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只對外頭,一無品級婦人竟敢自持婆家勢力,頂撞縣主,言語不敬,那自然是咱們縣主受了委屈,回來還氣了好幾日。”

真狠!

唐秀月這下子越發有排頭吃了,她一時跋扈,張口閉口順天府府尹是文閣老的門生,又叫了順天府的人來拿縣主,只怕要害的這位順天府府尹挪個位子了。

若是平日裏,或許拿一兩個小官兒頂缸也就罷了,可此時陳頤安有意運作,文閣老眼看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怪不得陳頤安贊她妙呢,原來是這樣,能換下順天府府尹,顯然是此事的意外收獲。

鄭明珠聽他慢慢解釋,倒是很老實的說:“我并不是有意要搞成那種場面的,實在是唐秀月太忘形了些。”

這才真是蠢貨呢,文閣老不知要多懊惱。

陳頤安笑道:“我猜你也想不到這麽多,橫豎你鬧你的,我自然有法子替你收拾便是。”

鄭明珠就甜蜜蜜的讨好道:“我知道大爺對我好,我收拾唐秀月的時候也就有了底氣了。你接着說,然後呢?”

陳頤安不由笑道:“也簡單,如今唐家小姐回來一鬧,砸實了三房搶奪家産的意圖,自然有言官風聞上本,參文閣老一本。”

“參他奪人家財?可是文閣老沒有出面啊,這也能參?”鄭明珠虛心求教。

陳頤安笑道:“言官風聞奏本無罪,是不需要真憑實據的,且唐家是文閣老正經姻親,他們家有什麽事,自然就能說到仗姻親之勢上,誰還拿真憑實據不成?再說了,今天你這一出手,仗閣老之勢,不敬縣主這條已經板上釘釘,連縣主都不敬,何況族人?如此便有仗勢欺壓族人這一條,自然叫人信服,誰還去查不成?”

嗯,原來是借今天此事造勢!

鄭明珠懂了:“那文閣老被彈劾,也就要約束姻親,所以唐家三房在這雙重打擊之下,自然再不能動作,那菱月妹妹就能開始接手唐家的資産了。”

“不錯。”陳頤安頗為贊賞:“有的事需細水長流慢慢籌劃施行,有的事又得給予雷霆一擊,迅即之間,把事情鬧開來,造利己之勢!不與對手反彈之機,此事便是如此,先有唐家小姐大鬧祠堂,今日你已出手在前,明日又有彈劾在後,指文閣老的姻親仗閣老之勢,連縣主都不放在眼裏,更別論欺壓族人,霸占族人家産,這樣一來,別說三房來搶了,便是雙手送給他,他也不敢要。”

原來是這樣,文閣老真要了,就坐實了彈劾的罪名,他這個位子,天下自有無數雙眼睛盯着,有的是人願意看着他拿了幾百萬銀子,好把他拉下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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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捂着,悄悄的給他,他當然要,可如今鬧到言官上本的地步了,他自然不敢要了。

原來真的,就這樣解決了。

鄭明珠感嘆,百姓之難,可見一斑,唐菱月鬧也只能在唐家鬧,如何上達天聽?就算告官,文閣老也自然捂得住,只怕還能随手安插一個罪名,就能解決掉她,可是此事一旦落在陳頤安手裏,略為策劃運作,便打了文閣老一個措手不及,他哪裏能想到,一個無權無勢,毫無根基的外來女子,竟能搭上天梯。

這便是機會,陳頤安不聲不響,雷霆一擊,便給七皇子派一個絕妙的打擊!

