也是爹爹的意思。”

這才真的是最重的一擊!

直擊到鄭瑾的心上,他虎目泛紅,手掌握拳,微微顫抖,好一會兒,鄭瑾才長嘆一口氣,對陳頤安道:“姑爺這樣護着珠兒,我把珠兒交給你也就放心了。”

他雖不大理後宅瑣事,又信任朱氏以致耳根子軟,卻不是個笨的,今天陳頤安來做的這一全套把戲,鄭瑾此時已經十分明白了。

陳頤安心照不宣,躬身道:“岳父言重了,明珠是我的妻子,我自當愛護她。”

鄭瑾點點頭,看一眼朱氏,見她楚楚可憐的站在身前,又看一眼自己高大英俊的大兒子,便說:“林氏進門也三年了,一向穩重周全,你太太這些年來一直操持家務,如今也該享享清福才是,從明日起,家裏的事就由林氏來主持吧。”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皎皎

☆、姨媽來了

朱氏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鄭瑾:“老爺……”

她不過是背着鄭瑾給鄭明珠送了一次二房,認了一個表侄女,這追究起來不過是處事欠妥罷了,怎麽就把管家這樣的事全奪了?

朱氏不由道:“老爺,媳婦雖好,到底年輕,家裏親戚還認不全呢,這就要她掌事,只怕鬧出笑話來,不如我慢慢教她才好。”

鄭瑾冷冷的道:“有些親戚,不認也罷。”

他看向林氏:“玉兒已經封了世子,今後這國公府遲早也是你們來當家,如今交給你也是應該的,家裏大小事也罷了,門戶要清淨,不能讓人看笑話。”

鄭明珠看林氏一臉平靜,并不推辭,只是道:“爹爹吩咐,媳婦知道了。”

果然還是臉面最為要緊!

鄭瑾用這種方式來給女兒兒子交代,林氏不推辭,便是答應了這個條件。

鄭明珠在心中籲了一口氣,至少多少還了一點林氏的情分。

其實真正追究起來,朱氏這兩件事在後宅中并不算大事,也不過是報生母之恩以至于處事失措而已,鄭瑾這樣處置,是因為覺得鄭明珠受了委屈。

雖然他無意中當了許多年的後爹,但在他的心中,分量最重的還是鄭明玉和鄭明珠。

鄭明珠想通了這一點,眼淚一直就忍不住。

上了回家的馬車還在流淚,陳頤安奇道:“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還在哭?我還以為你先前是硬擠的呢。”

鄭明珠哽咽難言,哪有空理他。

她想到的是自己的親爹,雖然唐家爹爹和鄭瑾的作為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但對她的愛卻都是一樣的,他們都愛她。

直到回了甘蘭院,鄭明珠才終于擦幹了眼淚,丫鬟們見大爺急匆匆的拉了少夫人出去,半天之後少夫人竟哭着回來,都吓壞了,一聲兒不敢出,珊瑚和翡翠只輕手輕腳的給鄭明珠換衣服,又端了大銅盆洗臉,墨煙也忙着伺候陳頤安換衣服,天氣已經漸漸熱起來,鄭明珠換了件月白色竹葉薄緞衽衫,陳頤安瞧她眼睛有點腫,粉光融融,又吩咐丫鬟:“拿冷帕子來給你少夫人敷一敷眼睛。”

又對鄭明珠笑道:“你瞧你這樣子,她們還以為是我欺負你了呢。”

鄭明珠低頭不語。

陳頤安又勸道:“岳父還是疼你的,大舅兄更是一向念着你,你哭一場也就罷了,別生分了才是。”

鄭明珠點點頭,這才問他:“你和哥哥早說過了?”

怪不得早上火急火燎的拖着她回去,想必是太子的旨意就快到了,他要趕着旨意之前去,才能算‘禀報’,也才能達到他的目的。

不然,人都送去了,他還能去找什麽由頭?

