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到了。

因是謹妃帶着回來的,除了是主子的莊順公主,殿裏人等都出來迎接,最前頭的三十七八的那位婦人,應該便是劉昭儀了。

劉昭儀容貌只是中上,別說與貴妃比,便是與謹妃榮妃比,那也是不如的,想來也是,這位劉昭儀全無帝寵,若非肚子争氣,聖上偶一臨幸便有了身孕,誕下公主,便連昭儀的位分也沒有了。

衆人見了禮,陳夫人與鄭明珠的位分還比劉昭儀更高些,劉昭儀趨前拜見,陳夫人忙親手扶了她,笑道:“娘娘萬不可如此,我這也是特意請謹妃娘娘引見娘娘的,若要如此,我們倒不敢來見娘娘了。”

劉昭儀便道:“多謝謹妃娘娘,多謝侯夫人,多謝縣主,這怎麽敢當。”

謹妃笑道:“我的事完了,我也歇着去,你們說說話兒罷。”

衆人恭送她進了主殿,便随着劉昭儀到了偏殿。

莊順公主果然在此。

鄭明珠是見過她的,她的容貌倒比她親娘強些,且因年輕嬌嫩,也如一顆露珠般水盈盈的,只是比起那位絕色的高家小姐來,卻是差了不少。

陳頤青只怕是意難平啊。

陳夫人與鄭明珠見過了公主,莊順公主見了未來婆母與大嫂,小臉紅起來,低着頭,聲音也不大,只是态度還算從容的還了禮,請她們坐下。

到底是公主,雖是庶出,也自有氣度。

陳夫人與劉昭儀坐着說些家常人情話,鄭明珠就低聲與莊順公主說話,雖說要成妯娌了叫她有點害羞,不過怎麽說也是表姐妹,莊順公主害羞之餘也不至于不說話。

鄭明珠只得與她說些帝都趣事,莊順公主養在深宮,平日裏貴族小姐們的交際她都很難出席,見的人與事還不如鄭明珠呢,帝都貴族交際圈新手的鄭明珠難得遇到一個比她還不熟的人,倒頗有點優越感了。

鄭明珠悄悄笑道:“待公主下嫁,不管誰請咱們家,公主都能去了,倒比在宮裏有趣些兒,且公主自住公主府,自己當家作主,又更自在一層,豈不是好?”

這倒是一個挺誘惑的前景,莊順公主眼睛亮閃閃,低聲笑道:“表姐這樣一說,我倒不那麽害怕了,我在宮裏住慣了,要出閣總是有點擔心的。那個……”

她的臉更紅了:“我聽說二公子有……有位心上人……”

鄭明珠立刻保證道:“公主放心,那是以前的事了,別說這小姐早不在咱們家了,就算在,青哥兒也再不會瞧她一眼的。”

陳頤青是真挺狠的,他身邊有個小厮,不知道什麽緣故某日提到了那位高家小姐,陳頤青勃然大怒,立即命人把這小厮抽了二十鞭子,罰到二門上去聽命去了。

他大約真是有點愛多深恨就有多深的樣子了。

那樣一頂綠瑩瑩的帽子,活王八的稱號,年輕氣盛的陳頤青如何能忍受他的女神做這樣的事?

莊順公主點點頭,也不好意思多問,不過鄭明珠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篤定,讓她不由自主的就信任了一點,心中一塊石頭總算放下了。

雖說公主是可以随意打發驸馬的丫頭,驸馬也不能有侍妾,可到底少女心事,還是憧憬着和驸馬能恩愛甜蜜,如何願意驸馬另有心上人呢。

莊順公主輕輕笑道:“有表姐在,想必也委屈不了我的。”

鄭明珠拍拍她的手。

說起來公主們其實也可憐,因這個身份,成親常常高不成低不就,世家出息的子弟,并不想受公主的氣,婆婆們也不願意兒子娶一個不能伺候自己,反倒要自己伺候的媳婦,想尚主,求尚主的,又多是不怎麽出息的,衡量了種種利害關系才求尚主的。

