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陳頤安特地囑咐過要多照看她些,加上又年紀小,鄭明珠常吩咐其他幾個大些的丫鬟們不要拘了她,平日裏只派她一點兒小差使,倒是玩的挺開心的。
蘋果一臉豪氣:“我跟着哥哥學功夫呢,哥哥才厲害,一人能打好幾十個!只是哥哥從來都不願意教我啦,說女孩子學來有什麽用,今後嫁不出去!哼,我哪裏沒有用了。”
不過蘋果也老實:“我學的這點也就欺負幾個丫頭啦,別的可不成。”
鄭明珠笑,她也猜想蘋果不過是學了兩招花拳繡腿,又有一點力氣,雙胞胎的這些丫頭也都是嬌怯怯的,力氣剛夠倒茶收衣服罷了,倒剛好是蘋果欺負的範圍。
兩人在這邊聊天,雙胞胎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那幾個丫頭終于都爬了起來,再不敢上前,只得都去勸着雙胞胎。
小姑娘又氣又怒,誰上前都挨耳光,噼裏啪啦打的好不熱鬧,鄭明珠瞥了一眼,倒是與蘋果聊的挺開心的。
侍衛的群體本就格外與衆不同些,鄭明珠平日裏見的少,聽的也不多,此時聽蘋果一臉崇拜的說着她哥哥的事跡,倒是頗為新奇。
做大人物的侍衛是提着腦袋當差的活,和宮裏這些站着守門的侍衛完全是兩碼子事,個個武功高強,忠心耿耿,舍得替主子擋刀箭,背黑鍋,不過出路也是與這宮裏的侍衛不同的。
宮裏的侍衛,泰半是勳貴子弟出身,并不需要用命去博前程。
這些侍衛,在給主子賣幾年命之後,往往會被安排進軍營,當一個小校官之類,熬一熬資歷,攢一點軍功,主子便會不動聲色的提拔他們,慢慢的往上升,做到一個中層軍官也不算難。
同時,他們也成為主子在軍隊的一股勢力。
鄭明珠在陳頤安的熏陶教導之下,自然遠比蘋果想的遠些,順着蘋果的意思就想到了這些,蘋果自然不懂,只是一臉歡喜,哥哥自從做了太子爺的侍衛,家裏錢財寬松了許多,自己又進了侯府伺候,少夫人和大爺都寬宏大方,吃的穿的都是上好的,又不用怎麽幹活,比在家裏可舒服多了。
兩人說話間,遠遠的走過來一群人,領着她們來的,正是先前就跑掉的另外一個雙胞胎。
小姑娘見狀,登時就哭的更大聲了。
那個小姑娘一見,連忙跑過來問:“妹妹你怎麽了,嘉和縣主又欺負你了嗎?”
雙胞胎妹妹抽噎着說:“姐姐姐姐,嘉和縣主指使丫頭打我,嘤嘤嘤,快要把我打死了。”
這兩小姑娘有前途!
一問一答無需排練,就能颠倒黑白。
鄭明珠笑一笑,看向這雙胞胎姐姐帶來的人,領頭的是個五十左右的太監,線條剛硬,一臉嚴肅,嘴角兩條極深的紋路,他帶來的人,約一半是太監一半是嬷嬷,并沒有丫頭。
這是來的什麽人?
陳夫人此時慢慢的走了過來,對那太監笑道:“敢問內相貴姓?”
因見陳夫人身着一品诰命服飾,那太監便行了個禮道:“回夫人,奴婢姓霍,忝為慎刑司司正。”
陳夫人笑道:“霍公公來的正好,這位小姐,無故尋釁,沖撞了嘉和縣主,不僅言語上有許多聽不得的,還吩咐丫頭上前掌掴縣主,因不知這位小姐什麽身份,什麽封號,我與縣主一時不敢自專,只得留在這裏,若是縣主行事不謹,才好領罰。”
霍公公面無表情,道:“這位小姐是貴妃的親侄女兒,從來受貴妃愛重,許是養的嬌氣,比不得別的小姐,想必縣主無意中得罪了她?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縣主與小姐賠個不是,也就罷了。”
鄭明珠簡直耳目一新,怪道這小姑娘這樣有底氣,連這慎刑司司正太監都敢把這樣的話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雙胞胎妹妹跳着腳叫道:“不行!霍公公,她欺負我,賠個不是就想算了?也太便宜她了,給我把她抓起來,打她板子!還有,她那個丫鬟,竟然敢動手,把她給我關到黑牢裏去。我要她好看!”