陳頤安笑道:“自是沒有,我再不省事也不至于去跟大舅兄說要給岳父送兩個女人。”

鄭明珠不大信:“真的?我先前就看你們兩個眉來眼去的,一唱一和,說的頭頭是道,真沒先商量過?”

陳頤安叫屈:“真沒有,你就這樣不信我?多少大事還沒來得及商量呢,這樣小事,有什麽可商量的,随手辦了,誰還不明白麽?”

鄭明珠無語,好吧,算你們雄韬偉業,她還有一個疑問:“你當着太太的面給自己的岳父送人,就不怕別人議論?妨礙清名?”

這種做法,多少有點議論吧?女婿倒管了老丈人的房裏事。

陳頤安冷笑道:“她敢管我房裏的事,我就敢管她府裏的事!她沒辦到的事,我卻辦得到!”

他見鄭明珠有些憂慮,便笑着在她臉上捏了一把:“你太太那樣精明,難道你想得到的,她還想不到?外頭若是有一絲議論,那一日的事自然也照樣傳出去,又不是我做在前面,前頭的事真說出來,真議論的,還是你太太,只是岳父未免有些受牽連。”

鄭明珠點點頭,真傳出去,朱氏一個對繼女“不慈”的議論跑不了,但鄭瑾自然也會沒面子,不到必要,當然不要傳出去才好。

又歇了一陣子,待鄭明珠不大看得出臉上哭過的痕跡了,才又重新換了件雪荷色金絲折枝蓮花交領長襖,梳了妝,描眉擦粉,遮了微腫的眼睛,抹上胭脂,與陳頤安一起去榮安堂伺候午飯。

桌子中間擺着一大缽熱騰騰的蟲草炖鴿子,陳夫人的午飯按例是六個菜兩個湯兩個點心,今天大約是因着陳頤安和鄭明珠都過來吃飯,又加了些菜,擺滿了一桌子。

吃了飯,喝茶的時候,小姐們都過來了。

陳頤安卻說有事要出門,陳夫人道:“才剛回來,又有什麽事呢?”

陳頤安笑道:“先前緊着回來辦事,有兩件要緊的事擱着沒議,我去看看,用不了多久就回來。”

說着就走了。

不一會兒,就有丫鬟進來回:“三姨太太的轎子已經進二門了。”

洪媽媽忙走出去,不一會兒,丫鬟們打起簾子,一疊聲的報:“三姨太太來了。”一陣腳步聲,洪媽媽引着幾個人繞過多寶閣,走了進來。

鄭明珠和小姐們都站了起來。

鄭明珠看過去,最前頭的那位穿一件灰藍色錦緞通袖襖,五官雖可見有點與陳夫人相似的秀美,卻是皮膚粗糙黝黑,兩邊臉頰都帶一團紅,一看便是飽經風霜的樣子。

這位自然就是衛姨媽了。

她的身後跟着一男一女,男孩子約有十七八歲的樣子,雖說一樣粗糙黝黑的樣子,到底是男孩子,倒顯得頗有點男兒氣,而且身形挺拔,落落大方,并不顯畏縮。

那個女孩兒,十二三歲模樣,手大腳大,長的壯實的很,圓滾滾的身子,走進來的時候,一步一步都走的很敦實,和鄭明珠身邊這些嬌滴滴的妹妹,簡直是鮮明的對比。

衛姨媽見着陳夫人,還沒說話,眼淚就流了出來,連忙福身行禮:“大姐姐……”

陳夫人連忙親手扶住她,眼圈發紅:“妹妹總算來了,我盼了好幾天了。”

衛姨媽又忙叫自己的兒子女兒給陳夫人磕頭:“這是大兒子江俊,十八了,小時候大姐姐倒是見過他一次,這是江月,大姐姐也是第一次見吧。”

