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玉兮·妖兮
赫連真從青禾處得知,經過永寧宮再繞過一個小樹林便有一個廢墟的洞口可以直通宮外,因着永寧宮偏僻,以往住的娴妃不是很得寵,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現如今更是沒落,只有二皇子一個人住在那兒,二皇子從小體弱多病,怕是回天乏術,一日日的拖着過日子,羲和帝到底不是很在意的,倒是容妃時時照拂着。
赫連真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眼神,對她的情報很是滿意,兩人很快換上了宮女裝,低眉順眼的往頤華宮走。
“站住,做什麽的?”一隊巡邏的侍衛攔住了我和青禾,盤問。
“奴婢們是容華宮的宮女,奉容妃娘娘的命令給二皇子送糕點。”赫連真舉了舉手裏的食盒,臉不紅心不跳,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容華宮?”侍衛長詫異,道:“不是剛剛才給二皇子送過了。”
赫連真暗叫不好,怎就這般倒黴,找了這麽一個不入流的理由,她遞給青禾一個眼神,将食盒扔向衆侍衛,拔腿就往容華宮跑去。
因着兩人的目标太大,赫連真便囑咐青禾在宮門口會合,各自跑開。
眼見着宮外的洞口就在不遠處,哪知後面侍衛追得緊,赫連真迫于無奈,只好闖進了靜無一人的永寧宮,暫且避一避。
“進了永寧宮!”赫連真聽見侍衛的聲音,好家夥,不愧是皇宮侍衛,眼力這般好。
她亂闖亂鑽,總是找不到一個安全藏身的地方,她瞄了瞄主殿方向,眼下,只有這一個地方了。
赫連真穿過主殿,隐約聽見一陣陣撕心裂肺又壓抑的咳嗽不斷傳出來,想必就是二皇子了。
她瞧了一眼四周,太過冷清,畢竟是羲和帝的兒子,怎能落魄到如斯地步,連一個伺候的宮人也沒有。
她推開宮門,驚得榻上的少年又是一陣咳嗽。
赫連真頓在了那裏,果然是皇家子嗣,個個風姿俊秀,光風霁月的少年郎,玉琢一般的面孔上,劍眉斜飛,目若朗星,瞳如點漆,鼻梁挺直,由于常年生病的緣故,膚色白皙到幾乎透明,身子也單薄得令人心疼。
聽得逐漸靠近的吵鬧聲,赫連真一個激靈,不甩二皇子詫異的眼神,靈巧的鑽入了床底。
吱呀一聲,大隊人馬闖進了主殿。
“卑職等參見二皇子殿下。”一幹侍衛行禮,卻是簡單的口頭動作,赫連真卻并未聽見跪地的聲音。
目中無人!等她回去,一定狠狠的參他們一本!
“咳咳,有事嗎,咳咳……”二皇子勉強支起身子,打量着突兀闖進殿的衆人。
“方才有神色可疑的宮人假傳容妃娘娘的命令闖進了永寧宮,卑職正在追捕,不知殿下可瞧見了?”侍衛長說話的同時,打量着殿內的一切,惡毒的眼神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咳咳,我未曾瞧見,咳咳,況且,那宮人再大膽,咳咳,也不可能愚蠢到躲在我這裏,若是,咳咳,若是你不信,大可搜索便是,只要你們不嫌棄,咳咳,沾染了我的晦氣,咳咳……”二皇子一番話說得極其吃力,赫連真在床底都為他捏了一把汗,好似随時都要斷氣一般。
侍衛長猶豫了一會兒,想着也是這個道理,二皇子再不濟,到底是皇上的兒子,沒有必要因着一個無關痛癢的宮人得罪二皇子。
遂恭敬道:“卑職不敢,只是擔心殿下安危,既然殿下未曾瞧見,卑職們就不打擾殿下休息。”
說着,便領着一隊人出了永寧宮。
靜默了一會兒,聽見一道柔弱無力的聲音道沒事了,赫連真才狼狽的從床底下爬出來。
“謝了。”赫連真拾掇了一下自己,道:“你會有好報的。”
“但願吧。”三皇子微微一笑,笑容三分苦澀,七分釋然。
赫連真的心卻驀然揪了起來,這孩子怪可憐的。
她正踟蹰着該怎麽象征性的安慰幾句,卻聽他道:“快些走吧,咳咳,被他們發現了,咳咳,可就麻煩了。”
赫連真想起還有正事要辦,也就不啰嗦了,匆匆的出了永寧宮,繞過小樹林,找到洞口,鑽了出去,與青禾會合。
宮外的呼吸都是自由着的,赫連真張開雙臂,深深的懷念着。
“娘娘,我們是要去袁府麽?”青禾有些不适應宮外的擁擠,皺了皺眉,問。
“袁府?”赫連真嗤了一聲,袁慕軒若是乖乖在府裏呆一天,就對不起他那風流浪蕩的名聲。
赫連真笑道:“哪裏有女人,就去哪裏尋吧。”
以她對袁慕軒的了解,很快便打聽到京城第一公子袁慕軒在群芳閣為新花魁一擲千金。
敗家子!赫連真心下咒罵,就算袁家富可敵國,也早晚被他揮霍完,怎麽就沒有死在女人堆裏!