霍公公那僵屍般僵硬的臉上擠出了一個慈愛的笑來:“小姐且放心,在這宮裏,誰能委屈到您呢?”
說着吩咐身後的人:“先把那丫頭拿下。”
一群太監就湧上前來。
鄭明珠站到蘋果身前,道:“誰敢拿人,都退下。”
她一身縣主的服飾,那些小太監猶豫着,如何敢對她動手,一時僵在原地,回頭看霍公公。
霍公公道:“還請縣主自重,否則若是不小心碰了傷了縣主,可就值得多了。縣主也且不要急,待拿了這丫頭,縣主再與小姐賠罪不遲。”
鄭明珠冷笑道:“這位公公原來竟是這樣辦差的?誰是誰非還沒定準呢,就要拿人?我是朝廷欽封的縣主,你敢動手?”
霍公公語氣平淡的道:“在這宮裏,得罪了貴妃娘娘,便連公主都是一樣的,何況一個縣主。”
鄭明珠就是不肯讓:“我就不信了,這天下還是她家的了。”
霍公公臉現戾色,手一揮:“動手,都給我拿下了!”
那些太監自然也是處置過貴人的,此時見司正下了令,立時如狼似虎的撲上了,上來兩個嬷嬷,一邊一個就抓住了鄭明珠的胳膊。
其中一個還說:“縣主請自己尊重些,若是讓奴才們動手傷了縣主,就不好了。”
鄭明珠本來嬌弱,哪裏抵得過那些人,立時被拉到了一邊。
蘋果拳打腳踢,可惜她那點花拳繡腿,對幾個丫頭好使,對這些慎刑司訓練有素的太監卻沒什麽用,當即被捆了起來。
鄭明珠怒道:“你們這些以下犯上的奴才,真是活膩了不成?沒有朝廷聖旨,就敢對我動手。”
霍公公不屑的道:“貴妃自會有懿旨給縣主的。”
鄭明珠一天撞見兩個橫的,自覺今天簡直是黃道吉日!
随即鄭明珠就聽到了天籁一般的太子妃的聲音:“貴妃的懿旨在哪裏,給我也看一看。”
一群丫頭嬷嬷簇擁着豐腴的太子妃慢慢兒的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不少侍衛,被綁着的蘋果一臉歡喜,擠眉弄眼的朝着後頭打招呼,鄭明珠暗地裏一下,這小家夥的心倒是真寬……
衆人忙都跪下行禮,雙胞胎見衆人都如此,也不得不跪下,太子妃并不叫人起來,先看一眼慎刑司衆人:“放手。”
那兩個抓着鄭明珠的嬷嬷觸電一樣松開手,太子妃當然不會問前因後果,随即便道:“這兩個奴才冒犯縣主,先給我捆起來。”
兩個嬷嬷大驚,直呼冤枉,直往霍公公那邊躲,那霍公公說:“禀太子妃娘娘,這是貴妃娘娘的懿旨。”
身後的侍衛哪裏管那麽多,聽太子妃吩咐了,就上前抓着那嬷嬷的胳膊只一扭,就反剪到了身後,繩子只一繞,就綁的嚴嚴實實,還堵了嘴。
太子妃笑道:“原來命人拿縣主是貴妃的懿旨?我可真開了眼界了,只我先前就說了,懿旨在哪裏,給我看一看,你白不拿出來,只知道嚷嚷,拿不出來這可是矯诏了。”
霍公公哪裏敢當這樣的罪名,忙辯解道:“回太子妃娘娘,這是貴妃娘娘的口谕。”
太子妃微微一笑:“把那丫頭也給我放了。”
幾個侍衛就逼了過去,有兩個太監還沒弄清楚形勢,想要反抗,侍衛可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輩,轉身刀鞘一轉,啪,啪就抽飛了兩個。餘下幾個見勢不妙,早丢開蘋果避開了。
一個侍衛手一拉就解了繩索。
蘋果大喜,飛奔到後面:“哥,哥……”
鄭明珠扶額,回去一定要多少教她些規矩才是,還是藍雪機靈,忙一把扯住飛奔的蘋果,小聲在她耳邊嘀咕了兩句,她才苦着臉,不情不願的站到了鄭明珠身後。
還忍不住的回頭張望着。
霍公公直挺挺的跪着,見太子妃不買口谕的帳,也就不再說話了,倒是那個雙胞胎妹妹跳起來:“太子妃也要講道理啊,這丫頭敢抗命,憑什麽放了!”