衛江俊手腳利落的磕了頭,衛江月卻顯得很笨拙,紮手紮腳的,陳夫人忙叫起來,丫鬟奉上早準備好的表禮,衛江俊是幾匹緞子,衣服鞋襪,衛江月是一副赤金的頭面。

陳夫人又叫自己的兒媳婦和女兒們給衛姨媽見禮,和衛家兄妹見禮,衛姨媽一個個拉着手看,不住口的誇:“都是花兒一樣的姑娘們,大姐姐好福氣。”

陳夫人說:“淘氣的很,還有她們的幾個兄弟,回頭再見吧。”

鄭明珠是表嫂,自然也備了表禮給衛家兄妹,還有兩匹剛送來預備夏季做衣服的細葛布,是單孝敬衛姨媽的,衛姨媽沒料到,連忙笑道:“這如何使得,你是外甥媳婦,該我給你才對。”

鄭明珠抿嘴笑道:“姨媽要賞我,我自然不會推辭,我孝敬姨媽難道就使不得?我得了這料子,原也是挨着長輩們孝敬過去的,姨媽既來了,就一齊帶回去了,還省的我打發人跑腿呢。”

衛姨媽這才收下。

她冷眼看了,衛姨媽雖然如今早比不得陳夫人了,可是也盡量不想失禮,給小姐們連她備的表禮也很厚,雖不是什麽稀罕東西,不過是南京的一些特産,江南特色的綢緞瓷器,卻也看得出準備的頗為用心。

并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

鄭明珠在心中就對這位命運多蹇的姨母印象不錯。

兩邊都見了禮了,這才都坐下來說話,無非說些多年不見的情形,因衛姨媽情形不同,陳夫人自然不欲往深了說,只是寬慰的話說了些,便說起今後的事來。

衛姨媽倒是爽朗不計,聽陳夫人問起今後,便笑道:“還能有什麽事呢,這次我跟着俊哥兒上帝都來,雖說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這邊沒人照料,最要緊的還是想替他相個媳婦。”

又一眼看到旁邊坐着的衆位小姐,知道不好在她們跟前說這些,便不再說下去,只是說:“不過也急不來,倒是能多與大姐姐親近些日子,卻是難得。”

陳夫人便笑道:“既如此,你們便住我這裏吧,到底便宜些,在外頭置房子雖說不難,只又要現買人,你們初來乍到,又怕買到不幹淨的人牙子那裏出來的,不知根知底的如何使得。”

衛姨媽笑道:“我們也用不了什麽人服侍,早慣了,不過尋一兩個看看門,掃掃院子之類的也就是了,我也不是與大姐姐虛客氣,有多大頭戴多大的帽子,人不能總想着以前的日子,總得往前看,如今這個樣子,還講什麽虛排場呢?人家看着也不像,如今把孩子們養大了,能見着俊哥兒成家立業,衛家有後,以後到了地下,我也就能見他爹了。”

說着,眼淚也就忍不住下來了。

衛江俊不安的動了動,低聲勸道:“娘,好容易見着姨媽,這樣高興的日子,怎麽又哭起來,叫姨媽看着也傷心。”

衛姨媽忙擦了擦淚,對陳夫人說:“大姐姐對我好,我有什麽不知道呢,不過是放心不下俊哥兒,他如今做生意,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斷不能住在侯府,橫豎我們尋的屋子也近,日後我得閑了,就進來與姐姐說話,也是一樣的。”

鄭明珠在心中微微點頭,這位姨媽倒是明事理,知分寸,并不打算着要在姐妹身上撈些什麽便宜。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萍兒扔了一個地雷

以及皎皎!

☆、明珠的主意

陳夫人知道自己這個妹妹從小兒就有自己的主意,再勸不回來的,且她說的也很有道理,做生意自然來往人口繁雜,侯府門戶森嚴,不是随意可進出的,衛江俊住進來反而不方便,便說:“妹妹既這樣說,也罷了,只妹妹那邊屋子,若缺了什麽,或是有什麽事,必要打發人來告訴我,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衛姨媽便笑着應是。

鄭明珠在一邊笑道:“母親,依媳婦看,不如把表妹留在府裏,姨媽在外頭照顧表弟,哪有閑照顧表妹呢,咱們府裏妹妹們又與表妹差不多一般兒大,正好一處玩耍親近。”

衛表妹聽說,在一邊大聲道:“我不用娘照顧!我自己會做飯!”

