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開就收不住,越發說的厲害:“三妹妹說,那唐氏說什麽唐家獨女,萬貫家財,可嫁妝裏頭,連點拿得出手的首飾也沒有,上月文夫人生辰,她倒來找三妹妹借首飾,你說好笑不好笑,一副頭面也湊不起?這也罷了,如今又生出花樣兒來,說是老太太要買個什麽莊子,銀子一時不湊手,找三妹妹借五萬兩。要論世人也不是不知道,文家是個什麽家底兒?那銀子只怕就沒有湊手的時候。”

鄭明珠笑道:“三妹妹的嫁妝倒是豐厚。”

琳姐兒嘆氣道:“你大約不知道,咱們家女孩兒出閣,都會陪一點寶宜票號的股份,三妹妹雖是姨娘養的,但因是嫁到文家,怕她受委屈,她那一份比起我們家二妹妹來也少不了多少,每年單花紅就有約一萬兩銀子,她們還不是打這股份的主意。”

鄭明珠倒是記得,她們家二妹妹是琳姐姐的同胞妹妹,正室所出的嫡女,看來這位三妹妹得的股份雖不敢比琳姐兒這嫡長女,但也接近嫡次女了,鄧家真不愧是第一皇商,手段真闊綽。

正說着,墨煙打起簾子探個頭進來,看了一眼,有點欲言又止,鄭明珠瞧見了,知道在這待客的時候來打擾她,必是有要緊事,便問她:“什麽事?”

墨煙便走進來,悄悄在鄭明珠耳邊說了兩句話。

鄭明珠聽了,看着琳姐兒,不由的一笑,這事兒來的倒真是巧,鄭明珠便說:“琳姐姐,有個熱鬧,要不要去瞧瞧?”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貝貝利亞、皎皎的地雷!

☆、先釣魚

琳姐兒笑問:“還有熱鬧?什麽熱鬧呢?”

鄭明珠抿嘴笑:“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有我陪着你,你怕什麽呢?橫豎你是出來散心的,我包你看了熱鬧就舒暢了。”

說着又吩咐墨煙:“帶幾個粗使婆子跟車,你們幾個嬌滴滴的,頂什麽用。”

墨煙眼睛一亮:“少夫人放心,奴婢知道怎麽安排了。”

琳姐兒駭笑:“這是要幹什麽去,還沒出門就挽袖子了,你怎麽不把你爹的兵帶去?那才頂用呢。”

鄭明珠嘻嘻一笑道:“殺雞焉用牛刀?”

說着就拖了琳姐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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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門上已經備好了馬車。墨煙果然明白了,鄭明珠已經看見忍冬與剪秋俱坐在車轅上。

後面還跟着一色兒青衣佩劍的侯府侍衛。

琳姐兒與鄭明珠一輛車坐着笑道:“以前沒覺得你這樣活潑呢,如今倒來弄鬼兒,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麽。”

鄭明珠笑道:“橫豎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還不放心我不成?”

馬車直往南邊而去,走了也不過一刻鐘,就到了地方,琳姐兒在窗子裏瞧見府上挂着積善堂唐的匾額,不由道:“到她們家來做什麽?”

此時郁長松已經得了信,在門口候着了,忍冬下車與他說了兩句話,就從大門駛了進去。

鄭明珠對琳姐兒笑道:“來看熱鬧啊,你聽聽,裏頭已經熱鬧起來了。”

鄭明珠真沒想到自己竟能再次踏足這裏,唐家的格局對鄭明珠來說實在是再熟悉不過的了,整整六個月,這裏依然還是那副樣子,沁涼的青石地面,走廊上的欄杆,紅漆雕花的窗棂,院子裏的花草樹木,門上垂着的錦緞門簾,一樣樣都十分的熟悉,只是物是人非,連下人都換掉了。

真是恍若隔世。

鄭明珠定一定神,率先往裏走,唐菱月已經迎了出來,福了一福:“不知鄭姐姐下降,有失遠迎,還請姐姐恕罪。”