在這些人裏頭,陳頤青還真算是好些的,雖說與高家小姐私奔這件事荒唐了些,到底還算把持得住,管得住自己的,那位張家三少,他的事跡連鄭明珠都聽說過了。

這樣的也敢求尚公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在這偏殿裏坐了大半個時辰,陳夫人才告辭,又去辭謹妃,謹妃笑着留她們吃飯,陳夫人笑道:“娘娘賞賜,本不該辭的,不過臣妾難得進宮一趟,念着要去給太子妃請個安,還請娘娘見諒。”

謹妃笑道:“既如此,侯夫人也替我與太子妃請個安吧,還有。”

她吩咐宮女取了一個紅漆雕花盒子來,笑道:“這一盒裏頭是上回太子妃吩咐我調的香露,侯夫人順手帶去吧。”

陳夫人接了,與鄭明珠告辭出來。

太子妃有孕在身,越發顯得豐滿,臉上瑩光致致,端貴大氣的叫人不敢直視,她月份比貴妃輕些,卻更顯些,雖衣着寬松,但畢竟是夏日了,衣料輕薄,倒是看得出一點輪廓了。

倒是貴妃娘娘,雖瘦些,倒一點不顯,不知是不是因坐着的緣故。

陳夫人見太子妃站起來走下階梯,連忙道:“快別起來了,坐下坐下。”

太子妃笑道:“哪有那麽嬌氣的,這都八月了,頭三個月都過了,沒什麽要緊了。再說我也不是第一胎了,哎喲,舅母就是愛操心,昨兒太醫來請平安脈,也說沒什麽要緊的,還叫我常走動走動呢,不能總吃了睡睡了吃,說起來上回蘇太醫跟我說,安哥兒打發他到侯府請平安脈來着,叫表妹改吃蘇太醫的方子,如今可調養的好些,有沒有什麽好消息?我說表妹這才要緊呢,快兩年了,也該有信兒呢,也得怪安哥兒,總不着家,光吃藥有什麽用呢,舅母說可是?”

太子妃挽着陳夫人到一邊坐了,就這幾步路的功夫就說了這樣一大串,陳夫人與鄭明珠簡直沒一點插嘴的空閑,好容易得太子妃停了一下,鄭明珠就笑道:“勞娘娘費心了,臣妾吃了蘇太醫的藥,倒覺得胃口好些,如今都胖了些兒,又愛困,其他的倒沒怎麽覺得。”

太子妃就轉身拉着她看:“倒沒覺得表妹長胖了呀,還是這樣苗條,瞧這腰細的,藏在衣服裏簡直看不到一樣,咦,表妹這衫兒是今年的新款式麽,我還第一回見人穿這樣的,倒是好看,表妹可有衣服樣子?我叫針線上照樣兒給我做一件,只是我才真胖了,穿着必定沒有表妹好看,真叫人傷心,唉,我怎麽也瘦不了,人都說苦夏,怎麽篇我這夏日還是胖了呢。”

說着是胖,笑容卻是如花一般,要真是不喜歡,哪裏作養的這樣好氣色這樣容光煥發,不過這位太子妃,還是一如既往的活潑呢。

鄭明珠壓根沒來得及接話,太子妃就又說:“不過愛困說不準是節氣的緣故,如今天熱了,就總愛困,我也是呀,吃一點東西就困了,總要睡一會兒,幸而太子爺吩咐了,我如今且安心養着,這宮裏的事兒都由吳側妃先理着,倒也沒什麽事,說睡就睡了,舅母和表妹來之前我才困了一會兒呢,不過有你們陪着我說話兒,自然就不困了。”

瞅着一個話縫子,陳夫人連忙笑道:“你困是因為有身孕了,如何比得,只是好端端的,這宮裏的事怎麽倒是吳側妃管着了呢?我瞧你精神也還好,難道管不得?”