太子妃又笑了,身邊一個二十來歲,體型看起來極其修長柔韌的宮女便似乎得了暗示,也沒見她如何作勢,身形一動,就到了雙胞胎妹妹跟前,揮手就是一記耳光,這十來歲的小姑娘如何經得起這樣的動靜,登時打飛了足有五尺遠,跌落在草地上,似乎暈了過去。
活該!真是所謂的連公主都不放在眼裏麽?敢對太子妃不敬,也未免狂過頭了。
雙胞胎姐姐尖叫一聲,忙跑過去看自己的妹妹,見妹妹嘴角溢血,頓時大哭起來:“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太子妃的奴才行兇傷人了……”
那霍公公眉間一跳,有點無奈了,這兩位小姐真不懂審時度勢,太子妃這樣強硬,她們怎麽還硬抗!
這宮裏,唯一能對抗貴妃的,就是眼前這位主兒了。
那宮女又一次出手,這次倒是沒打人,只是不知道按住了什麽經脈,雙胞胎姐妹都說不出話來,軟趴趴的被她一手提一個,走了回來,丢在地上。
仔細一看,雙胞胎妹妹其實沒暈,只是臉打腫了,說不出話來。姐姐碰了壁,此時是真慫了,不敢說話了。
太子妃這才柔聲對那雙胞胎說:“你既不是她主子,又沒有封號,何來抗命一說?這點規矩都不懂?”
太子妃又對霍公公說:“既然你說貴妃有口谕,把口谕說一遍我聽聽,我來聽聽貴妃娘娘是什麽道理,要拿朝廷欽封的縣主。”
那霍公公原是因雙胞胎姐姐跑來找他,說是有外頭進來的人在路上與她們姐妹碰上了,有了口角,欺負她們,找霍公公出頭。
這霍公公本是貴妃一手提起來的人,又素來知道貴妃極寵愛這對姐妹,頗為放縱護短,加之早見識過不論宮妃公主還是外命婦,都讓着這雙胞胎三分,想來自己去教訓一下來人,自然能讨貴妃的歡喜。
任你來頭再大,還能大過貴妃去麽?
所以也只遣人去回了貴妃,自己倒先就帶了人與這兩位小祖宗來出頭,只想着,任誰知道了這兩位小姐的來頭,自然退避三舍了。
沒想到,遇到一個不買貴妃帳的愣頭青二百五縣主,他心一橫,把縣主拿下,讨了貴妃的歡心再說,既是為了貴妃的侄女,貴妃自然要出頭了結此事。
怎麽會料到太子妃突然來出頭,太子妃一向避貴妃風頭,貴妃的事,她從來不插手的。
是以,哪裏有什麽口谕!