陳頤安擅用機會這個本事已經無數次讓鄭明珠嘆為觀止了,這一次她想通了之後,依然如此。而對鄭明珠來說,這件事已經不僅僅只是一次搶奪家産,于她十分重要,是以她還有不少疑問。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催更,我也很痛苦,可是我真寫不了那麽快呀,我看着人家日更六千什麽的,已經羨慕得不得了了,對我來說,日更三千的壓力就很大了,我也好想加更的……嘤嘤嘤嘤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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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問

鄭明珠便說:“當初菱月妹妹急的那樣,連我都替她急,不承想,在你這兒說起來,倒是這般輕松随意。”

雖然不是什麽新奇的奉承,可是這是由自己妻子說出來的,依然奉承的陳頤安頗為舒服,俊美容顏上笑容更為寫意:“唐家這事,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一戶商家争財罷了,若不是因着是文閣老出手,便是再多銀子,我也懶得管。”

鄭明珠笑道:“大爺自然是辦大事的,這些小事兒,當然不值得大爺一只手的。只我想到,那天我一說唐家的事兒,大爺就一清二楚,難道原本也是知道的?”

陳頤安漫不經心的捏着她的手玩:“那邊有什麽動靜,我自然是知道的,從文閣老與唐家有接觸開始,我就有信兒了,只是沒動罷了,要我說,唐家大小姐也是命薄,若是她在,也就沒這些事了,偏生又是這樣,倒差點讓三房得了手,也虧得她去世前安排了後手,不然縱是我有心,也難挽回。”

鄭明珠沉吟了一下,終于問出了心中放了許久的,沉甸甸的疑問:“難道唐家的大小姐是死在他們手裏的?”

便是陳頤安再敏感,她也忍不住要問出這個問題來。

這個時候,她對陳頤安的信任,遠遠的超過自己的感覺,陳頤安說是,便是,陳頤安說不是,那就不是。

陳頤安放開她的手,擡起頭來,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收斂下去,眼睛如星子一般璀璨而明亮,他看着鄭明珠,語氣卻是意外的輕快:“不是。”

鄭明珠如卸下了萬斤重擔一般,陡然便輕松起來。

這三個月間,那一種原本無處不在,鋪天蓋地纏繞着她的那種混合複雜的情緒随着陳頤安這輕快的兩個字消失無蹤,心中輕快的似乎要跟着這兩個字飄起來一般,那一種感覺,真是難以言喻。

鄭明珠笑道:“那是怎麽一回事?”

陳頤安收回目光,他的表情中帶了一絲奇特的憐憫和悲傷,或許是在感嘆一個花季少女的隕落,他輕輕說:“如果唐家大小姐真是死在他們手上,這是一個既有用又隐秘的把柄,或許會在某個時候發揮意想不到的用處,所以我下令密切的監視。”

陳頤安似乎在解釋似的說:“可惜唐家大小姐實在命薄,纏綿病榻一年,還是無治。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她實在是個不錯的女子,很有頭腦,又有果決,可惜了。”

鄭明珠笑嘻嘻的,鬼使神差的安慰的摸摸陳頤安的手:“我看二小姐也不錯,且今兒我問準了,她還沒定下人家呢,回頭我給表弟送信去,不怕他不歡喜的跳起來呢。”

陳頤安看着自己手上覆蓋着的鄭明珠的手,陳頤安的手,手指修長,保養的極好,仿若玉雕般優美,而鄭明珠的手纖若春蔥,細膩如凝脂,交疊在一起,十分好看。

似乎她還是第一次這樣主動的握住他的手吧,陳頤安有點恍惚,手翻覆而起,與她十指緊扣。

鄭明珠有點不習慣,微微掙紮了一下,見陳頤安不為所動,她就不好再動,只是姿勢有點別扭,不得不動一下,與他越發挨的近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間似乎變得有點纏綿起來,有種奇怪的牽扯力,鄭明珠覺得別扭起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了,正好聽到外頭丫鬟們低聲的嘻嘻笑,陳頤安就問:“誰在外頭呢?”