不由的就有一點憂慮。

太子妃倒不以為意:“自然是太子體恤我的緣故。”

鄭明珠眉頭一皺,這是她見太子妃以來,太子妃第一次說這樣短的句子,她看一眼陳夫人,陳夫人那點憂慮并未散去,顯然也是覺得有點不對。

太子妃這樣活潑這樣肯說話的一個人,對這個問題卻這樣幹巴巴的一句就再也沒提了,怎麽也覺得十分反常。

反常即為妖,這事兒顯然并不正常。

太子妃見舅母和表妹都一臉凝重的表情,又笑起來:“舅母和表妹不用擔心,這也并不多要緊,且不論別的,只要我這次能生下兒子,自然就萬事都好了,若是沒有兒子,便是沒有吳側妃,也有張側妃王側妃。我還能管得完不成?其實并不相幹,側妃理事,也越不過我去,太子再如何,也需有嫡皇孫,舅母說可是?”

這番話說的簡直是透徹至極,鄭明珠深感佩服,能想明白這個道理能想的這樣透徹,這後宮女人的智慧簡直叫人敬佩。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皎皎的低調火箭炮!

☆、驚心動魄的宮鬥

只是這樣聰明的女人,這際遇卻也這樣為難,雖說太子妃位尊,可其中甘苦,又如何是一襲華美衣袍掩蓋得了的呢?

陳夫人微有恻然,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太子妃卻笑道:“哪個女人不是這樣過日子的?別說宮裏,就是咱們家這些親戚故交,誰家夫人後院裏沒住着幾個女人?若是沒有反倒壞了名聲,都是一樣的日子。且我到底還是太子妃,側妃見了我總得請安,總得站着服侍我,這樣想來,我自是比他們又強了一層。且太子爺按規矩禮法就該封四位側妃八位良媛,我要總費心她們,我自己竟就不必活了,且也太給她們臉面的,白白低了我的身份。倒還不如誰能讨太子爺的好誰讨去,誰能管事誰管去,待我安安穩穩生下兒子來,再慢慢的算賬就是了,為了那些人氣惱着了,倒值得多了。”

鄭明珠真覺得太子妃簡直是女中豪傑,就是個女漢子,這些話真不是一般女人說得出來的,雖不說起了知己之感,卻也是聽得十分入耳,太子妃所思十分透徹,在太子未登基之前,太子妃是聖上賜婚,又有強有力的娘家勢力,沒有極嚴重的過錯,她的太子妃位穩如磐石,太子想要安穩登基,除了自己的勢力經營,嫡皇孫也是個極有力的籌碼,這樣,他再寵愛哪個側妃,也得盡量要讓太子妃懷孕,多生兒子,太子妃有了兒子,自己地位自然更穩,這是一個良性的循環,她的确無憂。

再多的側妃,也是妾室。

陳夫人倒被她說笑起來:“胡說什麽,什麽死呀活的,你嘴裏就沒個忌諱。”

鄭明珠笑道:“娘娘這是真性情,本來說的也是,還是子嗣為重,如今安穩的歇着,養個皇孫,比什麽不便宜呢。”

太子妃便笑:“表妹說的才對我的脾氣,怪道平日裏舅母贊你懂事兒,今兒我也怪喜歡的,上回我就說了,你得閑了,就遞牌子進宮來陪我說說話兒,你白不來,今兒若不是進宮謝恩,只怕也還不來呢,真真是個難請的,回頭我找安哥兒告狀去。”

見她頓時說個沒完,陳夫人忙打斷她:“我還有個正事兒問你呢。”

就把劉昭儀打聽高家小姐的事兒,和今日謹妃有意透露的張家的事說了。

太子妃會意:“舅母問這個?倒也不難,哪天的事兒?把檔子調出來查一查也就清楚了,舅母放心,我吩咐人瞧瞧兒查去,一個人也不知道,包括正明宮那一位。”