赫連真和青禾只得換了男裝混進了群芳閣,陣陣脂粉味便迎面撲來,讓兩人夠嗆。
“娘娘,快些離開吧,這個地方太辱沒你了。”勾欄瓦肆一向被認為是不入流的場所,束之閨閣的小姐們皆是避之不及的,真妃身份尊貴不說,若是被人發現,私自出宮不說,還來了這等場所,到時就算是皇上想保全,怕也不容易,青禾一番計較下,隐約擔心起來。
赫連真不置可否一笑:“他袁慕軒來得,我就來不得了。”
說罷,她搖着摺扇像模像樣的上了二樓,還熟練的找了一間廂房,想必這樣的事她當初沒有少幹。
從二樓的窗戶看出去,剛好可以将喧鬧的大堂看個仔細,一片醉生夢死,香豔绮靡。
而那中央,圍了一圈富家子弟,正在同今日的頭牌嬉笑着打鬧,最紮眼的便是那左擁右抱,邪肆風流,眉眼如畫的男人,明明是男人,卻長得比女人還妖媚,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好似能将你的魂魄都吸走一般,一笑傾城,也不過如此。
“将這個交給那人,他自會明白。”赫連真指了指那妖媚的男人,取下脖子上的玉佩,吩咐青禾。
青禾會意,點點頭,出了去。
再看一眼那滿身風流,桃花不斷的男人,赫連真鄙夷的啐了一句:“色性不改!”
當青禾将玉佩交到袁慕軒手中時,明顯的,袁慕軒的神情一變再變,連尋歡作樂的客氣微笑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廂房,袁慕軒卻停在門口,邁不出下一步,這還是她以往偷溜出府時的根據地,上京大大小小的地方,哪一個不是他帶她去的,只是如今……
“表哥,縮手縮腳的,可不像你啊。”房內傳來赫連真戲谑的聲音。
袁慕軒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優雅的推開廂房的門,輕佻調戲道:“我道是哪家小娘子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同在下魚水相歡,不曾想竟是堂堂的真妃娘娘啊。”
話音剛落,杯子碟子一股腦的朝他的方向砸了過來,翩翩公子左躲右閃,依舊不輸一點風雅。
“表妹依舊如此粗魯。”袁慕軒走得近前,笑道。
“表哥的嘴依舊這般下賤。”赫連真沒給好臉色,兩人一見面常常是劍拔弩張,雞飛蛋打,兩人早已見怪不怪,況且袁慕軒往日裏沒少欺負她,讓一向驕傲的赫連真有些受挫,對他的成見也更深。
一旁的青禾退了出去,對這個傳說中的京城第一公子,卻不得不用全新的目光來打量。
“真妃娘娘屈尊大駕,想必不是為了來和在下鬥嘴吧。”袁慕軒自顧坐下,就着赫連真方才的杯子,悠閑的倒了一杯茶,細細的品味。
赫連真打了一番草稿,正待說出口,倒早被袁慕軒給打斷:“如果是勸我入朝的事,就不必說了。”
“表哥消息倒是靈通。”赫連真笑道。
袁慕軒嘲諷一笑,道:“若不然,表妹你,還有什麽理由會想起我,你貴為皇上的寵妃,想必什麽都不會缺,現下卻冒着危險私自出宮,偏巧還是來見我,多日未見,表妹似乎忘記我那些酒肉朋友了,從他們那裏得來情報,再仔細推敲一二,不難猜出你的來意。”
你沒有任何理由會想起我,這當真是一件不痛快的事啊。
“表哥,你若是入朝為官,對袁家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赫連真還未說完,卻聽得袁慕軒嗤笑一聲。
“怕是對表妹你才最有好處吧。”他不留情面的戳穿她心裏的小把戲:“怎麽,這麽快就學會了宮裏那一套本事了麽,還是遇見了強大的對手和你争寵了?”
赫連真并不否認,老實道:“皇上将玉珊瑚送給我了。”
“表妹你還是這麽貪財。”袁慕軒搖搖扇子,一派風流。
“一點點,一點點,呵呵。”赫連真傻笑。
默了一會兒,袁慕軒嘆了一口氣,道:“那日我正從江南趕回來。”
“哦。”赫連真答,表示知道。
“你可怪我?”袁慕軒問。
“不怪。”她當真不怪他,赫連馨的死,她的入宮,本就不該怪誰,反正,到哪裏都是過日子,只是方式不一樣罷了,況且,她現下還比較喜歡如今的職業,還有升職的空間。
“不怪,不怪。”袁慕軒念叨着,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将玉佩挂回赫連真的脖子,囑咐道:“進了宮便要萬事小心,切莫意氣用事。”
“那你當官不?”赫連真一句話,瞬間将含情脈脈的氛圍打破。
袁慕軒的手頓了頓,咬牙下重手,差點勒得赫連真斷氣:“不去!”
“袁慕軒,你找死!”赫連真怒了,抄起身邊的東西就往袁慕軒身上招呼。
房間裏亂作一團,乒乒乓乓響個不停,守在門外的青禾差點就忍不住沖了進去。
兩人再一次不歡而散。