很快就見青果掀了簾子進來,臉上還帶着笑:“大爺,奴婢回來回話,在門口聽說大爺正和少夫人說話兒呢,就沒敢進來。”

陳頤安說:“罷了,正巧這會子你少夫人得空兒,你就一并說了罷。”

鄭明珠有點不明白,看看陳頤安。

陳頤安笑道:“你在外頭威風,我也沒閑着呢,先前就吩咐了這丫頭去文家送藥了。”

青果見陳頤安看她一眼,忙笑回道:“先大爺吩咐,待那邊事兒一完,奴婢就往文家跑了一趟,聽說文家五少奶奶剛回府,也沒見出來,奴婢只見到文家夫人并幾位少奶奶,奴婢按照大爺的吩咐把話說了。”

鄭明珠笑道:“大爺說什麽了?”

青果笑道:“回少夫人,大爺吩咐這樣說的:我們家縣主說了,今日雖說教導了五少奶奶的禮儀,那也是為了五少奶奶好的意思,今日沖撞了我是小事,趕明兒要是得罪了郡主公主王妃,只怕就不能這樣輕易了了,如今這裏有些活血化瘀的藥材,是我們縣主命送來給五少奶奶用的,請五少奶奶好生保養,別氣惱着了。”

鄭明珠聽的睜大了眼睛:“我打了她就罷了,還要趕着去人家府上當面打臉?也虧你做得出來,青果你沒被人趕出來麽?”

陳頤安淡淡道:“縣主要有縣主的傲氣,越是這樣子才越發顯得你有理,若是悄悄的兒就算了,倒顯得心虛起來,青果替你送藥材去文家,那是縣主賜的,他們家就是恨的要生吃了你,還得好生款待着青果,并謝縣主賞賜,否則便是怨望朝廷,我正好叫言官的參本上順手加這一條。”

陳頤安頗為惋惜的笑道:“若是文家有這樣蠢倒是好事。”

青果笑道:“大爺說的沒錯,奴婢瞧着,那位文夫人倒是一臉怒氣,很想叫人趕奴婢出去的樣子,只不過旁邊有兩個嬷嬷攔着,也不知是哪裏出來的嬷嬷,我瞧她們說話,文夫人不敢不聽的樣子,接東西,吩咐奴婢的是他們家大奶奶。”

鄭明珠記得,文家的大少奶奶,就是那位婆婆要給下馬威鬧的滿城都熱鬧起來的趙大小姐,顯然如今在文家,真正的高門貴女,也就只有這位趙大小姐了。

她本來沒住在文家,難道是因為這件事兒,特地趕回來的?

鄭明珠想一想,或許文家在這些方面,也就只能依仗她了罷。

青果見鄭明珠點了頭了,才接着說:“文家的大少奶奶說,多謝縣主寬宏,如今婆母已經教訓了唐氏,因唐氏才進門不久,不懂禮,才沖撞了縣主,如今婆母派了兩位嬷嬷教唐氏學禮,待學好了再到府上給縣主賠罪。”

鄭明珠點頭,這樣克制,真是沒趣。

陳頤安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不由笑道:“怎麽,沒過瘾,想再打一巴掌不成?”

鄭明珠哪裏肯承認,忙搖頭:“哪有,我是那麽不依不饒的人嗎?”

真是口是心非,陳頤安便對青果說:“還有呢?”

還有什麽?鄭明珠奇了,這種場面話說完難道還會有什麽?那青果抿嘴一笑:“什麽都瞞不過大爺,奴婢倒是打聽到了些話兒。”

“怎麽打聽的?”鄭明珠奇道。

這些丫頭,一個比一個精乖厲害,也虧得陳頤安,怎麽使出來的人個個都這樣得用呢。

青果顯然很清楚這位少夫人的秉性,知道她爽直厚道,不是那種動辄拿丫鬟作伐的人,說話也大膽些:“奴婢自有奴婢的法子,少夫人聽信兒就是了,偏這般追根尋底,這個法子真不好說,少夫人聽不得的。”

這話倒把鄭明珠說笑了,倒是陳頤安皺了眉:“放肆!”

