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這是哪家公子這樣出息,沒想到是安哥兒,這娶了媳婦真是越發沉穩了,那通身的氣派,簡直比當年的舅舅還強了,啧啧,真真是出息了,比起我家裏那些弟弟們,簡直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就是太子爺,這兩年也沒少在我跟前誇安哥兒辦事沉穩,很是得力,我瞧着,這侯府今後交給他,舅舅舅母再沒有不放心的了,便是連我,也都得靠了。”

這太子妃噼裏啪啦一大串,鄭明珠都茫然了,簡直聽的發昏,這位太子妃,在無人處,在親近的人處,竟然這樣出乎人意料的活潑和話痨?

大概,是在這宮裏憋久了吧。

鄭明珠看一眼陳夫人,見陳夫人坐的安穩的很,顯然是早明白她的秉性的,待她說完這一大篇贊陳頤安的,才笑道:“在娘娘跟前,我也就實話實說了,安哥兒自是個好的,我只發愁,要是青哥兒能有他哥哥一半兒,我也就謝天謝地了。”

鄭明珠頓時明白了陳夫人這次進宮的緣故了。

太子妃果然很關切的問:“青哥兒又怎麽了?要我說,青哥兒也是舅母給慣的,原本我就見過兩回,安哥兒要打他,舅母還護着,就是舅舅那裏,舅母還總替他掩飾着,其實,還不如打兩回,只怕還好些,到如今反是舅母來愁了,要論我們家那幾個弟弟,真比起來還不如青哥兒鬧騰呢,爹爹惱了照樣兒捆起來打,打一回總要老實些日子,舅母,青哥兒怎麽着了?”

陳夫人笑道:“他哪有怎麽着,你也是愛操心,不過是因他也大了,我也在替他相看着女孩兒,早些成親了,只怕還好些。可他那個性子,媳婦若是個和軟性子,我怕他委屈了人家,若是太剛強,又怕他夫妻不好,時日久了,家宅不寧,實在是為難的很,我想着,倒不如求尚主,便來與娘娘商議。”

太子妃就笑起來:“尚主可不容易,那一日莊慧妹妹又在公主府威風起來,頗鬧的不像,太子爺還特地吩咐我去公主府勸她呢,哎喲舅母不知道……”

眼看她又要說起來,陳夫人總算不顧禮節的打斷她了,笑道:“莊慧公主是皇後所出,自然傲氣些,青哥兒也不敢求這樣身份的公主,那一日我瞧着,七公主倒是和氣大方,娘娘覺着呢?”

太子妃想一想,笑道:“七妹妹倒的确溫柔和順,舅母說的不錯,雖說性子好,到底是公主,君臣身份在那裏,青哥兒也委屈不了她,有公主管束,青哥兒慢慢的懂事起來也未可知,我瞧着是件好事,劉昭儀那裏,舅母只怕已經見過了吧?想必也是情願的吧?舅母今日與我說,便是要去聖上跟前提了?”

鄭明珠在心中暗暗點頭,雖說這位太子妃很活潑很話痨,卻依然是個極伶俐的,幾乎不用想,就把事情都猜的七七八八了。

自己身邊,聰明人實在太多了。

陳夫人笑道:“娘娘說的一點兒沒錯,正是如此,是以來求娘娘,青哥兒是你表弟,也是名正言順的。”

如今後宮雖說是貴妃娘娘代掌鳳印,掌後宮諸事,但畢竟不是皇後,公主的婚事她也不過只能建議罷了,且太子妃是正經主子,又是嫂嫂,太子妃來提也并無逾矩之處。

太子妃就笑道:“既如此,這事就交給我罷,舅母放心,我覺着這是極合适的,聖上定會歡喜的。”

陳夫人便說:“娘娘這樣一說,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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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給各位大人跪了,我就寫個春困,怎麽就都認為女主要生包子了……我頓時覺得不讓明珠生簡直就是天怒人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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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

太子妃又笑吟吟的轉向鄭明珠:“表妹也難得進宮來說說話兒,我是一直盼着呢,我從小兒沒有姐妹,舅母家裏雖說有幾個妹妹,卻又都小,也不大說得上話,表妹平日裏悶了,只管遞帖子進宮來找我說話兒,只這宮裏規矩大些,怕表妹委屈了。”

鄭明珠本來只挂着笑坐在一旁陪襯着,沒想到太子妃突然對她說話,忙站起來答道:“臣妾不敢,娘娘召見臣妾,是臣妾的福氣。”