聲音很大,侯府的小姐們都開始一怔,随即掩嘴笑起來。

衛姨媽便說:“不許亂說話。”

衛表妹嘟嘟嘴,不說話了。

衛姨媽對陳夫人赧然道:“這孩子,一兩歲就跟着我去了那邊,野慣了,什麽也不懂,大姐姐別笑話。”

鄭明珠思忖,這一家三口裏,衛姨媽到底還是過了二十年養尊處優的貴女日子,雖說十年流放生涯,但那種禮儀教養卻也似烙在骨子裏了一般,或許說話的聲調是稍微大聲了一點。

可是衛表妹就明顯不同了。

正如衛姨媽說的那樣,她從小就生活在流放之地,回來已經是十來歲了,不僅是教養舉止,便連身材容貌也是不一樣的了。

衛家表弟稍微好些,算算時間,他在六七歲之前,還是公子少爺的。

陳夫人笑道:“妹妹這麽說可就見外了,月姐兒率性開朗,很是可愛,倒是我這媳婦說的有理,你就讓月姐兒住在我這邊,她們姐妹本來也是一起住的,就在後面院子上去的錦蓮榭,有安哥兒媳婦照管着,又請了宮裏的嬷嬷教規矩,請了女先生學女紅針線,認認字,月姐兒跟着你你又要分心照顧,還不如也讓她跟着她表姐妹們上上學。”

衛姨媽頗為意動。

她們家的身份,雖說不敢奢望今後許個高門大戶,但也想有個略好些的女婿,女兒從小兒吃苦,在教養上十分吃虧,自己在外頭照顧兒子,把女兒留在侯府,既是比在外頭安全放心,又能跟着這些表姐妹,多少受些熏陶,不再這樣野,倒也是好事。

衛表妹一臉警惕的盯着她娘,衛姨媽剛點頭說了個好字,衛表妹就跳了起來:“娘,我不要,我不要在這裏住!”

“閉嘴!”衛姨媽低斥,衛表妹顯然很怕她娘發怒,坐回椅子上不敢再吭聲了,只是一臉不情願,又去看她哥,希望她哥給她求情。

只是衛江俊顯然也想到了留下對他妹妹的好處,便裝沒看到。

衛姨媽見女兒這樣的舉動,越發堅定了主意,便對陳夫人笑道:“大姐姐說的很是,只是月丫頭頑劣的很,我很怕她欺負她妹妹們,外甥女婿又不好管教她。”

陳夫人笑道:“妹妹說的什麽話,我看月姐兒就好。你只管放心,安哥兒媳婦自然明白的,她便是好性兒,不好怎麽着,還有我呢。”

這便是商量定了。

鄭明珠雖知這是燙手山芋,可是她的确心中憐惜這表妹,衛姨媽一生命苦,表妹從小也是吃苦,留在侯府自有諸多好處,總是一件好事,這才開口提出來。

衛表妹見娘親已經和姨母商量定了,自己眼看就要被拘在這到處都是規矩的侯府了,越發坐立不安,一臉發愁,鄭明珠在一邊看着,覺得很有趣。

陳夫人見了笑道:“孩子們總拘着坐在這裏也不自在,不如讓她們姐妹出去一處玩。”

“正是。”鄭明珠笑道:“玩到一起了,表妹就舍不得走了。”

陳夫人便叫嬷嬷們帶了小姐們去花園玩,又囑咐陳頤寬:“你是大姐姐,好生帶着妹妹們玩,不要淘氣。”

陳頤寬應了,就帶着幾個小姐出去。

陳夫人又打發丫頭:“去廚房拿些新鮮果子,宮裏才賜下的點心到花園去,叫小姐們用,好生服侍着茶水。”