此時偏偏遇到太子妃較起真來,這真要往重了說,可是大罪,霍公公一腦門子都是汗,太子妃要是有心整治他,他就死定了,如何還說得出話來。
太子妃見他說不出口谕,笑道:“膽子真不小,在宮裏就敢矯诏,都拿下吧,我親自給貴妃娘娘送去。”
侍衛轟然應諾,極利落就把霍公公和他的下屬全綁了,那宮女提着雙胞胎,蘋果和藍雪扶着陳夫人并鄭明珠,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貴妃宮裏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有幾句話不吐不快
昨天看到評論區,有讀者語帶調侃,說什麽以前看的可憐宮鬥妃子之類,我覺得應該把我的想法解釋一下,不是電視劇演的才是宮鬥的範本,那種眉梢眼角一動的精致宮鬥反而比較少見,要論歷史上得寵而腦殘的妃子,數出來一大把,例如漢景帝的栗姬,她能滿不在乎的得罪長公主,又能在景帝問她我死了你能善待我其他兒子嗎?的時候說不,腦殘度如何?景帝還是著名的明君呢!可她自己位列妃位,是景帝第一寵妃,兒子為太子,這寵愛和太子總不是哪個作者封給她的吧?
在我覺得,得寵第一條件是容貌,第二是相處的時候能讓皇帝身心愉悅,這些其實比會鬥更重要,當然,貴妃在上位前必然也有過争鬥,我在文裏也寫過太子妃如何評價她,她小動作的鬥還是有的,可是這并不能說明她就有正确的長遠眼光,知道要如何鞏固這個位子,相反,她一旦得勢,吐盡以前在家裏在宮裏的憋屈,張揚起來也不是不正常。而且她是貴妃,她有一點張揚的想法和做法,底下的人就會百倍的去放大它,她只要有一點縱容自己的親戚,那些親戚就會百倍的嚣張起來,這也是世上常見的。
☆、當太子妃不話痨了
貴妃原得了霍公公打發來的小太監的禀報,雙胞胎姐妹溜出去玩,不知撞上了誰,似乎有點糾紛,霍公公已經帶了人去處理了。
貴妃忙吩咐身邊的宮女:“你帶兩個人去瞧一瞧,可別委屈了她們。”
她嫂子文氏聽了,對貴妃說:“有貴妃縱着她們,這兩個可真是越發頑皮了。”
貴妃笑道:“芙姐兒蓉姐兒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正該活潑些,倒也不算什麽,且在這宮裏,也沒什麽妨礙。”
宮女領命,又吩咐人去請了兩位教養嬷嬷,幾名侍衛,人剛齊了,才走到殿門口,便聽到外頭小太監報:“太子妃娘娘駕到。”
貴妃就皺一皺眉,她與太子妃極少見面,雙方都有意回避,怎麽這個時候太子妃突然駕到呢?
她端坐不動,榮妃、文氏并她的妹子衛氏都站了起來。
在門口的宮女面色有些古怪,回頭看了貴妃一眼,欲言又止,大約是度自己分量不夠,不敢亂說話,倒是悄悄兒的就退了下去,并遣散了剛招來的人。
太子妃雍容的走進來,身後跟着一群人,最慘的便是挨了打的雙胞胎妹妹,一邊臉頰高高腫起,巴掌印宛然,嘴角還有血跡,另一個雙胞胎雖沒挨打,卻是頭發衣襟散亂,一臉淚痕,不過大約是被這身手高強的宮女不知道使了什麽陰招收拾了,兩人都老實的很,見了貴妃姑母竟也不敢出聲,只是哭泣。
衆人都大驚,一時愣在原地,只文氏立時就撲了上去:“芙姐兒,蓉姐兒你們這是怎麽了?”
頓時就流下淚來。
那宮女把手裏的兩個小姑娘丢下了,閃身回了太子妃身後,雙胞胎頓時大哭出聲,在母親背後的一推之下,雙雙撲到貴妃懷裏:“姑母姑母,您要給我們做主啊。”
貴妃頓時心疼起來,摟了雙胞胎連聲問:“誰動的手?誰敢這樣無禮?”