太子妃見她這樣規規矩矩,竟站起來過去,親自拉她坐下來,笑道:“咱們一家人,這樣見外做什麽,我做姑娘的時候,我娘身子骨不好,總在外頭調養,我一年裏頭倒有七八個月住在舅舅家裏,安哥兒就跟我的親弟弟一樣,你我本該親近才是,再說了,你又是太子爺嫡親的表妹,真是再親近不過了,只如今我在宮裏不好出來,也都生分起來了。這會子在我這宮裏,沒有外人,表妹自在些才好。”

鄭明珠一腦門子官司,只低頭應是。

陳夫人笑道:“虧得你在宮裏出不來,若不然,誰經得起你那樣呱噪,明珠又是個柔和安靜的性子,哪裏經得起你這樣的。”

太子妃笑道:“舅母如今有媳婦了,只疼媳婦,就不疼我了,說起來我瞧表妹這樣安靜柔順的樣兒,安哥兒又是那樣一個霸王性子,從小兒說一不二,表妹可不知如何委屈呢。”

鄭明珠真不知要怎麽樣才能又恭敬又不失禮的答話,這位太子妃,口角如此剪斷,言語間又如此親近,鄭明珠本就一肚子心思,如何與她親近的起來。

陳夫人在一邊看着,見鄭明珠只管不說話,便笑着解圍道:“你可別吓她,我瞧他們兩個如今倒好,且安哥兒自從成了親,性子倒比從前好了些。”

太子妃捉狹的笑道:“有個這樣美貌的媳婦,任誰性子也得好,就拿前兒說起,我在慎王府那大花廳後頭碰到安哥兒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麽,這些年沒見,我便拉着他說話兒,舅母知道,以往安哥兒總嫌我啰嗦,這會兒竟倒好了,我說了半日話他也笑嘻嘻的,居然沒打斷我,可不是奇了麽?我還想着這人怎麽轉性了,原來是表妹的功勞。”

鄭明珠依然一聲不吭。

太子妃又拉着鄭明珠笑道:“說起來那一日我又想起笑話兒了,表妹記得嗎,那一日慎王府有位寄居的表小姐——原是慎王妃娘家的遠房侄女兒,無端端的就落到水裏去了,就是蔚雪亭那邊,也不知怎的,那邊本來是女眷宴飲的地方,按理就不該有外男,偏生慎王世子的侍衛首領就在那亭子裏頭,就從水裏把表小姐抱了上來,表小姐哭着要尋死,不得已,慎王爺只得讓表小姐嫁給那位侍衛首領了。哎喲,那可熱鬧來着,可惜我沒能多留一會兒,也沒看全那熱鬧。”

太子妃那種沒看全八卦的遺憾語氣,在往日裏,鄭明珠必然要引為知己,可這個時候,她震驚了,先前那些她都只是想:啊,原來是這樣,可是這件事,她真的震驚了!

此時鄭明珠一點兒也笑不出,只是很簡單的說:“那一日臣妾身子不大好,只坐了一坐就走了,并不知道這件事。”

太子妃便笑道:“啊對,我也聽說了,表妹身子一直不大壯健,不如宣蘇太醫給表妹瞧一瞧?開個方子調理一下也是好的。”

鄭明珠無動于衷,陳夫人倒聽到耳朵裏去了,忙笑道:“這倒是好,明珠原本身子就不大好,今年過年那陣子又病了一回,如今還吃着常太醫開的那丸藥,我瞧着也沒什麽大效用,換個人瞧瞧倒也使得。”

太子妃會意,鄭明珠與陳頤安成親也有一年八個月了,還沒有喜訊,陳夫人自然是着急的,她便笑道:“舅母說的是,蘇太醫在調理上與太醫院的太醫也有些不同,換他看一看,或許有些效用,明日我就吩咐人去叫他,舅母放心就是。”

陳夫人笑着道謝,鄭明珠也跟着道了謝。

大約是太子妃也覺得這個表妹實在無趣,跟她說什麽都沒什麽反應,那一腔親近之心就淡了許多,只與陳夫人笑道:“說起來,還有一件事要舅母幫我。”

陳夫人就等她說。

太子妃笑道:“原本我想找娘的,沒承想我娘又去錦山別院調養去了,我想着也不打擾她老人家了,正巧舅母來看我,舅母跟我娘也是一樣的,便偏勞舅母就是,還請舅母替我尋兩個積年有經驗又靠得住的嬷嬷來。”

陳夫人一怔,忙問道:“娘娘這是……又有喜了?”