說着就吩咐貼身的大宮女兩句話兒,那宮女聽了,領命而去,太子妃又俏皮的一笑,低聲道:“舅母不知道,這一位管事也有一陣子了,我瞧着沒什麽章法,論起來,我也算聽說過一些當初她在宮裏的事兒,若論借刀殺人,争寵奪愛,隔岸觀火,口蜜腹劍,禍水東引這些,這位還真是全挂子的本事,可真要正正經經掌這後宮諸事,統籌全局,人員調度安排,轄制各宮各殿,協調各位皇子公主的婚事,她可差的遠了。誰是誰的人手只怕都沒鬧明白,我要安插兩個人簡直不費一點兒勁。這也罷了,且又不聽人勸,只愛聽她嫂子的挑唆,別的人一概靠了後。前兒還鬧了一場風波,父皇發了一陣脾氣,這兩日都沒進她宮裏去,今兒她嫂子倒又來了。”

因等着太子妃的宮女出去查檔子的事,陳夫人與鄭明珠都在一邊安坐,并不着急,陳夫人是知道的,因貴妃受寵,掌管後宮,卻又并非後位,太子妃雖是晚輩,卻又是明明白白的主子,兩人見面在禮數上有些尴尬,太子妃很少與貴妃相見,只不過都在這宮裏,且又是兩種相對的勢力,天生的利益沖突,并不對盤,雖不見面,卻十分關注對方的動向,且比旁的人更了解對方。

陳夫人就問:“太子妃的娘家嫂子,我依稀記得是文閣老的大閨女,那可是有名兒的人物了。怪道她們親熱呢,真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了。”

太子妃笑道:“可不就是這個話,文家的事誰不知道呢?趙老太君那話說的再對也沒有了,那文夫人真不知道是哪坑哪洞爬出來的,能教出什麽樣的閨女出來?別提什麽德容言功了,竟是什麽不要臉的招數都想得到。當初她該出嫁的時候,文閣老還是個五品官兒呢,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就把她嫁進衛家去做了填房,雖說是庶子,也是長房的,長房那位大奶奶雖說不是什麽名門望族,也是四川有數的大族的嫡女出身,舉止教養都是好的,也并沒有苛待她呀,尋常婆婆哪裏有不管教兒媳婦的?她倒是委屈起來,又與她姨娘扭了一股繩,只顧着歪門邪道,做的那些龌蹉事,可叫人說不得,聽說都污了耳。不過那衛家也不是什麽規矩人家,那年正明宮那一位飛上枝頭變了金鳳凰,那衛家竟把當家主母送了家廟,把這位姨娘扶了正,真真是個笑話。”

太子妃才真是個八卦王呢,鄭明珠聽得耳目一新,連忙問道:“貴妃的親娘?竟有這樣的事?我竟是頭一回聽說有這樣的人家。”

太子妃難得說八卦有人捧場,興致更高:“可不就是!有規矩的人家,別說養出了貴妃,就是養出了皇後,姨娘也不能扶正呢,偏他們家就能,真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文家也跟着發達起來,雖說文閣老自有能耐,但若不是貴妃,他能十幾年時間就從五品官兒遷升為閣老了?表妹自也知道,貴妃同胞的就一兄一妹,上回鬧着要把她哥的大女兒嫁給五皇叔的世子,衛家庶子的女兒,虧她想得出,父皇原為難,她仗着懷着身孕,鬧的那樣厲害,天天哭,又要絕食,逼得父皇松了口,一道聖旨就作實了這件事,五皇叔勃然大怒,接了旨便進宮來見父皇,指着父皇罵了一頓呢,父皇平日裏那樣兒威嚴,那時候挨了罵都只是笑着撫慰,又封了五皇叔第二子一個爵位,才算完事。幸而世子妃倒是個好的,不過倒也不是她養的,是元配夫人留下的嫡女,如今便是五皇叔一家子,都頗為贊賞了。”