又好奇的看了一眼琳姐兒,鄭明珠笑道:“這是王家的二少奶奶。”

唐菱月連忙拜見,琳姐兒滿腹疑慮,見鄭明珠給她使眼色,也不好多問,只還了個禮,鄭明珠随着唐菱月往裏走,小聲與她嘀咕了幾句話,唐菱月連連點頭,親自替她打了門簾子。

鄭明珠進門就笑道:“哎喲我來的不巧了,原來菱月妹妹有客人。”

大廳裏坐了一屋子女眷,鄭明珠第一眼就看到唐秀月,她一身錦繡,滿頭珠翠,衆星捧月般坐在當中,還真是改頭換面,今非昔比了,其他的也都是認得的人,唐秀月的母親并三房的幾個嬸娘俱來齊了,此外還有幾個別房的嬸娘,加上各人帶的丫頭婆子,濟濟一堂。

唐秀月見進來兩個陌生的年輕美貌的女子,雖穿着富貴,珠钏華麗,可唐家家財巨萬,來往的也都是大商家,衣飾富貴并不為奇,想來唐菱月也結交不了什麽要緊人物,她便一臉倨傲:“你走錯地方了吧,這裏是我的客人,唐菱月不住這裏。”

鄭明珠奇道:“這唐府難道不是唐家長房的府邸,菱月妹妹怎麽倒不住這裏呢?”

唐秀月一臉的不耐煩:“我們唐家的事關你什麽事,要你來問!”

鄭明珠笑道:“既然你說我走錯了地方,我自然要問問,我只知道這裏是唐家長房的府邸,我來見長房的唐菱月,怎麽就走錯地方了?”

唐秀月怒道:“你可知我是誰?就敢來問我,也不瞧瞧自己什麽身份,就混鬧起來。”

鄭明珠心中好笑,果然唐秀月還是那樣子,半點手段沒有,只會拿款擺架子,以前擺她三房大小姐的款兒,如今越發攀了高枝兒,要擺文家少奶奶的款了。

半點兒長進都沒有。

論口角,鄭明珠可從來沒有輸給她過,鄭明珠便笑道:“我管你是誰,我又不是來找你的,便是去順天府問,這裏也是唐家長房的地方,你我一樣是客人,我勸你客氣些兒,被主人家趕出去,便是天皇老子也沒臉面兒。”

唐秀月氣的發抖,三房的二嬸娘出頭道:“這可是文家的五少奶奶,順天府尹還是她公爹的門生呢,你能如何?還不趕緊給少奶奶賠罪。”

鄭明珠就回頭對琳姐兒笑一笑,琳姐兒此時已經恍然大悟,但笑不語,只叫丫鬟給她搬了椅子來坐下,好整以暇的看戲了。

鄭明珠掩嘴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文家的五少奶奶,這更奇了,你不是唐家三房的嗎,怎麽跑到長房來當起主人了?鸠占鵲巢,倒也好笑。”

唐秀月氣的臉色發青,正要發作,她娘卻拉拉她,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唐秀月咬了咬牙,恨恨的瞪了鄭明珠兩眼,倒居然忍下了。

果然還是三房的大嬸娘精明呢,她在唐秀月耳邊提醒的,無非就是說現在的正事是長房過繼的事,不要和人糾纏,待正事說定了,有的是時間收拾之類。

鄭明珠倒不急,便坐下來看戲,琳姐兒在她耳邊笑道:“原來這位文家少奶奶竟然是三房的?唐家不是長房才有萬貫家財嗎?怎麽外面都傳着她是唐家獨女,家資不凡呢?怪道你神神秘秘的,叫我只管看熱鬧。”

鄭明珠也與她咬耳朵:“我有我的緣故,今後得閑了慢慢的說與你聽就是了,我如今就是讓你瞧瞧,這唐秀月其實是個空架子。”