太子妃眼角眉梢都是飛揚的喜悅,點點頭:“也是才知道的,偏巧張嬷嬷上個月才告老回鄉,我想着,她年紀也大了,是該回去享享兒孫的福了,便請舅母幫忙才是。”

陳夫人喜道:“阿彌陀佛,真是好消息,娘娘放心,我回頭就給娘娘送來,別的也罷了,靠得住是必然的。”

兩人又絮絮的說了半日保養懷孕育兒的話題,鄭明珠依然一聲不吭坐在一邊,不為所動。

太子妃不自覺的瞧了她好幾眼,心裏嘀咕,這位表妹怎麽跟個木頭似的。

陳夫人與鄭明珠在宮裏直到申未才出來,鄭明珠在宮中統共沒有說幾句話,陳夫人尋思,這媳婦眼看着比以前活絡了不少,又明理懂事了許多,怎麽一進宮,竟又這般木讷了起來。

待到了家下車的時候,陳夫人便說:“我瞧你臉色不大好,你回去歇着吧,不用過來了。”

若是往日,鄭明珠怎麽着也要領着丫鬟把陳夫人送回榮安堂再回去,此時也不知是怎麽的,只低低的應了一聲,就回甘蘭院了。

倒讓陳夫人有些疑惑,是有點不大對勁的樣子。

陳夫人回了榮安堂,梳洗過後,換了家常穿的衣服,便吩咐傳晚飯,見送來的菜裏有一道蜜糖山藥糕,便吩咐洪媽媽:“上回我見少夫人喜歡這個,你把送去甘蘭院給她。”

洪媽媽有點奇怪,低頭應了是,揀了那碟熱糕,叫丫鬟拿食盒裝了,笑問道:“夫人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陳夫人輕輕說:“你去瞧一瞧就是了。”

洪媽媽雖覺得疑惑,還是帶了丫鬟去了。

不一會兒,洪媽媽回來回道:“奴婢去給少夫人送了東西,去的時候,少夫人正在用晚飯,說了夫人的話,少夫人說多謝夫人賞點心。大爺也在,只叫丫鬟拿過去看了一眼,并沒有說什麽。”

陳夫人輕輕點了頭,洪媽媽又說:“奴婢瞧着,少夫人與往日并沒有什麽不一樣,吃了半碗飯,吃了一塊兒山藥糕。”

陳夫人便覺得,難道是自己多慮了?

與鄭明珠對坐吃着晚飯的陳頤安卻沒有覺得鄭明珠有什麽異樣,在回到甘蘭院不久,鄭明珠就從那種腦中嗡嗡響的狀态回過神來。

她感覺在宮中的時候,自己似乎是漂浮在空中的,行動說話都似乎不受自己支配一般,突然就遲鈍起來,那些話明明都聽在了耳朵裏,卻反應不過來。

鄭明珠嘆氣,太子妃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自己很明顯是誤會了,而聯想上回陳頤安發作春杏和姨娘們,鄭明珠不是傻子,又有什麽想不明白的呢?

這事兒與她當初所以為的簡直是南轅北轍。自己當初想的太少,這其實并不是那樣簡單。

此時回想,以陳頤安的精明以及事無巨細的掌控力,若真有這樣的隐私事,對方又是這樣的身份,必然暗中有侍衛清場控場,哪裏輪得到自己散個步都會無意中聽到?

只是那個時候,一徑傷心難過,這樣簡單的漏洞都想不到,那麽,春杏的舉動,就更值得深究了。

她猜想,她聽到的東西大約是和那位慎王府的表小姐及侍衛首領有關,在那樣的情形之下,只聽到幾句話,本來就不足以判定事情的全貌。

鄭明珠想,她完全是弄擰了。

她原本以為是一個私密的談話,實際上卻是好幾人在那裏。

這樣一想,鄭明珠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個笨蛋,怎麽會想到那種誤會上去?

此時回想,顯然這件事是宣紋一手做出來的,她當時正攬總陳頤安外書房事務,這件事必然是知道的,至于具體她的目的是什麽,鄭明珠覺得,誤會這樣一段話顯然不是宣紋的目的。

宣紋無法肯定他們會在什麽地方說什麽話,而自己又能聽到多少。

所以……鄭明珠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針對她的另有其事!