這才和衛姨媽拉着家常,又問他們如今的營生。

衛江俊便答道:“原是回了金陵後,舅舅把他老人家的一個織坊交給我,我就跟着大掌櫃學着到各地收了絲,交到織坊織成布匹緞子賣,因這兩年絲收的多了,織坊又招了不少人,出的緞子也多,我聽說同樣的緞子,運到帝都來賣價格高約三成,便在這邊盤了鋪子試一試,若是好,也算多一條路子。”

鄭明珠觀察他的神情,見他雖說是聽說,但卻是很篤定的樣子,知道他絕對不止是打聽而已,必是早就試過水了,便笑道:“江南絲綢雖說在帝都賣的價高,但織坊之間貨色價格差別卻不小,不知表弟這織坊特色是什麽?”

衛江俊心中一動,這位表嫂倒頗知行情,他就笑道:“舅舅這織坊原是老坊了,開在錦城,沿襲的是錦城老金雀花坊的手藝,最講究顏色。”

這些事情,鄭明珠心中有數的很,當年她身邊那位廖三娘子,一代刺繡大家,對各地各坊料子、絲線如數家珍,唐家雖然綢緞生意做的不大,但唐白月接手後做的極有特色,關了兩間普通貨色的鋪子,只在朱雀大街留了一間大鋪子,專做高檔尖貨量少的品種,只可惜,剛剛有了點名聲,卻驟逢大變,廖三娘子出京,鋪子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鄭明珠想起剛才衛家送的禮,便笑道:“原來是老金雀花的手藝,他家的香雲錦自是一絕,就是帝都不大得見,只怕人家不認得。”

錦城老金雀花坊四絕,小金雀花坊四絕,都曾在唐白月那間鋪子賣過,雖說是由廖三娘子主理,鄭明珠多少也知道些。

衛江俊眼睛一亮:“表嫂真是見多識廣。”

他送侯府表嫂以及衆位表妹的緞子就是自己織坊産的香雲錦,沒想到這位表嫂只看了一眼,便随口道破。

鄭明珠笑道:“香雲錦顏色雖好,就是厚些,這個時候雖然還不很熱,但也差不多是在做夏衣了,表弟的鋪子裏還該主推七絲羅和花軟緞才是。”

饒是金陵長大的陳夫人和衛姨媽都聽的一頭霧水,可是衛江俊卻點頭笑道:“表嫂說的是,我也是這樣想的,就是不知帝都風氣,是七絲羅為主,還是花軟緞為主。”

七絲羅暗花為主,每種顏色都有七種同色深淺極其接近的絲線,以那一種極其細微的差別,而使織出來的羅緞在行動間顏色微變,如水般蕩漾。素淨雅致,卻又光彩奪目。

花軟緞則是以顏色的強烈對比制造出閃色效果來,十分豔麗。

鄭明珠說:“都使得,有人愛豔麗,也有人愛素淨,花色不是問題,如今要緊的是,帝都向來以杭綢為主,近年來蜀錦也漸漸進來了,錦綢雖好,卻也只有新老兩個金雀花坊的貨才算上等,産量不高,少有外傳,帝都卻少有人知道。”

老金雀花坊也好,小金雀花坊也好,對外也都統稱錦綢。

衛江俊是真沒想到這位高貴的表嫂這樣懂行情,連錦綢這樣的産量少,流傳不廣的料子,提到織坊都能如數家珍的随口說出有些什麽料子,便是行內人,層次略低些,也不見得有多清楚老金雀花坊四絕是哪幾種料子,都适合什麽季節。

衛江俊忙笑道:“可不就是表嫂說的這個,論料子好壞,我是不怕比的,一直就是怕不好推開來。”

鄭明珠聽得做生意這種事,早就技癢的很了,此時不由的給他出主意,抿嘴笑道:“我倒是有個法子,只是需要母親親自出馬,表弟只要能說動你姨母,這事兒就成了。”

陳夫人和衛姨媽早聽鄭明珠和衛江俊的對話聽得都忘了拉家常了,此時突然聽到話鋒一轉,轉到自己身上,倒是呆了一呆,陳夫人就笑道:“我?安哥兒媳婦倒捉弄起我來,你表弟生意上的事,怎麽就和我相幹了?我哪裏懂這些個。”

衛姨媽卻不由問:“外甥媳婦這話可是怎麽說?”