琳姐兒點頭,那樣的出身,此時自然早已看明白了,心中暗笑。

那唐秀月便當沒這兩人,只對唐菱月說:“十日期限已過,菱月妹妹總得說一句話,那日你說三叔要回來,如今也沒見人,你叫族裏的長輩們說什麽為好?難道就憑你這空口白牙的一句話,就讓咱們唐家天荒地老的等下去不成?以前大伯父有大姐姐守竈,咱們自是不用管,如今大姐姐也沒了,四時祭拜總得有個人不是?大伯父靈前無香火,你能忍心,咱們還不忍心呢。”

“就是,要不是念着大伯的好,誰又願意好端端的兒子過繼過去不成?”說這話的便是那日在祠堂吃了大虧的胖婦人。

“真真好人做不得,一片好心倒當了驢肝肺。”

“大伯沒有香火祭拜,在陰間可要怎麽受苦啊。”這位嬸娘說着就抹淚。

一群婦人頓時就唱做俱佳的附和起來。

鄭明珠聽的直犯惡心,連琳姐兒也一副大開眼界的樣子,對鄭明珠笑道:“原來是打着過繼的名號奪人家財?倒好笑,銀子還沒到手呢,這架子倒擺出來了,怪道那唐氏這樣眼皮子淺,原來是手裏沒貨!”

這琳姐兒真是一針見血,鄭明珠聽的直笑。

唐菱月冷笑道:“我們長房過繼的事兒,與你這隔房的出嫁女有什麽相幹,我倒第一回聽說這樣的事兒,你這手未免伸的太長了。”

唐秀月說:“我這可是一片好心,也罷,你既不肯與我說,我便與族長并族裏的長輩們說去,總得有個人做主才是。我想,族裏的長輩們自然不會和你這樣的小姑娘一樣,如此不懂事,只管鬧着,倒耽誤了過繼的大事兒。”

還是那一招以權勢壓人,鄭明珠搖搖頭,三房籌劃了這麽久,還是連點理都站不上。

不過,在絕對的權力面前,任何的招數都無濟于事,否則唐菱月也不至于走投無路來搭太子黨這天梯。

甚至連占了理也是沒有用的,權勢壓下來,有理也無處說去。

唐菱月心中有數,便笑道:“你與族裏誰說也沒用,誰敢來壓着我,我就上順天府喊冤去,順天府尹便是文閣老的門生,那還是朝廷的命官呢。”

唐秀月笑道:“菱月妹妹果然還是小孩子,這樣子不懂事,做姐姐的勸你一句,何必去受那皮肉之苦呢。”

鄭明珠在一邊笑道:“我還真聽糊塗了,這到底是三房要管人家長房過繼兒子呢還是文家五少奶奶要管?五少奶奶你長這麽大臉了麽?”

唐秀月見沒說兩句話,這女子就又出來攪渾水,再忍不住,騰的就站起來:“你到底是什麽人,就跑來我唐家胡沁,與你有什麽相幹,來人,把這人給我趕出去。”

唐菱月此時有鄭明珠撐腰,說話自然硬氣,便道:“誰敢!這是我長房的宅子,誰敢趕我的客人,唐秀月,你再敢說一句這樣的話,我立時就上順天府遞狀子去,你別以為你文家什麽好仗腰子的厲害人家,別說順天府,便是禁衛軍上門來,也別想趕人!”

唐秀月冷笑道:“唐菱月,你要不要試試看?”

只唐秀月的母親聽了唐菱月這話,目光閃動,打量笑吟吟的鄭明珠,一時間似乎有點拿不定主意。

鄭明珠便笑道:“我是客人,你也是客人,你說得話,我就說不得了?我要是主人家,早把你趕出去了,也真虧了菱月妹妹性兒好,跟你說這半日話。要我說,人家過繼兒子是人家的事,你安心當你的五少奶奶好多着呢,何苦來找沒臉。”

鄭明珠有意激怒三房衆人,又對大嬸娘笑道:“雖說攀了高枝兒,我勸你們也悠着些兒,做的太過,傳出去有什麽有臉的地方?五少奶奶在外頭走動起來叫人怎麽結交?哎喲,我也說錯了,文家的幾個媳婦,本來也不大出來與人結交的,更何況你們家這樣兒的?”