太子妃不理會貴妃,只看了文氏一眼,淡淡道:“見了本宮這般無禮,怪不得養出這樣不敬的女兒來。”
這一句頓時堵住了文氏即将出口的哭鬧,連榮妃在內,都回過神來,給太子妃行禮請安。
太子妃高傲的點點頭,受了禮,這才在上首坐下,讓自己帶來的一幹人向貴妃行禮。
這一番做派,完全便是自己是主子,其他人都是臣下的舉動,貴妃氣的臉色都青起來,對太子妃道:“娘娘這是何意?你這妹妹雖說年幼頑皮些,又能有什麽大事,值得這樣打她們?”
太子妃笑道:“本宮來此正是要與娘娘說呢,這是兩件事,第一件貴妃的這兩位侄女辱罵嘉和縣主,并令手下掌掴嘉和縣主,被嘉和縣主拿下了,偏我碰見了,見縣主寬和,只略施小懲,便特來送還給文氏,望今後好生教養才是。”
文氏一臉怒氣道:“多謝縣主替我管教女兒,只不知我這女兒到底如何大逆不道了,這樣小年紀就要被這樣掌掴?縣主這威風也真是比貴妃娘娘還大了。”
鄭明珠笑道:“不敢當夫人謝,若說要緊,的确年紀小些,還不太要緊,若說不要緊,這小姐口口聲聲要滅我九族,又實在不敢不要緊,罵我兩句也罷了,看在貴妃和夫人面上我自也懶得與小孩子計較,可這樣的話如何說得?少不得替夫人管教一下罷了,幸而今日是遇到我,要是換了別的人,一時怕了,傳了出去,可如何吃罪得起呢?只怕夫人今後還得好生教導才是。”
登時噎的文氏啞口無言。
而貴妃心中一股子怒氣,恨恨的瞪了鄭明珠一眼,太子妃口口聲聲縣主罰她們,鄭明珠又比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誰不知道這是小孩子口無遮攔一時急了亂嚷嚷?偏當一件正經事來說,這種事真要擺在明面上來說,誰也拿不住鄭明珠的錯來,其實那就是不給面子,罰了就罰了,找不回場子的,貴妃也只能在別的時候再收拾她。
什麽了不得的縣主,在我眼裏能算個什麽東西?
貴妃在心中咒罵了一句,注意力放到這邊來:“原來是這樣,那這奴才又是怎麽回事?這是慎刑司司正,到底是有品級的內臣了,總有幾分臉面,太子妃突然綁了他來,莫非又是說了什麽話不成沖撞了縣主不成?”
忍不住還是要刺鄭明珠一句。
太子妃笑道:“貴妃娘娘真是神機妙算,這便是第二件事了,本宮正巧撞見這奴才,假托貴妃口谕,竟對縣主無禮,當着本宮竟然也還敢狡辯,在宮裏竟就有這樣的膽子,在外頭還不知如何放肆呢,貴妃娘娘受父皇之托掌六宮諸事,越發要嚴謹些才是,這樣無法無天的奴才,竟然能當慎刑司司正一職?”
那語氣既高高在上又帶了許多不屑,貴妃怎麽聽怎麽不順耳,一心只要駁了太子妃,便道:“既是口谕,太子妃既然還沒打發人到本宮處求證,怎麽就說霍公公是矯诏呢?”
霍公公被堵着嘴,聽到貴妃有意保他,頓時放下心來,這宮裏到底還是貴妃做主,太子妃再強又如何強得過貴妃去?
太子妃就微微笑道:“霍公公口口聲聲貴妃吩咐,縣主沖撞了文家兩位小姐,要縣主向小姐賠罪,且說連公主得罪了小姐也得賠罪,何況縣主?本宮想,文家兩位小姐并無封號品級,如何當得起縣主的賠罪?貴妃掌理六宮,這點子道理規矩自然是明白的,便是再疼愛兩位小姐,也不會吩咐縣主向小姐賠罪的,何況是公主?是以還未向貴妃娘娘求證,就把人綁了來,若是這的确是貴妃娘娘的口谕,本宮自然放了他,貴妃娘娘您說呢?”