貴妃哪裏是仗着有身孕,那是仗着有寵愛呢。

那位世子妃,就是鄭明珠有着深刻印象的安親王府的世子妃,那一日她就發現,這位世子妃頗得衆位姨母舅母的喜歡。

真是太精彩了,鄭明珠聽得津津有味,這些該算是皇族秘辛的東西,她本來應該是知道的,可是偏偏實際上她并不知道。

太子妃倒覺得這位表妹真是捧場,這些陳年舊事也能做出這樣入神的表情來,不由越發歡喜:“如今貴妃又有孕了,只怕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麽來呢,文氏的女兒也不小了,也是說親的時候了,真不知是哪家公子倒了黴,被她看上,這一對兒雙胞胎在帝都也是出了名的,就看這次又是什麽手段了。那一位最是不甘寂寞了,前兒剛被聖上發了脾氣,也就消停了幾日,只怕越發不甘心,我聽說她嫂子今兒進宮,就知道,必是又有什麽花樣兒了。”

貴妃娘娘最大的依仗其實還不是有孕,而是帝寵,可鄭明珠到底沒經歷過這些,不由笑道:“娘娘有什麽可憂慮的呢,雖說貴妃娘娘有孕,自然身子比平日更金貴些,可娘娘也有身孕,且一旦降生就是皇長孫,可比她那不知道排第幾的皇子更強呢。”

太子妃咯咯的笑,親昵的伸手點了一下鄭明珠的額頭,笑對陳夫人說:“舅母怎麽有個這樣實心眼的兒媳婦?偏安哥兒一肚子心眼,真是不知道怎麽吃虧呢。”

鄭明珠一片茫然,自己說錯了什麽話麽。

陳夫人笑道:“這樣才好,兩個都有心眼,夫妻之間還有什麽意思呢?就是要這樣方才和諧,且我倒是喜歡她這樣的性子,做事做人都堂堂正正,穩重大氣,并不斤斤計較,也不成日裏琢磨着要害了誰去,這樣的媳婦,今後侯府我才能安心交給她呢。且你表妹心眼兒雖實,那也不過是不愛作弄人罷了,若是誰惹了她,也別想得了好去。”

這話說的鄭明珠臉都紅了,忙笑道:“這是母親疼我,才總說我好,我們家大爺,成日裏只說我這樣兒的,還不夠他一碟菜呢,只怕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說的太子妃與陳夫人都大笑起來,太子妃笑道:“舅母說的是,表妹這樣的品格兒是難得的,如今我也怪喜歡的,且表妹有舅母和安哥兒疼,周圍都是清淨的,想不到那些下作手段也是有的,也罷,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倒也不懼她,她有什麽手段只管使出來,她這些年也是順遂慣了,也該有點教訓了。”

說話間,那宮女走了進來回道:“奴婢悄悄查了檔子了,初十的前兩日,威武侯夫人王氏的确曾進宮請安。”

太子妃點點頭,陳夫人就笑道:“有勞太子妃。我知道了。”

鄭明珠在一邊聽着,看來這件事是坐實張家無疑了,不過張家與楊家究竟是怎麽搭上線的,倒還需查一查。

提到這個張家,陳夫人又想起謹妃給的那盒子,便遞了過去,把謹妃的話說了一遍。

太子妃微有詫異道:“謹妃娘娘說我吩咐她調的香露?”

陳夫人道:“是,謹妃娘娘的确這樣說。”

太子妃就笑道:“好,我知道了,勞煩舅母了。”

鄭明珠覺得她們話中有話,只是見陳夫人也不問,自然也不便追問,便不再說什麽,又坐了一會子,說了些閑話,見時辰不早了,陳夫人與鄭明珠就告辭出來了。

剛走到太子妃殿外的一片花林,鄭明珠聽到身後有個稚嫩的聲音道:“站住!”

在宮中也有這樣的事?鄭明珠有點詫異,回頭一看,卻見是先前坐在貴妃身邊的那一對圓臉的雙胞胎,貴妃的娘家侄女兒。

其中一個瞪着她,一臉傲氣的道:“你就是嘉和縣主?那天是你打我舅母的?”