唐秀月再忍不住,走過來怒道:“你找死先揀個好地兒!我們家是你這樣混說的地方麽?來人,拿五爺的名帖到順天府,就說我們家有人來搗亂,叫帶些人來拿人。”

鄭明珠笑道:“好,我等着呢。”

大嬸娘見鄭明珠聽了依然篤定,不由有點不安,小聲對唐秀月道:“先問準了到底是誰,再叫人來拿吧。”

唐秀月忍不下那口氣:“娘你膽子怎麽那樣小,唐菱月剛從外頭進京來,能結交到什麽厲害人物不成?我瞧就是那沒吃過苦頭兒的,不知天高地厚。再說了,在這帝都,有幾個能越得過公爹去?咱們怕誰呢。”

大嬸娘也覺得有理,旁邊幾個嬸娘也笑道:“侄女兒說的不錯,大嫂就是太心慈手軟了些,這些擺明了就是那一位叫來搗亂的,叫人拿了去,倒清淨,也不過叫她吃吃苦頭,橫豎也死不了人。”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朝歌如夢和皎皎的地雷

我感覺這章其實挺肥挺熱鬧的,是不是?

☆、仗勢欺人

這一邊琳姐兒倒悄悄笑道:“這唐氏倒真不省事,雖不認得你,你都說到這樣地步兒了,也沒點思量。”

鄭明珠笑道:“得意忘形罷了。”

鄭明珠是早就想好了的,唐秀月以權勢壓人,她便要以權勢來壓唐秀月,背後的勢力交鋒如何她或許不好說,但光她對上唐秀月,自己是欽封的縣主,唐秀月卻無品級無封號,別人或許因她是文家的兒媳婦而有所忌憚,偏偏鄭明珠不會!

最妙的是,這是陳頤安叫她幹的。

陳頤安在與她談這件事的時候,特地提到花姨娘那件事,這顯然便是在告訴鄭明珠,只管鬧去,不必留臉面,所有的爛攤子自有他來收拾。

這是何等的痛快!

鄭明珠雖不知道陳頤安的目的何在,可她卻知道,她完全可以信任陳頤安,不必顧忌後果。

鄭明珠從來自己打拼慣了,此時才覺得,知道後面有人撐腰有人收拾後果的感覺是如何的爽快。

所以鄭明珠才一進來就不留絲毫情面,專戳人痛處,意圖激怒唐秀月。

而唐秀月這樣的蠢貨,又是這樣得意忘形的時候,激怒她還真不難,她顯然是以為,攀了那樣的高枝兒,唐家及唐家周圍的人都不如她高貴。

她卻不記得,她雖有個有權勢的婆家,她自己本身卻無品級無封號,鄭明珠在封縣主前好歹還有個宗室出女的身份,唐秀月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平民罷了。

唐秀月對鄭明珠冷笑道:“我勸你識相些,此時磕個頭賠了罪,我看在菱月妹妹的面上,還能放你一馬,不然,順天府兵馬來了,那豈是好相與的,我瞧你也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只怕沒吃過那樣的苦頭兒,何苦為了別人的事傷了自家的皮肉。”

唐秀月篤定鄭明珠必是唐菱月的閨中好友,天真無知,仗着自己家有點錢財,便敢出來與人出頭,如今唐菱月本來孤身在帝都,趁如今,叫人來抓了這女子,投進牢裏關些日子,吃些苦頭,既出了這惡氣,又能震懾唐菱月,叫她也看看自己的本事,待她怕了,什麽事不好辦呢?

自然就順利了。

鄭明珠心中也明鏡似的,她雖不如陳頤安那種本事,但勝在對唐秀月的了解,仗勢欺人這種事唐秀月實在會做的很,她回娘家就是為了以權勢壓長房好過繼子嗣以繼承家産,是以,唐秀月一步一步的反應也就不難預測了。

鄭明珠也回她一個冷笑:“這天下還沒有說理的地方兒了?我還真不信,你能拿我怎麽樣,隔房的出嫁女管着人家過繼兒子,說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家的牙。”

唐秀月嘴一撇:“蠢貨!”