鄭明珠發覺,太子妃娘娘不是放松的和親近的人聊天的時候,雖然話還是很長一串,但語速卻變的很慢,慢條斯理,很有一種慵懶的味道。
讓被她揶揄或者收拾的人聽起來,更容易不忿些。
在場衆人齊齊變了臉色,貴妃那‘口谕’憋在喉嚨裏,再也說不出來了。
就算這話是實情,就算這類似的事情真的發生過,被人這樣冠冕堂皇的說出來,就算得寵勢大如貴妃,也是不敢認的。
朝廷的規矩禮法擺在那裏,私下裏因種種原因違背了,無人追究便無妨,一旦擺到明面上來,卻是誰也不敢違背的。
貴妃只覺得那股子氣哽在喉嚨裏吐不出來,又見了自己的侄女兒的慘狀,心中越發恨的牙癢,只是就算恨不得生吃了太子妃和鄭明珠,此時也真不敢承認這口谕,還不得不說:“太子妃說的是,本宮怎麽會有這樣的口谕,自是這奴才欺上瞞下,自作主張。”
太子妃笑道:“本宮也是這樣想的,是以才直接把這奴才捆了過來送與貴妃處置,這奴才膽子也未免太大,欺辱縣主,矯诏貴妃口谕,罪不容赦。幸而是讓我碰到了,立時命人捆了起來,若是沒碰到,真讓他欺辱了縣主,再推到貴妃身上,縣主受了委屈不說,貴妃少不得落一個縱容家人,掌宮無方的罪名,可如何是好?”
太子妃一臉嘲弄,一口一個奚落,盡情的扒着貴妃的臉皮,偏還說得幸而是碰上了她,才保全了貴妃的名聲這樣的做派,貴妃氣的手都抖起來。
鄭明珠低着頭只顧笑。
貴妃順了順氣:“本宮明白,來人,且把這奴才收監,容後再處置。”
這句話讓那霍公公一臉死人臉色活了些回來,他聽到貴妃不肯認口谕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慘了,這一次馬屁沒拍成,成了太子妃與貴妃争鬥的炮灰,辱縣主,矯诏,兩項罪名随便哪一項都夠他死的了,他在這宮裏活了五十年,別的沒見,因一點子小事就被打死的卻是看的多了,何況這樣?
沒承想貴妃竟然還肯保他,只要容後處置,這後宮本來就是貴妃掌管,這事兒一過,悄悄的放了他,随便塞去哪裏,太子妃如何能知道?自己依然得貴妃寵幸。
想來也是,自己此次是一心一意要維護貴妃的娘家人,若是處置了自己,今後這宮裏的人還如果敢維護貴妃的人?
貴妃也不能寒了手下人的心呢。
霍公公升起了希望,正期待着侍衛前來帶走自己,卻聽到太子妃笑道:“一個奴才罷了,還用得着容後處置?既然矯诏欺辱縣主已經坐實了,又不必審,這就帶出去處置了吧,連同膽敢抓扯縣主的那兩個奴才,一同杖斃!”
貴妃怒道:“太子妃請自重,本宮領聖上旨意掌管後宮,賞罰自有本宮處置,如何有太子妃置喙之地。”
說着就吩咐侍衛帶人。
快要到了門口,太子妃才慢悠悠的說:“嘉和縣主已有身孕,正是月份輕的時候,如今被兩位小姐沖撞了,又被這奴才吩咐人拉扯到了,若是有點什麽不舒服,算誰的?本宮自是不會插手貴妃娘娘的宮內事務處理,幸而這兩位小姐倒不是宮裏的人。危及天家血脈,總得有人給個交代才是。”
怎麽又是這個?
鄭明珠絕倒,被人說懷孕真不是第一次了!太子妃和陳頤安果然是姐弟啊,連借口都找的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我一寫嗨了,就容易爆字數,本來想寫一個大章的,還是來不及了。
今晚加更!怎麽也要把宮裏這場戲寫完!