鄭明珠笑道:“下月初是貴妃娘娘千秋,月尾又是皇長孫女百日宴,母親不妨選了上等各色七絲羅及軟花緞送到東宮,若是太子妃殿下肯賞臉在這兩次盛會上用這些料子,那表弟也就不用愁了。”

衛江俊聽得眼睛發亮,簡直熠熠生輝,鄭明珠這話一說出來,他立刻知道這是一條極其難得的捷徑。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如今宮中沒有太後,沒有皇後,大盛王朝最為尊貴的女人便是太子妃殿下,其次才是貴妃娘娘。

只要太子妃殿下在兩次重大的盛會上都穿着錦綢所制華服,何愁帝都的貴婦們不對錦綢青眼相加?

其實早在三年前,蜀錦突然在帝都異軍突起的時候,鄭明珠就與手下的大管事讨論過這種事了,蜀錦三大坊,當時錦官坊為賀貴妃娘娘晉封,送上了一匹金色底百鳥朝鳳的蜀錦,金底金鳳本是大忌,錦官坊的高手卻是用了特殊的織法,金鳳凸出,栩栩如生,貴妃娘娘豔壓群芳,蜀錦頓時在帝都廣受青睐,因其織法新穎,花色新鮮,風頭一時蓋過了杭綢。

如今蜀錦在帝都的銷量已經占了約三成了

這件事鄭明珠印象深刻,只是當年的她就算有心效仿,卻也苦無門路,如今衛表弟的錦綢想要在帝都打開銷路,立刻便想到這現成的法子。

作者有話要說:喜大普奔,我媽回來了!終于能結束沒飯吃的痛苦了!

為了慶祝,今晚加更!

同意的點贊

☆、背後的意思

陳夫人雖沒做過生意,但從女人的本能中便知道了這個意思,笑道:“我倒是可以替俊哥兒說項,只是太子妃眼界向來高,若是看不上,我可沒法子。”

衛江俊大喜,站起來深深一輯謝過陳夫人,又謝鄭明珠,衛姨媽也在一邊笑道:“還是安哥兒媳婦有見識,俊哥兒為這事發愁不是一日兩日了,竟沒想到這樣一條明路。只是又要偏勞大姐姐,實在不安的很。”

陳夫人笑道:“原是舉手之勞,姐妹之間何須如此客氣,只要俊哥兒好了,比什麽都強。”

說着,又看了鄭明珠一眼,目光中頗有點深意。

鄭明珠心中一凜,不禁暗忖是不是一提到生意上的事,就太得意忘形了一點?按理,鄭明珠可是不大懂這些庶務的。

她就忙笑道:“也虧得表弟是做緞子生意,我平日裏又最喜歡做衣服,才在這些事上這樣留心,可巧就幫上了忙。”

衛姨媽笑道:“女人哪有不愛這些個的?別說你們年輕,花兒一般的女孩兒,正是該打扮的時候。就是我,這樣的歲數了,看着俊哥兒拿回來的新鮮花樣緞子,也忍不住要留些下來呢。”

陳夫人也就笑道:“說得也是,豈止這些料子衣服,我年輕那會子,便連哪家鋪子出的胭脂水粉好,哪家出的花兒釵子精致,也是心中有數的很呢。”

鄭明珠忙笑道:“母親說的這是什麽話,還年輕的時候?母親現在也還年輕的很呢,一時出去,和我站一塊兒,不認得的,哪個敢信您竟是婆婆?”