倒是琳姐兒一臉忍笑,拉一拉鄭明珠:“這熱鬧也太有趣兒了。”

鄭明珠笑道:“有趣的還在後頭呢。”

正說着,就見人進來報:“順天府的官爺來了。”

唐秀月腰杆硬挺,見一個小校尉帶着幾個兵士進來,便站了起來,先前出去報官的那小厮忙說:“這便是咱們五少奶奶。”

那校尉一臉谄媚,上前打個千兒:“卑下給少奶奶請安,是什麽人沖撞了少奶奶,還請少奶奶吩咐。”

三房的幾個嬸娘見唐秀月這樣有面子,都是一臉與榮有焉的樣子,便是其他房的那幾位嬸娘,原本大約是卻不過面子,或是得了點什麽好處而來的,見三房如此勢大,也不自覺站到了三房那邊去了。

這一邊便只有孤零零的唐菱月,還有依然從容鎮定的鄭明珠和琳姐兒。

唐秀月神情倨傲,纖手一指:“便是那個女人,跑到我家裏來混說,無法無天,還請順天府處置。”

那校尉轉過身來打量一番,見是兩個美貌的年輕女子,衣着富貴,連身邊的丫鬟都是穿金戴銀,顯見頗有油水,臉上就不由的帶出一番猥瑣來,心中直想:這樣美貌又有錢財,今天時運真好,竟出了這一趟肥差。

嘿嘿一笑,就揮手命手下:“給我拿下。”

鄭明珠給墨煙使個眼色,墨煙站出來道:“這位官爺不分青紅皂白,不問事情緣由就要拿人,是何道理。”

那校尉不以為意:“要道理,到大堂上講吧,我只管聽吩咐拿人。”

說着就叫手下上前。

墨煙怎麽敢讓這些人碰到鄭明珠,不由跺腳叫道:“忍冬剪秋,你們死哪了,竟讓這些混賬進來。”

忍冬剪秋見順天府來人,自然也不敢怠慢,早就等在門口了,只是這一屋子女眷,沒有吩咐也不敢進來,此時聽到墨煙求救了,連忙帶人進來。

如剪秋這種跟着陳大爺早橫慣了的人,進門來先就劈手一耳光,把那校尉打蒙了,再順勢一腳踹了他個趔趄,嘴裏罵道:“哪裏來的瞎了眼的混賬,混拿你娘的,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你能拿的嗎,找死說一聲,大爺成全你!”

那校尉雖說職位小,到底是這京城裏混的人,知道這京城裏多的是高官貴胄,此時見這小厮進來橫成這樣,倒吓住了,心想不知惹到了哪尊大神,連小厮都這樣有底氣。

一時間退了兩步,一手捂着臉,話都說不出來。

墨煙便說:“這位官爺,現在可以講一講道理了麽?”

剪秋倒說:“講什麽道理!把名字報上來,長官是誰,我找他說話去,這樣的小魚小蝦也配,還不趕緊滾出去,倒污了老子的眼!”

唐秀月見剪秋這樣的做派,也是吓了一跳,但又度量着自己身份尊貴,對方再怎麽着也就是一個小厮,便開口道:“你是誰家的奴才,這樣無禮!順天府的官爺,你也敢如此!”

剪秋放肆的打量了唐秀月一眼:“便是順天府的府尹,我打了也是白打!”又轉頭問墨煙:“這娘們是誰?居然敢在少夫人跟前放肆?”