感謝妹子們的霸王票麽麽噠,我都被你們炸到首頁霸王票榜了,哈哈哈
13914484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0-05 13:05:47
敏敏2287157593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3-10-06 17:06:42
☆、磕頭賠罪
貴妃聽太子妃這樣一說,頓時懵了,毆打有孕的縣主,這就把事件再次升級到了天家血脈上去了,越發有文章可做,她有點懷疑的看了看鄭明珠,見她腰身十分纖細,沒有半點懷孕的樣子,笑道:“原來嘉和縣主有孕在身?怎麽這樣的大喜事我竟不知道呢?站着做什麽,還不趕緊給縣主搬凳子來?月份輕越發要小心養着才是。”
鄭明珠鎮定的謝恩道:“謝娘娘賜座,因還沒過三個月,臣妾夫君并姑舅都囑咐不要張揚出去,是以并沒有告知宗人府。”
太子妃道:“正是要小心呢,本宮已經傳了禦醫來為嘉和縣主請脈,只望沒什麽事才好。”
鄭明珠佩服的看一眼太子妃,這話說的可夠有底氣的,半點兒聽不出心虛來。
那邊文氏急了,太子妃的威脅她自然聽得清楚,貴妃不處置霍公公,她就要處置這對雙胞胎姐妹,這小姑子也是看不懂局面,一個奴才罷了,還在猶豫什麽。
文氏便說:“太子妃娘娘說的極是,這樣無法無天的奴才,竟然敢毆打縣主,就是沒有身孕,難得就容得他了?貴妃就是太寬和,才縱得這些奴才這樣,如今越發趁這事兒整治一番,給這些奴才立一立規矩才是。”
貴妃一向愛聽她嫂子的話,此時見她這樣說,又拼命的給她使着眼色,且無論如何說,一個奴才如何比得過她的侄女兒,這交易倒也劃算,便道:“太子妃說的不錯,倒是我太心慈了些,如今委屈了縣主,那奴才便是有一萬條命也是該死了。”
便吩咐侍衛:“霍如貴以下犯上,欺辱縣主,又傳矯诏,着即杖斃,那兩個抓扯過縣主的奴才一同杖斃。”
侍衛本來就已經到了門口,此時便拖着霍公公連同兩個奴才一起行刑去了。
太子妃看了一眼被這場面吓的發抖的小姑娘,笑道:“兩位小姐自然與奴才是不同的,雖說也沖撞了縣主,到底是小姑娘,只怕也碰不到哪裏,且縣主寬和,說這不過是兩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且又是貴妃的侄女兒,看貴妃的臉面也就不罰她們了,如今只給縣主磕頭賠罪也就罷了。”
她家的女孩兒如何能給人磕頭?貴妃一臉不情願,表情掙紮。
鄭明珠想笑,這兩個小丫頭口口聲聲要她去給唐秀月磕頭賠罪,如今她們卻要當着她們的貴妃姑母給自己磕頭賠罪,這只怕有趣的很。
正說着,太子妃的宮女進來回道:“娘娘,太醫傳來了,正在外候旨,是不是這會子就傳進來?”