青果吓的立時就跪了下去。

鄭明珠就笑道:“罷了,原是我不該問,你這麽兇神惡煞的做什麽,青果你說,到底怎麽的?”

青果低着頭不敢說話,鄭明珠推了陳頤安一把,陳頤安還是扳着臉,倒教訓鄭明珠:“你也別縱得她們沒上沒下的,該有的禮數還得有。”

鄭明珠也無奈,只得說:“是,我知道了,這次就算了吧,今後想必她也明白的。”

陳頤安這才松了口:“起來罷。”

青果規規矩矩的說:“謝大爺,謝少夫人。奴婢在那邊府裏聽說,文家那位五少奶奶一直哭到回家,求文夫人給她做主,文夫人跳着腳的罵欺人太甚,便要上咱們府上來,還沒出門,文大爺并文家幾位爺都趕了回來,把文夫人攔了下來,文家五少奶奶哭着要文五爺給她做主,卻被文五爺踹了一腳,罵的哭都哭不出來了,聽說文五爺臉都是青的,讓嬷嬷把五少奶奶帶回房裏去,不許出來。”

唐秀月果然好一頓排頭吃。

鄭明珠笑道:“果然會打聽,也真不容易,他們家的事也能打聽得這樣細致。”

便叫翡翠拿一兩銀子賞她。

青果規規矩矩磕了頭謝賞,才退了出去。

眼前沒了丫頭,陳頤安才又開口:“你也該學一學母親,別一味寬厚放縱,該有的架子還得有,該管束的也得管,如今你已經是縣主了,走出去若是不像,也不止丢你一個人的臉。”

“我知道了。”鄭明珠忙應道,她其實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在高門貴女這氣派上真是不夠看,陳頤安說的十分有理,自己在這上頭真是要越發小心才是。

見陳頤安還是一張不大爽快的臉,鄭明珠只得小心賠笑,想些別的話題:“那日五妹妹指點廚房做的點心可還好?”

陳頤安點頭:“倒是不錯,說起來我倒忘了,幾位都有回禮,明兒你叫綠衣拿檔子過來,你挑幾樣給五妹妹送去。”

鄭明珠忙應是,又說:“既這樣,廚房裏已經會做了,要不要再做一點?”

陳頤安說:“待要做的時候,我再打發人去吩咐吧。”

這樣絮絮的說了些瑣事,陳頤安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鄭明珠才吩咐傳晚飯來,兩夫妻對坐吃晚飯不提。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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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隐形的皎皎!

皎皎,我看見你突然不隐形了,吓我一大跳!

☆、進宮請安

大約是纏繞在心中許久的心事突然無影無蹤,也或許是甘蘭院進入了夏季,院子裏外的許多花都盛開起來,和風微醺,鄭明珠無端端的覺得總有種倦怠感,每日裏只在榮安堂陪着陳夫人坐一坐,說幾句話,回了甘蘭院便總愛歪在炕上,明明有事也不想做。

外書房還沒交接完,唐菱月那邊也還放心不下,衛江俊也依然總愛往這裏跑,還有大小姐陳頤寬的嫁妝事宜,沒幾日又是娘家二妹妹鄭明豔出閣的日子,進了六月,三叔陳頤鴻還要回家來,還不知是個什麽場面呢。

可是鄭明珠顧不得那麽多,完全打不起精神來。

這一日,吃了早飯,鄭明珠照例陪着陳夫人與小姐們坐了一會兒,二小姐陳頤雅最近老實了許多,坐在那裏連話也不大說,只有三小姐陳頤娴活潑些,又逗着五妹妹陳頤敏說話,場面看起來倒是融洽。

說了一會兒,大小姐陳頤寬就起身帶着妹妹們回錦蓮榭,待小姐們都走了,陳夫人便對鄭明珠說:“我聽說你見過那位唐家的二小姐?”