鄭明珠眨眨眼,這一對‘著名’的雙胎胞要來替唐秀月出頭兒?還是貴妃的意思呢?

作者有話要說:鬥争終于進入白熱化階段了!

感謝慕容愛愛的霸王票

☆、雙胞胎

鄭明珠說:“你舅母是誰?你又是誰?我都不認識你,哪裏去知道你舅母呢?”

雙胞胎顯然是被人捧慣了的,大約從來沒有人當面對她們說過‘你是誰,我不認識你’這樣的話,作為被貴妃寵愛的侄女兒,又是一對長着蘋果臉的一模一樣的雙胎胞,本身就很好認,便是沒見過的人,見到這樣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姑娘,都會想到貴妃的侄女兒身上去。

尤其是今天鄭明珠與陳夫人進宮拜見貴妃娘娘的時候,貴妃特意介紹了她們兩個。

雙胞胎這時候聽鄭明珠這樣說,頓時怒了:“你找死呢,有這會子裝不認得的,當初你怎麽就敢打我舅母了!我還以為多了不得的縣主,見了我姑母,一樣要打磨旋兒跪着磕頭,那時候的威風怎麽就不使出來了?哼,打量是欺負我們家沒人呢。今兒我就讓你知道,姑奶奶可不是那麽好惹的。”

唐秀月挨了鄭明珠一頓打,傷的豈止是皮肉,更是臉面,連帶唐家衆位少奶奶,唐家幾位姑奶奶,在外應酬的時候,有些什麽口角,都被人明着暗着嘲笑過幾次。

這兩個雙胞胎仗着貴妃寵愛,時時入宮伴駕,宮裏誰不是笑臉相迎,時時奉承呢?就連宮中的公主們因着貴妃的緣故,都并不敢怠慢她們,凡事總讓着三分,這雙胞胎如何将別的人放在眼裏,便是無事還要生非,如今因着鄭明珠的出手,家裏舅母姨母們,連自己母親都被人明着暗着刺上一兩句,自然早就懷恨在心了。

鄭明珠本就不欲與這樣的小孩子一般見識,何況是在宮裏。只不過聽這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自稱姑奶奶,實在忍不樁撲哧’就笑出聲來,又覺得失儀,忙掩了口,卻是覺得十分的好笑,眉眼不由的彎起來。

陳夫人也笑了一笑,道:“跟小孩子混鬧什麽,咱們回家去是正經。“

在帝都貴族圈子裏,雖講究規矩,卻也更講究臉面,也沒有仗着身份動不動發落別人的,當初對唐秀月那是新仇舊恨加在了一起,更兼要護住長房家財,自然是不同的。

如今一個小孩子出言不遜,鄭明珠也不至于一點就炸毛的要教訓她,便點頭稱是,就要随着陳夫人走,可是她這副樣子落在雙胞胎的眼裏卻是在嘲笑她們,輕視她們,不由大怒:“想走?沒那麽便宜的事。”

雙胞胎左邊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目光怨恨,拉拉右邊那個一直說話的,低聲道:“你拖着她們,我去找慎刑司來弄死她們。”

右邊那個看來對她是言聽計從,頓時點頭:“嗯,你快一點啊。”

鄭明珠與陳夫人剛走了兩步,雙胞胎就吩咐身邊帶着的丫頭婆子:“給我攔住她們!今天不給我舅母磕頭賠罪,休想了事。”

鄭明珠回頭一看,有點無奈,當初她橫沖直撞的招數此時由兩個毫不懼怕後果的小姑娘施展出來,只憑誰的人手多,這身份地位的壓制就都全無作用了。

可是這是在宮裏,宮中規矩森嚴,她們帶着的丫頭媳婦婆子,只有一個貼身大丫頭可以跟着進來服侍,其他的都在外頭宮門伺候着,如今從太子妃宮中出來,除了自己的丫頭——陳頤安外書房新提起來的丫頭蘋果,陳夫人的丫頭藍雪,也就只有太子妃宮中的兩個丫鬟在前引路了。