陳夫人擺手笑道:“妹妹你看,我這媳婦嘴多甜,倒打趣起我來。”

衛姨媽笑道:“這是大姐姐的福氣,這樣好的兒媳婦,模樣好,性子好,又孝順,哪裏尋第二個去?我家俊哥兒今後讨的媳婦,有安哥兒媳婦一半好,我就謝天謝地了。”

鄭明珠笑着說:“姨母誇的我臉都紅了,我哪裏是會說話,其實這都是母親教導的,我人笨,心又直,只會說老實話呢,大爺就常嫌棄我說話不和軟。也就是母親才疼我。”

陳夫人笑道:“你這樣還笨?”她又轉頭對衛姨媽笑道:“不怕妹妹笑話,我這媳婦進門來,便連安哥兒都抱怨過了,怨我我就疼媳婦了,他正經兒子倒靠後了。”

衛姨媽笑道:“這也怨不得大姐姐,有這樣可人疼的媳婦,如何不愛?”

鄭明珠抿嘴笑。

不管真實情況如何,陳夫人在外人前這樣給她臉面,她必要領情的,話自然就說的更動聽了。

這裏幾個女人說的熱鬧,只一邊坐着的衛江俊得了那一個主意,哪裏還有心思在這裏坐着應酬,又不好走,十分的坐立不安。

鄭明珠看在眼裏,在一邊笑道:“我看表弟不妨這會兒先回去,把上等的緞子選些送進來,請母親掌掌眼,不更穩當些?”

衛江俊覺得這位表嫂的主意一個接着一個的好,陳夫人富貴一生,對這些東西的眼光自非尋常人等可比,衛江俊自己來選,哪裏及得上陳夫人的眼光呢?

衛江俊便連忙趕着回去,剛走了不到一盞茶時分,曾家嫡次女四小姐,陳夫人的同胞妹子趙二奶奶也到了,姐妹見了禮,趙姨媽就笑道:“俊哥兒怎麽沒來?月丫頭呢?”

陳夫人說:“月姐兒在這拘的慌,就打發他們姐妹去園子裏玩去了。”

衛姨媽又把鄭明珠出的這個主意說了:“俊哥兒回去取些好料子來,想請大姐姐掌掌眼,太子妃到底是大姐姐的外甥女,大姐姐自然最明白。”

趙姨媽聽了笑道:“哎喲,這主意倒是好,這樣新鮮的料子,我也要厚着臉皮讨些,回頭做了衣服去賀貴妃娘娘的千秋,也叫她們開開眼。”

這就是在幫她了,衛姨媽心中明白,感激的很,一時倒說不出什麽來了。

便又坐下來重新上茶,姐妹們多年未見,話題漸漸的就往早年生活裏帶去了,鄭明珠便不再多說話,只靜靜坐着。

沒過多久,衛江俊就帶了一車緞子回來,鄭明珠笑道:“就放在院子裏擺開看吧,外頭日頭底下看起來才好,不會偏了顏色。”

如今在場衆人隐隐然就是都在聽鄭明珠的主意了,衛江俊果然把帶來的綢緞都在院子裏擺開來,百十種顏色花樣,在太陽底下,每一匹都泛出柔潤的光澤,有幾匹閃緞簡直如一捧珍珠一般,耀花人的眼,簡直如同擺開了一家綢緞鋪。

天下女人,不管老少都一樣喜歡這些,不僅是曾氏姐妹看的眼花缭亂,就是伺候的丫鬟,連同院子裏的粗使丫鬟婆子,都在探頭探腦。

雖用不起,到底看個新鮮。

陳夫人看了一遍,笑道:“太子妃雍容,喜愛豔麗,我瞧着這些不錯。”選了十五匹各色花軟緞,五匹七絲羅也都是鮮亮的顏色。

趙姨媽也選了兩匹蝴蝶海棠花的花軟緞及兩匹銀紅并杏色遍地花不落地的七絲羅。

衛江俊聽說,把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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