鄭明珠便點頭道:“是,見過兩回。”

看來衛江俊已經和衛姨媽商量過了。

陳夫人笑道:“你瞧着那孩子怎麽樣?昨兒你三姨母來和我說話兒,說是俊哥兒央着要去唐家提親去。大約做生意有來往,見過兩回。我依稀記得你似乎去過唐家,便問問你,別的也罷了,只柔和孝順是要緊的。”

鄭明珠便說:“依媳婦看着,唐家二小姐待人說話柔和中帶着剛強,性子大方明理,是個好相處的。”

陳夫人有點憂慮:“你知道,你三姨母一輩子不太順遂,如今也就指望着俊哥兒了,媳婦若是性子太強,只怕今後家宅不寧,不得安生。”

鄭明珠笑道:“要說享媳婦福,也不在媳婦性子強弱,只有有心孝順的才好,且如今我看着,姨媽家還得要個能持家理事,撐得起來的媳婦才是呢,若是一味柔弱,反是不好。”

陳夫人想了想,不由點頭道:“你說的很是,我也是多慮了,也不知人家女孩兒家裏看不看得上俊哥兒呢,就擔着這些心。”

鄭明珠笑道:“母親是俊哥兒姨母,自然免不得替他操心,我瞧着俊哥兒是個好的,哪有配不上的。”

陳夫人便說:“你姨媽和表弟在這帝都也沒別的人了,你是他嫂子,說不得這事兒還得勞累你,你尋個時候,去唐家探個底,若是願意,咱們家再請人上門提親去,唉,我原說替俊哥兒尋個官家的小姐,根基略差些的,或不是太太養的,想必也罷了,偏俊哥兒竟自己有主意,你姨母只覺着那女孩兒家成日抛頭露面,其實不甚情願,只拗不過他,如今再三囑我打聽,我聽你說起來,倒是個好孩子。”

這還真是高官勳貴看不起商家的根深蒂固的念頭,衛姨媽做過多年的千金小姐,官家少奶奶,如今雖是這樣的境地,依然還是期望有個官家之女的兒媳婦。

倒是衛江俊看得清形勢,懂得選擇。

鄭明珠便應下來:“母親既這樣說,媳婦就去提一提。”

說完了這件事,陳夫人又笑道:“還有件事兒,今兒你屋裏早些擺中飯,好與我進宮去。”

鄭明珠一怔,問道:“進宮做什麽去?”

陳夫人笑道:“咱們去給太子妃請安。”

鄭明珠眨眨眼,這個時候?不年不節的,進宮請安,那必是有事情罷,陳夫人既然沒有主動說,她也就不好問,只答應下來。

出了榮安堂,鄭明珠有點心神不寧,索性也不回甘蘭院了,吩咐珊瑚:“你打發人去把墨煙和玲珑叫來,帶上賬本子,咱們去大爺外書房收拾去。大爺說了有一陣子,偏這些日子忙的緊,到現在還沒收拾呢,回頭又發脾氣了。”

橫豎回去也沒事,心中又有事影着,越發的不安寧,倒不如尋點事情做。

原本一直恹恹的,這下子,不知不覺倒有精神了。

珊瑚忙應了,自去吩咐小丫鬟回去傳話。

陳頤安的外書房在武安侯府東南角邊上的馀花塢,掩映在一片綠蔭之中,走到近前都還很安靜。

大約是早有人去報了,鄭明珠剛走到院子跟前,就見裏頭的人都迎了出來,有鄭明珠認得的青果、忍冬和剪秋,另還有一個大丫鬟,想必就是綠衣,另兩個小厮,并幾個小丫鬟,她都還不認得。

待衆人請了安,鄭明珠笑道:“因大爺吩咐了,我今日先來瞧瞧這邊的情形。”