而雙胞胎帶着的丫頭婆子七八個,此時氣勢洶洶的就沖了過來,陳夫人皺眉,轉頭看了太子妃宮中的兩個丫頭一眼,兩人會意,一個就閃進一邊花叢,幾步就不見了蹤影。

雙胞胎的丫頭大約也是跟着主子橫沖直撞慣了的,絲毫不懼什麽縣主和侯夫人,得了主子的吩咐就逼上前來,人數衆多,頗有氣勢。

鄭明珠站定了,道:“你口口聲聲舅母,到底你舅母是誰?我打的人可不止一個,哪裏記得這些。”

雙胞胎說:“我舅母文唐氏,你敢說你沒有打過她?”

鄭明珠笑道:“原來你的舅母是她呀,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這些日子也沒見她出來走動,難道還沒養好?”

鄭明珠也是光棍到底,就算自己在人數上處于劣勢,也絕對不會滅自己威風,一樣冷嘲熱諷,神情鎮定從容,看起來絲毫不懼。

雙胞胎氣的渾身發抖,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別的人或是笑臉相迎,奉承讨好,或是落到她的手裏就慫了哭着求饒,還第一回碰到鄭明珠這樣的光棍。

雖然心中打着鼓,覺得多半要吃這眼前虧了,可依然該嘲笑的依然嘲笑,半點不讓步。

陳夫人在身後好笑的搖搖頭。

這個兒媳婦,說她性子好吧,和一個小姑娘也能鬥氣,說她脾氣不好吧,平日裏見誰也都笑臉迎人,連家裏的表小姐都喜歡她。

不過也是,若是被人一吓就怕了,今後又如何撐得起一個家呢。

那雙胞胎跳腳叫:“都給我拿住她,掌她的嘴,我看她還敢胡說些什麽,哼,真當我家沒人嗎,什麽縣主不縣主的,就是公主,見了我姑母都得恭恭敬敬的,要罰就罰,要打就打,今天看我弄不死你!”

鄭明珠見那些丫頭逼了過來,領頭的一個大丫頭,顯然平日就是個跋扈的主兒,此時不屑的冷笑道:“縣主可聽到我家小姐的話了?縣主在外頭鄉下大約能吓到幾個人,在這宮裏,可就算不得什麽了,識相的早些跪下給我們小姐請罪,還能饒你一命。”

鄭明珠光棍到底,就算要吃虧,也要鬧個痛快,給蘋果使了個眼色,這蘋果雖是新進府的丫頭,卻是個伶俐的,居然立刻就懂了鄭明珠的意思,從鄭明珠身後閃出來,劈手就是一記耳光:“大膽奴才,敢對縣主無禮。”

那丫頭不妨鄭明珠這邊敢先動手,她自持自己這邊有着七八個人,那邊才三個丫頭,如何抵得過,自然就只有跪地求饒的份兒,她這才敢這樣大膽出頭兒,此時挨了一巴掌,有點懵了,一時不知所措,回頭看向雙胞胎。

那小姑娘跳腳道:“蠢貨,她敢動手你就不敢動手了?虧你還是我使出來的人,還不給我打,她們就幾個人,你怕什麽,給我打,打死了有我呢!”

哎喲,這回真是陰溝裏翻船了,鄭明珠萬萬沒想到會有一天,會被一個小姑娘給欺負了,真是有點啼笑皆非。

所以說,按照規矩地位行事的大人往往比毫無懼怕的小姑娘更好對付些。

有規則的場合就能找到破局的辦法,可這種小姑娘一頭撞過來,雖說或許在事後能收拾住,可撞過來的那一瞬間,還真是沒什麽好法子的。

那丫鬟也就有了底氣,大約平日裏并沒有吃過這樣的虧,此時咬牙切齒一臉猙獰的就出手了:“我把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小蹄子……哎喲”