頓時氣的唐秀月一臉鐵青。

那個校尉聽得少夫人三字,心中已經知道不好,又不敢就這樣走,只得頂着半邊紅腫的臉,硬着頭皮上前:“這位大爺,卑下魯莽,只是卑下也是奉命而來,身不由己。還得請教這是哪家的夫人,才敢回去複命。”

還以為是領了一個肥差,沒想到竟惹上了要命的角色。

剪秋冷笑道:“你也配問?真真是不知死活。”

他唱白臉,忍冬就在一邊j□j臉,此時手一攔:“罷了,何必跟他計較,他原也是領命來的,你聽好了,這位是武安侯府的少夫人,聖上欽封的嘉和縣主。”

一時間,這屋裏的聲音頓時如同截斷了一般,突然鴉雀無聲起來。

那校尉哪裏見過這樣等級的人物,登時吓的腿肚子都在發抖,爬下磕了幾個頭:“縣主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縣主娘娘,縣主饒命……”

鄭明珠聽他嘴裏說的不倫不類,便微微點個頭,剪秋會意,踹了一腳:“縣主寬宏,不與你計較,還不快滾。”

小校尉又咚咚咚磕了幾個頭,嘴裏含糊着謝縣主開恩之類的話,爬起來帶了人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唐秀月雖也臉色青白,但想着武安侯雖是帝王寵臣,自己的公爹也是閣老,并差不到哪裏去,大家都是兒媳婦,鄭明珠也就不比她強,倒還鎮定,此時還冷笑說:“武安侯府好大的威風,就算順天府拿不了你,你也管不了我唐家的事。”

知道鄭明珠在這裏,自己也拿唐菱月沒有法子,唐秀月便狠狠的瞪了唐菱月一眼:“今日有人護着你,我看下一次又有誰來護着你了。”

又對自己的娘和嬸娘們道:“娘,今日給武安侯府的少夫人一個面子,我們走。”

那幾個婦人都神色極不自然,聽她這樣說,忙忙的就起身預備走。

鄭明珠笑了:“站住!”

唐秀月揚頭:“少夫人還有什麽指教?”

鄭明珠笑道:“我是嘉和縣主,你見了我言語無禮,行動無狀,這就想走?你也未免太不知禮了吧?”

唐秀月警惕道:“那你要如何?”

鄭明珠冷笑:“跪下!”

“你!你敢?”唐秀月怒道:“我是文家的少奶奶,你敢叫我跪你?太把你當回事了吧!”

鄭明珠笑道:“文家的少奶奶……什麽诰命?什麽品級?你一無品無級的婦人,不叫你跪是給你臉面,如今我就不給你臉面了,你待如何?”

唐秀月滿臉漲紅:“你……你別欺人太甚!”

鄭明珠冷笑道:“我就要欺你了怎麽樣,你有膽子就別跪,看我能不能治你的罪?”

唐秀月氣的渾身發抖,可是爵位壓力之下,還真不敢倔,咬着牙慢慢的跪了下去。後面的婦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鄭明珠好整以暇的坐下來:“論理,也不該我來教導你,只是文閣老和文夫人大約是不得閑吧,我瞧着,也沒好生教你的規矩,這出來竟就無禮的不成個樣子,說不得我越俎代庖,替文夫人教導你罷了。”

唐秀月一臉憤恨的看着她,鄭明珠微微俯身,她的眼中竟然有着唐秀月覺得莫名熟悉的光彩,她聽到鄭明珠說:“唐秀月,臉面是別人給的,你既然要做不要臉面的事,就別怪別人不給你臉面。你還真以為變金鳳凰了不成?”

鄭明珠冷冷一笑:“仗勢欺人?我讓你知道什麽叫仗勢欺人。”

鄭明珠吩咐:“來人,唐氏言語不敬,掌嘴二十!”