青果笑道:“是,早盼着少夫人來呢,這幾日又有些走禮送來,有些租子繳進來,一應都亂着,只墨煙說少夫人最近事兒多,不敢打擾。”

鄭明珠笑道:“我有什麽忙的,不過是些瑣事,也就是昨日把帳看過了,今日才過來的。”

說着,青果等人恭敬的把鄭明珠請進去坐了,奉上茶。

陳頤安的書房精巧雅致,布局類似陳熙華的外書房,三間小小的屋子,幾件細巧的家具,屋裏熏着淡雅的百合香。

鄭明珠便問了各人大概職責,這外書房原是宣紋攬總兒,青果管着人情走禮,墨煙管着錢銀往來,另外一個大丫鬟綠衣,管着外書房的小庫房和一應物件收發,還有兩個小厮,半夏、白術,管着書房紙張筆墨,伺候大爺往來信件文書,剪秋、忍冬專随着大爺出門。

鄭明珠聽了這些,笑道:“誰管着哪一處都不用動,大爺用順手了,改了越發沒個章程,且原也很有條理,只有些規矩略變一變就是了,我如今接過來,只核一遍庫裏的銀子東西,心中有個數罷了。”

外書房伺候的衆人因不知鄭明珠的脾氣,又見鄭明珠不動聲色的就動了宣紋,心中多少都不大踏實,只墨煙伺候鄭明珠有些日子了,知道這位少夫人其實是個省事的,倒并不擔心,其他人此時都露出歡喜的樣子來,綠衣笑道:“原是預備着少夫人要看看的,庫裏的東西我都整理過了,冊子想必宣紋姐姐也交到少夫人這裏了吧?”

青果也笑道:“還有這些日子外書房收到的一些外頭的孝敬,各處的走禮,都上了檔子裏,還要請少夫人示下。”

鄭明珠說:“檔子交進來我得閑的時候看罷,這會子先核庫,今後不拘送進來什麽,都先交庫裏,登記帳簿子,便是即時要用的也一樣,登了進帳再去庫裏領出來做銷賬,禮單檔子只做存檔備查。如此雖說繁雜些,卻清楚明白。”

這是做通帳的做法,鄭明珠昨日看帳的時候便發現,外書房的帳是兩本,外頭送禮上禮單檔子,産業租子之類又入庫做賬,這樣有時交接不清,有時又渠道不同,便偶爾會有記漏或是記重的的事兒。

如今做一本通帳,不管什麽往來都直接入庫登帳,便不易疏漏。

綠衣恭敬應了,鄭明珠笑道:“越發要辛苦你了,我告訴大爺賞你們。”

幾個丫鬟和小厮都忙垂手道“不敢”。

鄭明珠又對青果笑道:“這些日子我越發覺得,還是大爺使出來的人好使,墨煙在我那邊替我理帳,很是得用,我想着,我身邊的丫鬟也是沒出過門的,有些事也不懂,且平日裏服侍大爺和我的起居,倒也離不得他們,我那邊有些人情往來便交予你一并管着罷?”

青果還沒說話,墨煙倒先笑道:“少夫人太擡舉奴婢了。”

青果也忙笑道:“少夫人身邊的姐姐們原是比我們自是明白的,就是不得閑,若是少夫人信得過奴婢,奴婢自然不敢推辭,只怕做不好。”

鄭明珠笑道:“我瞧着你倒好,整理的很是清爽,少不得偏勞你。”

也就略改了這一兩條,鄭明珠就吩咐開庫房查庫。

外書房伺候的幾人對視一眼,都頗有喜色,幾個小厮便退了出去,只留丫鬟們伺候。

鄭明珠在書房坐着看點庫,叫了青果過來問:“正巧我後晌午要随夫人進宮與太子妃請安,雖說有夫人在前頭,我空着手去也不大好看,你替我想想,我随一點什麽好呢?”