春杏把她引向水邊……亭子裏有慎王府的侍衛首領……救起落水的表小姐……宣紋是想壞了她的名節!

若是落水的是自己,那可不能效人家閨閣中的表小姐嫁給這位男子了事,那個時候,她要如何收場?

雖說是意外,可到底名節有虧。

鄭明珠想到這裏,登時覺得寒氣上身,自己這算是逃過一劫還是運氣不好呢?按照後果來看,自己大約算是運氣不錯的了。

鄭明珠嘆口氣,果然這高門後宅遠比自己想象的要複雜許多,自己半點不能放松,略錯一步,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作者有話要說:包子不急……我有安排的……

ps:沈佳宜是個什麽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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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話

當日在慎王府,若是真的着了道,鄭明珠這個名字就将淪為笑柄,還如何出門應酬?如何在外立足?

那樣的話,又如何在這府裏立足?

鄭明珠此時真是後怕,如今細細推敲,陳頤安插手了慎王府這件事是必然的了,于是外書房就自然知情,而那正好是她剝奪了宣紋外書房之權的時候,宣紋憤怒之下,臨時便借此做了安排,雖不知她具體如何策劃安排,但就自己的情況來看,當時自己是聽到唐家的事,太過悲憤才走了出來,并不是被春杏引出來的,是以大概在時機上就與她的計劃不符,待走到蔚雪亭前的時候,那位侍衛首領應該正在與那位表小姐,連同慎王府某人,和陳頤安在那處偏僻地方說話兒。

春杏見時間還早,若是鄭明珠先到亭子裏,那位侍衛自然不敢再來,是以春杏小心的引着鄭明珠去看那異花,應該是想拖延時間。

卻沒想到聽到那樣幾句話,又有陳頤安的聲音,鄭明珠吓到了,春杏又何嘗沒吓到呢?

于是這一次計劃便夭折了,但卻引出另外一個誤會。

大約這對宣紋來說,雖不順利,卻又不見得完全失敗,主母聽到大爺這樣的陰私事,從而引發出什麽樣的後果,她雖然不能預料,但攪混池水,對她來說,并不是一件壞事。

不過如果自己的猜測接近事實真相,那麽絕對不是春杏一個人做得到的,慎王府裏應該還有人要幫忙才行。

這個倒是可以作為一個切入口查一查。

這一件并沒有真正發生的事,和這一次無意聽到的八卦實實在在的給她敲了一個警鐘。

她原本以為這些姨娘們只要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呆在後院裏,就不用怎麽理她們,如今看來,這簡直是妄想。

或許是當初發現這鄭明珠的生活漏洞太多,亟需處理的事也太多,又有陳夫人親自出面處置了方姨娘,一時間就并沒有多少精力分出來考慮姨娘們的事。

今後可要打起精神來才是!

鄭明珠原本覺得,護住了唐家,自己的責任就已經結束了,可以平平靜靜的過幾天安穩日子了,一直過到上蒼不知什麽時候發現自己這個漏洞,收回這一切的時候。

可是,如今看來,樹欲靜而風不止,安穩日子大約永遠也不會來了。

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命吧。

而至于那無意中發現的真相,鄭明珠這個時候覺得,這其實并不怎麽要緊,現在這個狀态很好,她無意改變。

她現在覺得,當初第一眼看到陳頤安的愛慕,那完全就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女一時的迷惑而已,面對一個這樣的天之驕子那種突然的震撼,陳頤安風采卓絕,突然的驚豔和迷戀大約是值得原諒的吧?

鄭明珠自嘲的笑了一笑。

她越是在這高門大宅裏生存,越是融入這個身份,便越是覺得,保持現在這種心态實在是一件好事,她信任陳頤安,她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把陳頤安當自己的老板和合夥人,反而更輕松,更好相處。

她信任陳頤安,有陳頤安在身後,不管做什麽事,她都覺得安心,覺得放心。

相反倒是她自己,還需要更加努力的融入這個身份,這個家庭,追的上陳頤安的腳步,讓陳頤安也能夠這樣信任她。

做了三個月的高門貴女,鄭明珠覺得自己似乎長大了許多,知道有些東西其實過于奢侈,過于飄渺,并不需要去追求。

握住手裏原本有的,才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陳頤安心中沒有別的女人,依然是一件好事,鄭明珠雖然十分的想得通,可是現在依然如卸下了一副重擔一樣的輕松,陳頤安要是真的和太子妃有點什麽,她難免有一點難堪和尴尬。

現在這樣,剛剛好。

陳頤安見她吃着飯都似有點神思恍惚,臉上卻帶着輕柔的笑意,不由奇道:“你今兒進宮吃了什麽好的了,回來就這樣兒。”

瞧這人說的話!