眼看打到了跟前,鄭明珠很慫的閉上了眼,只聽到那丫鬟話說了一半,就突然變了調,連同後頭四五聲‘哎喲’,‘啊’之類,她好奇的睜開眼睛,蘋果一臉神氣的站在當中,雙手叉腰,腳下踩着那個大丫頭,面前也不知是踢是打的弄翻了四五個丫頭,有兩個哼哼唧唧的爬了起來,有兩個在地上就沒起來。

“找死!”蘋果神氣的說。

鄭明珠眼睛都瞪大了,這個蘋果居然有這樣的本事?鄭明珠是真沒想到,蘋果原不是這府裏的丫頭,是前兒剛把玲珑配了人,轉天陳頤安就領了這丫頭到甘蘭院來給她磕頭,說是太子一個侍衛的妹妹,求他安置,他想着外書房反正還有缺,就帶了回來,交給鄭明珠。

陳頤安還囑咐了鄭明珠,蘋果的哥哥也算對自己有恩,蘋果年齡小,多照看些,不用太拘着她,鄭明珠自然一一照辦,又将她補了外書房的一等大丫鬟的缺,因今兒進宮,鄭明珠也是想着自己在太子妃宮裏的時候,蘋果或許會有機會見她哥哥一面,才別的丫頭都沒帶,只帶了蘋果來。

沒想到真是好心有好報,帶了蘋果,竟然就還救了自己一次。

雙胞胎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丫頭上前去就被鄭明珠的丫頭打了回來,還一個打好幾個,立時哭叫起來:“哪裏來的不要命的奴才!居然敢動手,你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敢惹我,我要把你千刀萬剮,我要滅你九族!”

這簡直是雙胞胎人生以來最大的挫敗,平日裏她要出手傷人,對方根本不敢反抗,有些甚至連躲都不敢躲的。

何嘗有今日這樣的局面?

她卻又不如鄭明珠這樣的光棍,見蘋果厲害,卻也只是哭着跳腳叫罵,并不敢上前來。

鄭明珠回頭看一看陳夫人,陳夫人見事情鬧到這樣的地步,自己又吩咐了丫頭去請太子妃,倒也不急着走了,只是給鄭明珠使了個眼色,讓藍雪扶着,坐到前面黃金花樹下的木椅子上歇着去了。

鄭明珠見狀,自然也就不走了,雙胞胎哭着叫罵,也沒什麽新詞兒,翻來覆去就是那兩句,不信鄭明珠竟敢指使丫頭反抗,又賭咒發誓要鄭明珠和她的丫頭好看!

鄭明珠好整以暇的站在她面前,卻并不理會她的哭罵,只是好奇的向蘋果打聽,她這算是個什麽功夫?

作者有話要說:我自己寫到鄭明珠慫了的時候,都忍不住笑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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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買賬

雙胞胎這次是真的踢到鐵板了。

有貴妃娘娘傲視後宮,換成任何人或許都會給這雙胞胎幾分面子,包括比鄭明珠位分高的。

但鄭明珠偏不,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對任何後果的承受力都要高一些,反正都是揀的命,無非就是再死一回罷了

她重生以來,需要做的都做了,唐家并不再需要她,如今越發就是揀的日子了。

再說了,她是縣主,這場沖突她絕對站得住理,真正的後果無非就是得罪貴妃娘娘,這點她還真不怕,她家那位大爺,得罪貴妃只怕更狠的多。

她這點算什麽。

是以鄭明珠一點負擔也沒有的,聽着雙胞胎的哭鬧,愉快的和蘋果聊着天。

蘋果只有十四歲,和名字一樣,有着圓圓的蘋果臉,紅撲撲的,身材也圓圓的,圓胳膊圓腿,平日裏非常活潑。

因并不是賣來的丫頭出身,大約并沒有人牙子j□j過,嚴格說來,蘋果真不像個丫頭樣子,不懂規矩,不懂禮節,常常比鄭明珠還起的晚些,不過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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