青果聽說,笑道:“原來是這樣,少夫人說的是,夫人雖已備了禮,咱們也要選一兩樣才好,只不必貴重了,奴婢記得,太子妃一向雅致,咱們上月得了一盒好熏香,說是海外進來的,與咱們慣用的不大一樣,另再加昨兒才送來的一盒花鳥魚蟲的絹扇,也就罷了。”

鄭明珠便說:“拿出來我瞧一瞧。”

青果便去與綠衣說了,綠衣忙找出來,一齊捧給鄭明珠看,那熏香是裝在黑漆木盒子裏的,味道較她慣用的濃些,只居然是玫瑰的味兒,倒也別致,絹扇是工筆畫的花鳥蟲魚,一盒十二把成套,鄭明珠便說:“很妥當,就這些罷。”

綠衣又去尋了個盒子一齊裝上,交給珊瑚。

鄭明珠直坐到飯前,便說:“玲珑和墨煙留在這裏接着點吧,珊瑚随我先回去。你們辛苦,完事了再賞你們。”

幾人都忙笑道:“這是分內事,不敢勞少夫人賞。”

鄭明珠便扶着珊瑚的手,走回甘蘭院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嘗試了新的排版方式,大家看一看,如果覺得這樣好,那今後就這樣排,如果覺得原來好,下一章就改回原來的樣子去。

謝謝幾位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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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皎皎

ps:皎皎你都出現在滾動那裏了,可是統計上你依然是隐形的,好奇怪

☆、太子妃

因先前已經吩咐過了,甘蘭院的午飯已經預備好了,鄭明珠看了一回,命揀了幾個菜送到外書房賞給玲珑等人,自己卻只拿湯泡了半碗飯,吃了兩口,就推了碗。

珊瑚笑勸道:“少夫人下午還有要緊事呢,好歹再吃一點子。宮裏不比在家裏頭,若是餓了也只得忍着。”

鄭明珠心中梗的緊,哪裏吃的下,只說:“不吃了,趕緊找衣服來換了,好去榮安堂伺候。”

珊瑚只得吩咐小丫鬟收拾了桌子,又去找衣服。

也不知鄭明珠今日到底怎麽了,一件大紅色遍地錦的通袖襖,嫌太豔了,換一件淺杏色纏枝花的又說太素淨了忌諱,拿那件新做的石榴紅七絲羅的裙子來,又說新的穿着太顯眼。

橫豎都不是。

幾個丫鬟面面相觑,不知道少夫人這是怎麽了。

鄭明珠看着那堆了半炕的衣服,突然就洩了氣,心中罵了自己一句蠢貨,随手拿起那件石榴紅七絲羅的裙子來對丫鬟說:“罷了,就穿這個吧。”

珊瑚與瑪瑙忙上來服侍她換衣服,又勻了面,梳了頭發,戴了一套新送來的赤金嵌青金石丁香花的鬓花,一支赤金珍珠的鳳釵,便去榮安堂見陳夫人。

陳夫人也已經用過了午飯,也正在梳妝,鄭明珠忙上前領着丫鬟服侍,奉承了些好話,又把先前裝好的禮物交給陳夫人,陳夫人很高興,叫交出去擱在一起,又笑道:“我瞧你怎麽有點精神不大好?”

鄭明珠笑道:“原是平日裏歇慣了午覺,就有點沒精神,待過了這困頭就好了。”

陳夫人點點頭:“我說呢。我還怕你身子不爽利。”

說話間已經收拾停當,鄭明珠便扶着陳夫人出門上轎子往宮裏而去。

陳夫人顯然是早送了帖子進宮的,有太監在門口等着,見她們婆媳就笑道:“太子妃正念呢,可巧就來了,侯夫人、少夫人請随我來。”