滿屋皆驚,一時都呆住了。

兩邊的婆子早就得過吩咐的,毫不遲疑,立即上前來。

唐秀月臉色慘白,拼命掙紮:“你敢打我……滾開,誰敢碰我,我是文家的少奶奶……”

早被兩個粗使婆子一邊一個按住,另一個就上前來,左右開弓,一五一十的掌起嘴來。

唐家諸婦人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早就被吓呆了,一個個呆若木雞,就連唐秀月的娘,在剪秋忍冬帶來的侍衛的威壓之下,都動也不敢動。

更妄論外頭的下人了,縣主本就是這些商家從未接觸過的等級,早吓成一團,更有武安侯府的侍衛兇神惡煞守在門口,誰也不敢妄動。

便是唐秀月帶來的文家下人,也就只有兩個丫鬟兩個婆子,平日裏也不過見些內宅的明争暗鬥,哪裏見過這樣權勢之下的直接動手,倒縮在角落裏抖成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晉江抽的厲害,我這章被直接跳過了,現在改回來。

就順便加更了

87章早上買過的妞,直接去看87章,放了新內容

☆、後手

一時間,屋裏無人敢說一句話,空曠而寂靜的大廳裏,只聽到唐秀月含糊的哭喊,以及巴掌落在臉上清脆的聲音。

鄭明珠看着婆子在數數:“一、二、三……”待數到十五時,鄭明珠道:“停!”

婆子停了手,唐秀月已經雙頰高高腫起,頭發散亂,滿臉涕淚,委頓在地,鄭明珠冷笑道:“看在文閣老的面子上,今天剩下的數兒暫且記下,文閣老這樣的名聲,怎麽竟教出這樣沒教養沒禮數的媳婦,今後若是再犯,便把今日的一塊兒打了!”

唐秀月只知哭泣,再不敢說一句話,眼中卻是滿是怨毒之色。

墨煙道:“唐氏還不謝過縣主!”

唐秀月說話之聲含糊至極,只模模糊糊的聽到‘謝縣主’三個字。

鄭明珠便颔首,讓他們出去。

那邊幾個嬸娘巴不得這一聲兒,連滾帶爬的過來,扶了唐秀月出去。

唐菱月這樣的膽識都被這場面吓到了,有點回不過神來,倒是琳姐兒駭笑:“你還真不給文家臉面呢?虧你下得了手。”

鄭明珠笑道:“姐姐,這熱鬧可好看?我沒說錯吧?”

琳姐兒忍俊不禁:“這一頓巴掌,也真是絕了,這麽些年來,也就是莊慧公主這樣子做過。那一陣子,也很是熱鬧了一番呢。”

她當然知道,這事絕對不會是鄭明珠一時心血來潮,她自有她的原因,是以琳姐兒也不予置評,只是覺得看了一場好戲罷了。

鄭明珠笑道:“我可不敢比公主,姐姐,這熱鬧可不是白看的,說不得姐姐還得幫幫我。”

這琳姐兒也是個靈透人,心領神會的笑道:“這是自然,便是你不說,我也明白。”

這熱鬧還真不是白看的,琳姐兒立刻明白了鄭明珠的意思。

在這裏打了她一頓還不算,還得在上流社交圈裏徹底羞辱唐秀月,從此擡不起頭來,唐秀月失勢,唐家三房便失勢,今日這一頓打,唐家族人也就該重新掂量一下唐家長房和三房的分量了。

琳姐兒笑了,雖不知鄭明珠為什麽這樣幫着唐菱月,但這手段确實值得贊賞,唐秀月被打落塵埃,長房自然就無人再敢輕視了。

琳姐兒自然樂意,唐秀月如此丢臉,在文家還怎麽擡得起頭來,對自家妹子來說,這可是一件好事。

鄭明珠又笑着去拉拉唐菱月,與她嘀咕了幾句話,唐菱月先是一驚,然後臉慢慢就變紅了,垂下頭一聲不吭。

鄭明珠好笑,又催她。

唐菱月才紅着臉搖搖頭,鄭明珠又和她說了幾句話,才告辭與琳姐兒出來。

因時辰也不早了,兩人各自分手,回自己府上去。

回到甘蘭院,沒想到陳頤安竟然早到家了,如今天氣越發的熱了,他已經換了件靛青松江布的家常衣服,歪在炕上。

大約是憋了許久的憤怒釋放了出來,鄭明珠心中輕快的很,俏臉上都是放光的,雙目燦然,說不出的容光煥發,看到陳頤安閑适的歪在炕上,又想到這縣主是陳頤安給她讨來的,越發覺得他好,言語間自然更殷勤。