不克制一點真得被他氣死。

鄭明珠拉回神思,笑道:“今兒進宮,聽到一個喜信兒呢。”

陳頤安夾了一筷子白油筍絲,漫不經心的說:“不就是太子妃有喜了麽,又不是你有喜了,也值得歡喜成這樣?”

鄭明珠登時紅了臉,陳頤安擡頭笑道:“說起來,咱們真得好生努力了,昨兒母親才問了我一句,我說我這陣子都歇在這兒,後頭一回也沒去,母親才沒說話了。”

這兒一屋子丫頭,他說這個!

鄭明珠郁結,白他一眼:“誰攔着你不成?”

陳頤安笑起來,便是隔了這麽久,鄭明珠依然有當初第一次見他時那種感嘆,他一笑起來,連屋裏的燈火都似乎亮了一亮似的。

鄭明珠決定撇開這個不怎麽适合當衆談的話題,給陳頤安夾了一塊花雕火腿,笑道:“太子妃娘娘說話極爽利,我今兒都聽呆了。”

陳頤安笑道:“你以前沒有品級,本來見的就少,就算是見了,也是在人多的場合,想必是第一回随着母親單獨見太子妃吧?”

鄭明珠當然不知道以前的情形,見陳頤安這樣說,便順杆下的點頭:“可不是,以往見太子妃,只覺大方高貴,沒想到私下裏這樣随和,我真是受寵若驚。”

陳頤安就笑出聲來:“是呆若木j□j。太子妃性子爽朗,為人寬厚大方,你學一學她也是好事,平日裏母親事多,也難得進宮,你如今是縣主,若是閑了,就遞牌子去陪她說說話兒也好。”

鄭明珠便應是。又笑道:“太子妃與母親是極親熱的,聽說以前太子妃在咱們家住了一陣子?”

陳頤安吃完了,丢了碗,翡翠便端了茶來服侍他漱口,鄭明珠的心思哪裏在吃飯上,也就不吃了,跟着他坐到炕上去。

陳頤安才說:“姑母自生了表姐之後,身子骨兒就一直不好,一年裏倒有j□j個月在外頭別院住着,母親當時也剛嫁過來,每次姑母不在,母親就把表姐接過來玩,直到表姐賜婚太子,這麽些年下來,這情分也就不比親母女差了。”

鄭明珠點點頭,斟酌了一下才說:“今兒還聽太子妃說了個事兒,原是那日在慎王府,我不大舒服,便走的早些,沒想到有那樣的事兒,倒是今日太子妃說起才知道。慎王府的表小姐竟然嫁了慎王府的侍衛?”

陳頤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也怪不得你不知道,你身邊的丫頭也都是不出門兒的,如今你管着外書房的事兒了,青果忍冬都是耳朵長的,你有事問問他們也好。”

陳頤安果然長着十七八個心眼子!只提一句八卦,就能知道她的潛臺詞了。

鄭明珠順勢就說:“那蔚雪亭那事,我竟今天才知道。”

陳頤安點頭道:“你手裏沒人,有些事原怪不得你。

鄭明珠便笑道:“你既這樣說,我就真問了啊。到時候,你的丫鬟沒臉可怪不得我。”

陳頤安笑道:“什麽有臉沒臉的,那難道就不是你的丫頭?你問就是,我瞧着你問。”

鄭明珠心中就有數了,自己猜的沒有錯,且陳頤安心中更有數。于是就吩咐:“來人,把青果叫來我有話問她。”

翡翠答應了一聲,打發小丫鬟去外書房叫青果去了。

鄭明珠笑道:“趁這會子青果沒來,你告訴我那個事兒怎麽回事吧。”

陳頤安笑道:“你索性一塊兒就問了,倒要我說。”

鄭明珠說:“你說來有趣兒些,來我替你倒一杯茶你喝了好說。”