陳夫人看起來與這公公是熟識的,笑道:“怎麽竟勞吳公公親自前來,可折殺我了。”又拿銀票打賞。

吳公公一路又奉承了幾句,引了她們進了一處偏殿,大約就是太子妃日常起居的地方。

太子妃一身杏黃色雙蝶軟緞常服,梳了個簡單的發髻,沒有用鳳釵,只簡單的帶着一只赤金拉絲嵌祖母綠的簪子,簪頭的鳳凰約有半個手掌大小,嘴裏銜着一溜蓮子大的圓渾的珍珠,直垂到額角。

滿臉的笑容,十分的大方明麗。

陳夫人與鄭明珠上前行禮,太子妃早命女官扶起來,賜了坐,上了茶果,太子妃笑道:“舅舅、舅母身子可好,一向很是惦記。”

陳夫人笑道:“不敢勞娘娘挂念,侯爺也就是那點晚上睡不大安穩的老毛病,上回娘娘賜的那藥膏子,吃了倒似有些效似的,前晚竟睡了兩個更次,醒了一炷香時分,又睡了近一個時辰,好幾年沒見着侯爺睡的這樣好了。”

太子妃便笑道:“既有效,索性把藥方子一并拿去罷,這原是新來的蘇大人,也不知他是什麽星下世呢,也就十j□j的年紀,竟比太醫院裏頭那些經了事的積年老太醫們更強,聽說是靖國公的世子爺不知怎麽了,暈過去四五天,太醫院的醫正院判并各位大人輪流看了四五天,都說不中用了,這位蘇大人原是世子夫人一個遠房親戚,只是進府裏給世子夫人送一點東西,無意中撞見了,一根銀針就把世子爺救回來了,登時就成了靖國公府上的救命菩薩,後來又薦到了太醫院,聽說……”

太子妃掩嘴一笑:“聽說太醫院的大人們原本很看不上一個小孩子,倒出了些難題,沒想到一樣也沒難住人家,倒叫他站穩了腳跟,且我還聽說,若不是聖命難為,人家蘇大人閑雲野鶴慣了,還不情願進太醫院呢。”

鄭明珠眨眨眼,這位太子妃是因與陳夫人十分親近,還是因她本身就這樣愛說話?鄭明珠見了這樣多的貴女,第一次見到一口氣說這麽多話的。

就一個藥方子,她就能把人家禦醫的來龍去脈說的這麽詳細。

陳夫人嗔道:“娘娘竟還是這麽着,如今娘娘連小郡主都有了,還這般愛聽人說這些閑話兒,說起來,我真替大妹妹發愁。”

鄭明珠心中有點吃驚,雖說是舅甥,到底如今一個是君,一個是臣,可這無外人時,陳夫人與太子妃說話竟這樣親近無妨礙,簡直是教女的口吻,可見感情不知多親厚。

太子妃撲哧笑了,站起來走到陳夫人身邊,拉着陳夫人的手撒嬌道:“也就無人時與舅母說一說罷了,舅母又教訓我,當着別的人,我自然慎言的很了。”

說着就順勢坐到陳夫人身邊來,陳夫人笑道:“這樣大的人了,還撒嬌,你表妹也得笑話你了。”

鄭明珠連忙表示不敢。

太子妃笑臉明媚之極:“讓表妹見笑了,因許久沒見着舅母了,未免忘形些,平日裏我原不是這樣兒的。”

鄭明珠只是保持笑容,不敢胡亂說話。

她只是覺得,便是自己旁觀,也很輕易的覺得太子妃與陳夫人頗有點母女之情,十分親密和随意。

陳夫人問:“小郡主呢?怎麽沒見。”

太子妃笑道:“舅母來之前剛看着她吃了奶睡着了,就沒抱來,待大一些再看她吧。”

兩人說了這半天閑話,鄭明珠都還沒搞清楚陳夫人今日進宮來是為了什麽,卻聽得太子妃問道:“安哥兒還好麽?說起來還是舅母有福氣,我進宮這五六年,也就前兒在慎王府見了安哥兒一面,當時走個對臉兒,我竟差點兒沒敢認,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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