太子妃還沒說話,貴妃忙道:“傳進來吧,給嘉和縣主請了脈,本宮也好放心些。”
宮女領命而去,另有嬷嬷來請鄭明珠到旁邊屋裏去坐了,隔着簾子,鄭明珠看見坐在那邊等着的赫然又是蘇太醫。
鄭明珠失笑,倒是半點不擔心了。
片刻後,鄭明珠回了正殿,蘇太醫進來回道:“臣觀縣主脈象,似有驚悸之象,縣主因身子骨兒不太壯健,又受孕不久,坐胎未穩,尚得好生保養才是,臣如今開一藥方,先喝三劑,臣再來請脈,只今兒一晚越發要小心,若是有何不适,立刻便要就醫才是。”
一席話倒真是吓住了貴妃,鄭明珠身份雖只是縣主,但背後關系極複雜,口角鬥毆都只是小事,誰吃了虧誰倒黴,最多事後一點兒不痛不癢的責罰罷了,可若要是真的因此而流産,此事就放大十倍不止了,武安侯和安國公的怒火就算掀不翻自己的貴妃位,這對雙胞胎便真難保得住了,且還有龐大的宗室,貴妃如何敢小觑,不由忙道:“既如此,蘇太醫這就随縣主回府,今晚且在侯府待命,待縣主大安了,再來回本宮,本宮重重有賞。”
蘇太醫磕頭領命,退到殿外等候。
貴妃此時也真巴不得立時完結此事,摸摸懷裏的兩個小姑娘:“你們也太胡來了,便是沖撞了縣主,賠了罪就是了,縣主從來性子寬容,難道還與你們過不去?偏要來尋我,難道我還縱着你們不成?還不趕緊去給縣主磕頭,求縣主饒了你們。”
只要鄭明珠當面給了一句話,她今晚就是真流産了,也不過推到霍如貴身上,總能保住侄女兒。
兩個小姑娘怯怯的擡了頭,看一眼自己最大的依仗貴妃姑母,見她推着自己過去,又看一眼自己的母親,母親也在使着眼色叫她們去磕頭。
說老實話,這兩個小姑娘也的确被剛才這陣勢吓到了,小姑娘的世界,無非是別一別瞄頭,多半就是吵吵嘴,推一把,賠個罪之類,便是家中處置下人,也沒有當着她們處置過,此時轉眼就見三條人命沒了,還是剛剛幫着她們耀武揚威的,叫她們如何不驚?
便是再不甘心,此時也半點不敢違拗,扭扭捏捏的走了過去跪下磕頭:“求縣主恕罪。”
太子妃這一手真是高明!
貴妃先前如此不買賬,連奴才都想保下,如今卻上趕着要自家侄女給鄭明珠賠罪了,還生怕鄭明珠不買賬,這兩個小姑娘如此嚣張跋扈,如此一層層逼上來,也照樣乖乖的跪下磕頭了。
貴妃笑道:“嘉和縣主看在她們兩個如此誠意的份上,看在我的臉面上,就恕了她們吧?”
鄭明珠欠欠身,笑道:“貴妃言重了,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有什麽恕不恕的,哪裏值得這樣兒。”
話是這樣說,她也并不避讓,真等着雙胞胎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頭,才吩咐丫頭扶她們起來。
反正和貴妃黨争不可調和了,還做什麽表面兒的文章?
就要氣死她們。
鄭明珠見太子妃對着自己發笑,大約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便也回一個笑。
一行人大獲全勝,自然不會在正明宮久呆,又說了兩句場面話就出來了,只剩下貴妃恨的咬牙切齒,雙胞胎倒了大黴,還丢了面子磕了頭,自來跋扈的小姑娘如何過得去,哭的怎麽也止不住,扭着貴妃:“姑母要給我們做主啊,那個什麽縣主,根本就沒有碰到過她,倒是她的丫頭兇的不得了,打了我的丫頭,如今倒惡人先告狀起來,倒要我們賠罪!”
委屈的要命。
榮妃看了一場大大挫了貴妃面子的八卦,哪裏還敢久坐,連忙就指一事告辭了。
文氏氣的眼睛通紅,嘴裏恨恨的罵着些‘天殺的小蹄子’,摟着雙胞胎妹妹,親手給她腫起來的臉頰和破了的嘴角上藥,雙胞胎姐姐就扭股糖似的扭着貴妃,要貴妃給她報仇。
此時貴妃的同母妹妹衛氏便道:“太子妃也未免太嚣張了,既處置了奴才,如何還要逼着侄女兒們磕頭賠罪?她們年歲小,這一點兒錯處都容讓不得?且這縣主的丫頭也出了手,蓉姐兒可是受了傷的,她就算是縣主,也犯不着這樣!”
貴妃叫宮女搬了些珠寶器物,新進上來新奇玩物哄着這兩個小姑娘玩,叫宮女好生哄着,打發她們到偏殿玩去了。
這才說:“宗室總占着天家血脈這四個字,她們拿這身孕來做文章,便是我,也要退讓一步,只可恨這位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