說着話,翡翠把新泡的茶端上來,鄭明珠親手遞一碗給陳頤安,陳頤安笑道:“那事兒也簡單,慎王府那位表小姐乃是慎王妃娘家的遠房侄女兒,家道中落,生的頗有幾分顏色,慎王妃把她接進府裏來,也就是預備着塞給世子做妾,做她的耳目,可這位表小姐卻并不願意做妾,倒是與慎王府那位侍衛不知怎麽的,竟就生了情,那日表小姐大着膽子去求了世子,中間到底有些什麽話我不大清楚,只是世子答應幫她,我瞧着,大約也是免得自己麻煩。慎王世子托我安排,我便替他們排了這場戲罷了。”

鄭明珠抿嘴笑道:“慎王世子真真是殺雞用牛刀,咱們大爺這樣的人才,替他辦這樣的小事。”

陳頤安笑道:“這種小事,不過是順手送世子一個人情罷了,又不是十分要緊難辦,自有十個八個法子替他辦了。”

鄭明珠笑道:“這位表小姐倒是膽子不小,也頗有智謀,竟能說服慎王世子。”

“也是雙方都有好處,單是讓那位慎王妃雞飛蛋打一場,就足夠說服慎王世子出手了。”陳頤安毫不以為意。

說到這裏,只見青果掀簾子進來,笑道:“少夫人有什麽要吩咐奴婢?”

鄭明珠看了陳頤安一眼,見他只靠着大引枕喝茶,并不打算說話,知道他這是有意看自己怎麽問話,便對青果說:“是有一件事問你,前兒慎王府大爺晉封世子爺的宴請之後,慎王府有沒有打發掉丫鬟婆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周末,晚上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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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置宣紋

青果一怔,萬萬沒想到她問這個,不由的微微擡頭,看了陳頤安一眼,這件事她是回過陳頤安的,可是此時陳頤安依然不為所動,只顧喝茶,看不出什麽神情來,青果只得回道:“回少夫人的話,奴婢依稀聽說,慎王世子妃院子裏那幾天是打發了一個丫鬟的。”

鄭明珠看着青果:“你既知道,為什麽不來回我?還有,我赴宴當日,慎王府有表小姐在蔚雪亭落水,被侍衛所救,這事你為什麽也不回我?”

青果低頭道:“奴婢以為,這只是別人家府上的事,和我們府裏并無關系,應該……沒有必要回少夫人知道。”

鄭明珠笑了笑:“既如此,那麽這件事你有沒有回大爺?”

青果不安起來,大爺沒有任何指示,她實在不知道大爺到底是什麽心思,可是又不敢當面撒謊,只得道:“回少夫人的話,奴婢是回了大爺的。”

鄭明珠便說:“既然別人家府上的事,和咱們沒有關系,我沒有必要知道,大爺怎麽就有必要知道呢?那一日,大爺有沒有去蔚雪亭我不知道,我當時可差點去了蔚雪亭的,你只回大爺,不來回我,這是什麽個道理,還得你告訴我呢。莫非你就只是大爺的丫頭,我管不着你?”

聽鄭明珠的話這樣誅心,青果噗通就跪了下去,額上已經見了汗了:“少夫人容禀,因大爺曾經吩咐過奴婢,不管探聽到外頭什麽事,都要事無巨細的回大爺,是以奴婢當時就把這事回了大爺,只是奴婢以為,這并不是什麽要緊事,和咱們府上無關,是以奴婢才沒有回少夫人。”

鄭明珠此時已經斂了笑容,一臉冷然:“你是說,你覺得你可以做我的主,替我決定哪些要緊哪些不要緊了?”

青果還是第一次見到少夫人冷下臉來的樣子,從少夫人進門到如今,雖說見的并不多,可少夫人在她心中一直是寬厚随和,十分和氣的樣子,就算是接管了外書房,也只是查一查賬,核對了一下小庫房,其他的一律沒有動過,是個十分省事兒,好伺候的主子。

此時第一次見她隐含怒意,容顏冷然的樣子,竟不由感覺到難以言敘的威壓,青果嘴動了動,終于還是沒有繼續辯解。

鄭明珠淡淡的說:“還是你明知道此事和我有關,但我沒有問,你就可以不說?這樣就可以顧及到你們的姐妹情誼了?真真是個有情義的。”

說着,鄭明珠回頭看着陳頤安:“這才是大爺使出來的好丫頭呢。”

陳頤安笑道:“你發你的火,怎麽連我也罵起來。”

鄭明珠此話實在誅心,青果連連磕頭:“少夫人,奴婢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奴婢知錯了,請少夫人責罰。”

鄭明珠道:“外書房因都是大爺使出來的人,我想着,自然是得力的,是以并沒有想着要把你們都換掉,連宣姨娘當初與我打擂臺,我也看在大爺的面子上,并沒有與她計較,這個你們也沒有不知道的,是以你們都覺得我好性兒,好糊弄?我就不明白,你們就要鬧着逼得我打發掉一兩個才好,這又是什麽有臉面的事兒嗎?”