陳頤安也覺得好笑,他的耳目自然不是鄭明珠可比的,鄭明珠還沒到家,陳頤安早就把唐家的一舉一動都聽到了耳朵裏,見鄭明珠一副旗開得勝的模樣兒回來,殷殷勤勤的敘了寒溫,眉梢眼角都是飛揚,便笑道:“我說怎麽覺着有七彩祥雲呢,原來是縣主回來了。”

鄭明珠撲的就笑出來,坐到他身邊,笑道:“還得多謝你呢,要沒有你,我也沒這威風呀。”

陳頤安打量她一下,笑道:“怎麽唐家的事你就這樣上心呢?我瞧着,你嫁妝裏頭虧空那些,你還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鄭明珠覆在袖子底下的手不受控制的僵了一下,心跳仿佛突然停了一下似的難受,後背迅速的沁出冷汗來。

她早知陳頤安敏感,卻沒想到他敏感如斯,大約涉及唐家之事,自己實在有些急切和過于關注了。

陳頤安卻并未發現她的異樣,漫不經心的笑道:“那唐氏這樣叫你煩呢?”

鄭明珠腦中有點嗡嗡的,面上卻總算緩了過來,笑道:“她都要順天府拿我了,我不給她一個教訓,她還當這世上除了她文家就沒人了。”

陳頤安笑道:“打的好,清流最好顏面,你這一手光明正大,從禮儀入手,正好打的他顏面無存,明兒再參他一本,文閣老這陣子也是太順了些,如今也該叫他知道,血本無歸是什麽意思。”

血本無歸?難道還有什麽後手?一想到陳頤安那些本事和手段,鄭明珠心中雖依然在砰砰的跳,可是卻還是忍不住關心:“參他什麽?”

總不至于今天的事還要拿出來說一番吧?那樣雖說文家顏面大跌,可自己又有什麽好呢?都打了人了,還這樣不依不饒。

陳頤安當然沒有讓她失望,只是笑道:“當然不會是這件事,有王家的二少奶奶在外頭放風聲,這件事已經足夠了,唐氏徹底沒臉,唐家三房就此失勢,唐家衆人也不是傻子,縣主都特地在唐家收拾了唐氏了,誰還去靠着三房不成?”

就這樣就完了?

鄭明珠原本如此揪心,讓她輾轉反側,憂心不已的事,在陳頤安的運作之下,就這樣完了?

恍惚間,她竟然有一種十分荒謬的感覺。

“當然還沒完。”原來鄭明珠不知不覺間竟把這句話說了出來,陳頤安笑道:“我只是說唐氏這裏完了,我也不至于揪着一個婦人窮追猛打,對文閣老卻沒完,唐家的事,自然還有一個注腳才解決得掉。”

鄭明珠深吸一口氣,定一定神,力圖表現的更自然一點:“我都給你繞糊塗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陳頤安倒是知道鄭明珠那點本事,便笑着解釋道:“就是我先前說的彈劾文閣老呀。”

陳頤安惬意的動了動,又不知不覺的握住鄭明珠柔軟的手輕輕的磨挲,笑道:“我如今覺着,你實在頗有能耐。”

鄭明珠簡直莫名其妙,陳頤安這沒頭沒腦的贊自己這句,連她都沒搞明白有什麽能耐了,便笑道:“我怎麽了?”

陳頤安笑道:“我原本以為你出去一趟,下一下唐氏的面子也就罷了,沒承想你這般有本事,你是怎麽撩撥的唐氏那蠢貨去找順天府拿人的?真是妙絕!一無品級婦人,竟能使動正三品的大員,公器私用,置朝廷于何地?順天府尹臣節何在?這樣的把柄遞到我跟前,此時不參他,如何對得起縣主受的委屈?”

鄭明珠噗的一聲笑:“我受了什麽委屈,誰能委屈得了我?”

陳頤安笑道:“說的也是,有我在,自然沒有人能委屈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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