青果一頭冷汗,只是磕頭:“奴婢不敢,是奴婢糊塗。奴婢再不敢了。”

鄭明珠嘆口氣道:“你說說,慎王府打發的那丫鬟,和宣姨娘是什麽關系?”

青果哪裏還敢隐瞞,老老實實的說:“那小丫頭的老子娘與宣姨娘家是街坊,因那小丫頭家裏貧苦些,宣姨娘的爹娘常常接濟他們家,聽說還認的幹親。”

鄭明珠道:“你知道慎王府這丫頭的事給我知道,自然要查到宣姨娘身上去,是以見我不問,自然樂的不說,可是?你們倒是姐妹情深,只不知你置我于何地?”

這話一句句的問下來,青果早招架不住了,哪裏還敢答一個字,她沒想到少夫人敏銳至此,只聽到當時蔚雪亭有人落水,就能把這件事重新給翻出來,查問起來。

如今此事,若是往小了說,不過是一個疏忽不謹,但要往大了說,卻當得起一個欺主的罪名。

青果遍體汗濕,如堕冰窖。

鄭明珠沒再接着說,陳頤安也依然不說話,屋裏一片詭異的安靜,只聽到蠟燭燃燒偶爾爆出的一聲輕響。

外屋幾個丫鬟也是噤若寒蟬,沒人敢作聲,尤其是墨煙,平日裏,鄭明珠對陳頤安使出來的人一向較為客氣,這也是給大爺尊重的做法,可是此時,當着大爺的面兒發作起青果來,一樣的不留情面,不容辯駁。

哎,這青果也是,怎麽這麽糊塗,這樣的事,竟然就想替宣紋瞞着!

墨煙也是個聰明的丫鬟,聯系前因後果,當時的事件,聯系陳頤安當時的處置,又聽到鄭明珠這幾句話,便猜得到宣紋當時做了些什麽手腳。

真是不要命了!

這已經不是和少夫人打擂臺的事了,這簡直就是找死!

墨煙雙手冰涼,少夫人再寬厚,也不可能再不與宣紋計較了。

過了好一會兒,鄭明珠才對陳頤安說:“這是大爺的丫鬟,大爺來處置吧。”

陳頤安笑道:“外書房如今可是你管着,且人你也教訓過了,還叫我處置什麽?也罷,我就替她求個情,少夫人高擡貴手,念在她一時糊塗,暫且留用以觀後效如何。”

鄭明珠便說:“我用人,不在多聰明伶俐會辦事,要緊的是要有那個心,心裏有主子,再大的錯我也能替你想法子,心裏沒主子,便是小錯兒我也容不得,只如今既然大爺發了話,那就青果降為二等丫頭,仍留外書房聽用罷。若是再有下次,誰說話都不成了。”

這處罰很重了,臉面全無,也就比攆出去好一點,這是一個知情不報的錯處,陳頤安以為鄭明珠大約就是罰青果月例之類,沒想到直接降等。

看來鄭明珠還真是氣的狠了。

只青果哪裏敢說一個字,滿臉漲紅,眼中含淚,給鄭明珠和陳頤安磕了頭,退了出去。

陳頤安摸摸下巴,唔,自己大約也跑不掉。

果然,待青果退了出去,鄭明珠吩咐外頭的丫鬟們都出去,轉身就對陳頤安說:“大爺倒是好,你早知道,竟就悄悄兒的不告訴我。”

陳頤安笑道:“就知道你要發脾氣,這事兒我處置過了,你自己沒發覺,倒來怪我。”

鄭明珠咬牙道:“那你也不能說一聲兒?明明也知道,這些丫鬟小子都是你使出來的,自然跟我不是一條心,就拿青果來說,她和宣姨娘一處兒這些年,多少有些情分,她避重就輕幫宣姨娘瞞着我,我也不是不明白,就只是你不告訴我,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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